当兵与读大学，当兵不当兵大学大不同
当兵与读大学，当兵不当兵大学大不同“登上去部队的大巴车，就意味着与过去完全的告别。斩断与以前的一切联系，以后一切只能靠自己。”这是符闵浩进军营的那一天最大的感触。真正开始训练后，符闵浩才感受到当兵难以想象的苦：“有次站军姿站了八个小时，放松的时候才发现腰疼得不行，小腿已经肿了一圈。冬天为了训练抗寒能力，我们穿着短袖就往雪地里跑，直到身体开始发汗“冒白烟”，就停下来做俯卧撑，白烟消散了，又继续跑。”部队里残酷的训练让他能感觉得到自己骨头在生长的“咔咔声”。大学军营两重天如今，有越来越多的大学生走入军营，或期待着走入军营。他们的生活成了大学里的另一道风景。走出军营，重返校园“晓得，我已经买了新衣服，一会儿拍照给你们看。”符闵浩挂上电话后，才想起父母催了一个月，让他给自己买的新衣服还没买。“军营里的衣服很经事（结实）得嘛，我觉得不用买新衣服，等穿破了再说，啷个晓得爸妈非逼着我去买。”符闵浩一副无奈的样子。2015级同专业的同学发
当兵不当兵，大学大不同
走近退伍大学生的文武人生
（本报记者 敖媛）11月中的某一个星期一清晨六点半，刚刚退伍返校的符闵浩已经从睡梦中自动清醒过来，开始准备一天的课程；远在天津的大学生士兵罗登远早就在军营里开始了早操训练，一年中每天雷打不动的操练已经把他的身形锻炼出来了；大二的国旗手才让拉毛已经准备好七点要进行的升旗仪式，她的心中藏了一个军营梦。
如今，有越来越多的大学生走入军营，或期待着走入军营。他们的生活成了大学里的另一道风景。
走出军营，重返校园
“晓得，我已经买了新衣服，一会儿拍照给你们看。”符闵浩挂上电话后，才想起父母催了一个月，让他给自己买的新衣服还没买。“军营里的衣服很经事（结实）得嘛，我觉得不用买新衣服，等穿破了再说，啷个晓得爸妈非逼着我去买。”符闵浩一副无奈的样子。2015级同专业的同学发现符闵浩几乎每天都穿着简单的衬衫、T恤，套个牛仔裤，一双军靴。就算成都气温只有几度，他也只是在T恤外面加件大衣。
大学军营两重天
“登上去部队的大巴车，就意味着与过去完全的告别。斩断与以前的一切联系，以后一切只能靠自己。”这是符闵浩进军营的那一天最大的感触。真正开始训练后，符闵浩才感受到当兵难以想象的苦：“有次站军姿站了八个小时，放松的时候才发现腰疼得不行，小腿已经肿了一圈。冬天为了训练抗寒能力，我们穿着短袖就往雪地里跑，直到身体开始发汗“冒白烟”，就停下来做俯卧撑，白烟消散了，又继续跑。”部队里残酷的训练让他能感觉得到自己骨头在生长的“咔咔声”。
一碗满满的迎新面是余其霖对军营最初的感受，在他的记忆中那碗面条特别难吃。但进入新兵连之后，3分钟吃饭时间让他处于每天都吃不饱的状态，又让他想念起那碗满满的“迎新面”。一开始军营里的规矩限制得他特别难受。譬如如果有排长等上级靠近饭桌，一定要起立问好，不然这顿饭也别吃了。花了整整一年时间，他才适应部队这个地方。
在学校里，余其霖从来不会自己透露自己的身份，很少有人知道他是退伍的士兵。2014年高考后他被锦城学院录取，还没来得及去学校就匆忙进了军营。现在他是2016级电子系的新生。回校后，他感觉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学校没有军队那么多规矩。很多大学生经常处于上课想着下课吃什么，吃完这顿想下一顿吃什么的状态中。这种普通大学生的状态让他感觉轻松却又丧失了点什么。
符闵浩观察到，这种轻松的状态直接表现就是同学们对待上课的态度很随意：上课迟到、缺席，其后果最多也就是挂科，又不是什么大事。约定好的全班训练迎新晚会节目的时间是六点，但是到了六点半人还没来齐，类似的事情时有发生。但是在军营里时间观念极强，说好了是什么时候就要在那个时候之前到，不允许迟到一秒，迟到就要罚。不同的还有对待卫生的态度，军营里极高的卫生标准是寝室卫生望尘莫及的。“整理完内务后，除了各个地方整齐统一，地上连一点尘土都不能有，‘一尘不染’指的就是部队的宿舍。检查卫生的人要带着雪白的白手套去擦各个卫生死角，要是白手套上沾了灰，哦豁，这次卫生就白搞了。现在回到学校，有时走过某些男生宿舍，看一眼就不想进去了。”
谈起大学和军营，符闵浩透露自己返校后的心声：“战友之间和同学之间的关系，‘画风’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刚回来的时候，符闵浩还经常保持军队里的习惯，别人有错误要当面明白地指正出来，自己也要认真接受别人的批评。战友有时候做错了事，要拉他一把，不然他要被挨训。战友之间就应该这样互相帮助，互相进步。可是回到大学，他才发现直接说出别人的错误是要“招恨”的。他曾经试过几次想拉人一把，却被人当“傻逼”，次数多了之后他也不再直来直去。反而别人不直接给他指出错误，而是直接敷衍他的态度让他觉得很恼火：“有什么错误直接说出来，我好改正，这样不对吗？但是大学里很少有同学能够这样直来直往。”
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太“硬”，让他很难理解为什么现在女生的心思也难猜，可能在他看来很正常的男女同学关系，却会遭人闲言闲语，这导致原先挺好的朋友后来就疏远了。他还记得自己老班长结婚的时候，战友们起哄让他说怎么追上嫂子的，老班长就说：“让我扛枪打敌人你有个目标还好说，让我去哄一个女孩，我是抓耳挠腮，无从下手呀。”
虽然跟同学的思想有距离了，但是现在的他更能理解一些老师的情怀了：“以前听杨震老师讲课，感觉他对中国的一切都很关心，我当时听了没什么感觉。进了部队我才真切地体会到什么是家国情怀，对他以前的话有了共鸣，觉得思想上和他更接近了。”
学校里的师生关系也不像军营里那样上下级之间等级分明。“老师和同学们可以在课堂上平等交流，可以和老师有不同意见，和老师有争论。在军营里，班长、排长等是上下级关系。打个比方他们有什么东西批评错了，你绝对不能当着全班人的面直接指出来，让班长下不了台，这会伤害上级在士兵面前的威望。但是事后悄悄地跟班长反映:‘班长今天那个事实际上是这样……’他会很耐心听你说，如果真是他错了，他还会当着全班人的面承认错误。因为上级对下级建立的威信是绝对不能动摇的，这要是打仗的时候，没有威望的长官指挥谁会听呢？没人听指挥这仗又怎么打下去呢？”符闵浩娓娓道来。
回想起刚回校时的不适应，符闵浩现在可以很好地融入学校生活，他明白自己身上的某些性格需要隐藏起来，这样才能和周围环境相处得更融洽。他在军营里锻炼出来的观察能力，已经可以凭借人的行为大概知道这个人的性格。他对才让拉毛的第一印象是，这个女生很精明，有自己的目标。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有目标的女孩心里藏着一个绿军装的梦。
而退伍后的余其霖则用退伍的两万左右的补助交了一年一万七的学费，身上已经没有什么余钱，但并不想向爸妈伸手，他现在急需一份兼职来养活自己。符闵浩也有相同感受，自己已经是个男人了，再向家里人伸手这样的事，他做不出来。在军营的时候他就一直思考未来要怎么养活自己。他们在异地服兵役每月津贴750元~800元，去西藏新疆等地服兵役的津贴是他们的两倍。符闵浩当兵两年民政局给家中的补助费用9000元，不过他的补助费至今还没有拿到手。他还申请了学校的学费代偿，每个退伍返校的大学生都可以申请。自2014年去当兵的人开始是8000元一年的代偿金额。这笔代偿学费的发放根据学制不同而改变，普通本科生可以领4年，专科生只能领3年，锦城学院学工部的郭老师表示这笔钱大概会在学生退伍那年的12月左右打到银行卡。但8000元的代偿金额和17000元的学杂费比起来还是捉襟见肘。
一年男孩，两年男人
饿，是余其霖对军营生活最初的记忆。家里衣食无忧的生活自然安逸，但两年前习惯湖北好吃好喝的他，突然要跑到天寒地冷的北京去报到，饮食习惯的转变对他来说甚至算不上什么。饿的主要原因，是吃饭的时间被控制在3分钟以内。3分钟一到，班长马上就喊“起立”，不管吃没吃完，都必须马上起立，不能有半秒的停留。新兵蛋子刚去的时候，没有经验，常常吃了几口，就被班长喊停了，挨饿是常有的事。久了，余其霖自己找到窍门了，一开饭先去抢四个馒头，再去舀碗粥。馒头用粥泡软了，赶快塞进嘴巴里，半分钟一个馒头的速度才能保证这四个馒头能被吃进肚子里，上午半天这肚子才不会咕咕乱叫。
在学校想吃什么，可以去食堂、去聚餐，总不会让自己挨饿。但是在新兵时期的饥饿感，还是被余其霖的胃深深记住了。
当兵的辛苦在余其霖看来，是常人难以理解的。在天津军营里呆了一年的罗登远是重庆交通大学大二学生，现在还在军营里服兵役，他对当兵的苦感同身受：“在军训时期，同学们最害怕的是站军姿，但站半天甚至一整天军姿是军营里最幸福的惩罚。吃着饭的中途把你拉出去跑五公里，边跑边吐还不能停下；负重五十公斤跑个五公里，也只是稀松平常。”大学国旗护卫队每个星期两小时的体能训练，在这些真正进过部队的人的眼中，只是过家家而已。而军训的实际训练强度更是连国旗护卫队的日常训练都比不上，军训里的匕首操、军体拳已经简化得不能再简化，具有杀伤力的战术变成了表演项目。
为了加强国防后备力量建设的军训，不仅训练强度达不到实际要求，而且还经常走形式主义，成了领导们的“阅兵式”。
“一年男生，两年男人。”符闵浩花了一年时间才完全适应军营生活。符闵浩承认他是个读书人，平时训练的时候根本比不过别人：“在短短两年当兵时间里，你跑得过人家扛大炮的吗？随便一个老兵，一手一个手榴弹人家扔40、50米，很正常。到我就这不正常了，一个我只能扔30米，两个一起就扔不进30米了。在部队大学生被老兵看不起很正常。”
符闵浩最记得某个战友曾经对他说过“很嫉妒你”的话，当时他觉得很惊讶，那个战友道出理由：“你是大学生，原比我们有知识。懂很多东西。为什么当时我们没有这种机会去读大学？”符闵浩当时就反问：“你也可以去考成人大学呀。”战友只说：“哪有那么多心思去考哟。虽然我们在部队很看不起你……但是你还是好好读书，为了我们共同的理想。”
在军营里时，符闵浩经常与战友们聊起对未来的担忧：“大家时常聚在一起想退伍之后的路在哪儿？部队里提干的名额只有那么几个，还是想好退伍后的路比较实际。我还算好，退伍之后还有书读。其他战友好一点的当个协警，但更多的战友退伍后仍在家待业。”退伍三个月了，他都不敢给战友打电话，怕伤战友的自尊，不敢主动联系他们。一般都是战友给他打电话诉苦：“到了社会上才更知道没文化多可怕！没办法，没文化谁要你。”
符闵浩深有感触：“为什么找大学生当兵？部队在走高精尖，书都没读完，高科技的东西玩不转。现在部队里大学生的比例越来越高。当时我带的新兵里面，有一个核物理专业的研究生，估计很快就要提干了。当初他读完本科，没找到工作就想着考研，结果发现考了研还是没有工作，于是就来当兵。现在他觉得自己在军队找到了自我存在的价值，军队里也很需要这种专业的能人。”
和大四的同学聊天的时候，他们会很直接地劝符闵浩：“一定要先找到实习工作，保命更重要。”符闵浩自己也深有感触：“很多人肯定希望一出校门就能找到好工作，但是社会竞争太大了，核物理专业的研究生都没人要。当兵是我目前见过最棒的职业。啃老的人，他们做不了好的工作。擦盘子，拖地呀，这些有手有脚的人都能做，他们又觉得丢脸不想去。我还记得班长说过一句话：‘面对生活，要适当放下架子。生活就像战争，往往比想象更残酷。’”
渴望穿上绿军装
有人已经离开军营，有人要想加入军营，但都舍不得对军营的牵挂。
符闵浩称当初入伍第一为了锻炼自己，第二是学费太贵。才让拉毛一样有对军营的渴望，这个当兵的心愿从小学开始萌芽，到现在当兵已经成为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事。她已经迫不及待，准备一毕业就进入部队。
“我和部队的班长有约定，要是我穿上军装，一定回去找他。”才让说起这个打开她人生新篇章的人，眼睛里有光芒。小学吵着要当缉毒警察，初二在青海老家看见武警中队的军人从她家门前经过，她能拖着骨折的腿追着他们，死皮赖脸地问他们班长拿到联系方式，从此打开了她对军营生活更具体的印象。“当时身边人甚至是家人都没一个人支持我去当兵。亲戚们也是认为学习才是一切，不相信我能去当兵。他们的话很伤我的心。但是那个偶然认识的班长却一直鼓励我，说我一定能当兵，当上兵一定是个优秀的军人。”才让很感激这个鼓励她坚持理想的班长。
“以前老师也说过要找到自己最合适最喜欢干的事情，我最喜欢就是当兵啊。我就是喜欢部队里的生活，认识了很多部队里的朋友，经常跟他们聊天，让他们帮我带书籍。我觉得自己都已经融入那种军营生活，已经和军人这个身份融为一体了。”才让拉毛谈起理想是一脸的笑意。
从高中开始她就是国旗护卫队的成员，大学更是一切以国旗护卫队为主。这是她的一点小心思，为了毕业后当兵体格能比其他人更棒，她需要坚持锻炼。更重要的原因是，在大学里，她和国旗护卫队的队友们才有共同语言。在一次和西华大学的比赛中，她经历了对她来说最辛苦的训练。为了得到好成绩，国护队从70、80名队员中选体能特别突出的五男五女人参加比赛，才让拉毛是其中一员。每次体能训练首先要负重跑，背着装了4本英语课本和2、3个沙袋的背包，双腿再绑上沙袋，绕学校跑一圈，再绕操场跑几圈。停下来后，又是绑着沙袋轮番来一遍仰卧起坐、海豹拉伸、背部仰卧起坐等等。体能训练中途要是有10秒的休息时间，才让拉毛都觉得是奢侈。
“大学生活很自由，但是身边的人大多得过且过，做事懒散，没有追求。玩归玩，但是平时和大学的身边人几乎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才让拉毛更喜欢国护队的队友们一起聊天，因为国护队里的同学们有集体责任感，有担当。军人就是能承担责任，有集体观念，会为集体荣誉付出的人。大学生活让她可以有机会见识不同的生活。趁没课，她也会在成都这座城市里疯玩，她解释为“艰苦生活之前的放肆”。玩归玩，但是她当兵的念头丝毫没有消减。得知部队兵检的时候对视力有要求，她考虑过自己视力不好，今年要去把激光手术做了，免得到时被刷下来。
到了大二，队员们就要从国旗护卫队退下来。退了之后，她发现大学生活一下子变得无聊了，“忍”成了她现在的日常生活的常态。学校的学习氛围不好，专业课的老师的课程没能打动她，平时跟周围的人也没有什么掏心窝子的交流。只有有时和以前认识的部队里的朋友和国护队的队友们聊聊天，小聚一下，能让她感觉舒心。她有时候也在纠结要不要放手一搏，现在就进部队。但是她的目标是在部队呆十几年，要是现在去了，到时候再回来读大学太不实际。
才让拉毛决定大学毕业后再入伍对她以后在军营里发展的确是有好处的。普通高等学校全日制毕业生，也就是本科毕业生或更高学历的毕业生可直接走提干的流程：组织推荐——考察筛选——资格审查——考核审批，而专科毕业生或者以下学历要先通过全军统一组织的考试才能进行下一步流程。
符闵浩把两年青春奉献给部队，他说“不后悔”。余其霖却在后悔自己没能多读两年书，有点经验后再进军营。“我有时候幻想自己当兵的生活，甚至自己把自己迷倒了。”才让拉毛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都有沉醉其中的笑意。代表军人、代表青春燃烧的橄榄绿，给他们的大学生活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本期编辑：李丹
转发自锦彩文传
本次编辑：实习生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