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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有几次与父亲相拥(如果真有一天能够和父亲重逢)

一生有几次与父亲相拥(如果真有一天能够和父亲重逢)这几个月,我竭尽全力去延长父亲的时间,只因为听了母亲说的一段话,平时虽然吵吵闹闹,但出去回来家里还有个人,父亲像个锁头一样。这个过程,最辛苦的是母亲,最脏最累的活基本都是她在做,我常变态地希望母亲对父亲的厌恶能多一点,那样别离的伤痛就会少一点,也常听到母亲说着赌气的话,却在监控里看到母亲对着空荡荡的床擦眼泪。重新找了一张25年前的照片,一看效果图心里就确定下来,母亲看了说表情有点凶,但比第一张像,20多年过去了,秀气中透着威严,这依然是父亲在我们心目中的形象,定了这张。我想,放在二十多年前,我肯定也是觉得他很凶的,像大多数家庭构成一样,孩子最怕的是父亲,我总是觉得他阴晴不定,以致我常害怕说错话做错事,到了我出来做事后,我才敢平起平坐和他说话,到了这两年,我想他怕我,比我怕他多点,比如他不想测血糖,我要求他要测,他不喜欢吃的药,我要求他要吃,还限制他喝水。母亲一边折着纸钱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反

之前理事的说要先准备一张近期的照片,父亲喜欢拍照,留下不少相片,这和近几年他极度反感我们用手机给他拍照不同,每次我们都得偷偷摸摸,我想,可能是他内心觉得状态不佳吧。

父亲和我一样都是处女座,天生完美主义,比如他一直排斥拐杖,即使到了最后阶段因为白内障原因已经不太看得见东西,他还是很爱干净,他还是执意要刷牙,要求站着尿尿。

相片不少,但真正要用来做证件照时却不好找,要么模糊,要么侧身,有些还发霉了。

我找了张两年前的,照相馆发过来的效果图,我总是觉得和父亲不像,老板娘认识父亲,她觉得很像,问我哪里需要修改,我说不出,就觉得很老,我要的不是一个慈祥老人的感觉。

重新找了一张25年前的照片,一看效果图心里就确定下来,母亲看了说表情有点凶,但比第一张像,20多年过去了,秀气中透着威严,这依然是父亲在我们心目中的形象,定了这张。

我想,放在二十多年前,我肯定也是觉得他很凶的,像大多数家庭构成一样,孩子最怕的是父亲,我总是觉得他阴晴不定,以致我常害怕说错话做错事,到了我出来做事后,我才敢平起平坐和他说话,到了这两年,我想他怕我,比我怕他多点,比如他不想测血糖,我要求他要测,他不喜欢吃的药,我要求他要吃,还限制他喝水。

母亲一边折着纸钱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反正从来都是随便乱花钱的人,以后可以随便花了,也念叨着到了最后时刻依然这么自私,在时辰和行为上没有考虑子孙。

这个过程,最辛苦的是母亲,最脏最累的活基本都是她在做,我常变态地希望母亲对父亲的厌恶能多一点,那样别离的伤痛就会少一点,也常听到母亲说着赌气的话,却在监控里看到母亲对着空荡荡的床擦眼泪。

这几个月,我竭尽全力去延长父亲的时间,只因为听了母亲说的一段话,平时虽然吵吵闹闹,但出去回来家里还有个人,父亲像个锁头一样。

我们自幼称呼父亲不是“爸”,而是“叔”,以致婚后我每次叫岳父“爸”我都感到特别拗口,非常不习惯。

父亲是名赤脚医生,那天回去老家给他办理人生最后一张证明,乡里稍有一点年纪的人在村委坐,提起父亲都认识,且连声称赞,最后到镇卫生院拿证,发证的老头说到父亲也都认识。

我的童年关于父亲的记忆不多,每天早上母亲给父亲送用铝盒装的加了白糖的粥,记忆中父亲的药店都是站满了人,他常背个“囊仔”(药箱)到处给人看病。

有时卫生院的人下乡过来父亲会自己下厨,记忆深刻的一道菜就是炒白菜,加红薯粉和酱油,我试过用西米露代替红薯粉做这个菜,但味道和记忆中父亲做的差太多。

1987年12月7号,父亲在和我现在差不多的年纪举家坐拖拉机搬到东海龙潭居住,奶奶和我们一起过来,大致两年后父亲一人出外谋生,开始也是来回奔走,等稍稍安顿下来后从此一年见不了几次面,他常给我们写信,开头一定是孩儿们,儿字一定是繁体兒,里面经常提到的就是学习向高标准生活向低标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之类,有时会把十元的纸币一起寄过来,但收到都是个破信封,钱给人拿走了。

我高中毕业后有几个月过去给他做饭,那时在莲花山安置区,在关山月旁边的斜坡上去,偶尔他把店关了带我出去玩,一次我在梅林买了一套西装,我们都拿不定到底怎样才算合身,他跑出去叫了个买过西装的人回来叫我穿给他看,他带我去岗厦买菜,去跟一个叫陈的人买药,那时岗厦还没拆,后面我常常一个人骑单车过去,晚上收工后,他会在对面小店买一瓶玻璃装珠江啤酒,插上吸管,一个人坐外面凳子上喝起来,这是截止目前我唯一看过的用吸管喝酒。

几个月后我去了大姐那帮忙跟车,只要遇上不用出车我便会骑摩托车去父亲那,那时母亲也过来了,已经搬到了景田向西村,我过去前都会去梅林人人乐买点东西过去,龟苓膏,水果之类。

再后来我回去复读,然后出去读书,毕业那年父亲也回去老家了,算是退休了,那年父亲虚岁六十,我们全部都回去给他过生日,那年大哥找到女朋友了,二哥成立公司了,我找到工作了。

刚回去的一两年父亲也坐不住,寻思着出门重操旧业,他和二哥提过,类似帮忙买东西之类,他没有跟我说,估计他觉得我是不会同意的。

二哥的小儿子出生后两个老人又来到了深圳,算是帮忙带小孩,我每周都会过去一到两次看他们。

认识的说着你们都是孝子,已经尽心尽力,对待孝顺我越来越越有了不同的理解,一开始我觉得最难的孝顺是怎样对他更好,慢慢地,我觉得顺从他才是最难的孝顺。

我和母亲在决定做怎样的仪式时有了分歧,母亲想热闹点,该有的要有,我想简单点,一切从简,我的理由是怕几天下来沉重的气氛让人抑郁,我想早点结束回归正常生活。

我没有过多争取,一切以母亲的意思为准,事实上回过头来看,我庆幸顺从了母亲的决定,甚至庆幸因为日子问题推迟了两天,让我们多了一点和父亲相处的时间。

他在旁边静静睡着了,彻底地服从着我们的安排,再不会像以往那般常常跟我们对着干扫我们的兴了。

当然,过程也是残忍的,送老,买水,迎棺,入殓,出殡,过桥,换红,等等,每一步都是不断地剥开一个新伤口。

四年前在港大医院,我在便签上记下了几个日子:2018年4月16日,第一次帮父亲倒尿;17日,父亲坐轮椅,我第一次推着他,估计也是父亲第一次坐轮椅,他很尴尬,故意翘起二郎腿;18日,第一次帮父亲清理大便,他一个人拉起布帘大便后自己擦好屁股,然后把桶给我,难为情地说太臭了;22日,第一次喂父亲吃饭,护士说以前爸爸喂你,现在你喂爸爸了。

后面一段时间,倒尿清理大便喂吃饭成了常态,我给他换尿布,给他清理生殖器和擦洗肛门,甚至我学会了拆导尿管和灌肠,也试过临时从饮料瓶剪下一片塑料片装上食物挤进他嘴里,像给宠物喂药一样,一切如此自然而然。

大姐二姐常常站着站着突然大哭起来,我支开她们,也在奇怪自己怎么不会哭出声来。

我以为我会痛苦,我以为我会慌张,甚至我以为我会害怕,竟然在这一刻全部都不会,痛苦慌张害怕,大致早已在此前诸多突发情形中产生了抗体。

我不费气力抱起父亲,协助帮忙给父亲穿上了新衣服,看过父亲即将躺着的地方和以后休息的地方,我常俯身靠近注视他,曾经如此遥远的事物都在逐一发生,人在不知不觉中强大起来,生活中的层层递进不断打磨着我们。

人生总有太多的遗憾,像对待父母,他们身强力壮的时候我们不懂事,也没能力回报他们,等到我们稍稍安顿下来懂得报答的时候,他们已如风中残烛。

我没通知太多朋友,整天都在下雨,在雨中进行着各种仪式,看到了好多认识和不认识的亲戚朋友,大家有说有笑,像聚会一样,讨论着最新的疫情和天气,在外面放置了临时洗手间,因为有人不敢进来,别人害怕的鬼却是我再也见不到的人!

下午去火葬场,一一给了红包,按母亲交代的推进去前拍拍木板叫他快跑,40多分钟后,工作人员熟练地捡扫入瓮,嘴里交差似的说着烧得很漂亮,最后抬着寄放在二楼一个阴暗潮湿的角落。

从火葬场回来,给父亲上香,看到门上的对联:想见音容空洒泪,欲闻教训杳无声,再也控制不住,哭出声来。

最后在路口烧了些家具衣服金童玉女之类,下着雨,烧不尽,我用手掰开尽可能让它烧完,因为按老家的说法烧不完下面是收不到的,收到也是破的,我耗费了好多时间。

回来看到门上重新贴上了红色对联,堂哥堂姐们都走了,小孩们也都睡了,贴在邻居墙上写着“借用”的红纸全部撕下来,一切安静了下来。

出殡那天下了一整天的雨没停过,第二天竟然整天不下雨,期间还出过太阳,母亲说这像极了父亲的风格,耍小孩脾气了,信仰佛教的堂姐说是因为父亲的性格不喜欢热闹。

余华《第七天》的结局是温暖的,亲人最后都能旧别重逢,我在网上搜索人死后去了哪里,往往也能让我短暂地感到些许安慰,有着宗教信仰的人无疑是幸福的,他们坚信逝去的人会以某种方式存在,相比之下,他们的内心更容易释怀。

如果真有一天能够和父亲重逢,我想说:原来我还可以对你更好点,原来我还可以做得更好点。

但我终究是清楚知道这个秋天过后父亲和我再也不会有任何联系了,从今以后我也是没有父亲的人了,想到这,眼眶忍不住湿润起来。

一生有几次与父亲相拥(如果真有一天能够和父亲重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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