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物件鸡毛毽子(古巷风情王喜根说民俗)
老物件鸡毛毽子(古巷风情王喜根说民俗)我们那时上小学,基本上没有家庭作业,放学以后 绝大多数时间泡书摊,准确地说是泡小人书摊。看小人书踢毽子是孩子们冬天里的游戏,小朋友刚上幼儿园就晓得练基本功。家长将两三张纸折起来,用剪刀剪成须子,拆开后中间包一块磨圆的瓦片,棉线绳扎紧后,从纸毽扎口处牵出一根长约两三尺的粗棉线绳,小孩将棉线绳缠在手上悬空踢,不用弯腰捡毽子,既省力又省心。上小学识数以后女孩就找人比赛了,仍然是在缠手上的纸毽子,看谁踢得多,“1、2、3、4、5、6、7、8……”数着数着,淘气的男孩过来捣乱:“13、14、17、18、12、11”就这样瞎数,将对方节奏全部打乱,气得女孩直跺脚。女孩到了十二三岁,踢毽子花样翻新已经驾轻就熟,什么小五套、中五套、大五套,实在令人眼花缭乱,“偷、跳、跷、环、鸣”是基本踢法。男孩玩毽子的形式与女孩完全不同,有一种玩法叫“立定”:七八小孩一起在空地上随意跑,一人手持毽子做庄,跑到一定时候,做
踢毽子
扬州人称“玩家”为“玩脚”,圈内人一旦认可,必然竖起大拇指:“某人是个玩脚!”
如此说来,汪曾祺堪称“玩脚”,著名作家、书画家、美食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不仅将故里风情描写得出神入化,而且能做地道的淮扬菜、家乡土菜。那篇《踢毽子》,虽然不足两千字,不光描述了毽子的做法和踢法,而且还有赛法,仿佛是教科书。如果形容他的这篇作品:诚然是一幅画,一首诗。
小时候哪个小孩没踢过毽子?女孩有女孩的踢法,男孩有男孩的踢法。汪先生笔下的踢毽子,尤其受女孩青睐。做毽子所需公鸡毛、母鸡绒、鹅毛管是不需要女孩动手的,有弟弟的差遣弟弟去做,没弟弟的漂亮女孩自有男孩献殷勤。趁人不注意,逮住一只大公鸡噌噌拔毛的事我没少做。我家靠轮船码头,每天由里下河运往上海、南京的公鸡、母鸡不计其数,一具铁丝笼装五十只,五彩公鸡、芦花公鸡、白公鸡、黑公鸡应有尽有,我们将公鸡毛拔下分门别类夹在旧书里,需要做毽子或送人时,一根根拿出来当场检验:“鸡毛鸡毛你靠墙,我吃猪头你吃羊!”就这样反复念叨、反复抹煞,活鸡毛便产生静电,粘在墙上掉不下来。
踢毽子是孩子们冬天里的游戏,小朋友刚上幼儿园就晓得练基本功。家长将两三张纸折起来,用剪刀剪成须子,拆开后中间包一块磨圆的瓦片,棉线绳扎紧后,从纸毽扎口处牵出一根长约两三尺的粗棉线绳,小孩将棉线绳缠在手上悬空踢,不用弯腰捡毽子,既省力又省心。上小学识数以后女孩就找人比赛了,仍然是在缠手上的纸毽子,看谁踢得多,“1、2、3、4、5、6、7、8……”数着数着,淘气的男孩过来捣乱:“13、14、17、18、12、11”就这样瞎数,将对方节奏全部打乱,气得女孩直跺脚。
女孩到了十二三岁,踢毽子花样翻新已经驾轻就熟,什么小五套、中五套、大五套,实在令人眼花缭乱,“偷、跳、跷、环、鸣”是基本踢法。男孩玩毽子的形式与女孩完全不同,有一种玩法叫“立定”:七八小孩一起在空地上随意跑,一人手持毽子做庄,跑到一定时候,做庄人突然叫“立定”,大家都停下站稳,庄家持毽向任意一个人脚下扔去,你如果阻挡不力让毽子停在脚边,就将受罚:人家踢毽子你奔跑着用手去接,接不到再踢,接到为止。有人踢的角度很刁,有人踢得很高,一不小心,毽子上了房顶。男孩自有男孩的办法,两三个人叠罗汉,趴住屋檐口用竹竿将毽子挑下来继续玩。
还有一种玩法,严格意义上已不算踢毽子,只能叫打毽子。一本书斜抓在手里,将毽子抛在空中变换各种姿势不停地往上打,基本打法为“偷、跳、背、蹲、恰”,以动作的连贯性和抛打数量定胜负。每年还不到放寒假,一些男孩的课本封面已经破破烂烂,老师常常将调皮捣蛋学生的课本拎起来在班上展览:“你们看,这书像不像狗啃的!”不用解释,那准是毽子惹的祸。
看小人书
我们那时上小学,基本上没有家庭作业,放学以后 绝大多数时间泡书摊,准确地说是泡小人书摊。
出租小人书当初也是一种谋生手段,所谓小书摊,就是两块如同门板一样的薄木架,四面有框,中间钉着七八条横木格,密密匝匝分门别类摆着好几百本小人书。早晨出摊,将薄木架靠在邮政局或汽车站、轮船站门口的墙上。晚上收摊,只要将薄木架像书一样合起来,扛在肩头便可回家。小人书一般是一分钱看两本,厚一点、热门一些的一分钱一本,租回家每天每本一分钱,不光全家人跟着享受,第二天带到学校和同学交换了看,非常划得来。
那时小镇上摆小书摊的不多,也就两三家, 老板和我很熟 租书不用交押金,有了新书都乐于向我推荐。《水浒传》《西游记》《三国演义》《杨家将》《岳飞传》《七侠五义》等小人书,用如今的时髦话来说,是小朋友心中的最爱。书中故事波谲云诡、曲折离奇,主人公武功盖世、侠肝义胆,个个是我们崇拜的偶像。著名电视节目主持人崔永元在他的散文集《实话实说》中曾用浓重的笔墨谈到小人书,谈他的小人书情结。他说,在那个物质和精神同样匮乏的年代,小人书像一盏油灯以微弱之光驱散黑暗。我亦有同感。
记得我买的第一本小人书叫《巡道员的儿子》,虽然只有一角二分钱 那可是我硬从平时的零花钱中省下来的。这本书说的是巡道员的儿子如何像父亲一样爱护铁路、保护铁路的故事。书中有个情节 说的是巡道员儿子的好朋友听别人说,在列车经过的时候将一枚铜板放在铁轨上,过后铜板能变成小刀。好朋友见列车来了决定试一试,为了保护国家财产,巡道员儿子坚决不让试,结果两个好朋友翻了脸。虽然,两个同学最终言归于好,但铜板经过列车车轮的倾轧到底能不能变成小刀,这在我幼小的心灵里一直是个谜。
儿子出生后,我给他买过不少小人书,一套三十四本的《西游记》几乎被他翻烂,刚三四岁,大字不识几个,可是只要看到封皮,他就能说出书名,令人啧啧称奇。目前,我书橱里仍然完整地保留着《西游记》《红楼梦》《薛刚反唐》《孙子兵法》《世界名著连环画》,偶尔拿出来翻翻,仍然对它有着特殊的感情。
如今,小人书摊已不复存在,小人书收藏热却方兴未艾。据说,目前全国小人书收藏者不下百万人,小人书已成为继瓷器、书画、钱币和邮票之后的第五大收藏。一本1951年出版的电影连环画《白毛女》成交价高达1000元,一套4本的《金瓶梅》底价达5万元,一套32册陈履平绘的《金台传》,从600元拍出21万元的天价,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一位民俗学家说得好,小人书体现了中国传统的文学、史学、哲学、军事学、音乐、戏剧等,文字简约、图文并茂,不仅使人们可以不识字或少识字而得到文化,还是老百姓的文学宝库和游乐天地。今天,当人们喝腻了可口可乐想念凉白开时,连环画回来告诉人们:承认多元文化,珍惜民族遗产。
养 猫
小时候,我胆子特别小,长到十来岁,夜间还不敢一个人上楼。那时我家住的是人家的一座老式木楼,一到晚上,那可憎的老鼠就出来作怪了,弄得楼板咚咚响,活像有人在蹑手蹑脚地走路。邻居见我胆小,又故意编出许多鬼话来吓人,说是他们清清楚楚见到过黄鼠狼精变的“白胡老太爷”,伸着脖子在楼栏杆边探头探脑,吓得我每天晚上只好厮守在楼下一位老太床边,不等母亲或姐姐下夜班,我是万万不敢登楼的。
母亲看我怪可怜,建议我抱个小猫回来养养,一来是为了灭鼠,二来是给我找个伴。我乐不可支。没过几天就从街坊那里抱回了一只小黑猫。我把它抱在手里看了又看,简直可爱极了:整个身体乌黑,没有一根杂毛,唯有四个爪子是白的。大人们说它是“乌狸踏雪”。 “四爪白(苏北人念勃),家家熟”,不光能管一家,而且能管一条街,我心里好喜欢,对小猫格外宠爱。
那时节,鱼价还不像现在这么昂贵,拿二分钱到鱼摊上能买回一大捧小鱼。我饭虽不会做,烧猫食倒挺在行,油盐备足,汤烧得雪白,小猫吃得喷香。可是,我也经常忘了买猫鱼。那小猫猴精,闻到猫食盆里没有鱼腥味,扭头就走,到了我身边,围着我两条腿直叫唤。有几次我被它叫急了,干脆把猫食盆端起来,狠狠饿了它几顿,这下它可不敢挑食了,万不得已,菜汤拌饭也能将就。
自从养了猫,我胆子也逐渐大起来。一到晚上,我总是和猫形影不离,只要不见它的影子,我赶紧咪咪唤几声,小猫就欢蹦乱跳地来到了身边。上楼梯,我让它走在前头,指望它先把老鼠、黄鼠狼精吓跑,免得让我撞上吓得魂飞魄散。进了屋,小猫静静地往门边一坐,耳朵却竖得老高,两只眼睛射出宝蓝色的光,机警地在屋里搜寻着,一旦听到异常响动,立刻蹿上前去,用爪子在墙洞边扒拉一阵,当它弄清并不是老鼠在作怪,便咪咪地朝我叫几声,那声音好像在说:“没事,没事,你放心地睡吧!”我上床以后,就把它安顿在我的脚下压被头,这样既暖和又能壮胆。
等到猫儿长到十个月,由于营养丰富,已经出落成猫中“伟男子”,全身皮毛乌光油亮,体重竟达13斤,过往行人见了都啧啧称赞。个别贪婪之徒见了则起邪念:“要是把这张猫皮剥下来,倒是一块上好的大衣领子。”母亲听了甚是不安,再三关照我,不要轻而易举地被人家剥了皮。我训猫没有什么高招,不过平时注意对它的速度训练罢了。闲来没事,我就跟猫抛球玩,一只皮球扔出去,让猫尽可能在球落地之前跑到着落点。这样往复训练若干天,猫显得灵敏多了,陌生人很难同它接近。
一天中午,我正在楼下吃午饭,忽然见猫悄悄趴在门坎边,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门外的几只麻雀。麻雀得意地啄着地上的碎米,不知不觉地往门边跳来。此刻,只见猫儿一个腾空鱼跃,敏捷地蹿向前去,一只麻雀莫名其妙成了猫的俘虏。等它美餐过后,我抚摸着它的头,着实夸奖了一番。可这一夸不要紧,这不知好歹的猫开始惹祸了。没过几天,邻居来报告,说我家猫吃了他家四只小鸡。母亲很生气,赶紧找来一撮鸡毛,把它烧成灰往猫鼻孔里揉,呛得猫直打喷嚏,眼泪都流出来了。它安稳过一阵,时间一长又忘了,有一次竟然偷吃了人家的信鸽。鸽主人怒不可遏:“如果不把猫送掉,就要你家赔信鸽!”母亲生就一副菩萨心肠,只好让我姐夫送到客轮上去了。
那猫到了客轮上,人家指望它逮老鼠,每天好鱼好饭侍候,但它终究适应不了单调的水上生活,在一次停泊时溜上了岸。多少年过去了,也许它早已饿死在荒郊野外,或许早已成了人家大衣上的毛领子。
来源:江都融媒
作者:王喜根
编辑:黄声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