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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被屠杀的原因(痴傻少年在校被虐打还学狗叫)

小男孩被屠杀的原因(痴傻少年在校被虐打还学狗叫)他的脸比一般同龄孩子的脸要大,但两眼之间的间距有点宽,眼睛里面散发出呆滞的光。这就是我的儿子,今年上初中一年级,而智商却相当于小学二年级的孩子。“可是,刚才,那个人手里有、有呢。”儿子仰着脸,眼巴巴地看着我。恒恒站在门口,通过猫眼朝外看了看,然后跑过来告诉我:“妈妈,妈妈,我饿。”我系上围裙,去厨房做饭,儿子跟过来,一只手塞进嘴里头,含糊不清地说,“我要吃泡芙,泡芙好吃,好吃。”刚才那人手里提着的东西有一样就是泡芙。“没有,家里的米和面都快没有了,还想吃泡芙?”

小男孩被屠杀的原因(痴傻少年在校被虐打还学狗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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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将他的东西全部扔了出去,然后“呯”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能想象得出他下一个动作,肯定是像以前一样,将送来的东西一一捡起来,然后走向电梯。

恒恒站在门口,通过猫眼朝外看了看,然后跑过来告诉我:“妈妈,妈妈,我饿。”

我系上围裙,去厨房做饭,儿子跟过来,一只手塞进嘴里头,含糊不清地说,“我要吃泡芙,泡芙好吃,好吃。”刚才那人手里提着的东西有一样就是泡芙。

“没有,家里的米和面都快没有了,还想吃泡芙?”

“可是,刚才,那个人手里有、有呢。”儿子仰着脸,眼巴巴地看着我。

他的脸比一般同龄孩子的脸要大,但两眼之间的间距有点宽,眼睛里面散发出呆滞的光。这就是我的儿子,今年上初中一年级,而智商却相当于小学二年级的孩子。

“我想吃泡芙。”他突然变得认真起来,那种呆滞的倔强突然间令我十分地恼火。

我将手里的一把芹菜摔在切菜板上,背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你给我听好了,要吃泡芙可以,以后绝对不允许给那个家伙开门,听到没有!”

我最后的音量特别高,使得儿子的身子像被绳子抽动了一下。他没想到我这么生气,惊讶地看着我,又看了看四周,显得很不安的样子,“哦,哦。”

“一边去!”我余怒未消,大声地对他说。

他慢腾腾地走到客厅,看见客厅上有一个红色的小火车,拿过来,趴在地上,玩了起来,嘴里还发出呜呜呜的响声。

或许是因为刚才对孩子的态度,让我内心有所歉疚,在晚上吃饭之时,我给他夹了一点菜,温和地对他说:“对不起,妈妈之前确实不该那么对你,你原谅妈妈,好吗?”

他很夸张地咧了下嘴,给我回夹了一点菜,嘿嘿地笑了两声。

“恒恒,爸爸不在了,以后这个家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妈妈每天都要工作,工作很累,还要接送恒恒上下学,但不管怎么样,妈妈再苦再累都会把恒恒养大,让恒恒上完初中,上高中,然后考大学,等恒恒变成男子汉,那妈妈就老了,也放心了。”

我一边用筷子无意识地拨弄着碗里的饭菜,一边说着,像是在向别人诉说,又像是自己安慰自己。

说完了,我看向恒恒,他没有听我说,眉头皱在一起,不停地扭着屁股,还试图用手去拽自己的裤子。

我意识到什么,问:“你是不是又把大便解在裤子上面了?”

他一脸委屈地看着我,我很快闻到了一股臭味,没错,他又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我头低着,像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平静地对恒恒说:“没事,去卫生间自己把裤子脱下来,我去给你找干净的裤子。”

恒恒这才慢腾腾地向卫生间走去。

我打开他衣橱的门,发现里面一片狼藉,一眼就能看出他昨天晚上曾经在衣橱里面躲过猫猫。家里没有别的小朋友跟他玩,能和他躲猫猫的,只有我给他买的那些玩具,他经常一个人在房间里面自导自演,找个地方躲起来,又数几下,再现身。

可他的内裤被弄到哪里去了呢?

我翻找着,心里越来越烦躁,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衣橱里面的衣服被我一件一件地扔到床上,或是地板上。我的头绳散开了,胡乱地搭在脸上,嘴角线条抿得紧紧的,手臂乱舞着,内心堵得透不过气来。

“妈妈——”

恒恒已经到了我跟前,他脱光了裤子,奇怪地看着我。

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回过神来,随手拿了一条睡衣走向他,正准备说话时,赫然发现他的大腿和屁股上青一块紫一块,有些地方还肿了起来,表皮下面可以看到淤血。

2

“这是怎么回事?”我慌张地四处检查着,将儿子的下半身转过来转过去的看。看完了下身,又将儿子的上衣掀起来,天呐,他的后背也全是伤,每个伤口都像一把刀刺进我心里。

“谁干的?”我尖叫起来,双手抓着他的胳膊。

他鼓着嘴,像青蛙一样,就是不说。

“你们学校有人欺负你是不是?告诉我,告诉我啊!”

他苦着脸,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自顾自地说:“他们,他们说跟我玩,跟我玩。”

“他们是谁?是谁?!”我盯着他那双呆滞的眼睛。

“他们是,田佳洛,白思源,还有林楠。”

我纠正道:“是白佳洛,田思源,林楠,是吧。”

他想了下,嗯了一声。

“告诉妈妈,他们怎么打的你,在什么地方?”

我一边问,一边在大脑里面思索着,我工作再忙也都会亲自接送恒恒,如果有什么意外,肯定是在学校里面。

果然,恒恒说道:“他们,他们在学校里面的厕所里面打我,还骂我。”他说着,左眼角神经质地挤了一下。

我推搡了他一下,然后在原地来回地走动起来,质问他:“你应该一回来就告诉妈妈的,我跟你说过,如果发生这种情况,你要第一时间跟妈妈说,我说过没有?啊?!”

我冲着他喊着,最后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他舔了舔嘴唇,看向别处。好像我现在所说的事情,与他没有关系。

我双手叉着腰,泪水情不自禁地从眼眶处流了下来,用手胡乱地抹了一把,然后走到茶几处,开始打电话。

电话是要打给恒恒的班主任,我必须将这件事情告诉她。这件欺凌的事情本来就发生在学校里,学校里面要负很大的责任。

我和恒恒的班主任只是在学校开学时见过一面,那是一个中年妇女,四十多岁的样子,个头有点矮,剪着短发,戴着眼镜,两边太阳穴收得比较紧,而下额却有些饱满。她得知我是恒恒的母亲时,说了句,“这个孩子,有些与众不同,不管是家长还是老师,都要多费点心才行。”

我连声说是。我生怕她会说,这个孩子怎么升上初一的?怎么能来我们学校?不是应该去特殊教育学校吗?但她没有,她只是说要多费点心。

电话很快打通了,话筒里面传来电视的声音,像是正在放综艺频道的《星光大道》。我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自报家门,然后将事情讲述了一遍。

她听完,也表示很震惊,“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我们的失职,很抱歉,这样吧,明天你带恒恒来学校,然后我把三个学生的家长也通知过来,该道歉的道歉,该赔偿的赔偿,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姑息,恒恒妈妈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们学校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挂了电话,我去帮恒恒把裤子穿好,一边穿一边说:“记得,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一定要说,要是他们威胁你不让你说,你也要告诉妈妈,知道吗?”

他总算有了回应,认真地嗯了一声,等我让他重新坐到饭桌上时,他突然又开口道:“妈妈,我想吃泡芙。”

我搁下筷子,“好吧,你乖乖地在家,妈妈下楼买去。”

他笑了起来,虽然有点傻,但我依然喜欢看他笑的样子。

楼下就有一家蛋糕店,还是一家连锁店的分店。开店的人是个福建男人,一年见不到两次,正常在店里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还有一个中年女人,也是我的朋友,叫阿芬。周围有传言说,阿芬是那个福建男人的小三,那个福建男人好像做着某种非法的生意,而这个蛋糕店只是一个障碍法。阿芬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什么,我也不想问这些。

“这么晚了,你还出来?”阿芬正准备打烊。

“我想买点泡芙,恒恒想吃。”

阿芬用袋子装了一些,递给我,“不用给钱了,这是今天最后剩下的,送你了。”

“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阿芬抬头看着我,“我今天看到那个男人又上去了,然后提着东西下来了,事情到底办得怎么样了?”

“就那样,他说现在手上没钱,只能暂时先用这种方式能补偿我们,以后再慢慢偿还。”

阿芬说:“那怎么行,他把你家广勇撞死了,法律都判了,让他拿出二十万,他居然一句话没钱就算了?不能这么便宜这种人,我跟你说,这种人就是老赖,就是耍流氓,甭看他天天拎着这,拎着那的过来找你们,其实那就是装可怜!哦,对了,他不是还有一套房子吗?让他卖房,对,房子一卖,不就有钱了吗?”

“法院不支持,他们家就只有那一套房,他和他父母都住在里面呢。”

阿芬唏嘘了一下,“那就难办了。咦?我听说这个人以前还坐过牢的,到底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

“傻啊,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他要是杀过人,被你逼急了,他还不把你杀了?你可要悠着点,还有,你自己要注意身体,撑不住的时候,就跟我说下,或许我能做点什么。你可不能出事,你一出事,恒恒怎么办,想过没有?”

“我知道。”我稍稍举了下袋子,“就这样吧,恒恒还在家里等我,我先回去了。”

刚走到门口,我又站住了,问阿芬,“我们小区里面是不是有三个孩子,一个叫林楠,还有两个,叫田思源和白佳洛,跟我们恒恒一个班的?”

“好像是吧,林楠那个孩子啊,爸爸妈妈常年在外地做生意,一直是由爷爷奶奶带着,但那个孩子,看上去可规矩了,每次见到我都阿姨长阿姨短的,还特别有爱心,我还碰见过他送饭给小区里面的流浪狗吃。

听说他爷爷当年还参加过抗美援朝,这孩子就是他爷爷带大的,严着呢,你说能差到哪里去?你们家恒恒要是和那个孩子多接触接触,肯定有好处。

还有那个田思源,家境不太好,那孩子有点不争气,让你们家恒恒少跟他来往。

白佳洛家挺有钱的,不过不在我们小区,人家住的可是别墅,好像听说,等初中上完了,那孩子就出国留学。还是有钱人好啊……

咦,你怎么问起他们来了呢?”

“哦,没什么,我就是问问。”我说着,转身离开了蛋糕店。

3

第二天,我带着恒恒早早地来到他们班主任的办公室。办公室里面只来了她一个老师。她将恒恒的衣服撩起来看了看,摇着头,“真没有想到,在我们班上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太恶劣了。”她领着我带到了一间休息室,“恒恒妈妈你先坐在这里,等下那三个孩子的家长来了,我带他们来这里,让他们家长看看,这些孩子到底做了些什么,你放心,这次我绝不姑息。”

我和恒恒坐着,上课铃响了,恒恒要站起来,我示意他坐在这里,我们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这个问题不解决好,是不可能回到课堂上的。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班主任过来了,身后还带着两个人,正是我们小区的林楠和他的爷爷。他们爷孙坐在我们面前的沙发上,林楠一进来,有些慌张,但很快放松下来,晃荡胳膊,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的爷爷显得很威严,头发花白,却根根竖起。

“那现在开始吧,我十点半有一个会议,那两个家长呢,暂时就先不等了。”班主任对林楠的爷爷说,“事情我之前在电话里面已经说过了,您是老革命,老干部,这件事情,我希望家长还有孩子,都能深刻地检讨一下子。”

林楠的爷爷像指点江山一样挥着手,说:“如果是我们林楠做的,那么我们肯定不会推卸责任,敢做敢当,勇于承认错误,但如果不是,我们也是不会认的。我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孩子,我还是很有自信的。我一直教导他,对待同学要像春风般温暖,不管在亲戚朋友眼中,还是在老师同学眼中,他都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孩子,上个星期,我还领着他去参加了市里的文明礼仪儿选拔赛,这是一项含金量十分高的比赛,能入围的孩子已经很不错了,下个星期,结果就出来了,我有信心,我们家林楠是绝对可以拔得头筹,为学校赢得荣誉。所以,我觉得这样的事情,要么是一场误会,要么就是有人故意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陷害林楠,这种现象是相当可怕的,这是在搞极端的个人恐怖主义啊。”

我心里憋着一口气,对恒恒说:“恒恒,你把事情的经过跟大家说说。”

恒恒看向我,又看了看林楠。

“没事,这里没人可以伤害你,你慢慢说,林楠有没有欺负过你?”

恒恒这才低声说道:“他笑我,还打我,他和其他同学一起打我,在厕所里面,他们不让我说出去,说是我说了,他们就把我打死。”

“你听到了吗?”我问林楠的爷爷。

林楠的爷爷转头问林楠,“有这回事吗?”

林楠大声地说:“哪有,他就是个傻子,傻子说的话你们也相信啊,我根本碰都没有碰到他,他就是在乱咬人!”

“你真的没有?”林楠的爷爷大声地问,“你要是敢说一句谎,小心我回去把你关两天禁闭。”

林楠摇着他爷爷的胳膊。“真的没有啊,爷爷,您怎么连您的亲孙子都不相信了。”

“这样吧,我把其他两个孩子叫过来,当面对质一下,怎么样?”班主任说。

林楠爷爷说:“嗯,我看行,就这么办。”

班主任又看向我,我犹豫了一下,“好吧。”

班主任很快就出去了,休息室里面一片死寂。我看着对面的林楠,他站起来四处走动着,摸摸自己的口袋,发现里面有块巧克力,剥完了放进嘴里,慢悠悠地嚼着。

再看看恒恒,他一动也不动,身子绷得很直。我搂了搂他的肩膀,拍了下,低声安慰了下,“别怕,没事的。”

很快,另外两个同学来了,他们一进来,班主任就解释说:“我刚刚又打了电话,这两个同学的家长,一个是家里临事出了点意外,实在走不开,还有一个被堵在路上了。”

对质开始,白佳洛、田思源都不承认自己伤害过恒恒,他们显得特别委屈,各有一套说辞。白佳洛说他课间一般都不去厕所,通常早上在家里上一次厕所,中午回家上一次就完事了。而田思源说,我同桌可以证明我没有干过那种事情,因为我下课一般都是和我同桌在操场上打台球。

他们还一致认为恒恒在学校有自残的倾向,他身上的伤很有可能是自己弄出来的。

我将恒恒的上衣撩起来,指着他后背上的伤,“这些伤,怎么解释?这是他能自己办到的吗?”

田思源撇了撇嘴,“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不是我们家干的,我们也没有闲情跟一个傻子玩。”

白佳洛附和道:“就是的。”

林楠的爷爷对我说:“好了,事情我看呢,你回去再问问你儿子,这事到底是谁干的,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那样对谁都不好。”他又对班主任说,“行了,我先走了,唉,都说我们退了休的人有的是时间,其实,谁也没闲着,我也是抽空出来的。”

这时,恒恒突然说道:“他们还用手机,拍、拍视频。”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么一回事。

林楠连忙说:“没有,没有这回事,他又在诽谤我!小心我告你!”

田思源和白佳洛也都大喊冤枉。“现在谁还玩那个啊,早就过时了,现在玩的是直播。”

“把你们的手机都交出来,我要亲自检查。”班主任生气地说。

“拿就拿。”林楠满不在乎地说着,并带头将手机放在了桌子上。其他两个孩子也一前一后地将手机拿了出来。

班主任翻了翻,“我查了下,里面确实没有。”

我也检查了下,一无所获。“删了也说不定。”我说出了心里话。

“哎,你说这话有什么根据啊?”林楠的爷爷反驳道,手指着我。

班主任忙从中劝说:“别激动,这事肯定能水落石出的。”她说着,似乎为了不想引起更大的冲突,将林楠的爷爷往门口引。林楠的爷爷临走时,不满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班主任去送他,我站在休息室的门口,看见田思源、白佳洛和林楠三个人挤在拐角处,嘻嘻地说笑着,其中一个人看见我,连忙拉上其他两个人快速地向教室跑去。

“你说这事情弄的……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班主任回来后,一脸为难地看着我,但又很快说道,“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发生在学校里面,不管是谁干的,我们都有责任有义务调查清楚的,这点请你一定放心!”

“学校的监控室在哪里?我要看一下。”尽管我内心十分的愤怒,但还算冷静。

“哦,我现在就带你去。”班主任说。

很快来到了监控室,调出这几天的记录,发现田思源白佳洛和林楠确实在恒恒进厕所之后,走了进去。很快,田思源、白佳洛和林楠先出来了,恒恒最后一个出来,一瘸一拐,还抹着眼泪。

“这是什么?这就是他们犯罪的证据!你现在把那些学生叫过来,让他们好好看看,看他们还怎么抵赖!”

但班主任却犹豫不定,“其实,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毕竟,监控里面没有拍到他们殴打恒恒的情形,我们总不会在厕所里面安装一个摄像头,是吧。”

“你知道吗,这是犯罪,是犯罪!”我从口袋里面掏出手机,“我不相信你们,我现在要打电话报警,我要让警察来处理这个事情。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

“不,恒恒妈妈,你冷静一点,这些孩子都还很小,他们只需要慢慢引导,就能改过自新,你得相信我们学校是能够将这件事情处理好的。”

“对不起,王老师,我觉得我做错了,我应该昨天晚上看到恒恒身上的伤,就应该报警,我现在要用法律来保护我和我儿子的合法权益。”

“不,恒恒妈妈,你要想清楚了,如果你这样做了,那么你儿子可能就会再在我们学校读书了。”

我惊讶地看着她。

“你应该好好想想,像你儿子这种情况,应该是在特殊教育学校上学,而不是在我们这所学校,如果你报警,我们学校就要受到调查,社会舆论压力会很大,为了避免以后类似的事情发生,我们可能会劝其退学。我们是公办学校不错,但恒恒进这个学校,并不在我们当初的招生计划内,当初招生时,你们想必也打点了一些,有些心知肚明的事情你不说我也知道。而且,现在刚刚开学,学籍还没有正式办理,如果退学,那也是学校领导一句话的事。所以,真的,从长远考虑,我是劝你能够慎重一些。”

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正如她所说,恒恒上这所学校,确实费了很大的力气,也是广勇最后我们办的一件事情,前前后后花了五万多,就是希望恒恒能够和正常孩子在一起学习生活。可没有想到,广勇办完这件事情后,竟出了车祸。

“所以,现在你还是应该相信我们,我不是说了嘛,这件事情是绝对不能姑息的,那三个孩子很有可能就是在说谎,但和法律程序一样,判断一方有过失,另一方一定是要先举证的,只要拿到了证据,他们不想认都不成。”

她说着,看了下手表,“时间快到了,今天的这个会议挺重要的,我先去了,您回去再想想,有什么事情记得跟我沟通,记住,千万别报警,咱们不是还没有走到那一步嘛。”

“我要先带他去带医院检查一下。”

班主任迟疑了一下,“行,可以,你去吧,回头给我打个电话。”

她说完很快就走了,我们也离开了学校。

4

来到医院,我让医生给恒恒做了全面的检查,等了一个小时后,CT出来了,可以显现出没有明显的骨折现象,只是软组织多次受了伤。但医生也说了,像这种大面积的软组织受伤,应该是受到了严重的虐待。

“知道施暴者谁吗?”

“他们班上的三个孩子。”

“现在的这些孩子,真的要好好管管,也太无法无天了。我也是做父母的人,有一个女儿,和你们家孩子差不多大,所以,特别能体会你的心情,不过,我相信,对方的家长肯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的,要不然,于情于理于法都说不去啊。”

医生给我开了一个证明,“这个你收好了,对你应该有帮助。”

我小心翼翼地将证明放进包里。

“这件事情一定要严肃处理,对了,孩子爸爸呢?”

“他……他不在了。”

“哦,对不起,那你要注意身体,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压力确实很大,而且,我发现你的脸色不太对,既然到了医院,最好也给自己做个检查。”

“不用了,我挺好的。谢谢你,医生。”我勉强地朝医生笑了下。

我们一回到家,恒恒就将把自己的储蓄罐抱出来,举到半空中,我正赶紧阻止,他却抢先一步松开了手。储蓄罐碎了,里面的钱全都撒了出来,很多硬币滚落到了沙发和桌子下面。

“儿子,你能不能消停点?”我仰在沙发上,无力地说。

恒恒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有钱。嘿嘿,给妈妈看病。”

“妈妈没有病,乖孩子,妈妈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长大。”

其实,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腹部经常一阵阵地疼痛,有时到了半夜,疼得醒过来,我就不停地用手揉着肚子,直到疼痛感消息,才慢慢地睡去。

“妈妈,还有一个一块钱和一个五毛的没有找到。”恒恒在将硬币全部捡起来,沮丧地对我说。

“这么说,你知道以前是多少钱?”

“嗯,我记得很清楚。”

我再看向茶几上一堆大大小小的硬币,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似乎并没有看到他数那一堆硬币,他是怎么知道少了多少。

“你是怎么算出还少了一个一元硬币和五毛硬币的?”

恒恒说:“数数。”

“怎么数的?”

恒恒开始在我面前演示起来,令我吃惊的是,他不是一枚一枚地数,而是一堆一堆的数。而且,基本上就没有数,只是用眼睛看了两眼。这是平常人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而我的恒恒,却是一个唐氏综合症患者。

我和广勇是大学同学,走出校园时,恋爱了五年,然后结婚有了恒恒。恒恒出生的那天,正好是愚人节。恒恒的出生给我们这个小家庭带来了极大的喜悦,但好景不长,我们发现这个孩子到了四岁才会叫爸爸妈妈,当同龄的小朋友蹦蹦跳跳地上幼儿园时,他连走路都不太稳,时常做出一些简单的重复型动作。

当我们带着恒恒去医院做检查时,才医院的检查令我和广勇一下子跌落谷底。

但尽管是这样,我们都没有放弃过恒恒,广勇只要有空就会带恒恒去游乐场玩,我们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去爬山,参加各种聚会。功夫不负有心人,恒恒的智力发展水平比一般的唐氏综合症的孩子要高一些,但离正常孩子的智力发展水平,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但我们有信心,只要坚持下去,恒恒一定可以像正常孩子那样学习、生活。

现在,我突然间发现了恒恒的这个“特异功能”,怎么令不我欣喜不已,我心心念念的宝贝,原来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一股巨大的惊喜像闪电一样击中我的全身,我不停地喃喃自语道:我儿子是天才,我儿子是天才,我儿子是天才。

5

就算是天才,但该解决的事情还得解决。这件事情不解决,我是不会让恒恒回学校的。

今天中午刚吃过饭,我接到了恒恒班主任的电话。她说学校领导对这件事情很重视,今天下午无论如何也要来我们家进行家访,并表示,这次的事情一定会办妥。

我说:“那行,那我在家里等你们。”

我心里想着,不管怎么样,领导肯登门家访,说明是很有诚意的。我们的要求也不算高,主要是希望对方能够道歉,承认错误,以后不再欺负恒恒就行了。而且,我还要将发生在恒恒速算方面的才能,向学校领导说一下,他们应该也会感到欣慰吧。

到了下午两点的时候,学校领导果然来了,来了三个人,一个是副校长,一个是政教处主任,还有一个就是恒恒的班主任。班主任手里面还提着一个果篮,喜气洋洋的,一进门就搁在客厅的桌子上。

我招呼他们坐下,给她们每人各倒了一杯水。三个女人都是女人,副校长的年纪最大,烫着长发,额头的刘海向后梳着,政教处主任年纪最小,剪着沙宣的发型,上身穿一件白色衬衫,下面是一条碎花裙子。

副校长抚摸着恒恒的头,问了一些不相干的问题,例如,恒恒的这件衣服挺漂亮的嘛,是妈妈给你买的吧,恒恒你喜欢学校哪个老师啊,又或是恒恒,告诉老师,你有没有梦想。

恒恒只有第一个问题,嗯了一声,其他问题都没有回答。

“这孩子,有点不太爱说话哦。”副校长总结道,我将医院开出的证明递给她,她看了下,又给其他两个老师看了一下。

“我能理解你,真的,我也是个孩子的母亲,也是个男孩子,小时候没少让我操心,现在好了,今年高考,考上了北大。我才觉得多少年的付出也算是值得的。恒恒这个问题,我们学校非常重视,可以说是迅速地成立了调查组,我们的目的,就是要这件事情妥善地解决好,处理好。

那三个学生的家长,我都一一地跟他们见了面,这帮孩子起先也都不承认,但后来,还是都承认了,包括林楠,林楠的爷爷感觉到痛心疾首,事实上,我们现在在教育孩子这方面,确实存在着这样的失误,每当孩子犯了错,家长会觉得这不可能,我孩子乖着呢,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因为孩子在他们面前所表现得都是非常优秀的,但是,这些孩子一旦脱离了老师和家长的视线,本质就露出来,这是教育某种程度的失败。

所以,恒恒这件事情呢,恰恰一针见血地反揭露了这种反差的存在,我们已经对这些孩子都进行了严格的教育,让他们好好反省自己的行为,当然了,现在这些孩子都知道错了。那个孩子,叫白什么来着——”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说到这里卡了壳。

“白佳洛。”年轻的政教处主任提醒说。

“对,白佳洛这个孩子呢,认错态度还算不错的。他已经向我们保证了,以后一定不会再欺负恒恒。他的父亲呢,是个企业家,家里的条件不错,他也承认自己没有好好地教导儿子,所以发生了这种事情,他托我们转告一下对你们的歉意,另外呢,就是他托我们把这个交给你们。”

她说着,拉开包,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我的面前,“里面有五千块钱,给恒恒买点有营养的东西补补。”

“还有一个同学叫田思源,这个孩子呢,按说也不应该犯这种错误,他们家经济条件不算好,妈妈是个清洁工,爸爸是个公交车司机,但这个孩子老师对他的印象一致认为都很好,他自己也表示,是自己一时糊涂。既然是糊涂,孩子嘛,十一二岁的,以后的路那么长,我们总不能因为这点事一棍子打死。而且他的父母也表示了一番诚意,这是他们准备的,今天中午就交到我办公室的。哦,这还有林楠爷爷交给我的。”

三个信封叠在一起,等着我去将他们收入囊中,我看了一眼,问,“能不能让恒恒换一个班?”

三个学校的女领导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恒恒的班主任欲言又止地说,“我们今天来,还有一个事情,就是希望能够彻底地解决这个事情。嗯,考虑到恒恒身心所受到的伤害,我们一致认为,还是建议你们给他换个学校。”见我定定地看着她,她很快地又加上了句,“当初所花的钱,不管多少,我们都会原封不动地退回来。”

“你们——”我站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你们今天来的目的,主要就是想让我们退学?”

“恒恒妈妈,您别激动,我先听我说,你应该从孩子的角度去考虑问题,现在你问问你的儿子,他想不想离开这个学校。这件事情,按说对他心理的影响是很大的。”副校长说。

恒恒偏偏在这个时候,插了句进来:“不想。”

副校长认同地看了他一眼,“我们做教育的,这么多年来,对孩子的心理是相当了解的。你们作为家长,不能老考虑自己的那一套,哦,我想着我孩子可以上正常的学校,上好学校,上名校,那不现实。其实最应该考虑的是,适不适合上这个学校,对吧,孔子也说过,因材施教嘛。”

“可是,可是我……我儿子他只是一时跟不上去,成绩差点,但我们会努力的,他不可能老是这样。爱因斯坦小时候不也学得不好吗,长大了不也成了科学家吗?还有……这种例子很多的,而且,而且我真的发现我们家恒恒是个天才。”我急了,说得结结巴巴。

“天才?”之前一直沉默的,时不时借喝水来掩饰无聊的政教务主任,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让恒恒演示一下,他真的可以的。”我连忙招呼恒恒,“儿子快过来,给老师们数一下硬币,快啊。”

恒恒哦了一声,就要去抱装硬币的罐子。

“不用了,真的,这件事我们是相当为难的,而且这个决定是不会变的,毕竟是调查组一致通过的。实在是很抱歉,恒恒妈妈,你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你一个女人拉扯着这么一个孩子,我们说实话,也很心痛,不过,这件事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你也理解理解一下我们的工作吧。”

副校长说完,就要走。

政教务主任也跟着起身,在路过鞋柜的时候,看了一眼鞋柜上方的一张瓷板画,嘀咕着:好像世纪金花有得卖,挺好看的。

班主任走在最后面,转过身,“恒恒妈妈,真的很不好意思,那五万块钱我明天就送过来。”说完,似乎怕我一再纠缠,她一再地让我留步。

6

事情竟这样解决了。

我呆坐在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浑身发冷。以后怎么办,怎么办啊?

我就这样坐了半个钟头,好像想了很多,又像什么也没想。

突然间,门铃响了,来人是物业公司的小王,他说我们有半年的物业费没有交了,一共是二千九百四十三。

“大姐,你看到了楼下的通知了吗?我们物业公司去年一年就亏损二百多万,您总是说等等,这一晃都半年了,也该交了。”

我犹豫了下,“好吧,你进来坐一下,我下楼去取款机取下。”

小王说:“不用了,大姐,我都听林大爷说了,说你们家刚刚得了一笔赔偿款,所以我就上来了。”他说着,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那钱不能动,我下楼给你去取。”我坚持着。

小王不自在地应了声,干干地站在那里。

没多久,我就取钱回来了,给了他三千,他给我一张发票,并找了我一些零钱,然后十分满意地走了。

他刚走没多久,阿芬也来了,她一进门便说:“现在小区里面的人都知道了,你还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这消息够快的。”

阿芬说:“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恒恒上学问题,现在这个学校让他退学,只要能先把他安顿下来,我的心就踏实了。”

“要我说呢,你就是犟,早听我的,送进北郊那个学校去,啥事也没有,咱自己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吗,你说是吧。现在好了,开学都两个星期了,上哪找学校去。我看实在不行,这学期就别上了,等下学期再上。”

“带着恒恒我怎么上班?我不像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说着,将手里的抱枕拉过来,搁在下巴处,长叹一句,“你说,这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

“你真的就打算这样一个人带着恒恒过?”

“我能养活他,也能养活我自己。”

阿芬瞄了我一眼,一只手托着头,讪讪地说,“你这话里有话啊,是不是也听到我什么了,我告诉你我可是清白的。”

“你的事情我不感兴趣,你又不是孩子,心里有数就行。”

她笑了起来,“这话说得好,我最讨厌那些一天到晚恨不得把眼珠子粘在别人家床上的人。你知道吧,我妹妹他们刑警队最近就处理了一桩案子,就是那种偷窥狂,拿着个破手机,装着系鞋带,对着女生裙子里面拍。你说恶不恶心?”

“阿玲警校毕业了?”

“那是,今年刚毕业的,正好管我们这一块,不过她最近在查一宗大案子,没有时间,要不然我早就带着她来见你了。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帮忙的话,可以直接找她。她可是一直都记得你呢,说自己陶艺的启蒙老师就是你。”

“什么启蒙老师,我就是一拉坯工,顶多再加上一个烧窑工。”

“瞧把你谦虚的,这样吧,恒恒上学的事情呢,我托人打听打听,你千万别急,现在国家不是九年义务教育吗,这学必须上。大不了弄不了我们找教育局说理去。别急啊。”

7

恒恒的班主任把五万块钱如数交到了我手里,我也开始忙着给恒恒重新联系学校。最后联系了一家私立学校,在以前那个学校的附近,学费贵些。学校里面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下,总体一般,钱一交,下个星期就可以去上学。

“你放心,恒恒到我们这个学校里,我会重点照顾一下。你知道吗,我女儿小时候得了孤独症,上个学也让我天天提心吊胆的,这种感觉是别人无法切身体会的,恒恒到了我们这个学校,我会把他当成我的亲儿子一样看,而且会让全校的师生们都去关心他,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人间大爱。”校长对我信誓旦旦地说。

就这样,恒恒重新开始了自己的学业,我也调整了一下心态,一心投入到工作中去了。这段时间,我所在的工作室里面接了一大笔订单,全是青花瓷。而在工作室里面,能够拉出元青花瓷胎的,只有我一个人。

工作室的老板对我寄予了极高的期望,他向我承诺,只要我配合他完成这批任务,他会个人出资让我带恒恒去海南玩一趟。但他又是提出来,因为时间紧,我可能要加班,加班的工资双倍计算。

“可能不行,我儿子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

老板与我商量:“能不能让你周围的人照顾一下,就一个月的时间。”

我拗不过他,给阿芬打了个电话,阿芬很爽快地就答应我,每天下午她去接恒恒,等我晚上我下班后,再去把他接回家。

老板很高兴,他又和我闲聊了一会,说起自己曾经在某个杂志上看到的轶闻。在非洲某个土著,在烧制一些大批的瓷器之前,要举行祭祀仪式,通常就是将人作为祭品先在窑里活活烧死。据说,这样烧出来的瓷器比较具有灵气。

我嗤之以鼻,这是迷信,而且惨无人道。

说这句话时,我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工作室里间的烧制区,那里摆放着两口窑,一口电窑,一口汽窑,全是高温窑,作业时最高温度可达1200多度。

这天,等我下班之后,已经很晚了,阿芬的蛋糕店还亮着灯,从外向里看,可以看到阿芬正坐在椅子上对着电脑打着游戏,而恒恒在她的怀里已经睡着了。

我谢过阿芬,背着恒恒回到了家,恒恒醒来了,揉了揉眼睛,喃喃地叫了声“妈妈”,我将他抱到床上,拍着他的背,他很快睡着了。

我小心地翻看着他的衣服,没有看到新的伤痕。

累了一天,我也感到十分的疲惫,冲了个澡,便上床睡觉了。可刚睡没有多久,就感觉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我死死地用手压在那里,弯着腰下床,打开药箱,吃了两粒止疼片,又回到床上。

疼痛稍微好转了一些,我心里不由地焦虑起来,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家里所有的钱几乎都花在恒恒这次的学费上面了,实在生不起病。广勇,你若在天有灵,可千万要保佑我和恒恒啊。

我这样想着,又渐渐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拉开窗帘,又是新的一天。

我做完早饭,去叫恒恒起床,发现恒恒正在穿衣服,我催促着,眼睛瞄到了一个东西,那是一条红色的内裤。恒恒见我看见了,连忙将那个东西往被窝里面塞。

我上前一把掀开被子,问:“说,这是怎么回事?”

“是,是他们的,不是我的。是白佳洛、田思源还有林楠。”

“他们到底对你又做了什么?”

我的心提了起来,声音在颤抖。

“他们,他们蒙在我眼睛上,和我玩躲猫猫。”

这三个孩子怎么还可以这样地肆无忌惮!我打电话给恒恒现在的老师,向他反映了情况,他似乎刚起床,听了我的事情后,问:“事情好像不是发生在我们校园里面,这恐怕不能归我们学校管吧。而且那三个学生也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啊,你找我们解决,完全没有道理啊。”

挂了电话,我拿来剪刀,对着那内裤乱剪一气,由于用力过猛,剪刀不小心戳到了手上,鲜血直流。

“妈妈,血,血啊。”恒恒害怕地喊了起来。

“他们还对你做什么了,告诉我,告诉我!”我叫了起来。

“他们,他们还把屎粑粑解到我书包里面,还,还让我趴下来学狗叫,还……”

“快说,还有什么!”

“他们还,还让我亲他们的屁股。”

哦,天呐!竟然有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事情怎么发生的,怎么发生在我的恒恒身上。那三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样的孩子啊!魔鬼吗?

我浑身都在颤抖,站立不稳,哆哆嗦嗦地拿起电话,拨了阿芬的电话,电话一通,没等阿芬说话,我便冲着她神经质地吼道:“你过来,你现在就过来,现在!”

没多久,阿芬来了,一见我的样子,她有些害怕,问:“你怎么了?”

我拧着脖子,“我让你接恒恒,你怎么接的?怎么接的?”

阿芬支支吾吾,“我看了,身上没伤啊。”

“我问你,你昨天什么时候接到的恒恒?”

“我,我,我是去晚了一点,我车跟别人的车剐蹭了一下,我也不想啊,但也把恒恒接回来了啊……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摆摆手,“我跳楼的心都有了,把你妹妹的电话给我,我要给她打电话。”

阿芬正准备说,又打住,拿出自己的电话,拨通了阿玲的电话,然后有些紧张地递给我。

“喂,阿玲,我……”该怎么说呢,多年不见,开场白有些尴尬。

但还好,阿玲问道:“是晓云姐吗,有什么事情,你慢慢说。”

我把事情在电话里面说了一通,阿玲说她马上就来。

阿芬还在恍惚之中,“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刚才眼睛红成那样,像要吃人。是我不好,我要是早点去,可能就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了。唉,我想不通啊,你说那三个孩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这个时候这么坏,长大了还得了?”

这时门铃响了,阿芬去开门。

但进来的不是阿玲,而是那个男人。他一只手提一个塑料袋,见屋子里面的气氛不对,像天平一样杵在那里。

“就是你啊,你这个害人精,如果不是你,晓云现在能这么惨吗。家里的顶梁柱塌了,你知道她一个人带着这么个孩子有多难吗?”阿芬指责着他。

他低声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个屁用啊,现在恒恒被人欺负成那样,你能做什么,啊?”阿芬说。

“我能做,我什么都能做,只要你们开口,我都可以的。”那个男人放下东西,双只手指向自己的心口。

“你走吧,把你的东西也带走,下一次让我看见你的时候,你最好带着你的钱来,其他的都是空话。”我从急躁的状态中慢慢冷静了下来,下着逐客令。

他嗫嚅着:“我一直在想办法。”然后走了出去。

阿玲这时恰好也到了门口,与他擦肩而过。

我一见到阿玲便说道:“阿玲,我想杀人。”

几年没见,阿玲出落得很标致了,青春,英气十足。她听了我的话后,随手关上门,“晓云姐,我知道那是气话,现在是法制社会,坏人做错了事情,法律会制裁他的。”

“可是如果一个孩子呢,十一二岁,法律会对他怎么样?”

“那么小,主要还是引导,认真教育,总不能把他关进监狱吧。”

“也就是说,不管这孩子无论做什么,只要不出人命,他们也只是被口头教育一下,家长再出点钱,是这样吗?”

“是的,毕竟太小了,晓云姐,有些孩子可能天性叛逆,做出一些伤害他人的事情。但孩子的可塑性是很强的,未来的路也很长,不管怎么说,都要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换个转度想,如果是你的孩子伤害了别的孩子,那么你是不是也想着法律能够对他包容一些呢。当然包容也不是纵然,关键还是在于认真教育呢。”

“教育?如果他一直改不了,还变本加厉呢?”

“晓云姐,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我觉得问题也不是很难解决,我是负责我们这块辖区的,这三个孩子的家长的工作我去做。另外,就是对于恒恒的监管,一定要到位,准时去接孩子,这样不给那些坏孩子可乘之机。”

阿芬插进来,一个劲地道歉,“我不对我不对,确实是我疏忽了,以后不会了。”她又转过身对我说,“怎么样,阿玲都这样说了,我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就先这样吧。”

我没有吱声。

阿玲又进屋看了看恒恒,出来时,又再次劝慰了我一下,然后和阿芬走了。

8

可能因为这次警方的介入,事情进展得比较顺利,三个人家的家长都分别上门向我和恒恒道歉了,并表示以后一定要看管好自己的孩子。

但他们对我报警一事,也颇有微词。特别是林楠的爷爷,“这种事,你真的没必要弄那么僵,你看我们邻里邻外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事情大家商量一下就行了嘛,没必要兴师动众的吗?再说只是孩子们之间的一点事情,不是什么大事,很多时候,他们之间会处理好的,大人干预太多真不明智。”

若不是看在他上了年岁的份上,我真想痛快地骂他一顿。像他这种不分是非黑白,护犊心切的人,若是自己的孩子受了一丁点伤害,恐怕都会暴跳如雷,痛骂全世界吧。

虽然我心中多有怨气,但接下连的两天里,总算风平浪静了。

唯一令我放心不下的是,我腹部的疼痛一天加重一天。终于有一次正在工作室里面揉泥的时候,腹部没有来由地疼了起来,然后视线就模糊了,一头栽倒在地上。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面了。

阿芬叫来了医生,说来也巧了,这个医生正是那天给恒恒做检查的医生,我这才注意到他胸前的牌子上写着刘英杰医师的字样。

他一见是我,说道:“之前提醒过你,你怎么就没放上呢,好好休息一下,下午做个胃镜,然后做个病理活检,具体的情况等结果出来我们才能做出判断。”

我支撑着坐起来,“会不会是癌?”

刘医师说:“我不是说了吗,等结果出来才能确定,我们希望情况不会那么糟糕。”他说完,便走了。

我看着窗外,心里一发愁,泪水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如果万一情况不好,那恒恒可怎么办啊?”

阿芬坐在我旁边,宽慰我说,“你也别往坏处去想,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不会那么不公平的。”

到了下午,我做了一个胃镜,费用是阿芬帮我垫的,然后又是由阿芬送我回家。进了门,我对她说:“谢谢你一直帮衬着我。”

阿芬说:“有啥可谢的,就算是帮,也帮不了多长时间了。”

“什么意思?”

“我要离开这里了。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瞒着你,我要去福建了,那个男人和他老婆离婚了,他这两天就会来接我。这么多年了,我也想有个家。可是,我怎么就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呢,我就是人们所唾弃的小三。你骂我吧,我也觉得我挺不是个东西的,但感情这东西,怎么……怎么就那么让人神经错乱呢,你骂我吧。”

“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还想怎么样呢?”

“我完全可以现在走的,但我放心不下你。想想之前,你们一家三口过得多好,广勇是个大设计师,还烧得一手好菜,我没事就上你家来蹭饭。特别是你怀孕那段时间,广勇是天天变着花样给你做,我真是羡慕你。后来,你生下了恒恒,虽说恒恒和别的孩子有点不一样,但不管怎么说,你们一家三口还是完整的,而且恒恒和广勇特别亲,广勇不管说什么,恒恒都懂。可现在,我怎么放心走呢?”

“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吗?说这些话也没有意思,没事,你去吧,我死不了的,你别听医生在那里唬来唬去的。我小时候算过命,人家说我能至少能活八十五呢。”

“你在生我的气。”

“我没有,真的,没有,我凭什么啊?”

“你就是在生我的气。”

“别自作多情了,我是你什么人啊,我凭什么拖累你。你都快四十了,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尽管去,他对你肯定是真爱,不是真爱能把结发妻子蹬了娶你吗?错不了,我还告诉你,你赶紧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

空气变得异常地沉闷,突然我一个警醒,看一下时间,发现离恒恒放学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我和阿芬连忙慌里慌张地出了门。

9

阿芬开着车,我不停催促着她。其间,我还接到了工作室老板的电话,他询问我的身体状况,并用请求的语气说,如果我的身体没有大恙,还是希望我能坚持去上班,并表示愿意给我配一个实习生。

“你现在上什么班呢,风要大一些,能把你刮天上去。要我说,你直接推了,他完全可以重新找人嘛。”

“人家一直待我不错。再说吧,还不知道活检结果怎么样,要是我真挂了,他不另找人也不行了。”

到了恒恒的学校,没有见着恒恒,我和阿芬四下焦急地寻找着,但一无所获。

这孩子能去哪呢,真是急死人了!

阿芬给阿玲打电话,阿玲很快也过来,她调取了学校门口的监控录像,发现恒恒放学后,一直在外面等。后来,来了三个孩子,我一眼就能认出还是之前的三个孩子。他们其中一个举着手机,像是在拍摄,一个孩子骑在恒恒的脖子上,还有一个孩子用树枝抽打着恒恒的屁股,恒恒颤微微地起身,站到一半,身子一歪,那个骑在他脖子上的孩子便摔了下来,他爬起来,就揪着恒恒,朝前走去,消失在监控里。

阿玲赶紧联系那三个孩子的父母,那三个孩子都说早就和恒恒分开了,不知道恒恒现在在哪里。

阿玲叫来了警队的同事进行支援,一个半钟头后,终于在一个窨井里面找到了恒恒,窨井里面有半米深的积水,恒恒一直泡在里面,救上来时已经昏迷不醒。

我守在恒恒的床边,欲哭无累,看着他稚嫩的脸,一夜都没有睡。阿芬要替我守一下,我没有答应。到了第二天破晓之时,恒恒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经过检查,恒恒的身体没有大碍。

那三个孩子的家长主动到了医院里面,他们说实在是太忙了,家里实在是没有人接孩子。再说学校离家很近,也没有必要去接。他们愿意承担医药费,但他们不承认恒恒是被他们的孩子推到窨井里面的。

阿玲也去过医院,她告诉我那三个孩子之所以会追着恒恒不放,并采取极端的手段,主要是因为他们在玩一种网络游戏,游戏的名称叫九十九度灰。玩家需要将在现实生活中欺凌别人的视频传上去,那么等级就会层层上升,到达一百度时,就可以获得火红皇冠,皇冠拥有者相当于某个部落的首领,随意对其他灰人发号施令。

这个游戏网站一度被封杀过,但不断地更改域名,玩家输入三十位的密钥依然可以进去。而这三十几位的密钥,三个孩子守口如瓶,誓死也不肯说出来。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阿玲对我说。

我呵呵地笑两声,“提什么要求?我只要稍不留神,我的孩子就会被同龄人欺负,甚至会丢掉性命,你问我有什么要求?我只想说,我们只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这就是我的要求,可是,你能给吗?法律能给吗?”

阿玲说:“这是一个社会问题,需要多方面的努力……”

我摆摆手,不想再听。“或许,我们应该离开这个城市,不过,如果我离开了,那我肯定会做些什么。”

阿玲可能出于职业的敏感,问:“晓云姐,你不能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来。”

我说:“那倒不会,我累了,太累了,我想回陕北老家,至少那里还有一些亲戚能照应到我。”

事实上,从广勇去世后,我就一直有这样的想法。但因为如果回去,一切都将重新开始,老家的房子多年未住,我得重新装修一下才能住人,我得重新找工作,恒恒的学校重新找。而且自主提出退学,那交给现在这个学校的费用一分也退不回来。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想到那一步。

在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我几乎将自己的病情给忽略掉了。我现在能想到的就是,如何才能逃离出现在这样糟糕的生活状况。

为了恒恒,我愿意放弃一切。

10

病理活检的结果出来了,是胃癌晚期。

得到这个消息时,我大脑一片空白,就意味着,我快死了,是啊,快死了。

很奇妙,我突然感到自己无所畏惧了,是啊,一个接近死亡的人,还有什么害怕的呢?

我竟然觉得轻松起来,嘴角有了一点向上的弧度,我想到小时候的一幕情景:右手拿着一朵蒲公英那样,轻轻地吹上了一口,无数的蒲公英种子便向羽毛一样飞到未知的地方。

将恒恒从医院接回家后,我就让他一个人在家里待着,阿芬经常去楼上看看。她说,她说那个福建男人已经来到了这个城市,先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然后就带她走。

“你的结果出来了吗?要不要紧?”阿芬还是不放心我。

“没事,就是一般的胃溃疡。只要吃点药就行了。”

“谢天谢地,要是你真有什么,那我可真不忍心走了。”阿芬说。

我欢天喜地去上班,老板问起我的病情,我也撒了谎。而且我提出来,每天晚上都会在工作室加班,直到这批元青花瓷顺利出窑。

老板十分赞赏,说我很能体谅他的苦衷,并给了我一个红包,说是营养费。还说自己要出差几天,工作室的工作全权交给我处理。只要在他回来之前,完成那一批青花瓷低温素烧流程就行,剩下的描绘和喷釉工作由他来完成。

就在我恢复上班的第一个晚上,那个男人又找上门来了,他居然能从我家找到我工作的地方,真不是简单的人。

蹲过号子的男人都不简单吧。

工作室的灯光有些偏橘黄色,屋檐上放着各种颇有情调的陶艺小物件,桌子上还有一道古色古香的茶具,总之,这个地方还挺适合两个人约会的。

“你想好了吗?”他自顾找地方坐下来,问我。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时间招待他,将方方正正的一块泥放在转盘上,“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真是好笑,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我这里来,总不会想着和我有什么吧。也对,你没有老婆,是不是想着把我弄到手,这样,你钱就不用还了对吧。”

他不吱声。

我没有找到重心,刚拉起来的一个造型塌了下来。“哟,你不会来给钱给我吧,瞧我笨的,这点都没有想到。”我酸溜溜地说。

“我打算把房卖了,把那二十万还给你,给你治病。”

我疑惑地看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去医院问过医生,主要是不放心,医生告诉了我实情。我其实一直想着卖房,但我父母不同意,现在,他们也答应了,我正在找买家。等房子一卖,你就好好看病。”

“你的意思是,我把钱都花在那该死的病上,那二十万打一个水漂就没了?”

“我希望你能认真地考虑一下,你千万不能做那样的傻事。”

“说了半天,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傻事?”

“我知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想杀了那三个孩子,对不对?”(原题:《九十九度灰》,作者:雪小妖。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众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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