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替哥哥娶公主(被赐婚给暗恋10年的世子)
世子替哥哥娶公主(被赐婚给暗恋10年的世子)姜宝珂从噩梦中惊醒,身旁被褥依旧一片冰冷。守夜的嬷嬷闻声敲门进来时,她已恢复镇定。“阿珂!快走啊!”太后还因此生了一场大病,日日夜夜都念着平乐入梦,可始终未果。姜宝珂没有想到她的姑姑穿着绣了精致繁复的鸾凤鸟的大红喜服,出现在她的梦里。美艳容色在凤冠垂下的璎珞后隐错,她微笑唤着阿珂,过来。姜宝珂乖巧地走过去,却在下一瞬被她狠狠推开。姜宝珂踉跄倒地,在惊惶抬头时,发现姑姑已全然变了幅狼狈模样——珠钗尽散,赤目欲裂地朝她大喊:“阿珂!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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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姜宝珂再一次梦见姑姑,在她死去的十年后的某个深夜。
她的姑姑是大邑的平乐公主,当今太后的亲女,在她出生之前就嫁去了襄州,成了南兴王王妃。姜宝珂记得她幼时曾见过这个姑姑,依稀记得是个爱笑活泼的年轻貌美的女子。她还曾抱过她,说等阿珂长高些,便带她去京外骑马。可她长高了,这个美人姑姑却再没回过京,直到成顺十三年,她死在在一场离奇的大火之中。
太后还因此生了一场大病,日日夜夜都念着平乐入梦,可始终未果。姜宝珂没有想到她的姑姑穿着绣了精致繁复的鸾凤鸟的大红喜服,出现在她的梦里。美艳容色在凤冠垂下的璎珞后隐错,她微笑唤着阿珂,过来。
姜宝珂乖巧地走过去,却在下一瞬被她狠狠推开。
姜宝珂踉跄倒地,在惊惶抬头时,发现姑姑已全然变了幅狼狈模样——珠钗尽散,赤目欲裂地朝她大喊:“阿珂!快走!”
“阿珂!快走啊!”
姜宝珂从噩梦中惊醒,身旁被褥依旧一片冰冷。守夜的嬷嬷闻声敲门进来时,她已恢复镇定。
“殿下,您没事吧?”
“被噩梦惊醒了,我没事。”
嬷嬷扶她再次躺下后,欲言又止,终是犹豫开口:“殿下,还是派人去寻一寻世子吧。”
姜宝珂这才恍然想起,这一晚,原也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可她的夫君,她的驸马,却不在她身旁。
她嫁的人是南兴世子,李长璟,正是平乐姑姑的孩子。说来也奇怪,她想不通为何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她会梦见平乐姑姑让她快逃。可这世间她想不通的事情实在太多,就像她不明白为何他们订婚之后,李长璟却对她愈发疏远。
他们在她八岁那年相识,至今十年过去,所有人都说南兴世子为人冷淡不好接近,但姜宝珂知道他不是。那个寡言少年,有着这世间罕见的温柔可靠。甚至在她父亲赐婚的前一晚,他们还亲密无间地坐在宫台上远眺。
可不过一日之隔,李长璟再次见她时,便是以难以言喻的目光,和令人心碎的冷漠,狠狠地推开了她。
姜宝珂感觉心里又开始闷痛起来,她揉了揉胸口,哼道:“找他干嘛,我才不想见他!”
身后嬷嬷还欲劝,姜宝珂翻过身子,佯装不耐地闭上了眼。很快,室内又剩下她一个人,如此安静而亮堂的夜色,却又如此令人寒冷。
她慢慢睁开眼睛,目光不由自主地从大红的帷帐底飘到高燃的龙凤花烛。摇曳的灯火落在眼底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她轻摇了摇头,便阖眼缩了下去,在被褥下紧紧抱住了自己。
2
出嫁前,父皇曾问过她,他说:“阿珂整日寻着长璟转,可是喜欢他?”
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回道:“喜欢。”
太子在一旁插嘴,嘲笑道:“喜欢人家陪你闯祸吧。我还是亲哥哥呢,也没见你整日黏着我。”
“可是你只会逼着我看书,没意思极了。”
“所以你对李长璟也根本算不上喜欢,就是因为他能陪你玩吧。”太子讥讽道。
“才不是——我……”姜宝珂愣住了,她反反复复地去追究心里的那股难言的情绪。太子还欲乘胜追击,却噤言在天子的一声喝斥中。
“好了,太子,不要玩笑阿珂了。菀华啊,是这样的。长璟今年也要弱冠了,是该成家的年纪了。他父母不在,这婚姻大事自当由朕来做主。朕就想问问,菀华可喜欢长璟,可想一辈子都和长璟在一起?”
“我……我不知道。”
姜宝珂怔怔地抬起头来,父亲的神情诡谲模糊,让人心生退怯。他却步步紧逼,笑道:“菀华不必为难。若是菀华不喜欢,朕就去问问其他人,挑个贤良淑德的女子与他。”
“哥哥……”她不知为何咬了舌头,换了称呼:“李长璟,他会愿意娶我吗?”
“朕的公主,难道还嫁不成南兴世子了?”父皇无可奈何地笑,道:“朕的菀华啊,长大了,要飞去别家咯。”
她振翅飞入的,却是一个冰冷的寒夜。
堂堂菀华公主在她的洞房花烛夜没等来驸马,消息一大早就传进了宫里。她也等不及去向不知的李长璟回来,便先匆匆赶着去安抚暴怒的父皇,还得身心俱疲地应和劝她宽心和李长璟好好过日子的太后。等她回府时,李长璟的去处已清楚送到她面前。
昨夜他宿在书房,大醉后宠幸了一侍女,此刻也依旧未醒。姜宝珂憋着气去书房寻人,正巧见李长璟慢腾腾地走出来,身有踉跄,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却被毫不留情推开。
她顿时气急,连名带姓地喊他:“李长璟!”
“公主唤臣何事?”他慢悠悠地抬眼看了她一下。
明明是日上高头,可姜宝珂总觉得冷得很。她打了个寒颤,出声质问他:“李长璟,她是谁?”
他装傻:“谁?”
她漠然地看着他:“昨夜的那女人。”
他也漠然:“我不知道。”
她冷笑,却听得他辩解道:“我真不知道,难道公主会记得大醉之后乱性的对象吗?”
“你!”头脑充血,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眩晕。姜宝珂缓了神,努力克制蓬勃的怒气,骂他:“你不知廉耻!”
李长璟垂眼凝睇她良久,忽地一笑,缓缓倾身,凑近她耳侧轻吹了一口气:“公主是指这样吗?”
她脑子里顿时一嗡,整个脸涨得通红,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偏过头去的李长璟面前。他很慢很慢地转过脸,用一种她极为陌生的眼神冷冷地注视着她。姜宝珂丝毫不怀疑,如果可以,他一定会将这一巴掌痛痛快快地还给她。
她终于看清他眼底的冷意,可她不能表现出害怕或者怯缩,所以只是将肿痛的掌心蜷缩在广袖下,用矜傲冷漠的目光盯着他。日光过盛刺眼,刺得她眼中都模糊眩晕起来。
他冷冷讥讽道:“姜家人都是这般没道理,扇了我一巴掌,倒是自个儿哭了起来。”
姜宝珂颤着声音,急道:“究竟是我没道理,还是你没道理!我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讨厌我!”
李长璟似被她的质问慑住,半晌,他道:“是我做错了。”
“……”姜宝珂喉咙里梗着一口气,“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
“公主若是不满,可以和离。”李长璟低眼,淡淡道:“臣还有事,臣先行告退。”
“李长璟!”她顿了顿,哑着嗓子道:“那之前算什么?你对我那样好,只是因为我是公主,所以难以推辞?”
李长璟微回头,露出刀锋一样的侧脸,冷声道:“公主说是,就是吧。”
3
其实并不是。
李长璟在没有见到姜宝珂之前,便已经听过她的名字。成顺六年,他的母亲,平乐公主回邑京省亲,回来之后便频频提起姜宝珂,甚至同父亲说若是能再生个女儿多好,最好是一个像宝珂那般活泼乖巧的女儿。
父亲皱着眉,道:“有阿璟就够了。”
母亲摸了摸肚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是不知道,宝珂有多可爱,她一笑整个皇宫都能变得热热闹闹的……”
那时他还小,但是已经从下人口中得知母亲是在生他的时候坏了身子,再不能有孕。他心有愧意,可不知该如何安慰母亲。他打记事起就被养在前院,母子关系实在是疏远客气。
偶尔他去请安,总能听见她和嬷嬷说起宝珂,说起那个小女孩从太后的床底下探出头来,问道:“那山上的猴子真的会去偷山下农户的粮食吗?可是山那么大,有那么多果子,难道不够它们吃吗?”
太后都被她吓了一跳,等回过头又舍不得训斥她,只能招她过去,一边为她擦面上的灰尘,一边嗔怒道:“你个小皮猴,躲在我这儿做什么!大人说话,是小孩能偷听的!我定要告诉你父皇,叫他好好教训你!”
“父皇才不会教训我,他最爱我了。”小宝珂抬着下巴,洋洋得意地说道,教人好气又好笑。
李长璟在窗外听着母亲的笑声,心里不由也想,如果有个这样的妹妹,好似也不错。或许家里会这般安静,就是缺一个会闹会笑会撒娇的妹妹。
这个念头折断在四年后。
那时他的母亲死在一场离奇大火中,等他从山院里赶回来的,看到的只有破败的废墟。几日后,他的父亲也紧接着猝死。消息传回邑京,朝廷震动,天子震怒,太后担心年幼外孙的安全,连夜派人将他接回了邑京。
他匆匆见了天子一面。
这个天下共主和他想象中那个宠女无度的父亲形象相去甚远。他面上并无多少丧妹的悲意,相反他更在乎如何才能趁此时机,将襄州以及十七县收回手中。襄州乃西南军事重地,前朝济中兵变,为平乱,先帝不得不将襄州赐给了南兴侯,西南军三十万从此归一人。这是大邑的心病,若是想收回襄州,那么如今正是好时机。
被敷衍安慰两句后,李长璟便被送去见太后。
这个可怜的老人在经历丧女之痛后,大病一场,满面衰败虚弱,却还强打着精神来安慰外孙。
李长璟垂着头,神情麻木,沉默着点头或是摇头。渐渐地,太后也沉默了下去,良久,她望着他,喃喃道:“你不像平乐的孩子。”
他不知该如何作答,太后闭了闭眼,挥了挥手,这是不想见他了。
李长璟刚被宫人领出门,就遇见了一个眼睛肿得像核桃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站在长廊的尽头,满眼悲伤地看着他。而对视片刻,那个小姑娘突然就朝他狂奔而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如同风雨飘摇的凌霄花,终于攀住了高木朱墙。
李长璟被撞得后退了几步,才稳住了脚步。他扶着她的肩膀,目中的一滩死水忽然被搅动,他猜测着对方可能就是那个母亲念念不忘的小宝珂。
他张了张口,多日没有说话的嗓子有些哑,但还是清晰地念出了她的名字:“宝珂?”
她点了点头,哽咽嘶声喃喃:“我是宝珂,哥哥,我在呢……”
4
之后,在太后的坚持下,李长璟暂时在清晏殿住了三年。清晏殿是平乐公主未出嫁前的住所,其间的摆件物事都还是当年的模样。那花架上热闹的花景,案上翻开的游记和涂鸦的墨块,墙角的箭篓和藏在底下的白羽毽子……李长璟看着这些陌生的东西,很难和印象里温柔淑静的母亲对等上。
“皇奶奶说,平乐姑姑以前可调皮了,胆子也大得很。”姜宝珂经常会蹬着小短腿来寻他,对他讲道:“南国曾经进贡了一只白孔雀,十分新奇,皇爷爷也十分高兴,还特意给那只孔雀修了一座园子。可是好景不长,哥哥猜猜那只白孔雀后来怎么了?”
李长璟双目微垂,纯白的羽毛正在他手心微颤,好似为母亲曾经有过的鲜活少女时光默哀。小女孩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又响起:“被平乐姑姑偷偷拔了羽毛,成了秃尾孔雀,把皇爷爷气坏了……可是她才不怕呢。天子又怎么样,公主才厉害呢,只要假装哭一下,天子就被吓到了。”
八岁的姜宝珂说的话往往让人觉得天真又可笑,可是她的眼神却教人无法怀疑。甚至后来有一天大早上,她跑来告诉李长璟昨夜她看见一颗星星砸到宫里来了,问他能不能陪她一起去找那颗星星。李长璟答应了,尽管他知道这是不可能找到的。果然,他们找了一天,偌大的宫城被翻了过来,都没看见星星的影子。
姜宝珂挠头,喃喃不解:“我明明就看见它落下来了呀,就落到了宫里。”
李长璟不忍她伤心,随口胡编道:“可能星星昨晚回家了。”
姜宝珂追问:“回到天上去了?”
“是。”姜宝珂可惜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李长璟,问道:“哥哥也会回家吗?”
李长璟凝眸想了想,道:“陛下让我回,我便回。”
“那哥哥想回家吗?”
李长璟顿了顿,想了许久都没想出答案,或许这个答案从来都由不得他。第二年时姜宝珂年满十四,他再次请旨搬出宫去,天子终是准奏。姜宝珂和太子来送他,小姑娘显得兴高采烈极了。
李长璟逗她:“送我离开,就这么让你高兴?”
姜宝珂不解:“哥哥只是去宫外住,又不是见不着了。日后我还能出宫去找你呢。”
太子假笑了一声,半是强行半是哄骗地将姜宝珂带回宫,一边走还一边教训道:“他算你哪门子哥哥,倒是叫得比叫我还亲昵。”
姜宝珂不服输地道:“他是平乐姑姑的孩子,又比我大两岁,不叫哥哥难道叫弟弟不成?”
“他不姓姜。”
“我知道啊,他姓李,随父姓。”
“朽木!”太子被气了个仰倒,甩着手走了。
姜宝珂觉得莫名其妙,嘟囔道:“我又没说错,你生什么气呀!”回头向他抱怨太子哥哥的喜怒难测,她说道:“我听说父皇要给太子哥哥娶妻了,所以太子哥哥最近才这般变化莫测。”
李长璟知道太子所恼的并非此事,而是襄州。今上曾经对天下人承诺,等李长璟弱冠之时,便放他回襄州继承爵位。可谁都清楚政治语言算不得诺言,反正襄州军户不信,西南土著也不信。君不见今上连派了多少人往了襄州去,可是暗中人是有去无回,明面人又沾上官司。肥肉一般的襄州竟是个烫嘴的,传回来的消息都透露着西南军士只认南兴侯世子为主。
的确,他是天子的外甥,太子的堂弟,是她的表格,可到底他姓李。
这些事情,姜宝珂不懂,李长璟也不愿她懂。
十六岁的姜宝珂,十八岁的姜宝珂和八岁的姜宝珂好似没什么区别,依旧讲着天真的话,做着人间最美的梦。梦里她是备受宠爱,无忧无虑的大邑菀华公主,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明日出宫该去哪儿玩。
没人想打破这个梦。
最后,这个梦却要被李长璟亲手打破,在他们新婚后的第二日。
5
李长璟从来都知道,他的身份和姜宝珂的身份,注定只能是年少时曾交好过的表兄妹。终有一日,他要么回到襄州,成为风光无限的南兴侯,要么死在这场暗中博弈之中,毫无葬身之地。
此番局势众人心知肚明,连太后在内的大多数人这些年都慢慢疏远了他。只有姜宝珂,还傻傻地和他亲近。手下谋士曾提议让菀华公主在其中帮忙转圜,可他拒绝了。
他只希望,不管他结局如何,姜宝珂依旧会是那个无忧无虑的菀华公主。或许多年后,她也会想起曾经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哥哥,但仅是如此,再好不过。
可他没想到,天子将姜宝珂当做筹码,放上赌桌。他给了李长璟两个选择,要么他娶姜宝珂,然后他就可以回襄州承袭南兴侯爵位,但之后必须将军权尽数奉上;要么他现在就意外身亡,将另有李氏族人承爵,并相娶菀华公主。
他跪在地上只觉得全身冰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襄州的士兵军户绝无可能再接受另一个来自天家的主妇,如果姜宝珂嫁去了襄州,那她一定会比平乐公主死得更不明白。
“宝珂知道陛下的决定么?”他问。
天子高坐明堂,面色是那样胜券在握。他笑道:“那就看你的了。长璟,你是个好孩子,阿珂素来信任你,你可别让她失望。”
可若是让她知道,那真正会让她万分失望,千般的伤心的是来自父亲的背叛啊。李长璟因为愤怒恐惧而长久地打颤着,最终他缓缓地伏下了身子,做出了选择。
姜宝珂还对危险毫不知情,欢天喜地来同他道:“能嫁给哥哥也好,我便可以随哥哥去襄州。”
素来觉得天真可爱的面容,竟在这一瞬令他心生悲哀愤怒,几欲吐血。他所能做的,是在这日的十里红妆,满城喧闹中将她绑上沉舟。风中送下寒意凛凛的花香,他站在她的咫尺身边,如同过去经年的他们度过的每一个春天。
而春天永远都不会来了。
他看着姜宝珂如遭雷击,愣愣落下眼泪。
她变了,天真少女吃过爱恨滋味,满眼都是谁也不忍再睹的哀切。
姜宝珂第一次知道痛彻心扉是为何意,原来真正的伤心是哭不出声,咽不下气的。她努力地呼吸着每一口空气,可每一次都好似想要让她窒息。
嬷嬷提议将那侍女的身世背景调查清楚,随意捉拿个错处发卖远处。
这是深宫后宅里的常用手段,姜宝珂从未想过她会落得有一天要用这样阴损下流的手段去对付一个女人。
可是没有人关心这件事。
父皇送来的嬷嬷语重心长:“殿下,您不该在外人面前这样给世子难堪,终归是伤了夫妻情分。”顿了顿,她又道:“这些年世子待您如珠如玉,如今这般冷待您……定是被那狐狸媚子迷了眼,老奴倚老卖个老,劝殿下还是早些处理那丫头,免得夜长梦多。”
这话说得没道理,难不成还是那女子提着刀,横在李长璟的脖子上逼他的吗?姜宝珂心知肚明,如果真的要将这件事怪罪一个人,那只能是李长璟。
可是,不想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又有什么错呢?
6
姜宝珂在公主府里消沉了一些日子,后来听说,李长璟即将启程回襄州了。她决定为他解决这段错误的婚姻,以作最后临别的礼物。
当日她坐辇回了宫,去见她的父亲,却在书房外听见太子哥哥的嘶吼:“可她做错了什么,错在生在天家,错在成了您的孩子!”
屋内的争执以一声响亮的巴掌声终结,姜宝珂愣在了原地。
“逆子!滚出去!”天子含着滔滔龙威,一声暴喝,连屋外的内侍都齐齐打了个颤。殿门咯吱一声开了,太子顶着一张红巴掌印的脸走了出去,见到姜宝珂皱了皱眉,问道:“你来做什么?”
“来见父皇。”姜宝珂难得局促不安,她看了看殿内,道:“太子哥哥,你跟父皇在吵什么?”
太子拧着眉,瞪了她一眼,淡道:“与你无关。”
姜宝珂乖乖地“哦”了一声,抬脚想往殿里走。太子忙一把拉住她,道:“父皇现在不想见你,你有什么事同我说也是一样的。”
姜宝珂没有发现太子语气里的胸有成竹,她正满腹愁绪,愁眉苦脸地跟在太子的身后,思索着该如何开口。等到了东宫,她坐下又喝了宫女沏的三杯碧螺春,才道:“是李长璟,我听人说,他要回襄州了。”
“是,过几日就有旨意下来了。”
“可是,我不想和他回襄州,我想和他和离。”被赐婚给暗恋10年的世子,可新婚夜刚过,公主闹着要和离
“你想清楚了?”
“嗯,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姜宝珂蜷手握住了温热的茶杯,“以前,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成婚那一晚,我会梦见姑姑,姑姑跟我说快逃啊宝珂。”
“可如今我想明白,我不是他喜欢的姑娘,他原本也不想娶我。这桩婚事,于他,于我都会变成一个埋葬美好的坟墓。现在回头,或许他还是我的哥哥,我还能他的小宝珂。”她那双永远天真快乐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令人心伤的洞察世明。她笑了笑,眼里却掉下伤心泪,“太子哥哥,你能帮我吗?”
太子摸了摸她脑袋,温柔笑道:“我当然不会看着妹妹跳入坟墓里。”他顿了顿,又试探道,“不是我说你,姜宝珂,你真的确定你喜欢李长璟是出于男女之情么?也许,你只是把他当成一个亲近的哥哥呢?”
姜宝珂愣住了,她想了很久,才恍惚一笑,道:“也许吧。”
如果不是那年她踩着他的影子,从日头正烈走到晚霞遍天;如果不是那年他偷偷来她寝殿,给她放飞一袋萤火虫;如果不是那年他踩着齐膝的冬雪,折来正艳的红梅;如果不是那年他翻身下船,踩着淤泥推她去想去的藕花深处……
如果这就是哥哥,那么上天待她实在厚矣,竟是许她这样一个人,愿意守着她玩,陪着她闹的人。
可是,万物从未永恒,万头攒动,火树银花,守着她的哥哥终究要走向更广阔的山河人生。既然他不愿意让她携手,那她又有什么理由留下。她能做的,就是趁着为时尚早时退出去,远远看着,偶尔得知他的消息便好。
太子偷偷把她藏在别院里,解释道:“正是李长璟回襄州继承爵位的关键时刻,父皇定然不许出差池。不如等李长璟回襄州了,尘埃落定了,我再陪你去同父皇陈情。”
姜宝珂托着腮,睁着漂亮的杏眼,追逐着窗外的落叶,心儿却跟着飞去襄州啦。
7
李长璟策马连夜赶在往襄州去的官道上,凉风携夜萤撞了上来,他随手挥去时,那小虫却停在了他的手心。一闪一闪的光,如同遥远的星芒,他不期然地想起那个说要送星星回家的小女孩。
可是地上萤虫尚能拥有,天上的星星又如何揽怀?
那日天子赐婚,他从殿中踉踉跄跄走出,在宫道上遇见了闻讯赶来的太子。太子朝他脸上重重挥了一拳,恶狠狠地瞪着他,如同仇人:“你不该和宝珂走得那样近,更不该应下陛下的指婚。”太子冷冷地注视他,道:“姑姑是怎么死的,我们心知肚明。我是绝不可能让宝珂成为第二个姑姑的。为此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杀了你!”
成顺十年,南兴侯怀疑妻子一直在给他下慢性毒药,两人争执,南兴侯失手杀妻,后放火毁尸灭迹。几日后,南兴侯毒发身亡。这是他从他生母,一个襄州军户女口中得知的真相,只是他还来不及从悲恸震惊中回神,在第二日时他就被送到了邑京。
这些年,他顶着平乐公主的儿子的身份,在邑京生活得表面风光。他就如同飘在水上的浮萍,靠在一根名叫宝珂的秋荷上,得以内心的喘息。李长璟低低地笑了起来,他说道:“无论你信不信,我是世上最希望宝珂能永远快乐的人。”
“你闭嘴!”太子压低了声音,盯着他道,“一个只会说空话的男人,他最不值钱的就是他的语言。”
于是,他们私下定了一个计划。
计划中,李长璟会带着天子安排的护卫队,还有太子找来的姜宝珂替身回襄州。在此途中,菀华公主会因重病而留在驿站养病,李长璟独自回到襄州,一旦有变,公主辇驾立即折返回京。
其中唯一的变数,就是一心想要和李长璟去襄州的姜宝珂。如何保证她依旧什么都不知道的前提下,自己留下。他们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姜宝珂对李长璟死心,于是便有了新婚当夜临幸侍女的戏码。
姜宝珂果然如他们所料留下,但却不是因为死心,而是因为她的成全。
后来,太子来送李长璟时,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给你留了两条路,第一条,当襄州的南兴侯;第二条,当天子的南兴侯。不过,如果是我,我两条都不会选。”
絮影苹香,梨花飘雨,那张年轻的面孔上暗藏着深意,太子低声道:“你记住,如果想做一颗棋子,那你就是权柄的棋子,如果你想当人,那你就是活生生的人。”
李长璟挑了挑眉,他漫无边际地幻想了一下,忽然便笑了,问道:“太子,若我能活着回邑京,你可否能答应我一件事?”
太子警惕地抬眼睨了他一眼,不屑冷笑:“那你也得先有命回来。”
万暮垂野,孤光一点萤。
身后明为保护,实则监视的将领见李长璟慢了下来,催马过来询问。
李长璟抬掌振飞掌心萤火,扬鞭宝马长嘶鸣。冷冷月光之中,他的面色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如同奔赴的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即将到来的自由。(原标题:《梦谴白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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