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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的生死考验故事,为拒婚他假装患病

爱情的生死考验故事,为拒婚他假装患病刑部侍郎左安堂暗呼不妙,与世子苏澈一同跪了下去,另一边的济宣王匆匆而来,跪地道:“老臣失礼,犬子年轻不懂礼节,还请长公主降罪。”约一个时辰左右,姐弟俩才从墓园回去了。上凤辇时,几道轻微的言谈声令太平蹙眉,问道:“何人在此喧哗?”众所周知,太皇太后昭氏的一生可谓腥风血雨。当年大周明成帝亲率十五万大军与南楚一战全军覆没,昭氏垂帘听政,辅佐太子掌权,花了几乎十二年的时间重振国威。后派徐将军挥军南下,仅仅半年就把南楚覆灭,一统大周江山。可天道无常,许是惩罚她杀戮太重,魏帝中年早逝,皇后哀思难过跟着抑郁而终,夫妇留下了三子遗孤。太子卫锦臣登基还不到两年就在一次狩猎中坠马丧生,由于生前无子,只得把其弟卫锦真扶上帝位。奈何卫锦真天生眼疾弱视,皇室就只剩下他和太平两人,而今太皇太后又驾鹤归西,留下姐弟俩和大周江山,怎不令权臣蠢蠢欲动?

爱情的生死考验故事,为拒婚他假装患病(1)

本故事已由作者:十三儿,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天空,阴霾,些许雪花夹杂着冷风纷纷扬扬。

皇家墓园内,太平一身白衣,端庄地跪在蒲团上静听太皇太后生前的颂扬词。

众所周知,太皇太后昭氏的一生可谓腥风血雨。当年大周明成帝亲率十五万大军与南楚一战全军覆没,昭氏垂帘听政,辅佐太子掌权,花了几乎十二年的时间重振国威。后派徐将军挥军南下,仅仅半年就把南楚覆灭,一统大周江山。

可天道无常,许是惩罚她杀戮太重,魏帝中年早逝,皇后哀思难过跟着抑郁而终,夫妇留下了三子遗孤。

太子卫锦臣登基还不到两年就在一次狩猎中坠马丧生,由于生前无子,只得把其弟卫锦真扶上帝位。奈何卫锦真天生眼疾弱视,皇室就只剩下他和太平两人,而今太皇太后又驾鹤归西,留下姐弟俩和大周江山,怎不令权臣蠢蠢欲动?

约一个时辰左右,姐弟俩才从墓园回去了。上凤辇时,几道轻微的言谈声令太平蹙眉,问道:“何人在此喧哗?”

刑部侍郎左安堂暗呼不妙,与世子苏澈一同跪了下去,另一边的济宣王匆匆而来,跪地道:“老臣失礼,犬子年轻不懂礼节,还请长公主降罪。”

太平瞥了苏澈一眼,道:“济宣王言重了。”说罢亲自搀扶他起身。

这更令济宣王紧张不安,因为传闻长公主性情古怪,又常年独居深宫,故养成了诸多不良癖好,才导致她二十多岁了还没嫁出去。今儿见她多看了几眼苏澈,生怕她把独子相中,现在皇室危机,他可不想去蹚这趟浑水。

一行人恭送长公主的车辇离去,太平半卧榻上,问:“如意,你如何看待济宣王?”

宫女如意微微皱眉,济宣王苏灿熊原本是南楚旧臣,大周迁都到栗城后南楚余孽多次叛乱,都是济宣王平息的。魏帝见其有功才封王嘉赏,以表对南楚旧臣的一视同仁之心,如今她问起此人,是何心思?

“主子的意思是……想拉拢济宣王?”

“也未尝不可。”

“可奴婢听说济宣王独子先天体弱多病,公主若下嫁怕是委屈了,更何况那济宣王还是南楚旧臣,万一……”

“你在宫里头呆了好些年,大周的风风雨雨没少见过,如今皇室子嗣薄弱,皇上又有眼疾,你以为底下权臣会安分守己?”

这话令如意沉默了,因为她所说不假。

朝中有镇国公、贾将军和尚书令辅佐摄政,镇国公乃太皇太后同父异母的兄弟是也,之前太皇太后大力提拔,封将军一职,后在南楚战役中立下大功,加封镇国公,位高权重;尚书令孟德常则跟随了太皇太后多年,在朝中势力顽固;而贾将军便是太平的舅舅了,旗下豢养了不少将士,声势浩大。

三大权臣操控着大周命脉,几乎已把皇权架空。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一片葱郁悄悄地溜进了济宣王府,在每个角落里铺开,生机勃勃。上午济宣王还活蹦乱跳的,下午就腿软了,因为张公公亲临贵府,传圣旨来了。

傍晚苏澈回府,济宣王瞒着他没有出声,直到入睡前他饮参茶仆人才偷偷地透露了,只听“噗嗤”一声,茶水全都喷了出来,苏澈咳嗽问:“当真?”

“圣旨都下来了,婚期就定在下月底。”

苏澈眼皮一跳,脸色变得灰暗下来。之后几天他忽然卧病在床,济宣王本以为是小病,谁知这一躺下去竟久病不起了,可急坏了济宣王,寻遍了京城,求名医诊病。

将近三月中旬时,苏澈久病未愈的消息才传进了宫里,太平也未当回事,只道:“传本宫口谕,叫曾御医去趟济宣王府,没诊出名堂来就甭回来了。”

张公公领命道:“老奴这就去。”

济宣王府内一片愁云惨淡,曾御医凝重地把脉,又翻看苏澈的眼睑、舌苔,仔细检查一番。

济宣王忧心忡忡问:“曾御医,犬子可还有救?”

曾御医无奈摇头,默然走了。

济宣王伤心不已,他早年丧妻,中年又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不令人心伤?

眼见婚期越来越近,苏澈却重病未愈,皇帝屡次想下旨撤消婚约,都被太平阻止了。他束手无策,只得赐她一座府邸,按她的封号赐名为太平府。

这不,到三月底苏澈病情恶化,快不行了,可这门姻亲还得继续下去。

大婚那天济宣王老泪纵横地给他穿喜服,才穿到一半,就见管家匆匆而来,慌张道:“老爷,长公主她……她来了!”

“怎么来的?”

“骑白马来的。”

此话一出,苏澈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老管家继续道:“长公主说公子病了无碍,大不了她骑白马,公子坐花轿。”

为拒婚他假装患病,长公主“大不了我骑白马,你坐花轿”。

这话令父子俩面面相觑,济宣王无奈道:“儿啊,要不你就……就从了长公主吧?”

“不成,传言长公主有诸多怪癖,我若进了她的公主府,岂不被活活折腾死?”

“那怎么办?你都已病入膏肓了,总不能逃了!”

济宣王一脸焦虑,苏澈的眉头皱得更深,这回没病都得憋出病了。也在这时,外头传来媒婆的声音:“哎哟,驸马爷可着装妥当了,长公主在外头候着呢。”

济宣王不耐烦道:“催命不成,来了来了!”

磨蹭了许久苏澈才赶鸭子上架,由仆人抬出府门。

太平骑在白马上斜睨了他一眼,笑了,她那灿烂的笑容可着实刺瞎了他的狗眼。把新郎官抬上花轿后,在一阵喜庆的锣鼓吹打声中迎亲队伍渐行渐远。济宣王眼睁睁地看着长公主把他的儿子娶走了,恨不得跳脚。

这老脸可丢得没天理!

新婚之夜苏澈继续躺在床上装死。在外应酬宾客的太平饮了不少酒,醉醺醺地推门而入,笑道:“本宫伺候驸马爷宽衣如何?”

苏澈故作气若游丝道:“不劳公主费心,我有些怕冷。”

“哪里的话呢,今日你我二人成婚,往后便是自家人了,驸马爷又何须见外?”说着亲自动手替他宽衣。

这回苏澈憋不住了,一把推开她,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太平拍胸口道:“哎呀,都怪奴家手拙惊着驸马爷了,您已病入膏肓,怎经得起这般大的动作?”

苏澈脸一黑,这才发现此女不是一般人物,也懒得演戏了,一屁股坐到桌旁拿糕点来吃。今日滴水未沾,要再演下去估计没病死也得饿死了。

“我已是将死之人,公主为何非我不嫁?”

“谁叫你是济宣王的独子呢!”太平半躺床上,打哈欠道。

苏澈皱眉,已然明白了她的心思,把肚子填饱后,也厚脸皮躺回床上,精明道:“济宣王乃南楚旧臣,你把赌注押在他的身上,就不怕阴沟里翻船?”

“你倒是个明白人。”

苏澈冷哼,不由得想起了左安堂的八卦。

似已看穿他的心思,太平笑盈盈道:“外头都说长公主乃一怪物,今儿我就亲自替你解惑,本宫有疾,好色。”当即欺身而上。

她本想吓唬他,没料到他反而热情相迎,轻佻道:“今儿有劳公主亲自相迎,小人愿倾心伺候,替公主宽衣解带,如何?”

太平一惊,他的唇滑过脸颊被她躲了过去,从床上跌了下来。

苏澈风情万种地单手托腮看她出丑,几缕青丝滑落到半敞的衣襟上,果真千娇百媚。太平本想开门离去,却觉不妥,只得恨声道:“苏澈,你小子有种!”

按照礼仪习俗,长公主下嫁自然得居住到夫家才是。可卫太平嚣张跋扈惯了,受不得束缚,又仗着受宠,亲自当了回姑爷娶了回亲,压根就没把这些习俗当回事儿。

这还不算,新婚燕尔理应多陪陪夫君才是,她却天天往返皇宫,冷落了苏澈。苏澈憋了一肚子窝囊气,又躺在床上装死。

一回府太平就问:“驸马爷呢?”

“病了。”

“今早不好好的么,怎又病了?”

丫头没有吭声,太平往卧房去了,皮笑肉不笑道:“驸马爷今儿怎么了,奴家替您松松筋骨,可成?”说着九阴白骨爪抓了下去。

苏澈一把捉住,俊颜上滑过了一抹无奈,“相思病。”

太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坐到床沿上不理他,他故作一副受伤的样子,“长公主新婚燕尔却整日往返皇宫,令小人好生落寞呢。”

“我白天叙姐弟之情,晚上陪你还不够?”

“不够。”苏澈亲昵地抱住她的脖子,蛊惑道,“公主与皇上乃至亲姐弟,如今您下嫁于我,皇上自然倍感失落。我有一计可解皇上寂寞,不知公主可愿倾听?”

“何计?”

“后宫缺统帅,可替皇上物色最佳皇后人选。”

“那你以为谁有资格为后?”

“尚书令之女孟姝。”

此话一出,太平反手捏住他的下巴,啧啧叹道:“苏澈啊苏澈,本宫忽然发现你这人越来越有意思了,不但好看,还中用。”

苏澈笑嘻嘻道:“不知公主大人可有嘉奖?”

太平冷哼,她的心思他居然一目了然,看来这家伙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儿呢。

之后两天她召见三公商议皇帝立后之事。镇国公和贾将军自然不允立尚书令之女为后,找尽借口反驳。为了拉拢尚书令,太平不声不响地提拔贾将军之子贾彪为兵部侍郎,连同提拔镇国公器重的几名党羽。

利诱当前,两个老狐狸也不好意思再继续闹腾了,只得退而求次。太平倒也爽快,让皇帝封他们推荐的手下之女为嫔妃贵人了事。

把皇帝的大婚之事办妥后,她便少往宫中活动了,整日闲得无聊。贾彪时常在市井中寻乐子,心知长公主爱美物,故从民间寻了些姿色上乘的伶官送进府,供她取乐。

一时之间,公主府变得热闹起来,太平整日和贾彪等人厮混。这些公子哥儿不学无术惯了,教她赌骰子、玩弄伶官、跳胡姬艳舞,为所欲为。

皇帝得知公主府情形大为懊恼。太平的脾性他是清楚的,也知道她喜欢漂亮的东西,可如今公主府这般奢靡,搞得乌烟瘴气,成何体统?

翌日一大早皇帝就传苏澈是问,苏澈睡眼惺忪地进宫面圣,没料到被人暴打了一顿。这下他的瞌睡虫全都被揍飞了,皇帝怒问:“苏澈,长公主这般荒淫无度,你可知罪?”

苏澈鼻青脸肿地跪在地上,扶了扶脑袋上歪了的官帽,愚钝问:“臣何罪之有?”

“你还有脸说?!”

苏澈无辜道:“长公主厚爱,臣有幸攀了高枝,公主乃金贵之人,臣自是由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可如今若顺从公主之意,则得罪了圣上,若不顺公主之意,则得罪了姑奶奶,臣该如何是好?”

这话把皇帝堵得哑口无言,幸而旁边的张公公圆滑世故,几句周旋下来便把尴尬免除了。

苏澈无辜被揍,一怒之下回娘家诉苦。济宣王见他鼻青脸肿,怒发冲冠问何人揍之,他曰:“圣上。”济宣王瞬间熄火,他又郁闷道,“今儿不回公主府了。”

果不其然,下午太平问起驸马爷,一仆人把详情说了,她轻啐道:“没出息的东西!”立马去了趟济宣王府,把窝囊废接回来。

苏澈闹小孩别扭,太平亲自给他上药,身上多处淤青,确实被揍得狼狈。

“我的活祖宗,奴家给您赔不是,成吗?”

“没诚意。”

太平吻他的脸颊,诱哄道:“驸马爷,别闹了,让外人看着多丢人呐?”

苏澈斜睨了她一眼,冷嗤道:“公主府聚集了这么多貌美之人,您忙得不亦乐乎,又岂有闲心来济宣王府管我?”

“哎哟,吃醋了?”

苏澈鼻孔望天,太平的脾气也好得不像话,“你看这样行不,白天我应付府内琐事,晚上陪你,如何?”

“这还差不多。”又得寸进尺道,“再亲下。”当即主动示范。不料这一动作被刚进屋的济宣王看到,赶紧用袖子遮脸。

哎哟喂,羞死人了!

2

公主府豢养了大批伶官挥霍导致财政支出困难,镇国公老奸巨猾,借长公主生辰为由献上大批珍宝讨好。

太平乐得合不拢嘴,立马命伶官白鹿献技。

白鹿的琴技造诣颇高,一曲西江月引得全场轰动,再加之他长得秀美,更令席上的贾彪等人垂涎三尺。

曲毕后,他温顺地跪在太平身边伺候她进食,另一端的济宣王偷偷地瞥了苏澈一眼,他自顾自吃喝,视而不见。

将近亥时宴会才散去,太平喝得烂醉如泥,由白鹿搀扶着回房休息。把她扶到榻上,许是不舍离去,干脆跪在旁边听候她差遣。

良久,太平迷迷糊糊地睁眼,慵懒道:“还没看够么?”

白鹿猛地回过神,窘迫不已,太平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似笑非笑道:“你小子胆子倒不小,居然敢对本宫起心,就不怕掉脑袋?”

白鹿毕恭毕敬地匍匐在地,怯生生道:“若此生能得公主垂青,死而无憾矣。”

“当真?”

白鹿点头,太平露出一抹玩味儿的笑意,眼波流动的狐媚把他迷得七荤八素,“你可知今晚宴会上的贾彪等人?”

“兵部侍郎?”

太平暧昧地附耳嘀咕:“我想借他身上的一样东西,你可愿意取来给我?”

“何物?”

“脑袋。”

白鹿愣住,她的气息在耳边萦绕,蛊惑了他的心智,冲动地离去了。

之后几天白鹿再也没有露过面,苏澈心知太平偏爱此人,拐弯抹角地试探。太平笑而不语,只是看他的眼神阴恻恻的,浑身不自在。

将近半月后的一天夜里白鹿才回来了,如意把他引到后阁等候。不多时,太平款款而来,他把一个布袋丢到她的脚下,得意道:“你要的东西我拿来了。”

太平瞥了一眼,笑道:“今儿本宫心情大好,你抚琴,我伴舞,咱们不醉不归,如何?”

白鹿的眼底闪动着亮光,喜道:“好极。”说完往旁边的琴案走去,坐定后,指尖一挑,悠扬的琴音响起。

太平巧笑嫣然,柔软无骨的身姿在烛光下翩然起舞,暗红霓裳伴随着舞姿灵动飘逸,尽显女子的风流娇俏。

白鹿本以为她会跳宫廷舞蹈,没料到胡姬艳舞被她吸取到了精髓,纤巧赤足似有意勾引,在裙摆下若隐若现,婀娜腰肢扭动挑逗人心,眼波流离婉转传情,一颦一笑更是狐媚到了极致。

这般勾魂尤物扰得白鹿心神不宁,一把推开古琴,粗鲁地将她揽进怀里。

太平慵懒地推开他,起身倒了杯酒,又坐回他的怀里,勾住他的脖子道:“来,今晚你我二人不醉不归。”

白鹿被美色迷了心智,想也没想就喝下她喂的酒,准备一亲芳泽时,太平欲拒还迎,身段巧妙一扭,从他怀里挣脱,“听说贾彪的功夫还不错,你手无缚鸡之力,又是如何拿到其首级的?”

白鹿轻蔑道:“一介草莽武夫,呆头呆脑,我只需小施美人计诱其心智,就可手到擒来,又何须大动干戈?”说着要去抱美人儿,与她追逐嬉戏。

太平左右躲闪,半真半假道:“那贾彪毕竟与我有亲戚关系,如今被你杀了,你说我是不是该为他报仇?”

这话令白鹿心惊,头脑顿时清醒过来,失措道:“酒有毒?!”

太平笑道:“天下男人无不爱色,却少有人能看透色字头上一把刀。我用美人计勾引你对付贾彪,你用美人计对付贾彪来讨好我。如今他被你杀了,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又何须怨我?”

白鹿脸色铁青,欲扑过去掐她,却觉视线模糊,紧接着七窍流血,惨呼几声便暴毙而亡。

一直在门外偷窥的苏澈不由得冷汗淋漓,见太平往门口走来,匆匆回避。待她离去后,他偷偷进入后阁,好奇地打开地上的袋子,贾彪的首级令他眼皮一跳,转身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因为太平半倚在门口,双手抱胸。

苏澈扯出一抹假笑,虚弱道:“天儿晚了,公主您该歇息了。”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太平笑盈盈地去牵他,他像小狗似的任她牵走了,走到门口又忍不住扭头瞥了一眼,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怎么,怕了?”

“我担心的是该如何跟贾将军交代。”

太平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有什么好交代的?”

次日下午将军府从青楼得知消息,说贾彪的脑袋不翼而飞。

这一消息令贾政半信半疑,昨儿个贾彪还活蹦乱跳的,开什么玩笑?当贾彪的尸体抬回将军府后,他当场晕了过去,晚上清醒过来不由得老泪纵横。

接连几日将军府都陷入了阴霾中,在外驻军的老二贾顺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贾彪一向嚣张跋扈,无意间得罪人遭报复也属常理,可贾将军咽不下这口气,立马下令把城门关闭,禁止出行,势必将京都掘地三尺抓人。

一时之间,京中草木皆兵,不止百姓惊惶,朝中大臣更是如此。

皇帝已多次斥责贾将军的为所欲为,可他肆无忌惮,未曾把皇权放在眼里。少年不得志令皇帝郁郁寡欢,犹如笼中困兽,拼命砸东西泄气。

阵阵碎裂声从长乐宫传来,宫女太监已被赶了出去,听到脚步声,皇帝坏脾气道:“滚!”

太平呆了呆,无奈道:“傻孩子,你这又何苦?”

皇帝再也忍不住哭了,嘶声道:“太平,我好恨,恨我是个废人!”说着一屁股跌坐到地上,痛哭道,“大周是老祖宗花了毕生心血打下来的江山,我也想拿出帝王风范重振国威,可底下权臣野心勃勃,皇权被彻底架空,皇位形同虚设。我好恨,恨我年少不得志,更恨我还要依靠你下嫁拉拢关系来维持帝王尊严。我真没用,连我至亲的亲人都保护不了!”

这番肺腑之言令太平感动得落泪,心酸道:“傻孩子,你的心意姐姐都明白,我高兴都来不及,谈何委屈?”她温柔地给他擦泪,安慰道,“锦真,你且记住了,这辈子无论如何姐姐都不会离开你的。你若累了,有我在身后搀扶;你若难过了,有我在身边鼓励;你若被绊倒了,有我给你清理道路,知道吗?”

皇帝懦弱地蜷缩在她的怀里,没有出声,她柔声道:“父王曾说过男儿眼泪值千金,你已经长大了,往后可别这般任性了。”

皇帝点头,太平耐着性子安慰,直到他的情绪彻底稳定后才回府去了。刚走出长平街,就见几缕细微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了下来,太平怔怔地望着它们,眼底的伤感瞬间隐没。

之后几天公主府都陷入了阴霾中,因为贾将军命人调查怡红院。老鸨子说贾彪死前好像见过一名男子,贾将军吩咐画师把那名男子的画像按老鸨子的意思画了出来,最终顺藤摸瓜,把目标锁定在了公主府豢养的伶官白鹿身上。

大雪,纷纷扬扬,今年的冬天来得异常早。

正厅上,太平一身华贵狐裘,雍容地坐在太师椅上凝视眼前的贾将军等人,“如意,擅闯公主府该当何罪?”

“轻则废人,重则废官。”

太平端起案桌上的参茶来饮,挑眉道:“贾将军,你可听清楚了?”

贾将军不屑与妇人一般见识,命令道:“搜!”

话语刚落,太平便道:“慢着。”

众人怔住,她道:“贾彪出事本宫也哀思难过,可将军却把其怒牵罪于公主府,但念你丧子之痛本宫不与你计较,可若找不到证据,就别怪本宫不给将军面子了。”

一行人肆无忌惮地在公主府内搜查白鹿。太平端着参茶闭目养神,苏澈偷偷地瞥了她一眼,精致妆容掩盖了心思,探寻不出蛛丝马迹。

庭院的飞雪越来越大,手中的参茶由之前的滚热转变成了温热,再逐渐变冷。约半个时辰后,朱贤、林忠和贾顺等人才回到正堂,同时摇头。

贾将军一脸阴霾之色,抬手示意众人离去,怎知身后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太平愤然而立,暴喝道:“拿下贾政等人!”

仆人立马关闭府门,几十名侍卫纷纷将贾将军等人包围,太平凛然道:“贾将军,你当公主府是你家后院不成?”

“长公主又当如何?”

“臣子以下犯上,则属大逆不道。今儿本宫若放你等出去,岂不让世人笑话皇室威仪?”当即示意仆人将刑具搬来,厉声道,“如意,按照宫中规矩,以下犯上该如何定罪?”

“宫杖五十。”

太平命人将桌椅搬到府门口,坐定道:“来人,将贾顺和朱贤等人拖下去宫杖五十,贾将军监督行刑。”

贾将军面色一僵,朱贤和林忠一脸灰色。

众人见长公主坐在门口把路堵了恼恨不已,太平故意问:“将军,您还犹豫什么,莫不是想徇私庇护犊子不成?”又恶意道,“哎哟,本宫忽然想起了后门好像还有一个狗洞呢,钻出去倒也能容人。”

这话把贾将军气得吐血,贾顺不想让老爹为难,一脸煞气地趴到长椅上,愤然道:“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

“啪”的一声,一宫杖打到他的屁股上,阵阵沉闷的宫杖声在公主府内渲染,太平假慈悲道:“备椅子给贾将军。”

仆人毕恭毕敬地把椅子搬到贾将军面前,他一脚踢开,苏澈忍俊不禁。今儿贾将军这一跟头可着实摔得窝囊,他笃定长公主拿他没法,却没料到她会拿他手下出气让他打自己的耳光,丢死人了。

3

贾政吃了回闷亏恼火不已,朝臣见他窝囊,背地里窃笑一番。虽说大周皇位形同虚设,皇权无半分威信,但长公主的气魄却给权臣下了一记警告,皇室由不得他们放肆。

许是上苍怜悯卫氏姐弟,没过多久宫中传出喜讯,皇后喜孕。这一消息令太平欣喜不已,匆匆进宫探望孟姝,笑得合不拢嘴。

皇后喜孕令整个朝政局势变得微妙起来,孟先生虽窃喜,却故作老沉,只不过眼角的笑意把他出卖了,欢喜着呢。济宣王向来懂得打官腔,热络地拱手祝贺,他客套回礼,旁边的镇国公也来附和几句。

眨眼间到了年底,宫中热闹非凡,太平凑热闹在宫里小住,苏澈则回济宣王府陪老爹小饮。兴许过年家人团聚有些伤感,济宣王感叹道:“要是你娘还在就好了。”

苏澈轻拍他的肩膀,以表安慰。

父子闲话家常起来,说起当今朝政局势,济宣王道:“我与徐匪、贾政、孟德常同朝为官多年,三人的行事作风多多少少都了解些。他们之中最为可怕者乃徐匪也,此人不但武力勇猛,还擅长玩弄权术,我向来敬而远之。贾政一介武夫,嚣张跋扈惯了,有勇无谋,不足为惧。孟德常则谨慎多疑,不到万不得已时决不出手。”说着饮酒道,“皇后这孩子估计生不下来了,不信你等着瞧,宫中定然有人会出手阻拦。”

元丰四年,新年新气象。

开春时气温回暖升高,白天皇帝游览园林,晚上突下暴雨,不慎感染风寒。太平匆匆进宫探望,御医说服两剂汤药就可痊愈,让她不必担忧。

下午皇帝从昏睡中醒来,太平亲自喂药,他调侃道:“太平,你又大惊小怪了。”

太平笑笑不语,待他喝完药又拿蜜饯来喂他,问哪里不舒服。皇帝说无碍,只想小歇阵儿,太平也不好叨扰,叮嘱了几句便回府去了。

之后几天皇帝渐渐好转,虽未痊愈,倒也精神。

初春天气反复无常,太平时常提醒他注意身子,她的关心他倒也理解,可听多了就嫌烦了,敷衍了事。

将近春季结尾时,倒春寒来袭,颇有春寒料峭、冻杀年少之势。也不知是上次风寒未痊愈还是其他原因,皇帝这次又中招了,整夜高烧,病得颇重,太平心急如焚。

接连几天皇帝都病得迷迷糊糊,反复高烧,胸闷头痛,还咳嗽。太医院的御医们本以为是风寒小病,没料到势头这般猛烈,才几日下来皇帝就消瘦了不少,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

太平下令全力救治,倘若皇帝有分毫不测,则拿太医院陪葬,故没人敢大意,针灸汤药伺候,全都眼巴巴地望着他,希望他快些康复。

皇帝生病导致群臣上奏的折子堆积如山,淮安水利工程缺陷、都邮等地干旱、荆州房大人贪污案……大事小事全都堆积在一起等着他决策。

太平心知国事不容耽搁,命尚书令分批整理后给她代阅,有时累得不行了就叫如意念给她听,拿不定主意的就在朝堂上商议。

天气,愈发炎热起来。

皇帝的病情时好时坏,众御医屡屡找寻病因,却找不出源头来。

也不知是谁在宫里散布谣言,说皇帝肯定撞邪了。太平听闻恼火不已,皇后提议请华严寺的僧人们诵经祈福,她无奈之下只得应承。

没过两天华严寺住持进宫面圣,安排的诵经场面大气庄重,正气浩然。遗憾的是接连半个月的诵经祈祷下来皇帝依旧如昔,病情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反而更严重了。

太平急得手忙脚乱,却怕皇后心情抑郁影响龙胎,只得强颜安慰,说皇帝吉人自有天相,总会好起来的。

夜幕降临。

奢华古旧的长乐宫内一片阴郁冷清。皇帝被病痛折磨得只剩下了皮包骨头,察觉到旁边有人,虚弱地动了动嘴,沙哑呼喊:“太平?”

太平应了一声,握住他纤细冰凉的手,指尖上的濡湿令他有些难过,“你……在哭?”

太平狼狈地擦脸,强颜道:“现在可好些了?”

皇帝疲乏地摇头,自言自语道:“我不想死,真的很怕死。”说着剧烈咳嗽。见他咳血,她泣声呼喊:“御医,快传御医!”

这天晚上太平一夜未眠,接连几天长乐宫都陷入了阴霾中。苏澈不忍见她伤心难过,进宫推荐一位民间医士,叫伍厉,她立刻命此人入宫觐见。

此时,长乐宫内一片寂静,伍厉细心地检查皇帝的各种症状,又翻看用药方子。约半个时辰后,才神色凝重道:“不知长公主可否移驾详谈?”

“如意,摆驾回宫。”

现在整个太平宫的人都被清理走了,只留如意在场守候。伍厉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正色道:“不瞒长公主,皇上已病入膏肓,怕是熬不过多时了,不过……”

“不过什么?”

“皇上的病体已油尽灯枯,五脏六腑俱损,若按当时风寒导致的说法不可能这般严重。依草民所见,想必近几月都有人在借风寒小病下药才是。”

此话一出,太平厉声问:“下药?!”

伍厉仓惶而跪,“根据太医院开的药方来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皇上服药后病情反复发作,怕是有人做了手脚,利用药物相克的原理来打乱皇上的身体机能,引起紊乱反复,时长日久,哪怕是铁打的都经不起折腾。”停顿了阵儿,又诚惶诚恐道,“草民刚才曾仔细检查过皇上的龙体,看不出任何中毒的迹象,由此可见下药之人手段隐秘,草民也无从着手。”

这番话令太平脸色铁青,如此推测,那开春时恐怕就有人在动手脚了,之前怕皇后出事她已经把关得够严格了,却还是被人钻了空子。许是慌乱了,她焦虑问:“伍先生,难道皇上真的没有救了?”

伍厉黯然摇头,无奈道:“皇上的身体机能已被药物完全毁坏,只能拖一日算一日,神仙难救。”

一片寂静,太平转身背对着他,嘶哑道:“你退下吧。”伍厉恭敬拜退,还没走几步,她忽然道,“来人,将此贱民拖下去砍了!”

伍厉大惊,两名宫廷侍卫从外面走进来将其制住,他失措惊呼:“长公主饶命!长公主饶命!”

太平转身,狠毒道:“汝等妖言惑众之徒,竟敢说皇上遭邪物诅咒,今日若饶你一条性命,他日岂不造谣生事,辱我皇威?”

伍厉大呼冤枉,现在他忽然后悔了,如果他不这么老实,或许还能留下一条性命。一直在门口守候的如意早已冷汗淋漓,从头到尾她都看得真切,却不明白主子的心思。

傍晚苏澈得知伍厉被杀的消息大为震惊恼怒,本想进宫质问原由,不料太平回府来了,只说了一句话:“伍厉妖言惑众。”

伍厉的为人苏澈是清楚的,其中定然有隐情才是,可她不想理他,顾自梳洗沐浴。如意伺候她沐浴时忍不住把今日的困惑问了出来,太平不答反问:“皇上被人下药,你以为主事者是谁?”

如意讷讷道:“奴婢不知。”

太平缓缓睁眼,眸子在水雾中显得清亮,“我也不知。”

如意愣住,太平幽幽道:“倘若今日不杀伍厉,一旦皇上被人下药的事暴露出去,你以为幕后主事者又当如何?”顿了顿,“此事牵连众多人物,御膳房、太医院、后宫嫔妃和张公公等人都脱不了干系。一旦我深查下去,势必会动摇整个皇室乃至整个朝廷。皇权不过是空壳子罢了,皇上又病入膏肓,我若逼虎跳墙,引发底下权臣自保叛变,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之后两天伍厉被杀的消息在宫内传开,理由如太平所说——妖言惑众。为了不惊动幕后主事者,她仍旧给皇帝喂药,可他毕竟是她的亲弟弟,这汤药无论如何都喂不下,端着药碗直落泪。

皇帝仿佛察觉到了异常,弱声呼道:“太平?”

太平应了一声,他有气无力地乱摸,摸到她手中的汤药时,喃喃道:“我不想……喝药,苦。”

太平把药碗放到床头上,安慰道:“不喝也罢。”

皇帝虚弱地笑了笑,小声道:“宫里头好冷清。”

太平偷偷抹泪,强颜给他讲小时候的糗事。皇帝的记忆仿佛被带动起来,又飘回了儿时的场景中,心底深处的温暖逐渐扩大,忍不住笑了。

见他笑得那般稚嫩,太平再也忍不住哭了,自责道:“锦真,对不起,当初我答应过老祖宗要好好照顾你的,我没有做到,对不起。”

听到她哭,皇帝有些慌乱了,挣扎地爬起身,弱声道:“太平,我惹你伤心了么?”又向她保证道,“我保证我会好起来的,我这就喝药,这就喝。”说着要去抓床头的药碗。

太平一手掀翻,抱住他泣声道:“锦真,对不起……”(原标题:《谋中谋系列:美人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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