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离世了男友四处旅游(相恋4年女友去旅游坐船遇难)
女朋友离世了男友四处旅游(相恋4年女友去旅游坐船遇难)游嵌渊替老板们开车门的时候,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就那么一眼,好像突然精神错乱一样。他疯了一样开始追那辆公交车,他穿着皮鞋,狂奔起来的样子跌跌撞撞,特别可笑,就差一点他就可以碰到那辆公交车的时候,绿灯亮了,公交车重新行驶了。 不过也好,这让他装起孙子来没那么尴尬。就在殷勤地送走最后几个老板时,突然一辆公交车驶过,因为红灯,停在了不远的地方。 一群挺着啤酒肚的中年人走出来,林总还拍拍他的肩膀,“你这年轻人不错,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常在酒肉场混的都懂,这话一落地,事情便成了大半,游嵌渊的笑容却依旧克制,叠声道:“您过奖,您过奖。” 他是个很好看的年轻男人,在一群油腻的啤酒肚中尤显得干净明亮,皮肤很白,头发是栗色的自来卷,笑起来的时候右脸颊有个梨涡,美中不足的是有几分学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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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是一个冬天的傍晚,渐隐的暮色被北方的风吹得特别冰凉,在这样的天色里,再热的血也会慢慢凉下来。
游嵌渊一溜小跑着从酒店出来开车门,殷勤地说:“林总,您跟我客气什么啊,招待您吃好玩好,是我天大的脸面,您慢走。”
一群挺着啤酒肚的中年人走出来,林总还拍拍他的肩膀,“你这年轻人不错,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常在酒肉场混的都懂,这话一落地,事情便成了大半,游嵌渊的笑容却依旧克制,叠声道:“您过奖,您过奖。”
他是个很好看的年轻男人,在一群油腻的啤酒肚中尤显得干净明亮,皮肤很白,头发是栗色的自来卷,笑起来的时候右脸颊有个梨涡,美中不足的是有几分学生气。
不过也好,这让他装起孙子来没那么尴尬。就在殷勤地送走最后几个老板时,突然一辆公交车驶过,因为红灯,停在了不远的地方。
游嵌渊替老板们开车门的时候,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就那么一眼,好像突然精神错乱一样。他疯了一样开始追那辆公交车,他穿着皮鞋,狂奔起来的样子跌跌撞撞,特别可笑,就差一点他就可以碰到那辆公交车的时候,绿灯亮了,公交车重新行驶了。
身后的老板和同事目瞪口呆,谁都不知道这突然的是怎么了。然而游嵌渊一秒钟都没停,继续向前追去,鞋子跑丢了他就光着脚追,玩命儿一样,直到终于跌倒在地上,被赶过来的助理扶起来。
“老大?老大你怎么了?”小方吓傻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家老大能跑这么快。
而游嵌渊像一条待宰的鱼,还在挣扎扑腾着想去追,然而强烈的眩晕感让他刚站起来就倒下了。
最后一个意识里,是渐渐暗下来的暮色,那辆身披斑斓的霓虹的公交车不紧不慢地向前驶去。
在公车的最后一排,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孩,她站在那里,一手扶着吊环,一手抱着书,安静看着他,狂奔、跌倒。她都没有任何动作,幽暗的光线下,她站在那里看着他,安静得像他梦中的神明。
2
“老大这是怎么了?”
“你不知道老大是Z大的么?”
“卧槽牛逼啊……等等,跟他是哪个大学的有什么关系?”
“你没听说过,Z大的伊川河女鬼么?”
伊川河女鬼是本市的怪谈,具体年代和人物已经不可考。传言说那里有个为情惨死的女鬼,一旦有负心人靠近河边,就会被她一把拽进河里,又传说可以把负心人的名字写在纸船上放进伊川河里,伊川河女鬼会爬上岸,把抛弃你的情人杀死。
伊川河女鬼的传说,就在这些或真或假的传闻中越发坐实了。如果夜暮时分你恰巧路过伊川河,就可以看到河面飘满了白惨惨的纸船,都是从Z大方向飘过来的,仿佛中元节的夜,又壮观又诡异。
而已经没人记得了,2007年伊川河女鬼第一个受害人是游嵌渊。
那时候他比现在还要年轻好看得多,家境富庶,前途一片大好,谁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在那个暮晚走向伊川河,更没人知道一个一米八几的男生为什么在两米深的河里溺水。
如果不是校工及时经过,这位Z市最年轻的千万级创业者,大概就这么静悄悄地死去了。
这件事在学校里闹得很大,小方是游嵌渊的学弟,自然有所耳闻,见到游嵌渊中了邪一样狂奔,便后脊一阵发凉。怪力乱神,他是不信的,可是游嵌渊晕倒之前分明拉着他问:“你看到没……公交车上那个女人!你看没看到?”
那辆车已经湮没在黑暗中,就算是视力再好的人,也绝对辨不清那车上某个人是男是女,除了中邪,还有什么别的说法吗?
想到这里,小方斟酌了一下词句,小心翼翼地对游嵌渊说:“那个,老大,听说城外寺里有个师父,挺有本事的……”
此时游嵌渊已经在医院吊上了水,依然是那个变态的工作狂,一边翻着文件,一边头言简意赅地说:“滚。”
3
游嵌渊十七岁就上了大学。
一般这样年龄小一截的孩子,容易格格不入,但他不同,他天生有种漫不经心的聪明,用某个学姐的话说:“这孩子有种你明知道他不靠谱,却忍不住往跟前凑的人格魅力。”
俗称,人渣味儿。
说这话的学姐是个交际花,和游嵌渊交往了一个月,被甩的时候哭得形象全无,全然没有了女神气场。
一般受女孩欢迎的渣男都不太招同性喜欢,可是游嵌渊偏偏在男生群里吃得很开,游戏篮球吉他,只要他上手的,就没有玩不溜的,身边总有一群哥们儿,前呼后拥,好不热闹。
那时候真的是什么都有了,从不看书却永远能恰好卡在及格线上的成绩,各种各样的场子和狐朋狗友,还有花不完的零花钱和睡不完的姑娘。有些人好像就是老天爷的亲生儿子,把他的人生安排成度假模式,还生怕他享受得不痛快。
这么顺风顺水的、完美的大学生活,如果硬要找出点瑕疵,就是他大二那年找的那个女朋友。
那是个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女孩子,她叫朱珠。
游嵌渊常说:“这名起的,跟闹着玩儿一样。”
他们在一起,也跟闹着玩一样,连个兆头都没有。他身边最铁的哥们儿都一脸懵逼,直到俩人在食堂一块吃饭,有人问渊子这姑娘谁啊,游嵌渊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答:“你说呢?”
彼时那女孩正为他剔一块鱼肉,闻言就抬头一笑。游嵌渊一张嘴吃掉了鱼肉,含糊不清地答:“不是我的妞儿难道是我妈啊?”
满座皆惊,学校的BBS上甚至出现了“有谁知道商院游嵌渊的新女朋友是什么来头”这种帖子,点击率还挺靠前。
后来才知道,这姑娘是计算系的,是校园广播站的主持人,人长得清清淡淡的,声音却甜得出水。听说游嵌渊对长得美的姑娘腻了,最近喜欢声音好听的,床上够劲儿,她又追得紧,两人才在一起的。
也只有当事人自己个儿知道,是他追的她。
那来源于一个赌约。
4
游嵌渊在大学里最好的朋友是楚寒,富二代的朋友自然也是富二代。楚寒跟游嵌渊不一样,家里还真有个皇位要继承,所以成绩不错,一直是系里的……第二名。
第一名一直被这个姑娘占着,听说她每天打好几分工,还兼着校园广播站的工作。楚寒这辈子最百思不得其解的一档子事儿,就是丫分明也不怎么聪明,怎么就让两只手,还把他碾压个死死的了呢?
这情绪厚积薄发就变成了委屈,人一委屈,就容易变态。
变态爆发在有一天他和游嵌渊去一个特别装逼的地方吃饭,到什么地步呢,侍应生愣一个中国字儿不蹦,全英文!因此薪水也特别漂亮,但那是后话了。
楚寒只记得一抬头,这侍应生姑娘盘发,巧笑嫣兮,“Are you ready to order,sir(先生,您准备点菜了吗)?”
这声音,两个男生一时间只觉得盛夏的凉风扑面而来,忍不住抬眼看去,楚寒一愣,这不冤家路窄么。
朱珠穿着侍应生的制服,腰肢纤细,看起来全然没有学校那种朴素沉静。她化着淡妆,殷勤地朝他们微笑。
一种微妙的感觉从心里升起来,楚寒往后面一靠,“小姐,这份餐单我看不懂,可以麻烦您为我们详细介绍一下么。”
朱珠依旧保持着那程式化的微笑,但是她的英文水平显然对付不了那些复杂食材和烹饪方式,尤其是他们一直在给她找麻烦。当她说了第五个em……的时候,游嵌渊抬起手,叫了那位金发碧眼的领班。
“What's the problem,sir(先生,有什么问题吗)?Can I be of assistance(我能帮您吗)?”
“一个标榜高档次和品位的餐厅,服务生却无法简单准确地介绍菜品,而且她的发音是在搞笑吗?”他微笑着,用标准的英音说,“说实话,因为这位小姐,我对贵餐厅很失望。”
领班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儿,看到两位非富即贵,连缘由都没问,马上满脸堆笑地道歉,转过头看朱珠的时候,却满面寒霜,“You were fired(你被解雇了)。”
“事实上我也正要走。”朱珠很平静,至少看起来是这样,她对这两位折腾了她整整一个小时的客人微笑,用英文说,“如果有冒犯两位的地方,我向你们道歉。
“但是在我离开之前,想纠正你们一件事,你们显然觉得,你们来到这里消费,我来这里做服务生,你们高人一等,有对我颐指气使的权利。可是事实上恰恰相反,你们不过是用父母的钱来这里享受生活的,而我正在为我的人生负责。”
她对两个男孩子微微一笑,扬长而去。
回去的路上,游嵌渊一切照旧,楚寒却一言不发,如果探究他内心的真实情绪太过复杂了,总之那个瞬间他被深深地羞辱到了。他突然问游嵌渊,“你不是说没有你搞不定的妞儿么?就刚才这个,你行么?”
游嵌渊看他一眼,笑,“这妞儿?别了吧,掉价儿。”
楚寒拉住他,“我说真的,你要真把她上了,我给你换个电脑打游戏。你不嫌现在的卡么,我给你买外星人。”
游嵌渊没说什么,只是奇怪地笑了笑。走了两步,他回头对楚寒说:“这可是你说的。”
5
游嵌渊怎么追上朱珠的没人知道,总之两个人很快就出双入对了。
没人觉得般配,可是两人在一起就是三年。
三年来吃瓜群众由“卧槽游嵌渊怎么还没把这女的甩了”到“卧槽朱珠学姐怎么还在忍这个渣男”。
朱珠早晨晨跑,会去食堂买早饭,给游嵌渊送过去,然后去打工或者上课。中午的时候,游嵌渊吃不惯食堂的饭,她就自己带了饭盒。她的手艺特别好,醋熘排骨和鱼香茄子都做得地道,偶尔还能烤个点心做个面包什么的。
谁也不知道,她在哪鼓捣出这一饭盒菜的。只知道,游嵌渊吃完抹了油嘴,她还能再递过一小盒切好的水果,一般是三样不同颜色的,冰镇好了,水光剔透的。
周末的时候她总抱了大堆游嵌渊的衣服去洗,洗完熨得平平整整的再拿过来。不管自己多忙,她还整理了工商管理系的所有笔记。自从他们俩在一起之后,游嵌渊的室友们再也没挂过科。
就这么好的姑娘,游嵌渊还不知道珍惜,平时校园里遇到了,也不见他对朱珠有什么好脸色,倒是大手笔给校园歌手大赛获胜的那姑娘买了一个百合花车,大三又跟几个狐朋狗友出去旅行,然后朱珠帮他把论文写了大半。
两个人在一起就像是场笑话。
而在大四的时候,这场笑话戛然而止。
朱珠死了。
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在大四那么紧张的时候,跑去双月岛旅游——那是个三天两夜的旅行项目,有学生优惠,谁也没想到会出意外。去双月岛要坐快艇从河面上穿过去,船翻了,死了三个人,都是学生,其中一个就有朱珠。
有幸存者说,那个女孩子一直在哭,出事的时候,明明救生圈已经抛下来了,她也没去握,任由自己就那么沉下去。
6
楚寒去看游嵌渊的时候,他正坐在窗边看企划书,回了下头,看到是他,也没有很惊讶,只是打了个招呼,“来了啊。”
这对大学时代的好朋友,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过了。游嵌渊曾经说过,除非是给我送花圈,要不别来找不自在。
楚寒也不想见他,毕竟如今他继承了父亲的公司,而头号竞争对手就是游嵌渊,就是酒桌上打照面,两个人也客客气气装作不熟。
“听说你撞鬼了?”
游嵌渊眼睛都没抬,“看来我手底下不少人舌头还挺长。”
“又是你装神弄鬼的,搞的什么把戏吧?在林总面前上演一出Office(办公室)有鬼,人蠢不怕……”楚寒冷笑,“怕的是又蠢又下作!”
“下作?”游嵌渊冷笑,抬起头看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贵公司的项目这几年来已经快被我抢干净了。楚公子这话说得,有点酸吧!”
“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你是不是你装神弄鬼?!”
游嵌渊轻轻抬起头,冷笑,“你再怕什么?嗯?你是怕她来找你这个杀人凶手报仇?怕你像我一样被摁在水里淹死?那你早该怕了,因为就算她不回来,我也会做,人比鬼可恐怖多了……”
“杀人凶手?你和我谁是杀人凶手,你心里很清楚。”楚寒突然奇怪地笑了,“没有人逼你游嵌渊,那时候每一句话都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是,我当初不该跟你打那个赌。可是我早他妈劝你分手,你听过吗?!
“你但凡对她好一点,她那样的人都不至于走上绝路,现在你装他妈什么情深义重?可笑!”
游嵌渊啪地把手里的企划书扔在他脸上,却仍然在微笑,“分手?分什么手?她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我为什么跟她分手?!我对她不好又怎么了?我还真告诉你,我爱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你他妈管得着吗?
“你看她都他妈烂了成灰了也要回来找我,为什么呀?她活着是我的人,死了是我的鬼,跟你从来就没有半毛钱关系!你再扯什么阴谋诡计都得不到她!永远得不到!”
楚寒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你他妈彻底疯了。”
7
和游嵌渊在一起之后,朱珠进入他的朋友圈,自此跟楚寒也算相熟。
楚寒终于知道,她总考第一名的秘密。
“因为穷,”她干脆利落地说,“你一次考不好,可能也仅仅是自尊心受到点伤害。而对我来说,拿不到奖学金,我就很可能活不下去。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个道理,没在死地待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那时候是寒假,他们俩在同一个地方实习——他爸的公司。
那时候她的经济状况似乎有所好转,不再忙得像是陀螺一样。他只模模糊糊知道,她是个孤儿,除了学费之外还背着不少的债,有个总是要钱的妹妹。他唯一见她生气,就是接妹妹的电话时候。
那时候她特别焦躁,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又是威胁又是哀求,“为什么总要钱?你不是不跟他们一起混了么……你听我说,喂?喂?”
其他时候,她总是安静温柔的样子,很成熟,却不做作。再繁杂的工作,她都有办法梳理得妥妥帖帖,公司里的人都喜欢她,办事干净,说话得体,声音也好听。
与她相比,游嵌渊像个不懂事儿的小孩一样,自以为是,爱发脾气,爱捉弄人,总是和其他女生关系暧昧,却喜欢对朱珠指手画脚。
大二那年,因为他的无理取闹,朱珠广播站的工作丢了,但是她始终对他没有一点儿脾气,不管他怎么闹,她都笑眯眯的,丝毫看不出忍耐的痕迹。
“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会做得比他强多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楚寒总是这样想。
过年前一天,他们在做收尾工作,他站在她电脑旁跟别人说话,不知怎么的,就看向了她打键盘的手。
那完全不像个年轻女孩的手,很黑,很粗糙,手背上有好几道触目惊心的冻疮。而她似乎并没有感觉疼,仍然飞快地打着字,他看那双手,却觉得不可抑制地心疼起来。
这双手在很久很久之后,还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那时他第一反应就是拿起车钥匙跑下楼,开车到商场,买了最贵的手套给她,想了想,又买了一盒护手霜。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他只知道他不想再让她疼下去了,一分钟都不行。
可是回来的时候,正好下班。
他还没进门,就听见游嵌渊的声音——那是他第一次接她下班。
“你怎么回事儿啊?就这破工作做什么做啊?你都不知道我等了你多长时间……”
“马上好了,对不起嘛,外面很冷么?”
她平时就很温柔,可是那是楚寒第一次知道……她可以温柔到这个地步,和游嵌渊说话的时候,她微微仰起头,心无旁骛地看着他,仿佛这世间万物加起来都没有眼前的男孩珍贵。
而对方的回应是甩开她的手,哼了一声,“假惺惺!”
这时候有三三两两的同事从旁边经过,问她,“小朱,这谁啊?”
她便挽起他的胳膊,微微笑起来,“是我男朋友。”眼睛里的光,也是楚寒从未见过的。
他拿着手套,看着他们经过她面前,看着他们走出公司大门,游嵌渊把她挽着他胳膊的手拿下来,握着拉进自己的口袋里。
他们谁都没有看到他。
在医院楼下,楚寒在车里抽了一包烟,才从回忆里挣脱出来,他抹了把脸,满手的泪。
他当然应该落泪,杀人本该偿命,做贼必定心虚。
他自嘲地笑了笑,启动了车,还没有一秒他就一脚踩在刹车上,整个身体在惯性下,重重地撞向玻璃。
头晕目眩,世界颠倒之际,他看到一个女孩,站在医院门口。
闻声便回过头,那张脸在微微暗下来的天色下,朝他微笑。
8
九年前那个深夜,朱珠打工回来的时候,宿舍已经关门了,她只能去表妹的出租屋——准确来说,是她替表妹租的房子。
把钥匙插进门锁里的时候,她已经隐隐听见屋里的动静,可是动作比意识快,门已经打开了,屋里的赤裸的男男女女七横八竖地躺着,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味道,表妹躺在沙发上,身侧有两个男人。
朱珠没有说话,轻轻关上门,走了。
走到楼下,到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买了盒白沙,就着月光抽起来。
她很小就会抽烟,只是怕浪费钱抽得少罢了,只是现在她太需要用烟雾来驱散些什么。
父母在她高中的时候去世了,留下一栋房子和一屁股烂债,舅妈收留了她。那是个得了绝症,本就没几年好活的女人。她总是拉着她的手不停地嘱咐,“朱珠,你学习好,我走了之后,照顾点你表妹啊。”
舅舅去世之后,表妹就没有再上学了,任舅妈把她打得浑身是伤,也坚持要去“混社会”。混了两年,没混成什么名堂,舅妈就走了。葬礼上表妹回来了,抱着她号啕大哭,说:“姐,你说咱俩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她只是轻轻抱着她,说:“姐的命苦,姐不会让你的命也苦的,放心吧。”
那时候,加上安葬舅妈的钱,她一共欠了几十万的债,同时到来的还有大学录取通知书。表妹说:“姐,你别上学了,去打工吧。我有路子,来钱快。”
她摇摇头,只说了一句,“不能那么短视。”
她在大学做过兼职,卖过盒饭、开过小卖部,凡是能赚钱的,她都做了个遍。
表妹跟着她来了这里,做了几天工,嫌累,后来就在各种男人之间游走。一说她,她就翻着白眼,“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啊?要不是我妈,你现在就在老家的KTV里,不到一百块就能跟你睡一次,还上大学?做梦去吧!”
然后呢,她就越来越过分,有的时候朱珠回来,总能撞见不同的男人。有的时候她朝她要钱,一要就是一大笔,她问,她就翻着白眼说:“堕胎,买小白丸吃,总之都是你听了堵心的。”
她就不管了,她要钱,她就打过去。
朱珠朝月亮吐出一口烟圈,疲倦地笑了笑。不远处就是伊川河,波光粼粼,每次经过她都想,要是能跳下去就好了,跳下去了,就一了百了,可是表妹怎么办?
人最悲哀的不就是这个么?
连死都他妈的死不起。
朱珠吐了口烟圈,她突然特别想念游嵌渊。
之前分开的时候,他刚存了一笔钱到她的户头,依旧没好气,“你们这些穷鬼,也就是爷一顿饭钱的事儿。”
他一顿饭钱,可以让她这个月活得不那么提心吊胆。其实本质上她和表妹有什么区别呢?都是靠男人罢了。
或许……唯一的区别是,她特别爱他吧。
对她而言,他意味着一种她从来没得到过的生活,干净、温暖、富足,她总纳闷怎么会有人这样无忧无虑地长大呢?怎么会有人这么理直气壮地活成一个孩子呢?他就像是小时候玻璃橱窗里那个可望不可即的娃娃。就算买不起,就这么看着都觉得幸福。
十九岁的朱珠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这么爱一个人。
这种感觉以前没有过,以后,也不再有了。
她给游嵌渊打电话,没人接,她想了想,又拨通了楚寒的电话。
楚寒像是喝多了,微微口齿不清,“你找……渊子啊?我们不在宿舍,一群人在外面喝酒呢,你要来?我把地址给你,过来找他吧,你总是在找他。”
放下手机,她沿着伊川河畔去找她的爱人。
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万劫不复的结局。
那是个学生生意的小饭馆,土旧的包厢门口,她刚想进去,却听见里边笑谈喧闹,似乎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听清里面谈论的内容她当场崩溃。(原题:《旧时光鬼话》,作者:翎春君。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号: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