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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告别旅行的句子(当我们相互离开)

关于告别旅行的句子(当我们相互离开)几乎无法到达的小小山区教堂,在那里以及那沿着从雅典到德尔斐的道路忘了名字,还有那发出恶臭的亚洲旅店我们偶尔在正午的暑热中抽烟感觉像是睡了一千零一年。

当我们相互离开,我们也就离开了

我们曾一起去过的所有地方:

那有着烟熏房舍的被冷落的郊区

我们在那里住了一个月,我们度过一夜的镇子

忘了名字,还有那发出恶臭的亚洲旅店

我们偶尔在正午的暑热中抽烟

感觉像是睡了一千零一年。

以及那沿着从雅典到德尔斐的道路

几乎无法到达的小小山区教堂,在那里

所有油灯燃烧着穿过整个夏夜

当我们相互离开时我们也离开了它们。

《当我们相互离开》(丹麦)Henrik Nordbrandt 三书(译)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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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算子》

(宋)李之仪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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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隔人,把人连起来的,也是山水。

隔在河两岸,此岸与彼岸,即使有桥可通,隔水相望,亦觉遥远。隔在河两端,比隔在河两岸,更近还是更远?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很喜欢这个句式,扑面而来的民歌风味。我与君对起,重叠复沓,咏叹怅望。长江很长,一头一尾,悬隔千里,难以逾越的空间距离。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不见而相连,因为共饮一江水;共饮一江水,却思而不见。一体两面,悲喜难言。还可以说,我们普照同一个太阳,共看同一个月亮,吹过我的风,也吹到你那里。

在更高的维度,从来就没有分离,你我从来都在一起。然而,在这个维度,此身所在的时空点,即被我们认为所在的这里,你我相隔迢递,根本不在彼此的世界里。

此水流不休,此恨无时已。隔在江水的两端,就是隔在时间的两端,这又平添了一层遥远。一开始是空间距离,慢慢地,变成了时间距离。不知不觉中,你我已在不同的时空。

最后,只剩一个愿: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这句话声音很轻,不大确定,幽幽吐出几个字,目光落在未知处。你我的平行时空还会交叉吗?还会重叠吗?一切皆有可能,也就是说,一切皆有不可能。

不必认真,这只是一首流行歌曲,一首古老的情歌。歌词俊美,有古乐府遗意,很适合弹着六弦琴,独自坐在江边轻轻地唱。江水静静流淌,直到我唱完我的歌。

关于告别旅行的句子(当我们相互离开)(1)

明 王鉴《山水十二册逸品册》

汴水流,泗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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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思》

(唐)白居易

汴水流,泗水流,

流到瓜州古渡头。

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恨悠悠,

恨到归时方始休。

月明人倚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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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河都流向大海。每条河有自己的旅程,有自己流过的风景,有一个一个的渡口。人生也是一条河,每个人有自己的旅程和风景,有一站一站的爱情或友情。

汴水流,泗水流,这些发源于北方的河流,一路往东南流去,朝宗于海。海太远了,看不见,也太茫然,看得见的是渡口。“流到瓜洲古渡头”,渡头是水陆交换的地方,是离去和到来的中转站,古渡头更有味道,像一位白发渔樵,看着一道道小水来到这里,汇入大河,再流向更远的海上。

到了瓜洲古渡头,便进入了吴地,便不再是北方的河流。诗中人的目光跟随着汴水泗水,一直望向东南,心逐流水,过了渡口,风景为之一变。天末吴山点点,在离人眼中,皆化为愁。“点点”二字,画出吴山之多、之青,以愁眼观之,山秀变成山愁。

山是愁山,水便是恨水。“思悠悠,恨悠悠”,笔接流水,意入人情,思君如流水,恨君如流水,“悠悠”有一种无力感,爱恨交织,绵长无尽。除非那人回来,“恨到归时方始休”,“休”字痛快!这不是死别,死别是彻底无望,若有恨,也只能此恨绵绵无绝期了;这是生离,只要人活着,就不能说没有希望。

“月明人倚楼”,读到末句,我们才看见前面望着流水的那双愁眼,那些所思所恨,原是楼上这个人的:明月当空,她倚着栏杆,脉脉含情,像一幅剪影。也许她并没有看见汴水泗水,更不可能看见瓜州渡口,而是楼前或有流水,月光下水声淙淙,将她的相思带往远人所在的地方。

关于告别旅行的句子(当我们相互离开)(2)

明 王鉴《山水十二册逸品册》

世事波上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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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发扬子寄元大校书》(唐)韦应物凄凄去亲爱,泛泛入烟雾。归棹洛阳人,残钟广陵树。今朝此为别,何处还相遇?世事波上舟,沿洄安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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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人生或命运比作一条河,那么此身便是河上的一只小纸船。河与河会相遇,也会分离,纸船载着我们,飘荡在流波的世上。

且不管元大是谁,这首诗里有我们每一个人。从题目切入,“初发扬子”,诗情即起于从扬子津离开之时。扬子津也是个古渡,在长江北岸,离瓜州不远,由于泥沙沉积,至唐中期,瓜州与扬子津相连成为一个渡口。

离别是个过程,但必有一些时刻,你能清晰地听见生命在某处断裂,看见时间线转换像铁轨分开,比如火车的一声鸣笛,车轮的一声转动,握紧的手松开或一个转身,水行者棹举、舟去。那一刻,你心里顿时离情汹涌。

然而,写离情不可过于凄惨,越是强烈的情感,越不能任其宣泄,因为一旦落于语言文字,任何呼号对于听觉都不很得体,可能还会适得其反。汹涌过后,在凉风吹拂的寂静中开始下笔,愈克制含蓄,愈见真心。韦应物这首诗便浅浅说出,笔意至淡,情却至深,细咏回味不尽。

“凄凄去亲爱,泛泛入烟雾”,“凄凄”一词,在整首诗中最重,是乍别时的心情。“亲爱”这个词,今人很熟悉乃至被用滥,不禁莞尔,唐代诗人之间的情谊,恐非我辈所能望及。

“泛泛”有摇晃感,人在舟中,随波上下,失去了脚踏实地的稳定。江上烟雾迷茫,又令人失去方向感。这是登船乍离的感受,其实对于我们也并不陌生,当我们下楼,走上川流不息的大街,也会有一瞬的茫然,自我身份忽然变得模糊。

这也不只是城市里才有的漂浮感,小时候村西有一条大路,就叫西大路。不知是否太宽的缘故,不知是否有大汽车的缘故,一走上西大路我就头晕,就觉得心中空茫。和村子周围别的路不一样,别的路都是回家的路,西大路通往县城,通往火车站,是离开的路,我就是从那条路上一去不返。

“归棹洛阳人,残钟广陵树”,这两句写得平淡,却伤我心,一地之于另一地,是多么虚幻。归棹去往洛阳,我将是洛阳人,广陵已在视线里消失,如水在身后合拢,残钟余韵,回荡于烟树朦胧的天际。

离别,就是死去一点点,是对往昔所爱的一种死去,也是完成了一个轮回。“今朝此为别,何处还相遇?”也许再不会相遇,纵然再相遇,也将不再是今朝的彼此。“世事波上舟,沿洄安得住?”人因世事漂流转徙,世事是波流,人是波上舟。风在流动,水在流动,生命也在流动,不论顺流还是逆流,船都会行走。

连用两个问号,表示未知,也表示反问。你我都是河上的纸船,匆匆相遇,又匆匆别离,往往来不及留下一个美好回忆,哪里还容得下互相怨恨互相敌对。

关于告别旅行的句子(当我们相互离开)(3)

明 王鉴《山水十二册逸品册》

滚滚长江东逝水

说到长江水,想起明代杨慎的《临江仙》,这首词本是为《廿一史弹词》第三段《说秦汉》而作,后被明末清初毛宗岗父子拿去置于毛改本《三国演义》的开篇,也因此而广为人知。

再来读一遍这首回肠荡气的咏史词: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国人喜欢谈古论今,即使乡村野叟,夏夜纳凉,坐在月下,也会摇着蒲扇说起秦汉三国,臧否历史人物,以近于痴的天真,随兴说梦,语之凿凿,仿佛亲历亲闻,仿佛月亮可以作证。

在历史的长河中,英雄就是那几朵浪花,河水滚滚流淌,浪花转瞬淘尽。是非成败转头空,每个人向外追求的一切,莫不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长江,青山,夕阳,不是人类舞台上的背景,相反,一代代人只不过短暂经过了它们的梦。

白发渔樵也是杨慎的写照,因言获罪的他被谪戍流放,老死于滇南边陲,自身际遇与历史兴亡,使他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这真是个等闲旷达的态度。离世界距离越远,越边缘,越能看出其荒诞;离历史距离越远,越超然,越能将往事付诸笑谈。

但我却不能如此轻松,也很怕读史书。读史未必使人明智,倒是使人心情沉重,读着读着便要拍案而起、废书而叹。都说以史为鉴,不重蹈历史的覆辙,然而同样的覆辙一蹈再蹈。如果世界是一个梦境,固然万事不必当真,可是梦里会恐惧会疼痛,所以还是希望都能做美梦,而不是噩梦连连,更不要在同样的噩梦里反复循环。

一江水是什么?是古今,也是你我。

文/三书

编辑/张进 李阳

校对/卢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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