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人因为自卑错过了爱情（因自卑而错过的爱情）
多少人因为自卑错过了爱情（因自卑而错过的爱情）她第一次自惭形秽，是在高二的下学期。那时，她迷恋上了写作，经常去外面商店买稿纸和信封。那回，她想买一个特大号的信封，以便装下厚厚的稿子。她转了一家又一家商店，都没找到。正当她失望地在街头发呆时，突然有人问她怎么了。甚至头发长了，她自己就拿剪子铰，常常剪得参差不齐，她也不在意。衣服，往往是姐姐们穿掉色的，套在她瘦小的身体上，又肥又大，常常被同学们讥笑，但她从不敢向父母抱怨。她有众多的兄弟姐妹，父母为了一大家子的生计发愁，为此，经常打架。为此，她和兄弟姐妹们在父母面前都活得战战兢兢。她自小就懂事。拼命学习，让自己的成绩单好看些。放学后，立即回家做家务，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要不就背起柴筐去拾柴火或割猪草。念到高中时，她的少女意识依然沉睡着。她从来不在镜子里端详自己，偶尔匆匆照下镜子，也是看看脸上有没有烧柴火做饭时蹭上去的烟灰。
文：柳岸花茗
图：来自网络
一
吴朵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不漂亮：鼻子扁，嘴唇翘，头发又稀又黄，个子还矮小。
她有众多的兄弟姐妹，父母为了一大家子的生计发愁，为此，经常打架。为此，她和兄弟姐妹们在父母面前都活得战战兢兢。
她自小就懂事。拼命学习，让自己的成绩单好看些。放学后，立即回家做家务，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要不就背起柴筐去拾柴火或割猪草。
念到高中时，她的少女意识依然沉睡着。她从来不在镜子里端详自己，偶尔匆匆照下镜子，也是看看脸上有没有烧柴火做饭时蹭上去的烟灰。
甚至头发长了，她自己就拿剪子铰，常常剪得参差不齐，她也不在意。衣服，往往是姐姐们穿掉色的，套在她瘦小的身体上，又肥又大，常常被同学们讥笑，但她从不敢向父母抱怨。
她第一次自惭形秽，是在高二的下学期。那时，她迷恋上了写作，经常去外面商店买稿纸和信封。那回，她想买一个特大号的信封，以便装下厚厚的稿子。她转了一家又一家商店，都没找到。正当她失望地在街头发呆时，突然有人问她怎么了。
她转头一看，是一个男生，正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她。男生的眼睫毛好密好长呀，还一眨一眨地，探寻地望着她。她认得那个男生是自己班里的学生，尽管以前从未说过话。
男生是班里的文艺委员，据说，家是县城边上的，能唱能画。班里气氛沉闷时，老师经常笑眯眯地看着他，让他来首歌。班里黑板报的设计工作，他更是承包了。在吴朵她们这些连县城都没去过的乡下小姑娘眼里，他是有些许光环的。
吴朵就这样被男生的长睫毛电到了，羞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回答说，想找一个大号信封。
男生被她的羞涩感染，也结巴着说：找——找不到，你——你——，就自己糊一个吧，我有报纸。对了，学校黑板报上用的你那篇稿子，写得真好，可惜是节选，你能把原稿给我看看吗？
果然，在后来的一个课间，男生悄悄地把几张报纸放在了她的课桌上。吴朵也趁一个上体育课的机会，把他要的原稿工整抄写了，偷偷放在他的课本里。
二
从那以后，吴朵经常偷偷去关注那个男生：他读课文的声音真好听，他设计的黑板报真漂亮，他穿那件红色的运动服衬得脸真白，他在课间又和某某一块去上厕所了。他的一切，她都感兴趣。
有时，吴朵正观察他时，意外地与他的目光相遇，她就像受惊的小鹿一般，急忙闪开目光，心跳如鼓很久才能平静，然后就是好几天不敢张望他所在的方向。
她开始在镜子里端详自己，嗯，鼻子确实扁平，嘴有点大，嘴唇有点翘，头发又黄又稀。她越看越沮丧，把镜子扣在桌子上，生自己的气。脑海里却浮现出男生那长长的浓密的睫毛，灿烂的笑脸，以及他在写黑板报时奋笔疾书的情景。
那时，她已看过《简爱》，她不由地想，自己的生命里有没有一个罗切斯特？自己的罗切斯特在哪里？会不会是长睫毛？大概不会吧，谈恋爱都讲究郎才女貌，自己这丑小鸭还妄想吃天鹅肉？
自那次街头偶遇以后，吴朵觉得长睫毛也在观察她，他还问她最近写过什么东西没有。但她说没有，她不肯说，他每天活跃在她的日记里。
长睫毛似乎很失望，再也没有主动联络过她。
吴朵曾无数次回忆起他们在街头说话，她在课桌上看到那几张报纸的情景。这两个情景像泛黄的老照片似的，让她的心底产生无限的柔情。无数次回味后，她渐渐觉得不真实，以至于她都怀疑，街头的对话和桌子上的白报纸是梦境。
也许，唯有更优秀，才能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才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吧。她这样想着，更加废寝忘食地学习。有好几次，母亲睡醒一觉了，看到她屋里还亮着灯，趿拉着鞋来看时，发现她还在学习。
那时候，课堂上，老师提问，已经很少有人举手，她却每次都很主动，用热切期待的目光看着老师。以前遇到难啃的立体几何题，毫无空间感的她往往会放弃，如今她会去问同学甚至问老师，直到明白为止。
在升高三的考试中，一向成绩平平的她，居然考了班级第五名。老师宣布成绩时，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随后抑制不住地微笑绽放在了脸上。
老师让吴朵去讲台发个言，她晕乎乎地就上去了，站在讲台上，她不由自主地去看长睫毛，长睫毛正微笑着看着她，她一下子就慌了，深深地低下了头。后来在老师的催促下，说了些什么，她完全不记得。
高三的那个元旦，同学们早早就购买了贺年明信片。吴朵也购买了几张，想把最喜欢的那张送给长睫毛。结果，班主任老师怕大家影响学习，找了一个自习课时间，让大家统一表达心意。
老师的话音一落，好多女同学把长睫毛围了个密不透风。吴朵傻了眼，没勇气往上挤，悄悄地退了回来。后来，她收到了长睫毛的贺年片。但她听说，长睫毛给每个人都送了。吴朵觉得心里很憋闷很绝望。
她撕碎了给长睫毛的明信片，用青涩隐晦的语言写了一篇抒情散文，祭奠这青春的萌动。当县里的广播电台播出了那篇散文后，她觉得这个事也就算彻底画上句号了。她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学习中，在一次次摸底考试和模拟考试中，成绩稳步提高。
三
一年后，她考上了一所师范类专科学校。学校的图书馆真大呀，书真多呀！她一头扎进了书的海洋，看得昏天黑地。除了老师指定的专业必看书目，她看得最多的，是正流行的三毛的作品：撒哈拉的故事、哭泣的骆驼、稻草人手记、温柔的夜……
她知道，在夜幕笼罩下的校园里，操场上，假山下，银杏林里，有的是成双入对的情侣。他们在绽放自己的青春，活色生香。可这一切，她觉得与自己无缘。
偶尔，她也想起那个长睫毛男生，她知道男生就在这个校园里，在另一个系，而且有了更多的追求者。每个周末的联谊舞会，他是红人。
校园里的各类联欢活动上，更是少不了他的身影。元旦时，他以一首正流行的歌曲《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俘获了无数学妹的芳心。
吴朵还有好多同学也在这个校园里，因为以她母校的教学水平，大部分同学只能考进这个师范专科学校。
两个老乡同学对她说，长睫毛有了喜欢的女生，是个学霸，长得还很漂亮，俩人谈恋爱真是郎才女貌。
吴朵微笑着听同学说这些，表现得云淡风轻。可同学走后，她到寒冷空旷的操场跑圈，边跑边默默流泪。她还把当初春心萌动写下的有关他的日记全撕了，以致于那个厚厚的本子变薄了许多。
自那以后，她更加投入地泡在图书馆里。有一回，她在三毛的一本书里，发现了这样一个小纸条：同学，我也喜欢三毛，也看过这本书，咱俩是不是很有缘分？每天晚上8点，我会在学校假山旁，等待你的光临。
落款的日期是三天前。
她觉得字迹似曾相识，很像长睫毛写在黑板报上的字体。有一瞬间，她好奇了，心动了，想前去一探究竟。她甚至都站起了身，椅子摩擦地面发出的巨大声响，引来了其他同学不满的目光，也让她冷静了下来。
不可以，她对自己说。即便真的是他，那他和漂亮学霸谈恋爱的同时，又以这样的方式勾搭同学，这不是玩弄女性吗？自己冒然前去，不是自取其辱吗？
于是，她重新坐下，撕碎了那张纸条，继续看三毛的作品。后来，当看到三毛在荷西死后写下的文字时，她哭得不能控制自己。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哭什么，是为了一份共情，还是为了自己没有色彩的青春。
当三毛自杀的新闻登载后，她悲伤了好长时间，并写了几篇悼念三毛的诗文。那些诗文中的一部分，被教写作的讲师看中，推荐到校刊发表了。
这时，她收到了一封信。写信人称仰慕她的写作才华，赞美她睿智的大眼睛、苗条的身段和课堂上精彩的发言，约她见面。署名是一个仰慕者。但看字体，又像是出自长睫毛之手。
这封信重新点燃了吴朵的希望。几番纠结后，她还是认真洗了头洗了脸，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怀着甜蜜又忐忑的心情去了约定的地方。
快到约定的紫藤萝花架时，吴朵先听到了一个女孩爽朗的笑声，继而看到一个满脸灿烂笑容的漂亮女生。而长睫毛正背对着吴朵的方向，和漂亮女生说笑。
那一刻，所有替他辩解的理由轰然倒塌，吴朵羞愤地跑开了......后来，又收到过几次信，她直接撕掉扔进垃圾桶，她不想再让自己受任何伤害。
四
参加工作后，教学之余，吴朵继续保持着写作的习惯。为了寻找写作素材，她经常到学校会议室翻看报纸——学校没有图书馆，只有报纸可看。会议室紧挨着校长的办公室，所以校长很快注意到了她。
一年后，校团支部书记调走了，校长让吴朵接管了校团支部的工作。上级教育部门组织优质课大赛，校长又推荐她出去讲公开课。她不负众望，拿了个一等奖回来。
在学校站稳脚跟的同时，同事们也开始给她介绍对象。可是深入骨子里的自卑让她根本不相信，自己会得到婚姻的幸福。父母打了一辈子架的婚姻，也让她产生了恐婚情绪。
所以，面对每一个相亲对象，她都不积极不主动，更不敢投入。加之，她一直在参加本科段自学考试，慢慢地有人说她心高，说她一心往上爬，给她介绍对象的人越来越少。她不以为意。
吴朵用三年的时间，拿到了中文专业本科段的自考毕业证书，而且是她专门请了假，去省教育考试院拿的。拿到毕业证，她一直昂着头，微笑着，登上了返回县城的大巴车。
谁知，居然遇到了长睫毛男生。长睫毛身边还没有坐人，招呼她过去，她犹豫了一下，也就过去坐下了。
她知道长睫毛在另一所中学任教，而且已经结婚了。说实话，在她心里，过去的那点小插曲，在繁忙的教学与自考中，早已灰飞烟灭。
长睫毛调侃她：看你高兴的样子，不会是钓到金龟婿了吧？
看，结了婚的男人，说话就是这么随便。她心情正好，不与他计较，只是拿出新鲜出炉冒着热气的毕业证，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天，结婚证？我看看，我看看，咋这么大个儿？
长睫毛咋咋乎乎地抢过去，翻开一看：啊，毕业证呀，还本科的，自考的？他边看边发出啧啧声。
吴朵听他那么大声，觉得又得意又羞臊，一把抢了回来。
长睫毛感叹地说：难怪同学们说你眼高于顶，他们是燕雀不知鸿鹄之志呀！
吴朵骂他，谁眼高于顶了，我怎么就眼高于顶了？
长睫毛说：还不肯承认？你看不上我也就算了，怎么给你介绍了那么多对象，一个也不成？
吴朵敏锐地反问：我怎么看不上你了？你又没表白过！
长睫毛说：上高中时，女同学们都给我送贺年片，唯独你不送。还像开了挂似的，成绩一天比一天好，还在电台发表作品。再者，老师们严防死守，我也怕耽误你考大学，我就没敢说出口。
吴朵气鼓鼓地问：那大学呢，你都干了些什么？
长睫毛比她还生气地说：大学，你还好意思提大学？我逼着家里，给我捐资助教，和你上了同一所学校。我让关系不错的两个同学试探你，又贿赂了在图书馆勤工俭学的同学，在你常看的书里夹了小纸条，你都毫无反应。
我还不死心，一次次地给你写信约你面谈，谁知，我等的花儿都谢了，也没见你大驾光临过。
吴朵鼻子都快气歪了，反唇相讥道：你一方面约我见面，一方面和别人卿卿我我，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还好意思把自己说得跟情圣似的，脸皮可真厚呀！
什么，卿卿我我？哪回我和别人卿卿我我了？你不能冤枉人啊——天哪，学校就那么大点地方，你不会是把某路人当成竞争对手了吧？
狗屁的竞争对手，我才不竞争，我是主动撤离好不好？吴朵翻着白眼说。
五
话到此处，两人都目瞪口呆：原来，当年就这样阴差阳错地错过了？毫无疑问，错过了。
到了县城，俩人分手时，长睫毛打起精神，贫了一句：赶紧找下家啊，别再光顾自己优秀了，小心越优秀越嫁不出去。
长睫毛走了，可吴朵心中的惊雷轰隆了好久。原来，她一直生活在自造的黑暗里，悲壮地踽踽独行。如果自己不抛弃深入骨子里的自卑，不知还要错失多少幸福！
从那以后，吴朵慢慢变了，变得外向开朗了，脸上有了明媚的笑容。同事们敏锐地觉察到她的变化，又开始给她介绍对象。有中意的，她也尝试着表达自己的好感。
后来，她结婚了，老公比她小一岁，还是个暖男。两人相处得很融洽。红过脸，但从没打过架。
如今的吴朵已经年过半百，她的女儿已经上了大学。她常鼓励女儿，有喜欢的男孩子就去追，不要妄自菲薄，自造心灵障碍。你不说出来，人家怎么知道呢。被拒绝？被拒绝总比暗恋好吧，总比看到他和别人牵手好吧？
她曾给女儿讲过自己的青春时光。虽然在自卑中，她逼着自己变得优秀了，但美好的青春时光完全荒凉寂寞，不能不说是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如果当初，自己自信一些，勇敢一些，会不会拥有更加精彩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