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解读父母爱情(父母爱情的审美意蕴与情感表达)
深度解读父母爱情(父母爱情的审美意蕴与情感表达)江德福生长在农村,家庭贫困,相貌平平,文化程度不高,当兵后因作战勇敢成为一级战斗英雄,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团长,在海军高级炮兵学校进修,身上还保留着许多“乡下人”的生活习惯,最看不惯资产阶级那一套作风;而安杰恰恰是一位漂亮的资产阶级娇小姐,住别墅,吃西餐,喝咖啡,品洋酒,上教会学校,读西方名著,享受着充满小资情调的优裕生活,渴望嫁给一个满腹经纶、风流倜傥的白马王子。依常理判断,这样两个相互错位的人,他们的人生轨迹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然而他们却奇迹般地走到了一起,并且幸福地生活了一辈子。《父母爱情》的故事之所以能吸引那么多观众,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于江德福和安杰两位主人公之间的错位和反转所造成的强烈的戏剧效果。《父母爱情》的时间跨度从上世纪50年代初到21世纪初,男女主人公的一生见证了新中国从制度建立到改革开放再到21世纪初社会的沧桑巨变,在时间上与观众拉开了一定距离;故事发生在一个叫松山岛的边防
作者:兰州大学戏剧影视文学研究所 田广
《父母爱情》是由刘静编剧、孔笙导演、郭涛和梅婷主演的一部44集家庭伦理题材年代剧,自2014年在中央电视台首播以来,热度不断上升,口碑持续走高,受到越来越多观众的喜爱,目前豆瓣评分高达9.5,在国产剧中名列前茅。该剧不但是近年来我国重播率最高的电视剧之一,而且走出国门,在全球68个国家和地区播放,为我国对外文化传播作出了重要贡献。《父母爱情》无疑已成为一部现象级作品,因此有必要进一步探究这部剧在审美意蕴及情感表达方面的独特魅力。
恰当的距离
在艺术欣赏活动中,审美距离是一个关键因素,不少中外学者都对此作过精辟论述。简言之,审美主体须与审美客体保持适当的时空距离和心理距离,才能超越现实功利,以纯客观的态度观照审美对象,获得纯粹的审美享受,而距离太近或太远则无法达到理想效果。
《父母爱情》的时间跨度从上世纪50年代初到21世纪初,男女主人公的一生见证了新中国从制度建立到改革开放再到21世纪初社会的沧桑巨变,在时间上与观众拉开了一定距离;故事发生在一个叫松山岛的边防海岛上,展现了海岛军营里的生活情态,对于大部分观众来说会有一种空间上的新鲜感和距离感;剧中男女主人公分别是担任海岛驻军司令员的丈夫和出身资本家家庭的妻子,这种较为特殊的身份决定了他们与作为观众的普通人之间存在一定的距离。
该剧对叙事时空、剧情背景和人物身份的这种设定,制造了较为恰当的审美距离,让观众既不会因其过于遥远而产生疏离感,也不会因其过于迫近而生出排斥心,从而能够以一种宁静平和而又掺杂着些许惊奇与兴奋的心态来看待剧中的人、事、情,因此形成了良好的审美效应。
错位与反转
《父母爱情》的故事之所以能吸引那么多观众,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于江德福和安杰两位主人公之间的错位和反转所造成的强烈的戏剧效果。
江德福生长在农村,家庭贫困,相貌平平,文化程度不高,当兵后因作战勇敢成为一级战斗英雄,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团长,在海军高级炮兵学校进修,身上还保留着许多“乡下人”的生活习惯,最看不惯资产阶级那一套作风;而安杰恰恰是一位漂亮的资产阶级娇小姐,住别墅,吃西餐,喝咖啡,品洋酒,上教会学校,读西方名著,享受着充满小资情调的优裕生活,渴望嫁给一个满腹经纶、风流倜傥的白马王子。依常理判断,这样两个相互错位的人,他们的人生轨迹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然而他们却奇迹般地走到了一起,并且幸福地生活了一辈子。
江德福和安杰从背道而驰到相向而行的前提条件,是他们身份和地位的反转。新中国成立后,江德福从穷小子、大老粗翻身做了国家的主人、人民的功臣,而安杰则由高傲的资本家大小姐变成了低眉顺眼的专政对象,正是社会地位的这种巨变,才使他们的结合成为了可能。在此后的恋爱、婚姻和家庭生活中,两人的位置又一次发生反转,占据强势地位的江德福几乎时时处处都在讨好和迁就安杰,本来扬言要改造资本家小姐的他反被安杰改造成了“三洗丈夫”,生活方式越来越像资产阶级,而原本傲慢娇气的资本家之女安杰却逐渐蜕变成了一个与普通群众打成一片的邻家老太太。这两个人的一生似乎总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在走,因而始终处于错位和反转状态。
从艺术的角度看,这种错位和反转使得整个剧情矛盾不断,极富张力,饶有趣味,颇具戏剧性和可看性;从情感的角度看,表面上江德福和安杰都在改变对方,结果是“你变成了我,我变成了你”,而实质上他们一直在相互走向对方,最终达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的状态,而这正是美好的爱情该有的模样。
多重意蕴
如果《父母爱情》仅仅是叙述一个爱情故事和一些家长里短,那么它尽管也不失为一部好剧,但可能就不会有如今这么大的魅力。优秀的文艺作品一般具有多义性,其所反映的社会人生往往是立体而复杂的,其主题思想常常是多元甚至矛盾的,这样的文本就为接受者提供了丰富的意蕴内涵,留下了广阔的想象空间,因而也别具吸引力。在笔者看来,《父母爱情》就是一部富有多义性的作品,这里仅从三个方面略加探讨。
首先是江德福的形象。江德福是一个重家庭、懂体贴、能力强、情商高、讲义气、有担当并且颇有幽默感的好男人,相信这也是大部分观众对这一人物的基本印象。的确,在对待家人和亲友方面,江德福几乎是无可挑剔的,他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甚至因此影响到自己的仕途升迁,也毫无怨言地坦然接受,这种牺牲精神是令人感动的。但如果我们换一种角度,从他追求安杰的“战略战术”、审时度势放弃留校机会选择去海岛、“文革”期间对妻子无原则的保护、用计谋促成妹妹德华与战友老丁的婚事等,可以窥见他的某种狡黠与自私;从他对连襟欧阳懿的嫉妒、羡慕和模仿,可以看出他贪图享受和追求虚荣的一面;尤其是他利用职务之便,为自家和亲戚的子女一个个安排了令人称羡的好工作,虽然因此被赞为“安家的贵人”,却也难逃以权谋私之嫌。这样看来,江德福这个人物也并非那么单纯?
其次是社会政治背景。如果说以上对江德福形象的解读并不一定符合作者的创作初衷,更多的是笔者的一种“创造性接受”,那么剧中对于社会政治背景的“隐”与“露”,则显然是作者的有意为之。该剧将笔墨主要集中在了对江德福与安杰的情感经历及其家庭日常的描写上,而对时代背景、社会环境、政治氛围等采取了淡化处理的策略,可即便如此,偶尔显露的“冰山一角”所透出的消息已足够耐人寻味。譬如老丁从欢天喜地留校任教到神色黯然来到海岛成为江德福的下属,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热诚豪爽的丛校长变成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痴呆老头,嘴里念叨着“不剃头、不剃头”,背后究竟有何隐情?人品不怎么样、群众意见很大的王振彪竟然一路高升、官运亨通,找谁说理去?如此等等,虽然剧中大多未作正面交代,只是点到为止或者给出隐晦的暗示,但如果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政治运动联系起来,观众可以从中感受到残酷的真实,体会到复杂的况味。
最后是全剧的审美意蕴。从主要剧情及其呈现方式来看,《父母爱情》是一部喜剧性作品,也正是出于这种基本认知,一些观众对该剧主题歌《爱情故事》的曲风表示不解:明明是一部喜剧,为什么要配一首悲伤的主题歌?显然,这部分观众并未领会到该剧悲剧性的一面。“喜剧的内核是悲剧”,这一说法是否妥当姑且不论,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悲喜交融往往能够达到较好的审美效果,而单纯的喜剧和悲剧则容易流于浅薄或者失之放纵。就审美类型而言,《父母爱情》确属喜剧范畴,但它是一部融入了悲剧性元素的喜剧作品,其中不但有明媚的阳光、快乐的生活和美好的爱情,还有隐藏于其后的阴霾、苦涩和沧桑,也暗含着对历史的审视和反思,因而构成了多重的审美意蕴与主题内涵。
《父母爱情》的成功,是多方面因素综合的结果,本文仅就以往研究中较少论及的三个问题进行了探析,并未对该剧作出全面评价,这一点是需要说明的。文中观点虽为一管之见,但仍希望有助于观众对《父母爱情》独特魅力的深入认识和理解,并能为戏剧影视创作者提供一些有益的借鉴。(田广)
来源: 光明网-文艺评论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