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居多年不离婚(与妻分居数十年未离婚)
分居多年不离婚(与妻分居数十年未离婚)同年5月,印度桂冠诗人泰戈尔访华,随行人员中,为人们熟知的是早已声名远扬的浪漫诗人徐志摩和京圈才女林徽因,但在他们的光环背后,年轻的北大外文系教授陈西滢和气质出众的女学生凌叔华,因为某个瞬间的对视,开启了他们的浪漫爱情之路。多年以后,陈西滢仅凭一部《西滢闲话》就跻身中国现代散文十八家之列,足以说明其学问深厚,文笔利落,著名作家梁实秋说:“陈西滢先生的文章晶莹剔透,清可鉴底,而笔下如行云流水,有意态从容的趣味。”1922年,刚在英国伦敦大学取得政治经济学博士学位的陈源,受蔡元培邀请回国担任北大外文系教授。这时候的陈源26岁,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学成归国,自有一番雄心壮志。他和胡适,徐志摩等人一起创办新月社,结识了林徽因、梁思成等诸多文人作家,三五好友谈笑风生,度过了一段纵情时光。1924年,陈源和周鲠生,杨振声等人合办《现代评论》周刊,以笔名“西滢”在其中的《闲话》专栏上发表自己对时事的看法
陈西滢和凌叔华已经分居十多年了。
周鲠生来探望陈西滢时,脑海里闪过无数这对神仙眷侣年轻时被周围人艳羡的瞬间,看着孤零零的好友,忍不住想劝说几句。陈西滢却仿佛早有预料,面色冷淡地回避了这个话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凌叔华的音容笑貌已经在他的记忆里变得模糊,而两个人曾经有过的快乐时光,似乎也没有在他的记忆里占据一席之地。
图 | 陈西滢
1922年,刚在英国伦敦大学取得政治经济学博士学位的陈源,受蔡元培邀请回国担任北大外文系教授。
这时候的陈源26岁,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学成归国,自有一番雄心壮志。他和胡适,徐志摩等人一起创办新月社,结识了林徽因、梁思成等诸多文人作家,三五好友谈笑风生,度过了一段纵情时光。
1924年,陈源和周鲠生,杨振声等人合办《现代评论》周刊,以笔名“西滢”在其中的《闲话》专栏上发表自己对时事的看法。因犀利的文笔和对时事的观察之深刻,分析之透彻,陈西滢这个名字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多年以后,陈西滢仅凭一部《西滢闲话》就跻身中国现代散文十八家之列,足以说明其学问深厚,文笔利落,著名作家梁实秋说:“陈西滢先生的文章晶莹剔透,清可鉴底,而笔下如行云流水,有意态从容的趣味。”
同年5月,印度桂冠诗人泰戈尔访华,随行人员中,为人们熟知的是早已声名远扬的浪漫诗人徐志摩和京圈才女林徽因,但在他们的光环背后,年轻的北大外文系教授陈西滢和气质出众的女学生凌叔华,因为某个瞬间的对视,开启了他们的浪漫爱情之路。
凌叔华是家境优渥的千金小姐,当时正就读于北大,父亲凌福彭和康有为是同榜进士,入仕之路无比顺畅,又得到袁世凯赏识,多年来积累下的殷实家境为女儿的生活教育等方方面面都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文学上的交集让两人的关系愈发亲近起来,而陈西滢作为一个在英国接受了十余年绅士教育的正人君子,对凌叔华的感情更是全心全意,不掺一丝杂质。
二人爱情之甜蜜,感情之稳固,在当时更是稀有,在此对比之下,苦苦追求林徽因却始终没得到回应的好友徐志摩总是半开玩笑地调侃陈西滢“太忠贞了”“几乎叫你联想到中世纪修道院里穿长袍喂鸽子的法兰西派的‘兄弟’们”。
图 | 陈西滢与凌叔华
两年后,这对令周围人人艳羡的眷侣在北京举行婚礼,亲友一一送上祝福,胡适作为二人的共同好友,同时也是证婚人,在喜宴上公开演说道:“中国夫妇只知相敬而不言相爱,外国夫妇只言相爱而不知相敬,陈君与凌女士如能相敬又能相爱,则婚姻目的使得完成。”
胡适这么说,自然是希望他们能成为夫妻中的代表,成就一段白头偕老的佳话。虽然当时无数进步人士都标榜恋爱婚姻自由,但真正能做到的仍是少数,凌叔华和陈西滢能在互相看对眼的同时,又不被家里长辈阻挠,实在是少有的事。
结婚后不久,陈西滢就以北大驻海外研修员的身份前往日本。两个人住在京都城外的东山脚下,周围环境山水秀丽,园林建筑精美巧妙,陈西滢为他们居住的小楼取名“双佳楼”,其中意义不言而喻。
在陈西滢看书或写作时,凌叔华总是一手托着下巴坐在旁边,眼里饱含生动的爱意。
在爱情里,还有什么能比两情相悦更让人欢喜呢?凌叔华说这是“生活上着了另一种色彩,或者有了安慰、有了同情与勉励、在艺术道路上扶了根拐杖。”
在那期间,凌叔华开始尝试翻译外国小说,有陈西滢从旁协助,进步不可谓不神速,他们还一起去拜访日本文学大师谷崎润一郎,度过了一段愉快且充实的时光。
1928年9月,陈西滢受邀担任新成立的国立武汉大学外文系主任,凌叔华以家属身份随行。
当秋天裹着寒意袭来,两个人的感情因为这陌生的环境出现了一丝裂缝。
从小生活在古都北京城的凌叔华,初来武汉时可谓非常不满,客居的不便、“一冬总是落雨”的天气、短时间无法融入的民间风俗,让武汉成了凌叔华眼中“具有中国城市各种劣点的地方”。
但在这个紧要关头,陈西滢却忙于学校的各种事务,好不容易有了闲暇,他看着不开心的妻子,却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劝慰。他写信给好友胡适,说“有时庆幸自己生活的平静”,却又“觉得难过,好像现在已经躺在坟墓里了。”言语之间有对凌叔华的担忧,却也是满满的束手无策。
图 | 一家三口合影
一个一心沉浸在学术氛围里的木讷学者,在感情出现问题的时候,实在是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安慰,又觉得“没法子劝慰”,纠结到最后,脑子里反而被学校里的其他事情占据。他也吐槽武汉的环境“不能更坏”,后面却说武汉大学的精神“实在可以算不坏”,这个神经大条的男人,维持了他一贯的认真精神,认为既来之,则安之,将整个自己都投入到武大的建设中了。
婚姻从来都不是短暂的激情,当生活逐渐趋于平淡,陈西滢和凌叔华面对相同环境时的不同态度,让两颗曾经无比贴近的心逐渐疏远。
陈西滢不是没有做过努力,这个惯于沉默寡言的男人,心底一直都对妻子有着深刻爱意,所以当他听见凌叔华偶然看报时的一句“想去泰山”,虽然没说什么,隔天却带了两张票回家,忙里偷闲陪妻子去了曲阜泰山一游。
感情有所缓和,新建成的国立武汉大学气象更新,不断增加的学生和教师数量,一个接一个好消息让陈西滢的心情放松下来,家里也时常有朋友到访,客厅里,前来聚谈的教授们“安详地叼着烟斗,甩着拐杖,边饮着咖啡红茶,边海阔天空地发表宏论”——从此番情景来看,混乱的生活似乎永远没有机会,也没有理由降临到他们身上。
但是,武汉大学新来的外籍教授朱利安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已经有了裂缝的婚姻生活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只要一阵微风拂过,波澜就四处迭起。
这位从英国远道而来的27岁小伙子,刚到中国就受到他的上司——武汉大学文学院院长陈西滢和他妻子凌叔华的热情招待。
对下属和同事,陈西滢的态度一直非常热忱,沈从文谈到自己在武大的时光时,总说自己被通伯先生“待得极好”“闲时便往他家跑,甚至钱不够也可以找他帮忙”。
对这位新来的外籍职员,陈西滢态度更加细致,凌叔华作为院长妻子,前后也花了不少心思,带他采购日常用品,充当翻译、导游…几乎承包了他初到武汉时生活的方方面面。
图 | 朱利安
在写给母亲的信里,朱利安说陈院长一家“简直是天使”——陈院长非常有修养,陈太太温柔耐心,是作家也是画家,还是一家大报社的文学编辑…当对凌叔华的赞美已经被他写了满满一页纸,朱利安猛然意识到:他已经迷恋上了这个高雅与智慧并存的女性。
而凌叔华呢?她似乎也感觉到自己正在被这个高大热情,才华外露的年轻西方男孩儿吸引,她坐在台下,以痴迷的目光追随对方的身影,听他讲授英国现代文学和莎士比亚;他们一起讨论人文与艺术,在大街小巷里畅谈过去和未来,在武大的校园里谈笑风生。
像从未荡起涟漪的死水突然迎来了阳光的照射,和朱利安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凌叔华都好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少女时代,过去的爱情空白均被此时填补,心跳加速的悸动也完全代替了她对自己原本婚姻的责任感。无论曾经有多少美好甜蜜的时光,又经过多少人的见证和祝福,在此时的凌叔华口中,都瞬间变成了不愿提及的过去。
也许这一切早有征兆,当陈西滢无限沉浸在对校园的建设里,当两个人开始相对无言,当凌叔华再也不愿把自己的作品交由陈西滢点评——她曾跟好友发牢骚:“你若想要他说句好听的,比打他一顿还糟糕”“免得他泼冷水,写不下去”,种种迹象都已表明,他们的婚姻早就是一地鸡毛。
但朱利安就不一样了,他对凌叔华的夸赞之词似乎永无止境,从一开始的“她是我见过的最可爱最优秀的女人之一”“有生以来遇见的最好的女人”到后面对她文学才华的肯定,鼓励她写一本英文自传,甚至始终对她能成为世界级的著名作家深信不疑。
这样热烈的迷恋给足了凌叔华勇气,让她最终突破了那道对她而言的婚姻枷锁。前往北京探望生病的友人时,凌叔华带着朱利安走遍古城的街头巷尾,拜访各界名人,沈从文、齐白石……甚至公然带他参加自己和中国朋友们的聚会。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一切被陈西滢亲眼撞见,这个维持了大半生绅士风度、修养极好的男人几近暴怒,他“打碎了门上的玻璃”“想硬闯进卧室里去”。但是冷静下来之后,陈西滢仍然给予了凌叔华最大限度的包容和忍耐——在保全双方名誉和脸面的情况下,分居或与朱利安彻底断绝关系。
在和朱利安感情正浓的阶段,前者似乎是凌叔华最理想的选择,但或许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她的脑海中闪过以往桩桩件件陈西滢对她的好。凌叔华最终没有舍得放弃这个“完美的婚姻”,承诺自己会和朱利安划清界限。
陈西滢看着眼前的妻子,只觉万分陌生,年少的青春美好遍寻不见,只剩久坐沉默的悲哀。
但这场风波仍未结束,凌叔华前脚答应不会再和朱利安见面,后脚却借着去广东处理自己父亲留下的遗产,在香港和对方依依惜别。
而当此事被陈西滢知晓,凌叔华只推说“如果他想见我,我负不了责任。”陈西滢对此事极其气愤,却还是以一个维护妻子的心态写信给朱利安,指责他“不是一个君子”。
婚姻破碎的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在选择维持表面的平静后,陈西滢听从好友王世杰的劝说,赴英任职于中英文化协会,往后二十年,他也一直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工作人员的身份呆在法国。女儿陈小滢回忆他们的晚年生活时说道:“父亲大部分时间在巴黎,而我和母亲住在伦敦,他们两人的交流本来就不多,这样一来就更少了。”
光阴流转不过刹那之间,冬日的法国严寒漫长,风呼呼的吹着。当年逾古稀的陈西滢一个人走在街头,那些陌生又熟悉的记忆隔着朦胧的晨雾呼啸般涌进他的脑海,他又想到了什么呢?
是怀念自己在英国取得学位收获满满的那一瞬,回国后与好友在《闲话》专栏挥洒笔墨的恣意时分,还是会想起年轻时对凌叔华的那惊鸿一瞥,让他在心里记了许多年。
老天何其残忍,对已经孤独走过后半生的陈西滢,仍吝予一丝温暖——1970年3月29日在伦敦逝世时,他的身边没有一个人。从殡仪馆到坟场的一路上,也只有同事陈尧圣和妻子熊文英两人送行。
熊文英在《回忆陈源教授的最后一程》中写道:“陈源教授交游甚众,门墙桃李也很多,但是,他的最后一程,人生的最后一程,肉体行将被焚化的最后一段三英里的道路,只有我们夫妇相送……陈源教授在灵柩中,如果有知,应该觉得孤独,凄凉……”
文|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