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洞庭湖赠张丞相唐朝:从斧始初开到禹赐玄圭
临洞庭湖赠张丞相唐朝:从斧始初开到禹赐玄圭山东嘉祥武梁祠东汉画像石拓片之夏禹持耜图即其形象写照,也是今天最为常见的夏禹标志性形象之一,与禹王执圭形象平分秋色,而且在各地有关大禹的景观中,执耜与执圭大多并存,可谓大禹形象的标识符号,如绍兴大禹陵,山顶铸夏禹持耜铜像俯视山川,而山腰享殿内禹王执玄圭威立于斧扆前(见图1)。禹之王天下也,身执耒臿,以为民先。(《韩非子》)一、玄圭、玉简与开山斧:大禹治水神话中的圣器在大禹治水神话叙事中,其治水的标志性利器是畚耜或耒臿和开山斧:舜听政三年,山陵不处,水潦不谷,乃立禹以为司空。禹既已受命……禹亲执畚耜,以陂明都之泽,决九河……(上博简《容成氏》)[4]124-131
创世神话即关于宇宙发生(或曰开天辟地)和人类起源的神话,世界各地讲述的创世神话具体故事情节可能千变万化,然核心却不外:世界是在原始混沌大水中或黑暗中首先从某一点(核、蛋、中心点或肚脐)萌生、壮大顶天立地(导致天地分离)而形成的天高地卑、斗转星移、日夜交替、寒来暑往、万物繁衍生息的有序时空。而最初突破混沌致使天地分离的利器则有斧凿、神叉、扫把、舂杵、息壤等[1]37。开天辟地虽然发生在渺茫远古,却因其“初始之魅”为每一个讲述该神话的文化共同体的“当下世界”的神圣性和合法性提供了依据:
一次的创世暗示着无数实在的诞生……每一个结构和创造都有一种宇宙起源作为它的范式。不论其参照的是宇宙哪个层面,世界的创造模式已经成为每个人创造性行为的范式。我们业已看出,定居在一块土地上就是对宇宙生成的再次重复……在极端多样化的文化背景中,我们都能够发现相同的宇宙论主旨,都能发现相同的仪式构想:安居一处土地就是建构一个世界。[2]17-19
从这一意义层面来看,创世神话被不断重述和重演的真正意义,不在于其所描述的宇宙和人类起源历史的真实性,而在于其为个体和社会所提供的“神圣初始”的典范意义:太初“宇宙”(世界—居地—房屋—时空)典范确定了人在宇宙中的位置与处世典范——神创造或垂死化生了人,并创造了人类安居之地,人类顺承天命,重演太初之道,就可获得神佑而安身立命。
在中国历代和各民族讲述的创世神话中,大禹治水神话是迄今所知书写文献记载最早(西周中期)、流传最广且家喻户晓的圣王神话,因此被老一辈神话学者称为开启中国历史的“辟地大神”[3]221-223。然而夏禹究竟是神还是人?是创世大神还是夏朝开国之君?大禹治水究竟是神话还是历史?与创世神话有何关联?学界依旧聚讼纷纭。有鉴于此,笔者尝试淡化人或神的要素,从创世神话和大禹治水神话中共有的有形“器物”入手,运用文学人类学的四重证据法(甲骨金文、实物与图像、神话叙事和礼仪展演)探赜索隐以望别开新面。
一、玄圭、玉简与开山斧:大禹治水神话中的圣器
在大禹治水神话叙事中,其治水的标志性利器是畚耜或耒臿和开山斧:
舜听政三年,山陵不处,水潦不谷,乃立禹以为司空。禹既已受命……禹亲执畚耜,以陂明都之泽,决九河……(上博简《容成氏》)[4]124-131
禹之王天下也,身执耒臿,以为民先。(《韩非子》)
山东嘉祥武梁祠东汉画像石拓片之夏禹持耜图即其形象写照,也是今天最为常见的夏禹标志性形象之一,与禹王执圭形象平分秋色,而且在各地有关大禹的景观中,执耜与执圭大多并存,可谓大禹形象的标识符号,如绍兴大禹陵,山顶铸夏禹持耜铜像俯视山川,而山腰享殿内禹王执玄圭威立于斧扆前(见图1)。
而在民间传承的口述神话中,大禹治水开山导河的利器是一把开山斧,其威力如同盘古开天辟地斧,如在河南济源邵原创世神话群的讲述中,著名的鲧山、黄河西滩、八里胡同等地质奇观的形成就是源于鲧禹治水神话中的息壤之堵法和斧辟之疏法:
邵原正南的一道天然屏障,便是北邙山山脉的紫荆山,原与黄河北岸相连,是黄河出三门的最后一道阻碍,禹王九斧劈开石山,放水东去,形成了今天的“八里石峡”,又叫八里胡同……八里胡同南岸,有一座高山叫鲧山,因伯鲧治水而得名。传说上古时候,天下发生大洪水,人民没法生存,舜派伯鲧治水。鲧就从天帝那里偷来一种能自己生长的神土——息壤。鲧把它投到王屋山和青腰山中间,挡住洪水。一时洪水倒溢,泛滥百川。鲧治水不成,被舜杀了,后舜又派鲧的儿子禹来治水。禹采取堵、疏并用的方式,用大斧把鲧山劈成了八里胡同,放水东去。据说下游的坡头黄河西滩便是息壤的一块,能自己生长,多少年来从未被水淹过。[5]34-35
大禹治水成功的秘笈来自天赐的丹玉宝文、玉简或《河图》,而大功告成和舜禹禅让的标志性天命瑞符则是“玄圭”,并由此成为历代帝王开国神话中的核心圣物[6]。
“禹赐玄圭”最早见于《尚书·禹贡》:“禹敷土,随山刊木,奠高山大川……声教讫于四海。禹锡玄圭,告厥成功。”汉代纬书《尚书璇机钤》甚至有帝赐玄圭命辞:“禹开龙门,导积石,出玄珪,上刻曰:延喜玉,受德,天赐佩。”[7]823-825司马迁《史记》在《夏本纪》和《秦本纪》中分别从夏禹和秦大费(伯益)两种视域的互文旁见中叙述了“禹赐玄圭”的天命转移、告成和迎接治世的标志性意义,《夏本纪》载:
夏禹,名曰文命……帝尧之时,鸿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下民其忧……于是尧听四岳,用鲧治水。九年而水不息,功用不成……于是舜举鲧子禹,而使续鲧之业……禹乃遂与益、后稷奉帝命,命诸侯百姓兴人徒以敷土,行山表木,定高山大川……声教讫于四海。于是帝锡禹玄圭,以告成功于天下。天下于是太平治……于是天下皆宗禹之明度数声乐,为山川神主。帝舜荐禹于天,为嗣……禹于是遂即天子位,南面朝天下,国号曰夏后,姓姒氏。
《今本竹书纪年》不仅载有“天赐玄圭”,而且载有河神授禹《河图》以助其治水:
(帝尧陶唐氏)八十六年,司空入觐,贽用玄圭……当尧之时,舜举之。禹观于河,有长人白面鱼身,出曰:“吾河精也”。呼禹曰:“文命治水”。言讫,授禹《河图》,言治水事,乃退入于渊。禹治水既毕,天赐玄珪,以告成功。夏道将兴,草木昌茂,青龙止于郊,祝融之神降于崇山。乃受舜禅,即天子之位。[8]45 62 78
这则记载中,“玄圭”不仅是治水成功和天命转移的符瑞标志,而且也是其治水成功的天赐秘笈,且与《河图》相关。在后世文献中也屡见“禹赐玄圭”的置换变形——禹赐玉简或玉书:
禹凿龙关之山,亦谓之龙门。至一空岩,深数十里,右岸不可复行。禹乃负火而进。有兽状如豕,衔夜明之珠,其光如烛。又有青犬,行吠于前。禹计可十里,迷于昼夜。既觉渐明,见向来豕犬化为人形,皆著玄衣。又见一神,蛇身人面,禹因与语。神即示禹八卦之图,列于金版之上。又有八神侍侧。禹曰:华胥生圣子,是汝耶?答曰:华胥是九河神女,以生余也。乃操玉简授禹,长一尺二寸,以合十二时之数,使量度天地。禹即持此简,以平定水土。蛇身之神,即羲皇也。(晋王嘉《拾遗记·夏禹》)
文献追述中的玄圭玉简神话传说或失于无征,然其在世人追忆的大禹治水、夏禹开国和重定宇宙秩序神话历史中的核心圣器地位却是毋庸置疑的:禹赐玄圭是大禹治水成功、重开治世的标志;神赐天书秘笈不同形态河图、八卦、玉简、丹玉宝文与玄圭的互文旁见,其物象证据可以追溯到距今5300年前凌家滩文化的王墓[6];王权更替之际天命转移的瑞令或显圣物;“量度天地”(即确立宇宙时空秩序)的玉简等,皆与《周礼》所载测景度土求地中、建国授时的土圭背后的创世神话遥相呼应。可见“玄圭”既是大禹治水成功的因也是果,是“天命”的物化符号形态。
然而,令人惋惜的是,如此重要之物“玄圭”,世人皆仅知其名而不识其形。《拾遗记》“长尺二寸玉简”与《循甲开山图》“禹游于东海,得玉珪,碧色,长一尺二寸,光如日月,自照达幽冥”[9]668的记载也仅依稀可见玄圭之形与色。要解决此问题,还得依赖文字构型和出土物象的钩沉对堪。
二、玄圭、玄钺与开天辟地斧的考古学证据
商晚期甲骨卜辞中诸多玉器名皆具有鲜明的象形特征,而其祷问祭物卜辞中出现了是用“白圭”还是用“玄圭”祭祀某位祖先,以及圭与戈与戚的同现,无疑为识别殷商晚期的玄圭之形提供了直接的文字证据:
(1)乙亥,子叀白(圭)爯用,隹子若。(《花东》193)
(2)丙卜:叀索吉(圭)爯丁。丙卜:叀玄 (圭)爯丁,亡。①(《花东》286)
(3)丙戌卜。贞:尞王亥(圭)。贞:勿(圭),尞十牛。(《合集》11006正)
(4)甲申卜,争贞:尞于王亥,其……勿。(《合集》14735正)
(5)惠兹(戚)用。(《屯南》2194)
上述引文中,与,与互相参照,与商代有柲铜戈形同,视为“戈”,戈首又往往单独为器,学者多释为“圭”,比较符合商代出土实物②。武丁王妃妇好墓保存完整,墓内出土的玉圭、玉钺、玉斧、玉戚、铜戈、铜钺之形与甲骨卜辞中的 何名呢?曰王(大曰王,小曰士)、曰琡、曰圭,皆因礼仪重器而成为是身份地位的象征[10]407-427。
西周铜器铭文中迄今未见,却多次出现了语义明确的玉圭之“”,为重“士”之形,保留了玉圭脱胎于斧钺及其王权象征的痕迹,斧钺与圭的关系,通过“吉”甲骨文合集5247反、甲骨文合集28982)字和“天”斧以及安阳刘家庄殷墓玉璋残片上的朱书残文“于……(或一”相互关联了起来。不仅在字形之间画上了等号,而且也与实物及其象征意义之间画上了等号[11]。
在文字构型及其命名的背后其实是青铜时代武器与礼器造型,但其核心部件毫无疑问源于更早时期文化大传统。从迄今所见考古物证来看,尖首圭初见于凌家滩文化遗址,龙山文化至夏时期仅零星见于陶寺遗址(3件)、神木石峁(采集2件玄圭)和偃师二里头(出土3件),兴盛于商周秦汉并延续至明清皇室。而陶寺遗址早期(M303:2玄圭刃部略呈三角形)与中期(M1700:3刃部为标准等腰三角形)玉圭形态比较清晰地呈现了距今4300年前后玉圭脱胎于玉钺的形迹。玉钺在新石器时代中期如凌家滩文化、良渚文化已然成为王权的象征,而玉钺的前身是更早的石钺和石斧,迄今世界考古所见最早的人工打造的石斧是140万年—120万年前的奥杜威石斧,中国境内发现的百色手斧也有80万年,斧钺的物证史远远地超出了文献历史书写者的想象。手执石斧可谓斧钺锛凿镞戈圭璋璧戚的祖型③。
那么,玄圭究竟是什么样的呢?童蒙读物《千字文》有文曰“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可见玄天黄地是自鸿蒙开辟之时就已确立的文化编码,因此,玄圭之“玄”不仅意指玉圭之色系(赤、青、苍、碧等间色)深,且潜藏着天色之神秘、变化等象征意义。并非巧合的是,在距今约6500年—4000年间,黄河中上游地区存续着长达2500年之久的以深色蛇纹石或布丁石制作斧钺锛凿为主的“玄玉时代”[12],无疑为破解华夏第一重器“玄圭”的前世今生提供了物证线索[13]。玄圭乃至玉圭之名,是伴随着夏禹而出现的,玉圭作为礼器出现于龙山文化晚期也是学界的基本共识,然而与商周秦汉以来图文并见的主流玉圭——尖首玉圭不同,龙山晚期至夏商周的玉圭形制并未定于一尊,故而,被考古学者命名为圭的玉器器形几乎涵括了斧、钺、锛、铲、戈、柄形器(或曰瓒)、耜形端刃器(或曰牙璋)等多种器类,然与《诗》《书》《礼记》所载的多达20余种圭名相较,依然难窥其貌。聚焦于“玄圭”,考察龙山文化晚期延续至夏商的几种典型玉礼器,近10年来,原被称为牙璋或琰圭的耜形端刃器,被正名为“玄圭”的声音日益高涨④。据统计,从龙山晚期至二里头四期,形制、颜色大体一致的玄色牙璋持续出现在东起山东(采集8件),北至陕北(采集28件),西抵川蜀(出土66件)和中原腹地(出土7件、采集3件)的广大区域,且牙璋流行时代正与夏文化的三个阶段相符⑤,揭示出牙璋应是夏王朝的核心礼器“玄圭”:
文献追述中的传说,或失于无征(原文此处为“徵”),或失于荒诞,但无疑都是扎根于“禹赐玄圭”这一传说,传说之中包含的史实素地应该是玄圭为大禹平治九州、四海会同,膺受天命的象征物,并发展成为夏代核心礼器,是夏王朝政权的象征物。[14]a467-508b145-147
在公元前4000年前后,夏禹很可能就是借助锋利的玄色牙璋/圭、长戈/圭、长刀,开创了夏王朝[15]12-17 25。牙璋究竟是否就是玄圭?巩义花地嘴出土牙璋是否天或帝赐大禹的玄圭,目前尚难确凿实证。从龙山文化晚期以来在早期国家制度的起源与扩展中的辐射力着眼[16],牙璋可能是目前所见最吻合“玄圭”的玉礼器,然而在历史上超长延用且与测影八卦相关联的尖首戈式圭也不容忽视。然而从器物形制的源流变迁来看,龙山文化晚期出现的牙璋显然也脱胎于斧锛,如山东沂南罗峪圈牙璋即是在条形斧锛两侧增刻歧牙,而值得深思的是,同样首先出现在龙山文化晚期的神祖兽面纹或鹰鸟纹玉锛/斧/圭(见图2)与西周开国神话中的天命瑞令“赤乌衔圭”物象遥相呼应,似乎更契合“禹赐玄圭”神话的天命、天书(含河图洛书)意象。或许,历史上是否真有一件夏禹玄圭,并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重要的事情可能还在于世人为何要反复叙说“禹赐玄圭”,并制造契合此神话的圣物。
三、斧始初开:中国创世神话中的利斧
迄今所见最早载录中国创世神话的典籍,是湖北郭店楚墓出土《太一生水》⑥、长沙子弹库楚墓出土战国《楚帛书·乙篇》和《庄子内篇第七·应帝王》,虽同为战国时人的创世神话传述,然除了宇宙生化于原始混沌大水这一共同点外,具体讲述差异甚大。其中《楚帛书·乙篇》载有混沌初开神谱:混沌黑暗中,伏羲女娲二神阴阳相合,生四子为四时/方神(青檊、朱四单、囗黄难、囗墨檊),顶天立地开天辟地,由禹、契司掌大地,制定历法,星辰升落有序,山陵江海畅通。一千数百岁后,日月俊生,九州不平,炎帝乃命祝融,以降四神(青木、朱木、白木、墨木)定三天四极,天命骏威。帝俊司掌日月,共工定十干、闰月、宵、朝、昼、夕[17]。《庄子·应帝王》则讲述了一则哲理化的创世神话:
南海之帝为倏,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混沌。倏与忽时相与遇于混沌之地,混沌待之甚善。倏与忽谋报混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混沌死。⑦
中央混沌神因被南北二神倏和忽(代表时空)日凿一窍,七日七窍成混沌死,新世界到来。三则神话中都没有明确提到开天辟地的工具,然而《楚帛书》中开天辟地的四神实为四方神木,类似于擎天柱,而司掌大地的禹、契主要职能是制定历法、疏山导川,无论是其名还是职能,所用工具虽未明言,然却呼之欲出,何况“契”字本义就是刻刀钻凿。《应帝王》中倏和忽(分别象征南北二方和时间)所用工具亦不明,然既言“日凿一窍”,大概不出斧凿。中国创世神话与斧凿的关系,还可以从中国各民族广泛流传的盘古开天辟地神话得到旁证:
(盘古氏)将身一伸,天即渐高,地便坠下。而天地更有相连着,左手执凿,右手持斧,或用斧劈,或以凿开。自是神力,久而天地乃分。二气升降,清者上为天,浊者下为地,自是而混茫开矣。⑧
20世纪80年代在湖北神龙架林区发现的《黑暗传》,详细地讲述了盘古开天地的神话历史和开天辟地斧的神圣由来及其神奇功能:
混沌初开分天地,盘古出世此时生。谁人知得这根底?盘古出世神又神。站在九霄云里层,手拿一把开天斧,斧头用来开天门。又有一把开山斧、风火钻,还有斩龙剑一根,盘古开辟天地明。两手举斧安日月,开天辟地定乾坤。
而这开天辟地定乾坤的开天斧和开山斧也非俗物,而是天上金星所化:
金木水火土五行,天河落的宝和珍。落在地上万万年,土之保养成五星。水星化成大海池,木星化成高山林。金星化一把开天斧,飘在海上不下沉。盘古见了忙捞起,一把石斧不差分……西方金星来变化,变一石斧面前存。盘古一见喜十分,不是金来不像银,也不像铁匠来打成,原是西方庚辛金,金精一点化斧形。盘古连忙把斧拎,拿在手中万斤重。喜在眉头笑在心,拎起斧子上昆仑……手执开天斧一把,劈开天地上下分,高山挡路一扫平……混沌之中出盘古,鸿蒙之中出了世,盘古石斧化雷电,千秋万代镇天庭。⑨
在此,斧何以具有开天辟地、千秋万代镇天庭的威力,被演绎得淋漓尽致。尽管盘古开天辟地神话,因见诸文献记载迟至三国,斧劈凿开天地的情节甚至晚至明代,因而其始源性备受质疑,但若将“斧始初开”置于世界创世神话,特别是考古学以物质文化重述的人类大历史脉络中来重新审视,不难发现人类历史开端(居地和生民)与斧凿等工具的密切关系。
现代考古发现提供的物证显示,距今约140万年前或者更早的石斧是后世斧越的祖型。中国境内旧石器时代如距今80万年前的百色手斧的发现,以及延续至今的斧钺器物文化,揭示了斧钺与人类历史开端之间的隐秘关系。第一件石斧的出现,意味着“人猿揖别”新时代的到来,无疑具有开辟鸿蒙的意义。石斧作为最古老的利器,一直与人类文化与文明相伴随,更是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人类精神信仰及其变迁的物象见证。漫长的旧石器时代,石斧是人类披荆斩棘、获取肉食的利器,进入农耕定居时代,则是开荒垦殖、护卫家园的武器。新石器时代,石斧不仅是重要的生产工具和武器,而且上升为象征身份和权力的礼器,继而分化出了一源多能的斧、钺(大斧)、锛、璧、戚、扬、圭、璋等礼器系列,而随着斧钺圭璋(父权—军权—王权—神权一体)的普遍化、威权化和礼制化步伐而来的则是王权国家文明的兴起与发展,可谓人类文明新纪元的物质见证。
斧始初开的原型意义也可以得到文字学和域外神话的印证。
汉许慎《说文解字》:“斧,斫也,从斤父声。”又曰:“斤,斫木斧,象形。”段玉裁注曰:“凡用斫物者皆曰斧,斫木之斧则谓之斤。”汉刘熙《释名·释用器第二十一》曰:“斧,甫也。甫,始也。凡将制器,始用斧伐木,已乃制之也。”汉代学者从文字演进角度将斤视为斧的初型或意符,甲骨文有“斤”像带柄斧之形),有“父”,像手持斧形),金文有“(父)”“(斧)”“(斧)”,后者与甲骨文中的戈、钺、戚一样乃是带柄斧斤写照。河南临汝阎村出土的仰韶文化(公元前5000年—公元前3000年)鹳鱼石斧陶缸上的斧形,山东莒县陵阳河大汶口文化(公元前4500年—公元前2500年)陶尊上的斧、斤、钺刻符,与江苏海安青墩遗址(公元前3000年—公元前2500年)出土的带柄陶斧实物遥相呼应,见证了甲金文“斧”字构型及其文化编码源流:从成年男子力量象征上升为父权和王权的象征。而从斤到斧、钺、圭、璋乃至斧扆、黼黻,一源多体,潜藏着人类文明发展历程中器物象征意义的分工与分化密码。
甲骨文中又有“”(《殷墟文字乙编》8022),可能即去柄之有肩斧形,又与男根如仰韶村出土陶祖、安阳出土玉祖和甲骨文“祖”“吉”上部惊人相似。古文字学家或释为圭、士,小斧)、矢,男根),本为坚实、坚贞、锋利,其功能一为增吉,一为除祟,因而吉有吉利、吉祥之意[18]80-92。然与甲骨玄圭、戈首字形最形近义近,故释为脱胎于斧钺的“圭”。无独有偶,《圣经》创世纪49:10雅各祝福其子曰:
圭(scepter)必不离犹大,杖(therule’s staff)必不离他两脚之间,直等西罗(即赐平安者)来到,万民都必归顺。
scepter和therule’s staff同义互文,皆有权杖、王权、军权之义。这与中国以斧钺圭为父权、王权、军权象征相同。而据英国人类学家玛丽·道格拉斯研究,《创世纪》一文中的圭、杖、脚是男根的委婉表达,与圣所、方舟相对应,引申为后代[19]70。古代腓尼基人把男根称为Asher(意为垂直者、有力者和扩开者),同时把最先使处女受精者(神)也称为“扩开者”[20]108。与中国典籍《逸雅》“斧,甫也。甫,始也……钺,豁也,所向莫敢当,前豁然破散也”,以及坚贞、锋利有异曲同工之妙。公元前2600年之际的男性首领兼祭司王吉尔伽美什是火与斧的化身,为女子“初开”是其特权[21]14 19。奥林匹斯众神之首宙斯常挥斧砍云施雨,竟能使达纳厄怀孕生子⑩。古代中国斧钺即王,是父权、王权的象征,而东方神“析”与禖官高辛11皆为斧斤开木之象,其中亦潜藏着神王即斧之化身并行使开辟功能的信仰密码,而斧柯(柄)一体本身也是阴阳匹合、氤氲化生的象征。这可能是“斧”字构型从父从斤编码的原型本义[22]609-615 637-647。
可见,斧始初开的不仅是人类居处——宇宙之源,也是人类生命繁衍生息之源,是故,斧始初开不仅是神话,也是历史,是一部可用实物见证的人类神话历史。
四、青圭礼东方:斧始初开神话的仪式搬演
玄圭与斧始初开创世神话的隐秘关联及其传承,还可在“东方之神曰析”与“青圭礼东方”的神话编码和皇家礼制中窥其一二。
创始神话最核心的要义在于讲述宇宙时空秩序是如何确立的,后世凡王建国的首务必是“辨方正位”和“敬授民时”,某种意义上正是对创世典范的秉承。古人时空观念的最初形成是基于对太阳运动和恒星的观测,太阳的东升西落最直观最易观测,而东方日出又是一日开始的标志,东方甲乙木自然成为时空秩序的起点。《周易·说卦》“观变于阴阳而立卦……万物出乎震,震东方也”即源于东方作为自然方位起点的朴素认知[23]72-78。卦者,圭卜也,八卦,也即八方,是基于观日测影实践的产物,据天文学者研究构拟,安徽含山玉龟所衔的玉版圭画(四维八卦)与汉日晷的二绳、四维完全一一对应,表明早在5000多年前的凌家滩人就已掌握了根据日出入方位来辨别时节的观象授时法[24]。这可能是迄今所见最早的“土圭测日影”物证,而尖首圭实物、元龟衔符(圭画玉版、河图洛书)和八角形纹玉鹰(日神象征)同时出现在含山凌家滩墓葬,是否默默传说着凌家滩人的创世神话呢?巧合的是,在不可能见识含山玉版的《拾遗记》作者笔下,竟然鲜活地记录了大禹凿龙门时蛇身人面羲皇神示禹八卦图并授禹玉简的神话,八卦图和玉简都是量度天地的天书,而大禹果然凭此平定了水土。八卦、圭卜、玉简、玄圭和量度天地重定宇宙秩序之间的神话关联,不言而喻。
而创世神话典范的潜在编码可谓无处不在,在五方五行相配的东方甲乙木表述中,东,日出木中),甲(即东西南北交错之象,第一),乙(,或即鳦,玄鸟之象),无疑都或明或暗喻指“初始”时刻,这是昼夜交替、冬去春来之际,也是由闭而析、由死向生之际。从此意义来看,东方之神名“析”与仲春高禖祭礼中“授弓矢”的行为,就不仅仅是基于“初开”交合礼仪的神话编码或文化记忆了,而可能源于更深远的天地分离创世神话原型,也即混沌之中阴阳二神或天父地母氤氲化生开创宇宙秩序的仪式重演。《楚帛书·乙篇》创世神话叙事,伏羲女娲手持日月规矩图像叙事,与卜辞四方风神、《尧典》羲和四子、《月令》图式,如出一辙,冬去春来、岁月更始、报本反始,皆是“以初为常”,尤其是冬至到春分这一时段的系列仪式如冬至郊天报本反始、立春迎春于东郊、布德和令、天子耜籍、仲春祀高禖等,天子从玄宫移居到青阳,驾青龙、衣青衣、服仓玉,以青圭礼东方,就是效法创世模式获取万象更新、重定宇宙秩序的神秘力量[25]40-64。而春物初生的青圭,就是东方析神的形象大使及其降临人间的凭依,冬去春来,岁且更始,人间帝王年复一年不断重演“以青圭礼东方”的仪式,不正是“斧始初开”创世神话的仪式搬演吗?
“青圭”在此不仅是初开之“斧”和“玄圭”的置换变形,是析神的象征,其本身更兼具日月山川神灵和祖先灵魂降临、凭依的瑞器[26]76-77。
诸侯觐于天子,为宫方三百步,四门,坛十有二寻,深四尺,加方明于其上。方明者,木也,方四尺。设六色,东方青,南方赤,西方白,北方黑,上玄下黄。设六玉,上圭,下璧,南方璋,西方琥,北方璜,东方圭……(天子)出拜日于东门之外,反祀于方明(此谓会同以春)。[27]525-530
这是《仪礼·觐礼》载录的诸侯朝觐天子礼制仪轨,四时朝觐受之于天子明堂,诸侯执圭以觐,天子负斧扆12而朝。时、会、殷、同则临时筑宫坛于国门外,春会则东门,夏会则南门,坛中设方明,方明是上下四方神明之象,会同而盟,明神监之,明神即神之明察者,谓日月山川也。觐礼加方明于坛上,所以依之也。此为春季会同,故筑坛于东门,天子冕而执镇圭,搢大圭,帅诸侯朝日于东郊,祀盟于方明坛。
“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文子·自然》),天地四方谓之六合,上玄圭、下黄璧、东青圭、南赤璋、西白琥、北黑璜构造的方明坛,无疑是可移动的微缩版“天子明堂”——精心设计和建造的神话宇宙模型[28]164的微型仪式空间,是王者祭日配祖、朝会诸侯、颁朔布政、会盟决疑之地[25]171-183,也是斧钺和玉圭同时在场的圣地,斧钺是王权象征,而玉圭则是神灵、祖先的象征和凭依之器,也是天子礼神和诸侯朝觐天子的礼器,天子礼神以圭,源于君权神授,而诸侯命圭是君授臣权的信物,显系君权神授的置换变形。而文献记载中的命圭神话始于“禹赐玄圭”,前可溯源于含山玉版、斧始初开,后有赤乌衔圭降于周社、侯马圭命盟誓。
综上,斧是人类开辟鸿蒙、披荆斩棘的第一利器,继而成为父权、军权、神权和王权的象征,斧始初开的不仅是人类居处——宇宙之源,也是人类生命繁衍生息之源。玉圭脱胎于斧钺,承载着斧始初开、东方析神、生命繁衍、沟通天地、天命瑞符、德威辨等、测影立中辨位等功能,而这一切的象征之源或神话原型皆在斧始开天的创世神话典范。是故,斧始初开和禹赐玄圭不仅是神话,也是历史,是一部可用实物见证的人类神话历史。
注释
①“索吉圭”和“玄圭”对贞,“索”假借为“素”,白色,“吉”从斧钺而来,其上部的“士”在甲骨文中写作“<\\Clserver51\server3\2020期刊\中原文化研究2020年\1期\2020中原文化研究1期内文\Image\唐启翠65.tif>”,与“圭”字同形,意为“坚实”。参见何景成:《释花东卜辞中的“索”》,《中国历史文物》2008年第1期。②劳幹、李学勤、蔡哲茂、林沄、董莲池等诸多先生皆著文考释为“圭”字,对应考古出土中玉戈首或尖首玉圭。王晖著文驳斥“<\\Clserver51\server3\2020期刊\中原文化研究2020年\1期\2020中原文化研究1期内文\Image\唐启翠65.tif>”为圭说论证其为古玉戈首“<\\Clserver51\server3\2020期刊\中原文化研究2020年\1期\2020中原文化研究1期内文\Image\唐启翠66.tif>”,反不如“圭”符合史实。相关论证参见唐启翠:《玉圭如何“重述”中国:“圭命”神话与中国礼制话语建构》,《上海交通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1期。③参见杨宽:《古史新探》,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357页;郑光:《二里头玉器与中国玉器文化》,载于《东亚玉器》第二册,香港中文大学1998年,第3页。山东省石刻艺术博物馆研究员王永波先生依圭首形态的不同将玉圭分为凹首圭、平(圆)首圭和尖首圭三大类,并认为凹首圭源于农具耒耜,平首圭源于斧、锛等手工业工具,尖首圭则源于兵器戈,所言有理,但显然是以新石器时代的器类为参照。参见王永波:《耜形端刃器的起源、定名和用途》,《考古学报》2002年第2期。④前有吴大澂、凌纯声将之称为琰圭,中有王永波称为瑞圭,近有孙庆伟、顾万发、邓淑萍等正名为“玄圭”,相关论述参见凌纯声:《中国古代瑞圭的研究》,载于《“中研院”民族学研究所集刊》20期(1965/09);孙庆伟:《礼失求诸野:试论“牙璋”的源流与名称》,载于《金玉交辉:商周考古、艺术与文化论文集》,“中研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会议论文集之十三,“中研院”历史语言研究所,2013年11月,第467-508页;邓淑萍:《龙山时期四类玉礼器的检视与省思》,载于《玉魂国魄:中国古代玉器与传统文化学术讨论会文集》(六),浙江古籍出版社2014年版,第12-17,25页。⑤以登封王城岗遗址大城(可能是禹都阳城)、新密新砦遗址二期(可能是“后羿代夏”时期)、偃师二里头遗址(可能是“少康中兴”以后直至夏桀灭国时期)代表了夏文化早、中、晚期的发展轨迹。参见李伯谦:《文明探源与三代考古论集》,文物出版社2011年版,第2页。⑥太一生水。水反辅太一,是以成天。天反辅太一,是以成地。天地复相辅也,是以成神明。神明复相辅也,是以成阴阳。阴阳复相辅也,是以成四时……是故太一藏于水,行于时。周而或始,以己为万物母;一缺一盈,以己为万物经。参见郑吉雄:《〈太一生水〉释读研究》,载于《中国典籍与文化论丛》第14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145-166页。⑦叶舒宪在《人日之谜:中国上古创世神话发掘》(《中国文化》1989年第1期)中认为此神话属于“以七天为结构顺序的创世神话转换群”。⑧明周游《开辟衍绎通俗志传》第一回,参见袁珂编著:《中国神话传说词典》(修订版),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3年版,第295页。⑨湖北神农架地区丧礼上由歌师唱给生死两界人听的孝歌。参见胡崇峻:《黑暗传》,长江文艺出版社2002年版,第67,70-72页。⑩参见格里斯:《希腊人及其神》,美国灯塔出版公司1955年版,第33页,转引自叶舒宪《〈诗经〉的文化阐释》,第624-625页。11《礼记·月令》郑注:高辛氏之出,玄鸟遗卵,娀简吞之而生契,后王以为媒官嘉祥而立其祠焉。《大戴礼·五帝德》:(高辛氏)春夏乘龙,秋冬乘马,黄黼黻衣,执中而获天下,日月所照,风雨所至,莫不从顺。12斧依即斧扆——庙堂户牖之间绣有斧纹的屏风,即天子之位的象征:盖古之王者皆以威力征服天下……(称王)以王之本义为斧故……故引申之,凡征服天下者称王。斧形即王字,故绘斧于扆(以纪念)。参见吴其昌:《金文名象疏证》,载于周法高编《金文诂林补》卷一,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1975年版,第20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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