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憧憬化成风:最后幻化成风

憧憬化成风:最后幻化成风这件事我记了好久也不得其解。奶奶去世一年多我才偷偷的问妈妈,四伯和奶奶是不是有过什么不开心的事。她也说不清,只说那个年代寄养是很正常的事。没钱的人家孩子生多了就会把养不起的孩子过寄给想要孩子却不能生的人家。四岁的时候奶奶把他送了出去,后来怎样妈妈也不清楚。后来我还是硬拖了他回来。站在床前的他依旧面目冰冷,同床上躺着的人别无两样。坐在阳台上,我想起了与他有关但不多的记忆。记忆最清晰,也是最让人疼痛的是在三年前的春天。他躺在河边的树荫下,我跪地哭着求他回去看一眼他弥留之际的母亲。他却若无其事的躺在树下单手枕头,一只手夹着烟。我以为离别总会让人变得疼痛而柔软,但他不是。"我妈早死了,四岁的时候我就没有了妈。"五十多岁的他扭过头怒目高喊,满脸的皱纹像一张张嘴开口就要吃人。

#「闪光时刻」主题征文 二期#

2018入秋的第一场雨,我在寝室接了一通电话。爸妈问我最近过得可好,还有钱没。也顺便告诉我一个月前四伯走了。孤单的他终于在那天夜里两点被抬进一片树林,找了个地方挖了坑埋了。

接电话那天下午下了很大的雨,没有课所以关了阳台的门独自对着后山坐着。寝室的背面是山坡,稀疏的长着些树。下雨的时候雨会打在树叶上,林子里就会齐刷刷的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以前住一楼的时候,因为地下太潮湿加上有很多蚊子,就只能隔着一层玻璃窗看雨不大能听见雨。后来搬上了二楼,依然住在阴面。但阳台的视野开阔了许多,也比以前要干燥,下雨的时候可以打开窗吹风听雨声。很多个不眠夜晚,靠山的阳台都是最好的去处。阴天听风,晴天望月,雨天听雨。一次雨夜我在阳台上听见林子里发出奇怪的响声。第二天早晨起来,发现山体下滑树根不稳倒了几棵树苗。倒下的树苗后面,稀稀落落出现一个凸起的小坡。直到一年清明,我才发现原来那是一座坟墓。在比阳台高一点的地方,夹杂在草木间如果不认真看还辨认不出来。自那以后我很少再漆黑的时候去阳处。雨夜时,也不敢靠近阳台。直到秋天的一个早上,去阳台取衣服。转身之后不经意就盯住了那座坟墓。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那么可笑。居然害怕大雨把坟墓里的棺材冲出来。从那天早晨之后,阳台又成了独处的好去处。这一回自己一个人竟也不觉得害怕,倒好像是两个同样孤独的人收缩在不同的角落。我们就这样安静的待在自己狭小的空间里轻轻的呼吸,也算是安慰。

憧憬化成风:最后幻化成风(1)

坐在阳台上,我想起了与他有关但不多的记忆。记忆最清晰,也是最让人疼痛的是在三年前的春天。他躺在河边的树荫下,我跪地哭着求他回去看一眼他弥留之际的母亲。他却若无其事的躺在树下单手枕头,一只手夹着烟。我以为离别总会让人变得疼痛而柔软,但他不是。

"我妈早死了,四岁的时候我就没有了妈。"

五十多岁的他扭过头怒目高喊,满脸的皱纹像一张张嘴开口就要吃人。

后来我还是硬拖了他回来。站在床前的他依旧面目冰冷,同床上躺着的人别无两样。

这件事我记了好久也不得其解。奶奶去世一年多我才偷偷的问妈妈,四伯和奶奶是不是有过什么不开心的事。她也说不清,只说那个年代寄养是很正常的事。没钱的人家孩子生多了就会把养不起的孩子过寄给想要孩子却不能生的人家。四岁的时候奶奶把他送了出去,后来怎样妈妈也不清楚。

也许用"风流"这个词去形容奶奶不够准确,但我想不出更好的词了。听爸爸说奶奶以前是跟着戏班子唱戏的,出嫁以后不会做饭也不会种菜。常在外面吃喝打牌(我见过她喝酒,七十多岁的时候还用碗喝),甚至还有一点"风流"。她有很多的孩子,加之爷爷每月做裁缝的钱抵不住开销。所以她就开始把不大的孩子寄养在出去。至于后来孩子与父母,孩子之间的感情都十分生疏。我猜她一定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就像小时候她常给我讲《七仙女下凡》、《问仙》……一样很美好但也遥不可及,却又特别吸引人。理想和现实在婚后从她身上分割开,她开始跟爷爷吵闹又从一家改嫁到另一家。其中到底发生过什么,已经没有人能知道了。也许是因为这样的家庭和婚姻关系,才有了四伯的那番话。

还有一件事,从知事以来四伯就一直是单身。直到他离开也没有留下一男半女。这一生来去匆匆似乎都是一个人。对于这件事,在他离开后不久我问了爸爸。爸爸说他年轻时是有女人的,是他不要人家。一个人东走西走家也不成,连一个送葬的都没有。最后就连穿过树林都怕磕到别人种的树苗。这是爸爸的原话。但我想这也许不能怪他。有人怕黑有人不怕黑,很难说这是个人的选择还是人本身就存在的缺陷。我知道他怕黑,不然他不会同狗说话分食。也不会在守果园的时候叫我去作伴给我讲故事。他满脸都是皱纹,斑白的头发,黝黑的皮肤,一口茶渍的黄牙。在滴水的屋檐下佝偻着瘦弱的身子蹲在地上抽着烟的背影看起来很脆弱,但他这一生却很勇敢。

他这样一个人,大概没有人会羡慕,甚至也不会被人再提起。因为他的一生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功绩。这样的一生是他的选择,但也不全是他的选择。或许自打他被生下来以后他就没了选择。他无法选择谁做自己的父母,如同他不能选择是否出生。同来到世上的每个人一样他有对美好的向往权利,但他却苦守暗夜拼死挣扎,祈求能看到一点希望。终是一指掐断了为人最美好的向往,独自一人承受这世间所有的美好和孤苦。孤独终了这点,我为他心疼。冥冥中我感受到他内心的纠葛和阴暗。人总是难以面对隐藏在自己身体里的阴暗,越是害怕越是糊涂。只有把自己当做第三人时才可以冷静的把它打开。我们都害怕无法用语言描述漆黑,恐惧生命的阴暗。但比起世间所有的得失,死亡让人感到清醒,让人觉得真真实实的存在。所以他不再害怕。

他的离开对我来说算作是一种安慰吧。至少没有因为他的离开有过一点怜悯,当然也不会有挂念。人终将是要分离的,他没有站在原地而是轻轻的把我推开往前去了。留下满脸疑惑的我,为这些尚不能理解的事而感到惊奇。在他离开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陷入了无尽的自问。被我弄丢的《不可承受生命之轻》里,至始至终我都没有明白其中的深意。只记得书中开头的发问"生命孰轻孰重?"生命为何如此的轻盈?我猜是因为他独自承受了所有的孤独和疼痛。在病痛的深夜他对着忽明忽暗的灯光呻吟,担心房间突然变黑害怕世界变得悄无声息。积攒在床头的孤独和疼痛对他来说也许比泰山还要沉重。但在世人眼中,他要比飘过的鸿毛还轻巧。

他走了,许多问题还在。还会有人不断地自问,生命也还在漫长的岁月里悠悠的攀爬。我们依然在意世俗的得失。躺在棺材里的他却已不在意被埋在哪里,被树磕一下都算做亲吻。

他的一生就这样轻巧近乎干净的被抹去,烟雾缭绕过的空气都会留有烟味,却没有人愿意再去提起一个一辈子孤独单身至死的老汉。所以我将他比喻成风,做一个来去自如没有一丝挂念也没有任何留念的灵魂,就像一阵风。

这样的一生看起来很孤傲也很别致,但它至始至终都是由一个人来完成。对他来说,这就是他最好的一生。

二零年六月十六

月不明星不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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