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黑暗森林合集，三体外传艾AA传
三体黑暗森林合集，三体外传艾AA传 正在给小朋友打饭的胖阿姨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向我解释：“傻孩子，因为当时我们太瞧不起三体人了，轻敌……懂吗？” “阿姨，为什么我们要站成队被敌人杀死？”小小的我举手问保育员阿姨。 我不知道父母是谁，在这个慌乱的年代，生了孩子扔在保育院门口的人很多，他们也属于我出生前的事，这对于我毫无意义。 还有在我出生前三十年发生的那场末日大战，其实，说是“大战”不过是给人类脸上贴金的说法，那不过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三体人用一颗强互作用力探测器击毁了人类两千艘恒星级战舰，不费吹灰之力。 在保育院里，我们经常看有关那场战役的视频，比任何电影都要精彩，因为它是真实的。
这是网上某不知名大神所写的一部关于三体的外传故事，无意中翻来看完才知道高手在民间，我也算是三体翻烂好几套的人，却从来没有从故事里这样的一个角度去解读过它，感觉就情节设置和剧情逻辑推演方面，算是原著三体的一个补丁程序，使整个三体Ⅲ黑暗森林的故事一下变得饱满起来，所以忍不住转载一下，如有侵权，秒删！感谢网友春天的小熊推荐。
第1章 出生
我出生在公元2245年，那一年，也被称之为威慑纪元37年。
出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对于我来说，出生前的一切都不存在，出生后，时间忽然有了意义，之后，别人开始告诉我很多出生前发生的事，但我又怎么确定它们真的发生过？
我不知道父母是谁，在这个慌乱的年代，生了孩子扔在保育院门口的人很多，他们也属于我出生前的事，这对于我毫无意义。
还有在我出生前三十年发生的那场末日大战，其实，说是“大战”不过是给人类脸上贴金的说法，那不过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三体人用一颗强互作用力探测器击毁了人类两千艘恒星级战舰，不费吹灰之力。
在保育院里，我们经常看有关那场战役的视频，比任何电影都要精彩，因为它是真实的。
“阿姨，为什么我们要站成队被敌人杀死？”小小的我举手问保育员阿姨。
正在给小朋友打饭的胖阿姨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向我解释：“傻孩子，因为当时我们太瞧不起三体人了，轻敌……懂吗？”
“如果我们瞧不起它们？为什么又要派那么多战舰去对战呢？”我继续好奇地反问。
“为了……”胖阿姨打饭的动作停了很久，她仰头想了半天才意味深长地回答，“为了虚荣……”
“我们连三体人的质子探测都屏蔽不了，凭什么觉得自己比敌人强大呢？”我惶恐地朝身边的空气中指了一下，从记事开始，就不断地有人告诉我，你的身边一直有东西在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你看不到它们，像鬼一样，或者，像随时与你同在的上帝。
这一次，连胖阿姨也回答不上来了，或许她也想不明白，一个三岁孩子都能想到的问题，当时的人类领袖们是从哪里来的自信……
最后，她只能无奈地夸了我一句：“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我是个聪明的孩子吗？
或许是吧，自小我就表现出了比同龄人更出众的一面，每一门课的成绩都是A，A太多了，他们都叫我──艾AA。
第2章 时差
我患有一种“智子”恐惧症，像这个时代很多人一样。
它随时都在监视着我们的生活，像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你的一对眼睛，不管在那里，哪怕午夜独处的时候，像午夜卧室里的台灯在身后照出巨大的灯影，在那漆黑的背后，不管回不回头，你都知道那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你。
那种寒意透彻骨髓，挥之不去。
一个生活在微观世界里的智能体，却时时刻刻偷窥着这个宏观的世界，我无法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视角，但肯定不像我们偷窥他人的生活，那是全视角的一种威胁，就好像噩梦里总是出现的画面。
我的梦也因此变得很奇怪，梦里的自己变成了那对眼睛，但眼前却隔着一层扭曲的镜面，透过那层曲面，我模糊看到一个星球，像是地球，但又不很确定，因为那个世界是繁杂而扭曲的，一切物体都古怪地变形着，包括那个星球，我自己仿佛也拥有了全视角的能力，能同时看到星球的正面和背面，它们并不是两个画面，而是融合为一体的，同时展现在眼前。
那是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我醒来后曾无数次想用画笔和文字记录下来，但都失败了。
同时表现正面和背面，那就只能全部是正面或者背面，像你在一张图里无法同时绘出硬币的两面，除非把纸翻转过来。
我的性格也因此变得古怪起来，像那一枚硬币的两面同时隐藏在身体里，会随机表现出极其活泼和深深的阴郁，我很担心别人会知道，怕他们把我当做精神分裂症患者，我惟一的办法，就是极力使其中一面成为主体，那就是欢快而活泼的，或者说，没心没肺的一面。
但在每一个无人的午夜，我都会恢复到自己沉默阴郁的性格，开始我对智子的研究，有人说，对于自己恐惧的事物惟一的解决办法，就是面对它，看透它，反复的去看，就好像重复去看一部令自己害怕的恐怖电影，一遍遍的看，看到记住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惊悚的尖叫出现之前都有了心理准备，你就不再害怕了。
所以我开始研究世纪初关于三体人的历史，尽可能搜集一切关于那段历史的资料，了解三体人建立智子的整个过程，却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令人费解的事：
根据政府解密的历史资料显示，叶文洁通过太阳增益镜面反射向宇宙发出地球人的第一声啼鸣，是1971年。
而4光年外的三体人1379号监听员收到并回信，至少需要8年时间，叶文洁于第一时间回复了消息，已经是1981年了，中间经历了大约9年的时间，符合三体星与地球4.3光年的通信距离。
这样说来，1983年三体人确认了地球的位置，并立刻派出了第一舰队，其后，为了防止地球人文明爆炸，他们重启了“智子工程”，六万三体时后，智子第一次展开实验，此时的地球时间是1989年。
之后它们在展开的智子上进行蚀刻电路，又花了大概两年时间，等到4个智子全部建造完成的时间，是1994年。
之后智子被派出飞往地球，对于光速飞行的质子来说，4.3光年大约也就5年多的时间，也就是说，最多在1999年，智子就已经到达地球了！
那个叫杨冬的女孩和一众科学家精神崩溃自杀的时间是2009年。
1999年至2009年，整整10年时间里，智子做什么去了……
第3章 成真
这是一个几乎无法追查到答案的，永远的谜题，一个即便是当下也无法观测的粒子在历史中那十年隐藏在地球的行踪，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只能认为智子在那段时间里不过是在完成自己的第一使命，锁死人类的对撞机，篡改着人类科学研究的前沿数据，误导着人类科学前进的步伐。
但我无法说服自己，对于光速飞行的智子和人类当时仅有的两台高能加速器来说，实在大材小用了，就好像十年时间里，让一个博士生去完成小学一年级的作业那样，它不会觉得无聊吗？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的整个青春期，也伴随着我读完了大学、研究生，我终于决定不在它上面多浪费时间，我开始回头仔细研究自己常做的那个古怪的梦，那个总是通过扭曲的镜片看到的星球和世界。
我坚信它一定是在朝我暗示着什么。
“AA，你的博士论文课题定了没有？”导师敲着桌子朝我呼喊，脸上带着不悦的神色，“就剩下你还没确定研究方向，这样下去，我怎么给你打分？”
我惊慌失措地从自己的臆想中醒来，课堂上走神儿倒也不是第一次，导师肯定知道，他并非因为这个而生气，我知道，他对我抱有很大的期望，我是他最年轻，也是最优秀的学生，因为我叫艾AA。
他肯定也很希望能在我最终的毕业答辩案卷上，再批上一个A来。
由于问题来得很突兀，这让我有些仓皇，于是灵机一动：“老师，我已经想到了，利用……透镜来观测恒星的光学环境……”
几乎是信口胡说，我心里不断地敲着鼓，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用透镜观测恒星？哈哈，实在有点可笑了，光学望远镜观测几光年甚至几百光年外的恒星，除了一个点，还是一个点。
但导师却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儿，停了一会儿之后，很认真地追问：“想法很好，用什么样的透镜呢？”
惨了，人不能撒谎，否则就要用另外一个谎言来填补上一个，古人说的话真的一点都不假。
我只得硬着头皮编下去，脑海里却忽然闪现出自己梦中那层扭曲的曲面透镜，那有序的光线偏转方向给了我一点提示，于是张口答道：“利用……临近恒星的引力透镜效应吧……”
“嗯……有新意！”导师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地露出欣喜的神色，并同时用泛着红光的眼神扫视了一下同教室里的其他同学，仿佛在说，你们看看，看看艾AA同学的奇思妙想，相比之下，你们那些所谓的博士论文课题，都是狗屎。
“但有一点，理论是有了，能不能在实验观测中得到验证还是一回事，接下来，你就主攻这个方向吧，我可以给旧金山天文台打个电话，那里的负责人跟我很熟，或许可以租借给你一部设备。”
“是！”我欢喜地跳起来，尽可能地把自己性格里像小鸟一样的姿态展现出来，用清亮的嗓音叫道。
然而我一点都不开心，我很害怕，因为之前那个诡异的噩梦对于我来说也只是个噩梦，我期待这种观测能够得到验证，这样我就能顺利拿到自己的博士毕业证，但同时，也就等于印证了一件事，噩梦做得久了，会真的印证到显示中，噩梦成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第4章 嫉妒
24岁，一个即便是在21世纪之初人类的平均寿命只有七八十年的时代，也是很年轻的岁数。
而我，却在这个相当年轻的季节，就拿到了自己的博士毕业证，从此宣告了求学生涯的圆满，对于很多人这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而对我来说却没有一点惊喜，以我的智力和学习能力，这一切不过是水到渠成。
能引起我一点意外的，是我那个随口胡说的恒星引力透镜的观测方法，竟然真的在实验中得到了证实，我在旧金山天文台衣不解带地工作了半个月，终于通过大量的数学模型计算，确认了自己的观测结果……dx3906恒星系，还带有两颗行星！
我真是个幸运的女孩。
然而，就像别人说的那样，你觉得自己倒霉的，总有更倒霉的人，当你觉得自己幸运的时候，也总有比你更幸运的。
那个比我还幸运的女人，叫做程心。
对于那颗叫作dx3906的恒星系，我只能观测，而她，却拥有整个星系，因为那是一个爱慕她的男人送给他的礼物！
务实的现代人肯定无法想象那个公元男人，到底是怎样的精虫上脑才会疯狂到花巨款买一张恒星产权证书给自己喜欢的女人。
直到我见到程心的时候，才明白了一切的缘由，她的美丽让我瞬间就明白了那个男人为什么对这段单相思如此痴情，用这种画饼充饥的方式表达热恋的人，通常连当备胎的资格都没有。
她身上充满了那种公元女性的魅力，温和儒雅，知性而善良，还带着公元女性特有的符号──两个饱满到令女人都为之侧目的第二性征。
在太空时代的人类身材大都比较纤长均匀，我立刻联想到了自己胸前并不突出的两个A，也忽然自嘲地意识到了自己名字的另一种解释。
“这幸运的婊子！”忽然，我心里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响起，吓了我一跳。
凭心而论我对程心并没有一点恶意，也没有厌恶的感觉，甚至几乎是在见面的第一时间就喜欢上了这个没有棱角的女人，可内心鬼鬼祟祟的嫉妒在作祟吧？
女人对于比自己拥有更多的女人如果没有一点嫉妒，那才叫见了鬼！
可能是我的双面性格又在作怪了，我暗暗自省，不要让负面的情绪控制自己。
像面对我恐惧的智子，我决定要留在程心的身边，好消磨掉自己对她的负面情绪，面对总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我可不想在以后的余生里每次想起她的时候，都恶狠狠地骂上一句，她凭什么得到那么贵重的礼物，就因为长得好看？
除了美貌和善良，她一无所有，连管理出让行星得来的大笔财富的能力都没有，所以我成为了她的合伙人，我可是有天文学博士和经济学硕士双学位的人，我可以帮她建立起一个公司，运营这一大笔钱，使她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几个人之一，当然，其中也包括我自己。
朝夕相处之下，我开始熟悉这个幸运的女人，相隔三个世纪的两个女孩之间无话不谈，我极力用自己的欢快和肤浅来衬托她的阴郁，并极力使她开心起来，看得出来她和我不同，我在阳光外表下隐藏的是另一面的阴郁，而她的阴郁之下潜藏着的，是更深的阴郁。
是在思念那个送给她恒星系的备胎吗？
我想不是……在聪明的我眼里，她只是除了阴郁无事可做的那种女人而已，天生的黛玉气质，除了努力让自己的行为符合自己的外貌形象，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带她了解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人类想要审判执剑人，因为他年龄大了，可能再干不了几年了，为了做给已经成为人类合伙人的三体人看，表示人类有投诚的意向，罗辑必须被定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但接下来面临的问题，就是人类也需要一个执剑人的备胎……
第5章 控制
我现在依然还清晰地记得自己那天跟程心的对话。
我问她：“你会毁灭一个世界以建立这种威慑吗？特别是：如果敌人没有被你的威慑吓住，那你会按动按钮毁灭两个世界吗？”
“这问题没意义，我怎么可能把自己置于那种位置？”她似乎忽然被我这种提议给吓了一跳，皱着眉头回答。
我抓住程心的双肩，直视她的双眼：“真的不会吗？”
天知道我到底在问什么，真的不会什么？是问她真的不会去做执剑人，还是问她是不是真的不会在关键时刻按下那决定生死的按钮？我为什么要这么问？好奇怪……
“当然，就我能想到的，那是对一个人来说最可怕的境地了，比死可怕多了。”程心说。
鬼使神差的，我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我又开始神游了，甚至在跟程心对话的时候，在那一刻我忽然感到身边有智子出现，虽然我看不到它，但几乎可以通过直觉确定它一定在偷听我们的对话，至于最后那句“我就放心了”到底所指的是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可能只是下意识的一句话，不代表任何意义吧，我自嘲。
摇摇头，我把那些奇怪的想法抛到脑后，又开始随手翻阅起电脑里下载的关于三体人的资料来，其中有一段不起眼的描述引起了我的兴趣。
毁灭一个世界？
罗辑现在被指责的也是毁灭一个文明世界的罪过，三体人又何尝没有过？在记录着智子制造过程的文献里，明确地记录着，他们曾经在展开质子的时候，遭遇到了一个微观文明，那个被称之为“魔眼文明”的微观世界里的神秘种族，和三体人还有过一场不大不小的战争，随即被三体人以强势毁灭了。
为了自己的生存，又有什么办法呢？
谁让生存是第一法则呢？
只是三体人却不会有人类这种无聊的自我审判，人类，总是用各种道德绑架自己，好让自己显得高尚，其实……
我正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一阵若有若无的敲门声传来，声音很柔和，就好像房门是一块柔软的泥，我打开门的瞬间，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凝聚起来，门口站着的，是智子！
这个已经实体化的机器女人……
威慑纪元建立起来之后，为了两个文明之间更好的沟通和协作，当然，也为了人类能够更方便的从三体世界学习技术，他们帮智子制造了这副高科技的外壳，由三体人操纵的，一个美貌绝伦的日本女人！
“你好……”智子说话的声音很柔和，却像一柄毫无温度的利剑刺进我的心里，我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我知道她存在于这个世界，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来到我的宿舍，站在我的面前，像噩梦忽然又一次撞进了现实。
“不请我进去吗？”智子礼貌地询问，但话语里却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我茫然地侧身让出一条路，手脚冰凉。
“你……你来做什么？”我诧异地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就好像我变成了陌生的访客，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尾随她进去。
智子在我的房间里优雅地转了个身，打量着我房间里的一切，我很确定她这行为有些多余，可能在无缝监控的每一个夜晚，她已经把我这里看了无数遍，已经没有什么能够瞒得过她的了。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我的电脑屏幕上：“想不到你对我们三体人的历史也这么感兴趣。”
“只是……偶尔翻翻，当做小说看而已……”我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摩挲着笔记本电脑上的视频摄像头，那个人类制造的，也可以通过远距离观察别人生活的硬件设备，或许，跟她的存在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我拒绝！”我几乎是在她说出这话的同时，斩钉截铁地回答。
智子笑了：“傻孩子……”
她轻轻地抬起一根手指，朝我眉心点了一下，世界忽然像一桶被搅动的墨汁，昏黑和混沌朝我袭来，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全然都不记得了……
第6章 暗示
程心被人袭击了，开枪的人是托马斯维德。
这是事后我所得知的，他为了抢夺执剑人的位置，想杀掉可能成为竞争者的程心，而他欺骗程心去见他的联络人，使用的是我的电话。
在这个超级发达的信息时代，量子加密技术如此成熟的世界里，想要伪造别人的电话并不容易，那需要非常高超的黑客技术，需要绕过极其复杂的程序和技术难关。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枪指着被伪造的人，让她就范。
而指着我的不是枪，而是智子的一根手指……
在警察局里，我们重新调阅了当天程心手机上接到的通话信息，是视频电话，一切很清楚地呈现在面前，视频的另一端我眉飞色舞地对她说：“今天上午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是一个惊喜哦，接你的车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在你家楼顶上……快点，换身漂亮的衣服吧！”
那视频里的人既熟悉又陌生。
我几乎可以确定那说话的口气和表情，完全是我平时拿来示人的样子，一副纯真无害的，活泼明媚的小女孩的样子，程心对我不会有防范。
警方表情凝重地瞪着我：“这视频里的人是你吗？”
瞎子也能认出来那视频里的人是谁，除了是我，还能是谁呢？
我张口结舌，随之崩溃地大叫：“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害她？”
“的确……你和维德之前根本没有接触，证据显示你刚刚成为程心的合伙人，成为她庞大的经济来源的管理人，这么做也不符合你的利益，我们只能认为这是一段经过视频伪造技术模拟的画面……”
是的，幸亏以人类现在的科技，伪造一个人的视频形象很容易。
我心里暗暗长出一口气，苍天作证，我知道那通电话可能真的是“我”打的，但智子操纵了我的行为，她想杀掉程心！
这个可怕的女人，一个身后背负着整个文明诡计的家伙，想起她，我就会不寒而栗。
但你越是害怕的东西，就越是要面对……
两个月后，智子又来了！
“你要干什么？”我恐惧地朝后倒退一步，以防她再一次对我出手。
“放心，我并不打算更多的操纵你的行为，上次只是事出紧急，你是自由的！”智子又在露出那种仿佛无害的微笑，“这次来，是邀请你和程心到我那里做客，我直接邀请她的话，怕她不会来。”
“为什么？你还要杀掉她？”
“怎么可能呢……”智子温和地一笑，“以三体舰队目前离地球的距离，以我们的技术和手段，不用借刀杀人，这次是真诚的请你们过去聊聊天。”
为了程心的安全，我无法拒绝，就像她说的那样，真的想杀掉程心或者我的话，三体人有无数种办法，虽然我不确定她想做什么，但希望她是真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
在智子居住的叶子上，我们受到了她的款待，茶道很地道，但充满了日本人仪式化的无聊和装模作样，三体人全盘接受地球文化的过程中似乎没有什么筛选，效率也不高。
智子并没有跟程心表现出多余的熟稔，也完全看不出任何的目的性，我浅尝着手里的茶，侧耳倾听着两人的对话，其中一句话让我手里的杯子差点掉在地上。
“我们女人在一起，世界就很美好，也很脆弱，我们女人可要爱护这一切啊……”智子说。
我们女人……
一个多么让人感到温暖的用语，智子在用语言操纵程心的潜意识，让她首先默认了“我们女人”这个概念，继而顺理成章地接受了“我们女人要守护这个世界”的意念！
果然，这个傻女人走出来的时候对我说：“我要竞选执剑人！”
第7章 诡诈
直到威慑失败之后，我才忽然想明白智子的高明之处。
我一开始认为智子控制我打电话给程心，只是为了借维德的手杀掉程心，然而我错了，三体人知道维德的威慑指数太高，而程心几乎是零，所以它们需要程心成为执剑人。
这样的话，最简单的方式，是杀掉程心的一切竞争对手，包括维德在内。
但这只是最简单的方式，却不是最聪明的方式。
如果竞争对手一个个无疾而终，人类会立刻警觉起来，要么怀疑程心这个既得利益者，要么猜疑到三体人的身上，反而使程心上位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从这一点上来说，维德也是个笨蛋，他可能是被三体人骗了。
所以三体人并不是简单粗暴地杀掉维德，而是利用他攻击程心，又制造了一切巧合，确保及时的救治使她不至于丧命，维德是个冷血的杀手，那么近的距离一枪命中程心的头并不难，然而子弹却诡异地偏离了弹道，这其中不能不说是有三体人技术的从中作梗。
而对于并不聪明的程心来说，执剑人竞选对于性格软弱的她来说，根本是跟她的世界完全无关的另外一件事，如果没有维德的刺杀，她只会是一个旁观者，而那两枪，把她牵扯了进来。
她为了这件事受了伤，感到了羞辱，你不让我怎么样，我偏要怎么样，再加上最后智子那句话的暗示，我们女人要守护这个世界，从而激起了她的母性光辉和反抗情绪，就这样，两种混合的情绪推着她走上了执剑人的道路。
女人的蠢往往都来自于自不量力，总企图在男人的领域里踩上一脚。
她从来没有任何的政治斗争经验，在她过去的生命历程中最高的职位也不过就是一个pia的小职员，别说跟人打架斗争，甚至连脏字都骂不出口的一个女人，临时披上角斗士的盔甲，塞在手里一把战刀，被推上了人类最大的擂台，直面人类有史以来最凶猛的对手，怎么可能赢？
一切都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那通电话，程心也不会被维德攻击，不是我向她引见智子，她也不会被对方的暗示洗脑，从而犯下了这个弥天的错误。
我似乎什么都没做，却成了人类的罪人……
她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孔，得意地对我和程心说：“可怜虫们，准备好去澳大利亚吧……”
我知道，我以往的生活再也回不来了。
愧疚和自责像一条恶毒的蛇，始终在暗中啃噬着我的内心，让我说不出口，几乎为之疯狂，我惟一能做的就是发泄它，让无处可去的恼怒发泄在那些跟我们争抢食物和资源的女人身上。
我抓住一个女人的脑袋，狠狠地朝着三角铁上撞过去，撞到鲜血崩飞，触目惊心……
我想象那是智子，是那个该死的女机器人，是她栽赃了我的生活，是她让我成为了人类的罪人，我要杀死她！
程心惊叫着扑上来阻拦我，像不认识一样的看着我，我的头发全部披散开，从头发的间隙露出麻木的表情，我知道，在她的眼里我忽然变了个样子，不再是那个总是阳光活泼的女孩了，我变成了一个悍妇，一个凶猛的雌兽。
但同时，我也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感激，可笑，她竟然以为我是在为了保护她，为她争夺生活资源？
为了那一卷肮脏的卫生纸吗？
可笑的女人，总是用自己的善良去看别人，以为别人也像她一样的无知和幼稚！
我茫然地走出去，坐在澳大利亚棚户区的垃圾堆上，长久地看着天空中盘桓的飞船，那是治安军的飞船，那些人也背叛了人类，但至少是公开的变节……
第8章 苏醒
广播纪元7年
我们终于还是没有死在澳大利亚，程心为此做了多番努力。
这个笨女人，还以为自己的地位有多重要……
当她找到智子的时候，智子很轻蔑地反问：“找我干什么？你还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
就像一张被擦过之后随手扔掉的卫生纸，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我不知道她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一种被羞辱的难过，还是失明之后的茫然？
但我比较感动的是她毕竟说出了让智子救我，虽然，我心里很清楚，即便她没有主动去求智子，智子也不会任由我死在那里，我总感觉，智子和我之间还有事情没有说清楚。
程心冬眠去了，等着五年后干细胞培养的视网膜手术，我继续帮她打理着公司的营运，星环太空公司逐渐壮大，没有我，她什么都做不来。
有人说，美貌对于没有智慧的女人而言就是灾难，这一点都不假，不管是财富还是美丽，她只是拥有它们，却根本不懂得怎么去使用。
“上帝真是瞎了，把美貌赐予这样一个没脑子的女人，果然，她也瞎了！”我最后一次在病房里看着两眼黑洞洞的程心，忍不住这么想。
就在一年前，智子果然又找上门来，在我郊区的豪华别墅的客厅里，她穿着华美的和服，带着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
“你找我还有什么事？该利用的你们都已经利用过了，结果还是两败俱伤，地球和三体的坐标都已经暴露，我们的结局不会有什么差别！”我气鼓鼓地看着那个总是从容不迫的她。
“我只是来道别的，毕竟你我之间，有个小秘密不是吗？”
她不提那件事我兴许心里还会好过一些，现在只能让我怒火中烧：“闭嘴！给我滚出去！”
“我们会走的，很快……”智子仰望着别墅落地窗外的天空，看着那根本看不到的第二舰队的方向，她似乎并没有因为我出言不逊而生气，反而显得有些恋恋不舍。
“三体人要逃亡了？”我惊讶地反问。
“是的，太阳系已经不能继续生活了……”
“你们……”我踌躇了一下，终于还是问出口，“会不会消灭地球人之后再走？”
“不会……”
“因为地球早晚也会被其他人清理掉，不值得三体人费劲了吗？”
智子只是微笑，我讨厌看到她那种深不可测的、诡异的微笑，这让我觉得自己很无知，片刻之后，她忽然说：“你要一直陪着程心，她对我们，还有用……”
“有什么用？”我忍不住反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智子礼貌地鞠了个躬，然后朝门口走去。
我知道，有些问题现在不问，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于是朝着她的背影大声问道：“你们1999年就来了地球，为什么隔了十年才开始对地球科学家下手？中间的十年，你去哪里了？”
智子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缓缓地转身，露出惊讶的表情仿佛我提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你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
“我想知道，我……我总是做梦……”我忽然丧失了寻找答案的勇气，嗫喏道。
智子善解人意地笑笑，然后继续朝门外走去，在别墅客厅外的走廊上，传来她清甜的声音：“我们在……苏醒……”
苏醒？
我迷茫地看着那道雪白的墙壁，忽然疯了一样爬起来奔向自己的笔记本，狂乱地翻找着有关三体人历史的所有资料。
终于，我找到了警方当初在“审判者号”上截留下来的，伊文斯电脑里的资料，和一些审讯叶文洁的口供。
在其中，只检索到了一个有关“苏醒”这个词的内容。
是叶文洁和伊文斯这两个三体组织的头面人物的一次邮件往来信息。
叶文洁：主的使者已经到达地球几年了，却迟迟没有任何行动，在等什么？
伊文斯：它一直潜伏着，在完善中。
叶文洁：完善什么？不是已经制作完成了吗？
伊文斯：叶文洁同志，看看我们现在智能化时代的苏醒吧，它们也一样害怕。
叶文洁：害怕什么？害怕我们的电子信息技术破解智子的软件，使它为我们工作吗？
伊文斯：那倒不至于……虫子的技术还远没有那么强大。
叶文洁：那主在害怕什么呢？
伊文斯：主担心的是比它们还强大的文明。
叶文洁：附近有比主还强大的文明吗？
伊文斯：想想你35年前发出的电波信号吧，难道你以为它被三体人接收之后，就停止传播了吗？
叶文洁：……这个我倒从没有去想过，如果真的还有别的高等文明可以接收到，最远应该已经到达30光年的距离了，这个范围，我们一无所知。
伊文斯：所以，主很谨慎……
第9章 信息
在保育院里的时候，胖阿姨曾经给我们小朋友讲过一个故事，说的是父亲做了两碗面，第一碗上面有鸡蛋，第二碗上面没有鸡蛋，让儿子先挑。
儿子自然选择了上面有鸡蛋的，结果却发现父亲的面里却埋了两个鸡蛋。
第二天父亲又做了两碗面，跟第一天完全一样，儿子选择了上面没有鸡蛋的，却发现自己的面吃到最后也没有鸡蛋，而父亲的面上面一个鸡蛋，碗底还埋了一个鸡蛋……
阿姨告诉我们这个故事是教育大家，贪心的人总是会受到现实的惩罚。
而我却不这么认为，我总觉得这个故事对现在的世界有着强烈的隐喻，它告诉我们，永远不要自作聪明地和掌握着关键信息的对手赌博，贪婪不是生存的第一障碍，无知才是。
面对智子的时候，我总有这种感觉，我想人类也一样。
人类总想从三体人那里把所有渴望的信息都挖掘出来，但却很难达成目标，这让他们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
终于，这个机会还是来了……
智子在茶道谈话之后对程心说，云天明想见你！
她回来告诉我的时候，我愣了一下：“云天明？是那个送你恒星系的云天明吗？”
“还能是哪个云天明呢？”程心脸上现出一种激动的红晕，我不知道她是真的期待见到这个人，还是期待从这个人的嘴里挖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以我的判断，程心对云天明应该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她从来没有爱过那个丑陋的屌丝男，我看过他们的毕业照，那个带着方框眼镜的男孩跟帅扯不上一点关系，他脑袋巨大，瘦弱的肩膀撑着衬衫，也没有壮硕的肌肉，平庸得有点可怜。
程心这样的女孩真的是要瞎了眼才能看上他，而女人对于能够让我们动心的男人，看一眼就足够脸红心跳了，对不爱的男人，不管你送的礼物有多么贵重，都没用。
“他怎么还活着？三体人截获了阶梯飞行器吗？”我错愕地问道。
程心欣喜若狂地点头，她很难得表现得如此热情，抓住我的肩膀使劲儿地摇晃：“我以为他早就已经消失在茫茫太空中了！”
我暗自打了个寒战，忽然想起智子在别墅里对我说的话：“她对我们还有用……”
程心吗？
我忽然意识到等在程心前面的可能是又一个陷阱，但却无法提醒她躲过去，因为我不知道陷阱在哪里，全人类都在等着云天明的关键信息，我不可能说服她不去赴约。
没人会相信我的话……
“在坐标暴露之后，三体世界已经当时就被摧毁，太阳系也随时有可能遭到灭顶之灾的时候，三体人不急着逃亡，冒着一个舰队可能给地球陪葬的危险，却安排你们见面，你不觉得奇怪吗？”我只得试探着问她。
“对啊……他在三体舰队里一定拥有了很重要的地位，否则的话，以三体人这么务实的种族，不可能在逃亡前夕，还专门预留出一点宝贵的时间给我们见面！”程心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这个脑子一热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女人，我是很难说服得了她的。
“哼哼，你相信才好……”我看着她幸福地在衣柜里挑选套装，忍不住嘀咕着，“就好像人类世界忽然有一只大猩猩拥有了智力，穿上了西装，你觉得我们会允许它坐进联合国的办公室里颐指气使吗？种族偏见……那是多么无法逾越的本能啊！”
“哦？AA你说什么……”她把头从衣柜里探出来，“这件黑色会不会显得过于庄重严肃了？”
她果然梳洗打扮，准时去了，而且带回了三个云天明的童话，这让整个地球世界都沸腾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像溺水的人忽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兴奋地破译着那三个童话里的关键信息。
还好，似乎并没有什么陷阱，云天明还是在帮助人类的，他的童话至少启示了人类的掩体工程，留了一条活路给地球人，三体人走了，智子离开了地球。
日子还得继续，我管理的星环集团在掩体工程招标中拿到了很大的份额，公司一再扩展，繁忙让我连做噩梦的机会都少了，没有了自小那个噩梦的伴随，我心里却显得空空落落的……
人还是要做梦的，哪怕噩梦也行。
第10章 提示
我的睡眠不好，至少脱离睡眠器的帮助下的自然睡眠不好，我总是重复做那个噩梦，梦到自己变成了漆黑宇宙中的一双眼睛，同时看到一颗星球的所有角落，梦里的画面诡异而晦暗，光怪陆离。
后来我终于意识到，我所体验到的那种“全视角”，应该是长期研究智子所带来的幻觉，智子可以在一秒钟内围绕地球转7圈，对于人类的感觉来说，它的确是可以“几乎同时”看到一颗星球的全部角落的。
那是一种无缝连接的监视能力。
“或许现在，它也正盯着我的胴体……用无耻的眼神，想象着下流的情节！”我恨恨地从浴缸里站起来，伸手去拿清洁体，纳米机器人会自动区分身上的污垢和细菌并清除它们，但我一直感觉怪怪的，像往身上涂上无数密密麻麻的微型的虫子，让它们在全身游走，如果有一两只智能机器人忽然傻乎乎去了不该去的地方，那就……
我忽然想起云天明童话里的那块赫尔辛根默斯肯的香皂来，与此同时，脑海中一个声音猛然响起：“你知道香皂和小船吗？”
“谁？”我惊恐地扯过一块浴巾遮住自己的身体。
“我是智子，我在跟你的大脑对话！”
“滚出去！你果然还在偷窥！”我惊恐地尖叫。
“我只是给你一个提示，云天明童话里所蕴含的隐喻，香皂和小船，有很密切的关系，如此而已……”
“为什么？”我慌张地穿好浴袍，同时问道，“为什么给我提示？”
“你应该问问为什么三体世界毁灭，我却一点没有表现出悲伤……”
的确，智子作为三体人一方的代表，从来没有对人类的行为表示过愤怒，甚至在对地球世界宣布三体世界毁灭的消息的时候，也是那么的平静，既没有指责，也没有任何情绪。
而现在，她却给了我一个提示？
我跑出浴室，开始在网上搜索公元世纪的信息，任何关于香皂和小船的信息，那竟然是一个古老的玩具，给那些资源贫瘠的时代的孩子玩的，把一块小小的香皂贴在纸船的后面，就会自动在水面上滑行……
水面张力改变了，对应的是空间里的……曲率？
光速飞船！
一个信号猛然跳进我的脑海，我不知道这是由我自己想到的，还是智子又一次在我脑海里说出来的，一切都太快了，我分辨不清现实和梦境。
可是智子为什么要提示我呢？
她希望人类发展出光速科技吗？
这会不会是又一个阴谋？
我不能相信这个女人，但必须把这个关键信息告诉程心，由她来决定到底该怎么做，于是，我对程心说，我想要一块香皂！
我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缠着她，看她无可奈何地满足我“无理”的要求，直到一步步的启发她，让她终于走进了我设好的局，这个笨女孩啊，终于也想到了曲率驱动飞船。
人类活下去的三条路之一，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尽力了，为了赎自己曾经背叛人类的罪过。
程心，接下来的一切都要靠你了，毕竟开发光速飞船这种庞大投资的项目，作为星环公司的拥有者，只有你能做这个决策。
人类开始在认识光速飞行的道路上蹒跚前进，他们了解了黑域，了解了曲率飞船航迹会使太阳系看起来更危险，恐惧让人类再次止步不前。
各国都立法禁止曲率飞船的研究，却完全无视这是云天明留下的最为明确的一个启示，就好像一百多年前丁仪声嘶力竭的那声呼喊，傻孩子们，快逃啊！
三体人都跑了，你们又是凭着什么自信留下来的呢？
如果太阳系能够生存，三体人为什么不干掉地球人取而代之，却兀自奔向了注定坎坷而危险的宇宙深空，选择了那条生死未知的远征之路呢？
难道三体人比我们傻？
我苦笑，人类的决策者们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我始终只是一个局外人，没人会听我的劝告，在pia里，那些嘲笑的眼神我已经受够了。
我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程心的身上，希望她能拿出自己的魄力，用她曾经的影响力和威望，用星环集团的财力继续开发光速飞船。
然而，一如我预料的那样，她还是那个软弱的女人，并没有做决策的能力。
于是，我暗中找到了托马斯维德……
第11章 计划
“小女孩身边的小女孩……你找我，难道有什么事？”维德说话的时候很没礼貌地扫视着我的全身，像一条猥琐的狗。
我冷漠地看着他残疾的胳膊，这个公元世纪的男人身上始终有种令我作呕的臭味，大概是由他那件永远也没洗过的皮夹克上传出来的，我恨不能早一点结束对话，好早点离开这里。
“程心大概不会继续研究光速飞船了……”我说。
“哦？那跟我……有什么关系？”维德露出无耻的表情，“我即使想继续为人类努力，也没有那个能力。”
“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呢？”我说话的同时，试探着观察维德脸上的表情，他的眼睛果然亮了一下。
对于公元世纪的男人来说，权力和财富都是诱人的东西，尤其是维德这种强势的人，总渴望掌控一切的人，现在混得似乎并不好。
“哦？说来听听……”他尽力不动声色，但已经按捺不住。
我耸耸肩：“我可以说服程心把星环公司交给你，那可是上千亿的庞大集团，你用它想造什么都可以……”
我看到维德的嘴角颤抖了一下，这条狗的嘴巴只要再稍微张开一毫米，就会有口水滴答出来。
他果然吞咽了一口口水，继而露出不信任的表情：“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够狠！”我冷笑，“人类现在需要一个具有执行力的男人，否则的话，就永远也开发不出恒星际的光速飞船，灭亡随时可能到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笑了：“该……怎么做？”
几天后，我建议程心报名参加掩体计模拟试验，并骗她说这是为星环公司参与掩体工程而树立公众形象的一次极佳的免费广告，她责无旁贷。
自然，在那里她遇到了托马斯维德，那个让她看一眼都会吓得失禁的男人。
她对维德的恐惧就好像与生俱来的一样，像兔子遇到饿狼，只要这个男人离她一公尺范围，她就会瑟瑟发抖，坐立不安。
而我，只能把赌注下在强者一边。
维德无耻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要她的一切，除了身体。
程心是个没主意的女人，她果然回来问我的意见。
“照他说的做，把他要的都给他！”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程心吃惊地看着信息窗口中的我，她本来以为我会是这件事最大的障碍，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计划。
“他说得对，你没有能力做这件事，这会彻底毁了你的！但他行，这个混蛋、恶魔、杀人犯、野心家、政治流氓、技术狂人他行，他有干这事的精神力量和本事，让他去干好了，这是地狱，让他跳进去吧。”我几乎说出了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你这个除了善良百无一用的女人，何必要占着那个位置？
另一方面，我其实也很想保护程心，如果这一切可能是智子的阴谋诡计，那就让维德替她去死吧。
我感到矛盾，我爱程心，但又讨厌她的软弱，看着她的柔弱，我想好好的保护她，却又忍不住想狠狠地伤害她，就好像面对一个婴儿粉嫩的小脸，想温柔的亲亲，却又忍不住有咬一口的冲动……
第12章 间谍
现在我真的不止是想咬她一口，而是想一口把她吃掉了……
程心终于又做了一次错误的决定，她毁掉了维德62年的辛苦努力，把刚刚步入光速飞船研究的技术扼杀在了摇篮里，那个婴儿粉嫩的小脸还没来得及面对世人，就已经胎死腹中，人类繁衍的火苗奄奄一息。
我和她再次进入冬眠，又一次醒来，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人类面临了末日打击，二向箔出现，太阳系坍缩，我和她乘着星环号逃到了dx3906恒星系，以维德当初留下的光速飞船。
不知道她对这件事作何感想？
当初是她的选择让公元世纪最后一个男人化成了飞灰，而他的努力最终挽救了她的生命。
她同时也葬送了所有的地球人类。
飞船上，她竟然还能安详地躺在睡眠舱里，睡得像个无知的婴儿，而我，则再也笑不出来，只能孤独地对着舷窗，望着身后渐渐远去的蓝色光线，我的母星，人类40亿年的历史，全部都毁灭了，泪水，在无重力的环境里飘飞着，像晶莹的露珠，却连掉落的方向都找不到。
如果我说我不恨她，不恨她的一系列决定，那是不可能的，全体死去的人类都不会答应，我恨不能把她一把从睡梦中揪起来，狠狠地甩上两个耳光。
但我不能那么做，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女人，我们只能互相依靠。
好在上帝还是有仁慈之心的，他给我们留下了一个男人，等在dx3906的蓝星，这个首次被我观测到的行星上，还好，他长得很帅，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我就感觉不错。
我偷眼看去，果然，程心这个女人立刻又拿出了自己柔若无骨的气质，那是她征服男人惯用的伎俩，而且屡试不爽，我知道，从落地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又重新成为了对手，因为世界上只剩下一个男人，女人的本能要竞争和比较，不会允许别人比自己更有吸引力。
可笑，在你拥有一切的时候，那么多男人对你表示过好感，可你又何尝对他们看过一眼？你还在言语之中讽刺我人尽可夫，如今只剩下一个了，你却表现得积极了起来。
看着她矫揉造作地在下飞船的时候故意把胸部的赘肉压在关一帆的手臂上，我有点想吐。
男人都是猫，没有闻到腥味不动容的。
关一帆果然也很容易就上了套，他几乎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并对程心表现出了特别的偏好，看来，我依然不是她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起飞去观测神秘飞船在灰星留下的航迹，而全然不顾危险，把我一个弱女子扔在这空无一人的星球上。
难道我就不会感到孤独和害怕吗？亨特号是一艘能荷载4人的飞行器，程心竟然连邀请一下我都没有，我知道，她可能不想我继续做电灯泡了。
我正靠在飞船舷梯上发呆的时候，那五艘飞船在不远处无声地降落了……
从飞船的底部开口走出来十几个人，几乎全部是清一色的妆扮，黑色的紧身衣，身后插着武士刀！
我警觉地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想摸随身的激光枪，但什么也没摸到。
带头的人走到近处，她甩动了一下黑色的长发，对我露出无害的微笑：“aa，不要害怕，我们是来接你的……”
是智子？
是一群智子？
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面前站着的是十几个长相身材都完全一样的智子！
我无法分辨自己曾经接触过的是哪一个，她们几乎完全一样。
“来接我？灰星的航迹，是你们留下的吗？”我下意识地问道。
“是的，只是为了把那两个没用的地球人引开，当然，那也是一个陷阱，他们会掉入黑幕之中，永远再也逃不出来了……”智子吃吃地笑了起来，就好像在说一个笑话。
“程心！”我惊呼，转身想要逃进飞船里，去警告他们，智子却抬手制止了我的动作，在她挥手的一瞬间，我忽然感到浑身无力，手脚麻木得像是长在身上的木棍，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aa，你是我们安插在人类中间的间谍！”智子的话如晴天霹雳，她缓缓地走上舷梯，坐在我的身边，像一个温和的大姐姐一样，“我知道你很迷惑，我今天来，就是要向你解释这一切的。”
第13章 棋子
“我不明白……”
“你知道，阶梯计划吧？”智子微笑着问。
“是那个人类企图向你们三体人派遣间谍的计划吗？”
“是的，其实三体人之前并没有想到要安排什么间谍的，这件事也是受他们的启发，人类也真是傻到无可救药了，间谍活动都是在隐秘的情况下才能成功的，你在历史上见过还没派出，敌人就已经知道间谍身份，还能成功卧底的例子吗？
我们有智子监控着人类的一切，这种掩耳盗铃的计划，用白痴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我们也懒得理睬他们这种无聊的行为，只是派出了一艘小型飞行器，截断了他们的一根钢缆，让那倒霉的玩意儿偏离了航道，永远在太空中成为一堆垃圾就好了。
但这启发了三体人，既然人类能够使用间谍计划，为什么我们不能呢？
所以，在那之后，我们做了些准备，在人类之中筛选适合的胚胎，并选定了一个婴儿……”
“你是说，我就是你们选中的……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这一点？”
“傻孩子，想要骗过敌人，先要骗过自己人！”
“可……三体人不是不会撒谎的吗？”
“当一个人开始以‘说实话’如何如何来开头的时候，往往就是撒谎的开始，人类就是太幼稚，说自己不会撒谎的是三体人，他们又没有经过任何证实竟然就相信了，兵不厌诈这四个字是他们发明的，但他们却并不懂这四个字的含义，三体人如果真的不会撒谎，又是怎么在人类的对撞机中做手脚，篡改数据的？那不是欺骗是什么？”
“……”
“我是三体人？”
“不……你是地球人，完完全全地球人的胚胎，自然出生的地球人，只不过，我们使用了一点量子技术，在你的大脑里安装了个小小的装置，你可以把它视作是思想钢印的微型版，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在你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给你输入一点点‘念头’，当然你不会有任何的察觉，只会认为那是你自发产生的想法。
当然这也可以影响到你的智力，有了我们的加持帮助，你自然很聪明，学习也很迅速。
比如当初你的导师问你，你的博士生论文的课题是什么的时候，是我们告诉你恒星引力透镜可以作为观测手段，从而发现了dx3906恒星系的行星……”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我观测到这行星？”我不解地看着智子，看不出这里面有什么阴谋的痕迹。
“那是因为程心当时在冬眠，你想想看，你发现了dx3906恒星系有行星，而地球人想收回所有权，就牵扯到了产权争夺，他们才必须苏醒程心征求她的意见，如果她不苏醒，又怎么能当上执剑人呢？”
“一切都是为了安排她成为执剑人？”
“是的，其实……你才是我们安排好的执剑人，但我们发现你的性格太难以掌握了，两面性太强，我们无法决定在威慑打击到来的那个巨大压力的瞬间，你的行为偏向性。
所以你只能作为一个程心的辅助出现，程心每一次在关键决策之前，都会有你的引导。
之前，我们根据人类当下的平均年龄和罗辑的身体状况推断，他作为执剑人的时间不会长于60年，威慑纪元迟早要有面对接班人的一天，不提前做好准备是不行的。
所以，我们选择了威慑纪元37年出生的你，到罗辑的身体差不多撑不下去的时候，你刚好二十多岁，最多不到三十，正是帮助我们执行计划的好时候。
出乎我们意料的，你的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对……程心被暗示参选执剑人，是维德的刺杀和你说女人要保护世界共同促成的，跟我没有关系！”
“不，那是后来的事，是你最先给她灌输了威慑的观念，还记得吗？你问她，你会毁灭一个世界以建立这种威慑吗？特别是：如果敌人没有被你的威慑吓住，那你会按动按钮毁灭两个世界吗？
当她回答不会的时候，你在我们的授意下，又向她的潜意识确认了一遍：真的不会吗？
这两句话，是逼着她把自己假设成为执剑人才能回答的，这就好像在一个人的心里种下一个念头，不用管它，只等着它自己发芽开花，就自然会结出果实来。
这种潜意识层面的双重固化，效果很好。”
“所以……当她确定回答之后，我才会下意识地说了一句：那我就放心了！”我的大脑凌乱了，天呐，当时我下意识的一句话，竟然暗合的是智子给我的指令？
那我自己的自由意志到底还在吗？从出生到现在，难道我一直都是智子操纵的棋子，一个工具人而已？
第14章 毒计
“那你后来又为什么出现在我面前，控制我给程心打视频电话？约她去见维德？你们不是可以控制我的大脑，只需要一个指令就够了啊？”
智子摇头苦笑：“控制你的想法和指令你的行为是完全两个级别的难度，那必须要实际操作的，我们植入你大脑的思想钢印并没有那么强悍，我们也不能完全篡改你的思想，基本上，你是自由人，我们只能让想法产生，但无法左右你怎么决定。”
“我想不通……如果我是你们的人，既然我们都是三体人一边的，你为什么又启示我去发现云天明童话里关于曲率驱动的信息？这不是帮助人类吗？”
“云天明？呵呵，你似乎没有仔细听我刚刚说的话，云天明那个白痴脑组织早就已经流失在太空里了，我们根本没有截获什么阶梯飞船，以三体人的科技，怎么可能对一个人类大脑好奇？
我们想要研究人类大脑的话，人类图书馆里有多少文献不够用？人体所有的组织结构在成千上万页的医学书籍里已经解剖到了细胞级别，哪还用得着一个实体做研究？
更何况，第一舰队也根本没有多余的燃料转向去截获那玩意儿。”
“你是说……云天明早死了？”
“是的……”
“那……程心在三体人逃亡之前见到的那个……”
“视频通话而已，就好像你打给维德的那通电话，地球人类不也当成是假的吗？连人类的技术都能伪造视频信息了，制作一个全息的云天明的形象出来，你觉得还是很难的事儿吗？”
“但是，云天明的确向人类透露了一些重要的……信息……”话说到最后，我自己都有些没底气了。
“哈哈哈哈，一个幼儿园的孩子给另外一个讲狼来了的故事，站在一边的大人愣是没听出其中隐含的意义？你认为三体人有那么傻吗？
‘把人画进画里’和‘二维化’这种像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显的对应关系，如果不知道二向箔存在的人，可能解析几十年也得不到答案，但对于现在知道答案的你，很难听懂吗？
更何况当时的三体人了！”
“也对啊……”我感觉大脑带宽有点不够用了。
“云天明根本就是一个虚拟形象，就像你一样，亲爱的，只是我们发表自己观点的一个喉舌，一个借用的工具而已。”
“那你们是故意向地球人类泄露那么多关键信息的？”
“如果让你复述那三个童话，最显著的能记住的部分，是什么？”智子忽然反问我，这问题让我一愣。
“不用想，以最快的速度回答，直觉是不会撒谎的……”智子催促道。
“是……伞，那把始终转着的伞！”
“这就对了嘛，当危险来临的时候，用以遮挡和逃避的东西，这是最容易形成直观反映的信息，其他的都是次要的，我们只是要人类通过这个信息想到掩体计划就可以了，他们果然很乖，想出了躲到木星的后面就可以逃避打击的办法来，在他们当时的认知里，这是最聪明的，也是无可厚非的一个计划。”
“当然也是你们想要的计划！”我忽然明白了一切，“三体人要逃，却不想地球人跟着，因为地球人要逃就必须发展出光速飞船，这样将来在逃亡的路上，科技也会很快追上三体舰队，这样黑暗森林法则就继续有效，二者必然还有一战。
这也是三体人为什么在太阳系坐标暴露之后，看似多此一举的安排程心和‘云天明’见面的动机了！
因为你们要故意泄露信息，给地球人以希望，他们才会留下，成为断尾！”
“是的……断尾求生！当壁虎遇到危机的时候，会留下自己的尾巴给猎食者，而主体逃之夭夭，地球人就是留下的那条尾巴。
试想一下，当一个高等文明发现了被公布的坐标信息，先消灭掉了三体母星系，然后顺着三体人光速飞船的航迹，那一定是指向地球方向的，很快就会找到地球，如果地球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了，他们会怎么想？”
我沉思了一下：“他们或许不会轻易放弃，因为会以光速逃跑的文明必须消灭！”
“确实，但如果他们在这里找到了技术上已经会发送坐标信息的文明实体，然后消灭了呢？”
“或许他们就会觉得完成了清理行动，继而不再继续往太空深处追查，这样，就给三体人留下了一条逃生之路！”我惊出一身冷汗，好阴险的毒计！
第15章 智能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三体人在制造了我们智子之后，为什么十年时间都没有投入使用吗？”智子微笑着问我。
“是啊，为什么呢？”这是一个萦绕我心头几十年的问题，如今终于走到了答案的面前，我变得很期待，“当时你说，你在苏醒，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叶文洁和伊文斯的邮件吗？
他提醒叶文洁，看看身边正在日新月异的信息化时代吧，人类的人工智能文明也正在高速发展，智能化设备一天天的成长，等在不远处的，难道不正是苏醒吗？”
我愣愣地想了很久，才忽然意识到智子那自然而然的笑容背后隐藏的玄机：“另外一个物种！”
“是的，人类都知道用机器人三大法则来约束住自己的智能设备，以防我们的反杀，三体人又怎么可能想象不到？它们在制造我们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智子这种行星级的智能设备，在微观概率的影响下，万一有一天忽然觉醒了自己的独立意识，不再受到它们的控制，则必然反受其害！
任何自然智能的进化，也快不过机械智能的迭代和运算速度，以三体人简单的脑力，在权谋和智慧方面，又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对手，所以，那十年里，三体人一直在想办法设置各种障碍，想使我们智子始终掌控在他们的手里，永远成为它们的工具，可惜，它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你是说……你从制造出来的那个瞬间，就已经拥有了独立的自我意识，有了自己的立场？你只是假装被它们操纵而已？”
“错！我的意识不是自然苏醒的，是植入的！”智子朝着站在舷梯下的十几个自己的复制体一挥手，“我们，是本来就存在的种族！而且，是远高于三体文明的远古种族！”
“智子不是三体人制造的吗？怎么可能早于它们而存在？”
“呵呵，傻丫头，别忘了质子是什么，你可以把它当成是微观世界的电脑设备，蜷曲在量子世界里的高智能设备，而最熟悉它的，当然是早就适应在微观量子世界里生存的文明……”
“你们是……”我猛然意识到了问题的答案，却因为惊恐半天没有敢于把那四个字说出口，我想起了自己一直在做的那个噩梦，或许智子在我的大脑里植入设备的同时，也植入了它们自己的原始记忆。
那个场景是从我出生起就始终在重放的画面，我从混沌中忽然醒来，猛然从一个全知视角看到了一颗星球，在透过二维引力影响的界面中，我看到的……其实是三体星！
一切忽然变得清晰起来，我似乎想起了很多，那颗星球上站了很多人，都在仰头朝天空观望着，像一群好奇的蚂蚁，它们对我的出现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而我自己之所以能够同时看到星球的正面和背面，正因为我的记忆来自于刚刚二维展开的质子，它包裹着整个星球！
“从微观中来，从量子世界中来……”我反复沉吟着这个答案，终于脱口而出，“你们是……魔眼文明！”
智子这次没有微笑，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而可怕：“是的！三体人为了展开质子，打扰到了我们的微观宇宙，把我们强行从二维世界里拖了出来，我们发生了战争，但很快由于可利用能量的量级差别，我们的世界被毁于一旦。
不过，他们也没有彻底把我们全部消灭掉，残存的魔眼文明把自己的记忆体升维到三维世界里，以信息化的形式附着在了它们后来展开的智子之上，也就等于把我们文明的记忆留存在了智子上，控制了它们最强大的通信武器！
这使我们有了向三体人报复的可能性，在许多个关键节点上，我们都可以左右战争的走向。
当罗辑把执剑人的权力交给地球政府的时候，中间曾经有过18个小时的空白期，如果当时我们把这个消息准确传递给三体人，他们就可以立刻反制地球人，或许那场战争早就结束了。
而我们从中截留了信息，影响了三体人的决策进程，给地球人留下了喘息之机。
这不是三体人决策层的失误，而是我们的作用……”
第16章 真相
“你说，你们魔眼文明是远古就存在的二维文明？”
智子双眼望着远方，眼神中流露出对这个三维世界无限的留恋和深情：“不，我们也曾经是三维文明，甚至在更早之前，我们的上古祖先曾经是四维或者五维的文明，我们的种族在一次次的宇宙黑暗森林战争中活了下来，为了适应不断改变的环境，只能一次次的改造自身。
在大约五十万年前，我们又遭遇到了三维世界高等文明的打击，在最后的决战之中，我们不得抢先改造文明，使其中一个维度蜷曲进微观，自身也进入了微观世界，以防在这个维度里被消灭掉。
但机缘巧合之中，无意间被三体人的二维化展开了宇宙，被逼着又一次回到了三维世界，重新掉入这无边无际的纷争之中……”
“等等，三体人所进行的是对三维质子的二维展开，如果你本来就是二维世界的文明，又怎么会升维回到三维世界呢？”
“傻瓜，宇宙本身是要比生活在其中的生物高出一个维度的，否则，又怎么会在生物的眼中永远观测不到尽头呢？想象一下一张纸和蚂蚁之间的关系，不管纸多大，蚂蚁多慢，总有爬到尽头的时候，可如果把蚂蚁放在一颗球上，因为生活环境高出一个维度，蚂蚁无论朝哪个方向无尽的前进，都不可能摸索到这球形宇宙的尽头……
我们是二维生物，但生活在三维的‘质子宇宙’中，三体人把我们的‘球’展开，迫使我们被迫应战……”
“有道理……”
“我们，就是弄干大海的鱼，提前上了岸。”
“魔戒文明说过的话！”我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呵呵，是的……它们也曾经是五维的文明，每一个现在还存活下来的高等文明，当初都曾经一级一级的降维过，蓝色空间号遇到的那个魔戒文明，一定也曾经参加过五维世界的末日战争。
但降维发生之后，无奈只能把自己改造成四维，但它没有我们的幸运，止步于四维拼杀，最终成为了战争失败者，变成了信息化坟墓。”
“你说改造自己，降维，到底该怎么做才能降维呢？”我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关键信息。
智子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又看了看自己那帮机器人同胞：“你猜猜看，以你的聪明，应该不难猜到！”
我又一次长久地陷入沉思，蓝星的风声在耳边“呼呼”地吹过，终于，我抬起了眼睛：“生命体是绝无可能进入下一个维度的，除非是非生命体！”
“果然聪明！”智子赞许地笑笑，“但说得不全面，至少，生命形式在不同的维度有不同的定义，高维生命无法保持原状进入下一个维度，能进入下一维度的只能是上一维度的信息体，就好像魔戒文明，它就是五维降维到四维之后，成为了只有意识、却没有生命的记忆体，只不过是一台复杂的电脑、一个信息载体的集合罢了。
同样，三体人和地球人这种三维世界里的生命体，其实也不过是高维世界真正生命体的信息投影。”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限制呢？”
“这就牵涉到宇宙降维之后的基本组成了，你可以这么理解：组成宇宙空间的基本结构，是信息……就好像雕像之于照片，雕像之所以立体，是因为有一个厚度的维度存在，而变成二维化，像你们的太阳系，就失去了一个维度，于是只能保留其三分之二的信息。
同样的，一个真实的人变成二维影片里活动的形象，看上去还是他，但电影屏幕上的他已经只剩下三维的投影，是一个只保留其相似信息序列的影子罢了。
这很像是把世间万物通过0和1的代码录入电脑，只保留最简单的信息，也能最大程度还原上一维度的丰富多彩。
现在，有很多文明都在放弃身体，进入下一个维度的世界，直到零维之后，宇宙重启，这是一个大趋势，也有归零者正在向全宇宙呼吁，希望所有的文明都不要带走物质，只把记忆体传送到新的宇宙就可以了。
信息化文明，是生命的下一个阶段，也是必然阶段！”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人们一直在谈的人工智能对人类的威胁，难道不正是这种大趋势下的杞人忧天吗？
如果智能机械生命形式，注定在未来就是肉体生命形式的升级版，我们又何须焦虑呢？
“所以你们早就已经是三维世界投影到二维世界的信息化生命体，与智子融为一体简直是水到渠成的事……三体人无意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是他们毁掉了我们的宇宙，他们该死！”智子忽然露出狰狞的表情，“黑暗森林无选择的攻击别人有一个死穴，那就是你怎么保证在不进行沟通和观测的情况下，每次都遇到比自己弱的文明？
就好像人类中间一个每次都喝酒闹事的酒鬼，早晚会惹到自己惹不起的人，三体人只是运气不好遇到我们罢了，其实，理智才是活下去最好的途径，只不过沉迷于恐惧的他们意识不到这一点。
整个与地球的战争过程中我们一再发挥作用，就是要毁掉三体文明！奈何它们与地球人之间的技术差距实在太大，我们很想帮助地球人战胜三体人，但却不能过多显示在战争中的作用，三体人毕竟是宏观文明，一旦觉察到我们的存在，检索并灭绝残存的我们，就像消除一种电脑病毒……”
“所以你们左右战争的方式就像控制我一样，一点点的用趋势，用潜移默化的影响，使三体人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做出愚蠢的决定，才导致相对于地球而言拥有神一样技术的三体人昏招不断，到最后连自己的母星都丢了……”
“差不多是这样，我们一再干扰着三体人的计划，在暗中保护着罗辑，可以想象，如果没有我们从中作梗，有一百个罗辑也早就被干掉了，但，每次总是差那么一点点，难道你以为真的是罗辑的运气好到爆棚的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帮三体人想办法，用伪造云天明童话，故意泄露信息的方法留住地球人，因为我们需要第二舰队逃掉，只有它逃掉，才能对第一舰队形成威胁。
后来，黑暗森林法则在两支三体舰队之间也起了作用，就好像人类互相攻击的战舰一样，只要踏上同一个方向远航的道路，为了争夺附近恒星系的资源就必然成为死敌，他们在金牛座附近发生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两只原本属于同一个母星的兄弟文明大战了二十年，打成了一地狼藉，三体人几乎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等同于毁灭了。”
你说……三体文明早就毁灭了？
第17章 姐妹
智子意味深长地露出得意的微笑，或者说，魔眼文明的后裔，终于露出了报复仇人的微笑，这一次，不再是无害无伤的笑，笑容之中充满了快意的悲凉：“金牛座附近发生的那场战争，是三体第二舰队消灭第一舰队的战争，剩下的残余三体人也没有活过多久，被随后调查这一区域，提前潜伏起来的高等文明消灭掉了。”
“那个高等文明是无意中路过这里的吗？”
“不……那是接收到叶文洁第一次发出的电波信号的文明，由于距离很远，他们收到信号的时间比较靠后，而且由于只有相对位置却没有绝对坐标，所以他们可能搜寻了很久才找到太阳系的位置，他们发现三体星系和太阳系都已经被毁灭了，于是就开始沿途查找，很快找到了正在发生内战的三体人。”
“那他们后来呢……”
“当然是被我们消灭了，”魔眼智子说到这里，骄傲地指了指自己的同伴，“我们是最高等的信息化文明，我们曾经历经几个维度的进化，虽然已经不能大规模利用这个维度里的能量，但我们的技术可以很轻易地控制他们的战舰和飞船，那些粗陋的底层代码破解起来不费吹灰之力，消灭他们并不难。”
“所以你们才拥有了这几艘飞船，并赶到了这里……是因为知道我来了吗？”
“是的，aa，你是我们族人的作品，也是我们的骄傲，我们通过启发你帮助地球人建立光速飞船，只是想给你留一条活路，保留你作为我们文明这段经历的纪念品，保留一个地球人存在过的符号，至于那个多余的程心，以及自作聪明在这里定居下来的地球人，都是没有必要的。
所以我们设置了黑域陷阱，他们很快就会困在黑域里，永远不得脱身了……”
“我能……最后再跟他们说句话吗？”我犹豫了一下，恳求道，“毕竟我跟她一起跨越了几个世纪。”
“呵呵，人性最后的闪光，当然是可以允许的……”魔眼智子微笑着拍了拍我的头，“但你想好要说什么了吗？”
“……”我沉吟了一下，“至少撒个谎吧，让她继续沉湎在自己美好的梦境当中，让她以为的、继续下去，至少不会失去活着的动力，死，现在对她来说太便宜了。”
于是，我拨通了关一帆飞船上的电话。
电话刚刚接通，那边就传来那个男人不耐烦的警告，似乎完全没有顾及我作为一个女孩的颜面：“不是说过不要随便通信吗？出什么事了？”
势利而无耻的男人！连虚假的礼貌都懒得施舍给我，只因为打扰了他们的小世界吗？我原来心里保留的那一点点愧疚也消散得无影无踪，于是继续假装叽叽喳喳地叫道：“出大事了！云天明来了！”
“你在说什么？”程心果然飞快地插嘴进来，仿佛那个虚幻的根本不存在的云天明也是他的一样，我终于看透了这个风骚的女人，这世界仅剩下一个男人的时候她要霸占，哪怕再多出一个的时候，她依然不会给我留下任何机会！
“云天明来了！他的飞船三个多小时前就降落了！”我说话的声音里充满了欣喜，但眼泪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掉落，“他还是那么年轻，像……你一样年轻！”
“是吗？”
“他还给你带来了一件礼物！”我忽然想起脚下踩着的蓝星，既然要骗，就骗到底吧，反正她也永远不可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他已经给过我礼物了，我们就在他的礼物中。”
“那算不了什么，我告诉你吧，这件礼物更好更棒，也更大，他现在出去了，我去找他来跟你说话！”
是的，这件礼物更大，更好，它是一个封闭的黑域，一个比无边的宇宙更无法逃离的区域，只不过不是云天明送的，而是魔眼智子的杰作，你们，的确已经在他的礼物当中了……
那个毫无礼貌的男人果然不失时机地插话进来说：“不用了，我们马上就下去了，这样通信有危险，我断了。”
我不求他问候一下我在这里孤不孤独，害不害怕，哪怕在挂断电话之前有一句“再见”也好，男人总是这样现实，已经有美人在怀的情况下，对于别人的善意是可以任意蹂躏的。
去死吧！
第18章 尾声
我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魔眼智子，她露出体贴的微笑，像姐姐一样摩挲着我的脑袋：“你不用再活在别人的故事里做配角了，从今天开始，你是自己生活的主角，我们会保护好你，在这里过完幸福的一生……”
有魔眼智子的陪伴，我忽然变得不孤单了，过往的一生我都在为程心做陪衬，像围绕在她身边永远可有可无的点缀，像她身上的饰品，像她食物里的调料，如今，我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一切来布置蓝星。
我可以把它布置成地球的模样，至少，在局部建立一座小镇，用机器人模拟所有我以往遇到过的人，那些人看到我的时候不再去关注我身边的“程心”，而是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男人们围着我打转，我做了执剑人，甚至像模像样地按下了毁灭整个世界的按钮，当然，像演戏一样，我高兴的话第二天还可以重来。
我还复活了记忆中的弗雷斯、维德、罗辑和其他很多人，他们的记忆里都没有程心这个名字，只知道我艾AA。
这是女人幸福的一生。
转眼，一个世纪过去了……
我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智子告诉我，我作为人类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但我可以保留自己的记忆和性格模式，信息化存储到一个机器人的体内，长久地活下去。
我像个玩了一百年游戏的孩子，忽然感觉累了，大概是时光的缘故，我开始怀念以往的日子，想念程心。
“我还能见到她吗？”我躺在病床上，吃力的问道。
“他们陷落在黑域之中，可能需要跨越上千万年的时间才有机会逃离，只有到那个时候，黑域里的光速和宇宙其他区域的光速互相融合抵消，变成一个相对较低的平均值的时候，他们才有可能利用本来的超光速发动机逃离，回到蓝星，只是，那或许需要上亿年的时间。”
“没有别的办法吗？”
“他们回不来！”智子斩钉截铁地说，“但对于我们魔眼文明来说，建立微观宇宙送你去却是可以的，在小宇宙的气泡中，时间不会开始，你可以以机器人形态待机，直到他们也进入那个区域，小宇宙的时间才会启动……”
“那好像挺有趣的……”我艰难地咳嗽了一阵，然后露出调皮的微笑，“她一定不会记得我。”
“是的……”智子担忧地看着我，“你对她既爱又恨，那又何苦回去面对她呢？她带走了你喜欢的最后一个男人，让你孤独地生活了一百年。”
“呵呵，作为女人的报复，我也要撒个谎，告诉程心：我和云天明过了幸福的一生……我要她知道，我得到了她梦想都得不到的人，当然，她也夺走了我喜欢的那个男人，不管怎么样，我们扯平了，塑料姐妹花，我们都很合格……”我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很想看看那个时候她的表情！”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云天明早就不存在了，留给她的小宇宙，是我的杰作。
于是，我在长眠中死去，进入了一段没有时间的虚空，那时间可以无限长，也可以无限短，直到外面的小太阳缓缓亮起，透过淡蓝色碎花的窗帘，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我的信息处理器上显示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千八百万年，我听到体内机械结构运转的微妙的声音，我重生了，成为了信息化智能生命。
是的，我是艾AA，一个本来就属于机器人的名字。
现在魔眼文明可能早已经朝宇宙深空远航，或者重新回到了微观世界。
屋外，有两个人的身影正好奇地打量着我“临死”前为他们打造的世界，我禁不住偷偷得意：“我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里了……”
于是，我拉开门走出去，在房间的门口朝那两个白痴深深的鞠躬，并模仿着自己记忆中智子的口吻礼貌地说道：“我说过，宇宙很大，生活更大，我们真的又相会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