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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离奇失踪的真实故事,邻居夫妻吵架后

老公离奇失踪的真实故事,邻居夫妻吵架后本也不想管的,但听着那对可怜母子彻夜啜泣不止,着实可怜,都是妇人,王老婆子心软,还是没能坐得住,打着灯烛出来,邻人吴家的门还是虚掩的,微微晃动着,王老婆子叫唤了一声,里头没人应答,便只好不请自入。想是那吴铁生摔门而出了吧,王老婆子摇头叹息着,心中虽也咒骂那吴铁生不是个人,却也不敢多管别人家的闲事,着实是那后生太过混帐,王老婆子一人寡居,也不敢招惹他。“哎,吴铁生那赌鬼又打骂妻儿了。”王老婆子慢吞吞地从榻上爬起来,点了灯,眼下天还未亮,约莫三四更天的天色,人老了,睡眠本就浅,隔壁那吴铁生是个赌鬼,还是个酒鬼,十天半个月不着家,一有不顺遂,不是回家撒泼要赌资,就是拿妻儿撒气,这么多年了,王老婆子见怪不怪了。又等了一会儿,隔壁传来一声猛烈的摔门声,继而那砸摔的动静才慢慢消停了,只剩下妇人和男孩低低的啜泣,还有窸窸窣窣慢慢爬起来收拾狼藉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老公离奇失踪的真实故事,邻居夫妻吵架后(1)

本故事已由作者:叙白,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别打了,求你别打了,家里已经什么也没了,真的没了,都掏空了……”

妇人凄苦的求饶声,夹杂着男孩的哭喊声,一阵杂乱的碰撞声和桌椅翻倒锅炉陶罐碎裂声,将隔壁独居的王老婆子惊醒了。

“哎,吴铁生那赌鬼又打骂妻儿了。”

王老婆子慢吞吞地从榻上爬起来,点了灯,眼下天还未亮,约莫三四更天的天色,人老了,睡眠本就浅,隔壁那吴铁生是个赌鬼,还是个酒鬼,十天半个月不着家,一有不顺遂,不是回家撒泼要赌资,就是拿妻儿撒气,这么多年了,王老婆子见怪不怪了。

又等了一会儿,隔壁传来一声猛烈的摔门声,继而那砸摔的动静才慢慢消停了,只剩下妇人和男孩低低的啜泣,还有窸窸窣窣慢慢爬起来收拾狼藉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想是那吴铁生摔门而出了吧,王老婆子摇头叹息着,心中虽也咒骂那吴铁生不是个人,却也不敢多管别人家的闲事,着实是那后生太过混帐,王老婆子一人寡居,也不敢招惹他。

本也不想管的,但听着那对可怜母子彻夜啜泣不止,着实可怜,都是妇人,王老婆子心软,还是没能坐得住,打着灯烛出来,邻人吴家的门还是虚掩的,微微晃动着,王老婆子叫唤了一声,里头没人应答,便只好不请自入。

待进了门,王老婆子才看清了这一屋子的狼藉,那正动作蹒跚踉跄扶起倒地桌椅的母子听到王老婆子推门的声音,这才动作一停,回头看她。

一瞧见他俩浑身的伤,尤其是妇人那青紫的眼睛和男孩肿胀的脸颊,母子二人试图往下扯袖子遮掩也遮掩不住的浑身青肿,王老婆子心疼不已:“哎哟,那混帐东西,下手也忒重了些,怎么打成这样了,连家也不要了……”

吴铁生的儿子吴安平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少年生得消瘦,这个年纪的少年好面子,别过了脸,不想让王老婆子看到自己狼狈的一脸红肿,吴铁生的妻子妙娘见是王老婆子来了,一时大约各方情绪上了心头,如见到自家老母亲一般,顿时泣不成声:“王妈妈,铁生他,他收拾了一包衣衫出门,说他再也不回来,不要这个家了,连家里最后一点银子也让他搜刮走了,那可是供平儿上学堂的钱啊……”

王老婆子手忙脚乱,又气又急,赶忙放下手里的灯烛上前搂住妙娘:“这杀千刀的,莫哭莫哭,你信他呢,不要这个家,不过鬼混去了,等他手头没钱了,一准还回来!哎哟,这种人你还要他回来做什么,明日我们便报官去,不能由得那混帐东西胡来……”

2

马车驶得极稳,长风驾马于前方开道,观今手握缰绳控着马车头,天色已是蒙蒙亮,此地距离临安城不远,是临安城郊外的荒山,下了山便是入城的官道了。

见赵玉卿的神色复杂,像是还有所隐瞒与担忧,顾衍之却不愿意逼她太紧,只神色一缓,暂且将那万千思虑抛诸脑后,叹道:“夫人看着脸色不太好,可是一夜未眠,累了?”

赵玉卿正想开口答话,忽然头顶上方的马车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上方滚落,就砸在了他们的马车顶,前头开道的长风与驾马车的观今明显也因此瞬间警惕,急急勒马,车下更是一震。

赵玉卿眉间一皱,第一时间欲图掀帘一探究竟,这才刚刚将车帘掀起,方正的车窗口便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那是一张惨白的人脸……

赵玉卿的动作一顿,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和一张死人脸对上了。

见赵玉卿的脸色不太好看,顾衍之的眉间微微一凝,开口问了句:“长风,发生何事?”

外头传来长风的声音:“大人,是一具男尸自山上滚落,恰好砸中马车。属下勒马查探时,上方恰有一鬼祟之徒探头探脑,面露惊恐,我已命人将其捉拿。”

顾衍之闻言,下了马车,又回身接应赵玉卿,二人果然便见到一具男尸此刻正不偏不倚地躺在他们的车轮旁,死者是个看着约莫三四十岁的大汉,衣衫凌乱,身上有多处擦伤,因天气炎热,已经隐隐散发出了些许臭味,大约是已陈尸数个时辰。

不多时,长风所说的那在上方探头探脑的鬼祟之徒已经被拿来了,看着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夫,手里还扛着一锄头,一见了这架势,便吓得不行,赶忙颠三倒四地为自己辩解:“不是我,不是我杀人……我是上山挖草药的,刚刚只觉得砍,砍到了什么东西,一看,竟是个死人……”

这才一时屁滚尿流,误将那男尸踢了下来。

观今撇了撇嘴,颇有些狐假虎威般喝道:“不是你心虚,你跑什么啊?谁知道是不是你抛尸荒野被逮了个正着?”

那农夫一听便更想哭了:“好端端的见到死人,能不怕吗?你们突然齐刷刷朝我看来,肯定误会了,我能不跑吗……”

“嘿……你还挺能狡辩!”

观今刚想撸起袖子,却冷不丁听得赵玉卿清冷而又笃定的声音开口道了一句:“他没有撒谎,死者身上的确有锄头误伤的血口,皮肉泛白,是死后所伤。致命伤在头部脑后,应是脑后受到重击而死。”

观今默默地将撸起的袖子重新放下:“算你运气好,碰上的是我们,否则定让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大人,此地仍在临安界,应归临安府管辖,是否派人通知齐大人来?”长风直接漠视了观今,开口向顾衍之请示。

顾衍之点了点头:“那便交由齐天青处置,顺道,着人去附近的村舍问问,是否有人识得死者,一并领来问话。”

3

齐天青还未到,倒是有附近正准备上山务农的村民认出了这死尸,急急忙忙跑回去喊了人来,不多时,便见一年逾六甲的老妇与一三十出头的妇人匆匆朝这赶来。

邻居夫妻吵架后,男主人失踪,不久却在城外荒山发现他尸身

那妇人一见了这男尸,似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甚至还有些不敢确认眼前之人便是自己的丈夫,好半会儿,才颤抖着嗓音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铁生?”

待回过神来,那妇人才顿时哭出了声,欲图扑上去:“铁生!”

好在长风眼疾手快,先出手拦了那妇人一把,铁面无私冷声劝诫道:“待官府来人前,请勿触碰尸身。”

那妇人早已站不稳,又被长风阻拦着,一时泣不成声,几乎是整个人压在了长风的手臂之上却上不得前,只又哭又骂道:“你个杀千刀的,怎么好端端的死在了这……呜呜,你纵然该死,谁让你这般便死了!”

“妙娘,哎,你倒是想开点……”陪同那妇人来的老太太连连劝慰着,“虽说平日里这吴铁生不是个好男人,嗜赌好酒,动辄打骂妻儿,但好端端一个人突然死了,还是怪让人叹息的……”

王老婆子这话倒是引起了赵玉卿的注意,问了句:“你说此人嗜赌好酒,动辄打骂妻儿?”

见有人问话,那王老婆子的话匣子一时也开了,叹息道:“可不是吗,这妙娘和吴铁生还有个儿子,吴铁生年轻时算是一表人才,谁知居然是个嗜赌好酒的,家底儿都让他败光了,十几年来,也不做营生,就知道向妙娘伸手要银子,不肯给就又打又骂的,瞧瞧,妙娘眼皮子上还肿的,吴铁生昨夜才刚打过妻儿……说起来,昨夜那动静,又是摔桌子又是摔椅子的,我听着都害怕,你们是没听着,妙娘如何苦苦哀求,那孩子如何哭喊,这吴铁生也不管,又打又摔,最后妙娘还是受不住,把最后那点银子都给了吴铁生,这吴铁生才摔门而出……可怜娘俩,哭到了后半夜,是我一直陪着他们。好端端的,人怎么死在这了……”

说到这,王老婆子似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哎哟,我想起来了,妙娘,你昨儿是不是说吴铁生收拾了包袱要走,还把你给平儿备的束修也一并夺去了?怎么不见他那包袱呢……”

一并围观凑热闹的乡里算是听明白了,这吴铁生成日在外鬼混,十天半个月不着家,这一回来,连妙娘攒着给儿子上学堂的束修礼都给掳去了,一时闲言碎语不断,多说这吴铁生死得活该。

“谁不知道这吴铁生要么不着家,一回来,准得吸婆娘的血,身上准揣着银两喜滋滋回去继续赌呢,我看定是此人得意忘形,让匪盗盯上了,这下包袱没了,赌资没了,人也没了吧!”

“要我说,吴家大嫂你就别哭了,这种人没了倒还好……紧要的,还是把孩子的束修找回来吧。”

就在此时,那一大早才被人从被窝里拽起来往这赶的齐天青急匆匆勒马跳下,跳下时还有些没踩稳,险些摔了个狗吃屎,此时边扶着自己的官帽边踉踉跄跄地被底下的人往这扶来,一见了顾衍之和赵玉卿,正要打招呼……

顾衍之见他来了,这才淡淡一笑,只旁若无人地侧眸看向赵玉卿,示意赵玉卿道:“夫人,齐大人既已来了,不如就将此地交由他处置吧?”

赵玉卿也并无异议,在顾衍之的搀扶下重新上了马车。

“哎哎哎,顾大人,顾夫人……不留下参谋参谋,指导指导?”齐天青一阵手忙脚乱,话都还没说完呢,人早已上了马车,不紧不慢地离去了。

只这一路上,赵玉卿看起来颇有些神情古怪,似有所顾虑,又一时觉得是自己多想,因而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偏生一夜未眠,又刚经历了种种险境,疲惫也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

顾衍之温润微带暖意的掌心轻轻地覆在赵玉卿有些冰凉的手背上,关切了句:“玉卿,可是还有心事?”

赵玉卿这才抬头,对上了顾衍之那温柔如静潭的眸子,一时烦躁的心绪倒是不自觉地得以抚平,略定了定神才答道:“我只是觉得,方才老太太所言似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一路上反反复复回想,不对劲的感觉越发明显,一时却又细想不出究竟古怪在哪……”

这也难怪,人在疲惫到了极点的时候,思绪往往是不那么清晰灵光的,只是敏锐的直觉告诉赵玉卿,的确是还有值得推榷的地方还未想通。

顾衍之默了默,这才建议道:“不忙,齐大人既已接手此案,着人勘探现场,殓尸验尸,立案审问,都需时日。你若实在放心不下,待明日我再陪你一道去看看,今日什么也不要想,好好歇下才是正事。”

赵玉卿想了想,也觉得无可反驳,点了点头:“好。”

4

待次日顾衍之与赵玉卿寻访至吴家时,齐天青恰在此地走访问案,吴铁生之妻妙娘正在齐天青对座抹泪,身侧是那年仅十二三岁的儿子吴安平,母子二人看起来皆是狼狈不堪,身上还有旧伤未愈,那吴安平听闻父亲死讯,也只紧咬着唇面色苍白不吱声。

齐天青此人,虽才干不足,为官却还算兢兢业业,为人也宽厚不摆架子,此番见那母子二人可怜,问罢了案子,还自掏腰包留了些银钱,宽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可恨那匪盗猖獗,官府定会全力缉捕,早日将其归案……”

“昨日听闻那吴铁生嗜赌好酒,动辄打骂妻儿,不想吴夫人对这样的人依旧深情重义至此,为其垂泪。”

顾衍之温和的声音蓦然响起,吓了齐天青好大一跳,站起身回身见顾衍之和赵玉卿,齐天青又惊又喜迎了上来:“顾大人和夫人怎么来了!”

那叫妙娘的妇人抹泪起身,不卑不亢,只疲惫不堪答道:“铁生并非一直是这样的人,从前他也勤勉刻苦,颇有男子汉担当,只可惜交友不慎,踏上了歧路,他犯浑时,我虽也日夜痛恨咒骂,恨不得这样的人早日消失才好,可真到他走了……”

说着,妙娘再度垂泪,那叫吴安平的少年反倒颇有些敌意地看着顾衍之一行人,急于为母拭泪,愤懑道:“他们说我爹是前夜里路遇匪盗,不仅身上的银钱不知所踪,人也是在争执中倒地,后脑砸破了才死的。你们不去抓匪盗,几次三番跑来这来问我娘话,言辞间颇有深意,我爹虽是畜生,难道你们疑我们也同他一样,还会盼着我爹去死不成?”

少年大约是护母心切,好大的火气,齐天青只好赔着笑,冲顾衍之与赵玉卿解释道:“二位莫怪,那吴铁生除却脑后有致死重伤,身上并无其他致命伤,身上的衣衫有拉扯过的痕迹,离家前又刚从家里要了笔赌资,如今人死了,钱却没了,想是匪盗劫财,争执间也算他运气不好,砸破了头,竟还死了,现如今赃物还找不着……齐某人今日是来走访乡里,看看能否画出匪盗的样貌来,好粘榜悬赏捉拿。”

顾衍之微微淡笑,只摇了摇头:“无妨。”

“说到赃物,我们正是为此事而来的。”赵玉卿仿佛这才突然想到此事一般,忽然开口,看向那妙娘,“昨日我们离开时,途中寻到一灰色包裹,边角略有血迹,其中有二两银子,就在发现吴铁生尸身不远处,不知可是吴铁生被劫赃物?想是那匪盗亦是仓皇,这才遗失了赃物,却不敢回头找。”

妙娘神情微怔,又听得赵玉卿追问了一句:“吴夫人,那二两银子,可就是那夜争执后吴铁生从你那争去的?”

“是,是那二两……”妙娘回过神来,赶忙应答,却见赵玉卿还要再问,妙娘这才面色微白,身形略微往后一踉跄,以手扶额,似有些站不稳。

“娘,是不是又头晕了?”身侧的吴安平忙搀扶住妙娘,“平儿扶您回屋躺一会吧。”

妙娘没有答话,只是无力地点了点头,那吴安平这才颇有几分别别扭扭地朝齐天青几人道:“各位大人自便,我先送我娘回房歇下。”

做儿子的心疼娘亲,要送娘亲回房歇着,赵玉卿自然也不好拦着,更不好再多问什么。

他二人一走,倒是齐天青不明所以,反而喜道:“顾大人,夫人,赃物当真找到了?现在何处?我立刻派人去取……”

顾衍之不急着答他,只嘴角微抬,似笑非笑道了一句:“齐大人稍安勿躁。”

“妙娘啊,我给你和安平煮了些粥食……”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老妇的声音,继而便是那与吴家相邻寡居的王老太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菜粥,抬头一见众人,先是愣了愣,便也算认出了他们:“几位大老爷也在这,瞧我,唐突了,我瞧着家里发生了这事,妙娘也顾不上生火做饭,就多煮了些粥……”

说着,王老婆子将粥放下,擦了擦手,便想往里屋走:“妙娘呢?安平啊,在家呢不在……”

王老婆子正想往里走,忽被赵玉卿拦了去路,王老婆子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抬起头眯眼看了赵玉卿好半晌,才一拍脑门:“您不就是昨日那位……”

赵玉卿牵扯着嘴角,好让自己看起来温和自然一些,但还是不免显得有些一本正经地与那王老婆子攀谈:“是我。老太太,您昨日与我说,前天夜里你曾亲耳听到吴铁生打骂妻儿,继而摔门而出?”

王老婆子看着有些心有余悸:“是啊,现在回想起来,那动静,吓人得很呢,又是砸又是摔的。”

赵玉卿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问道:“您可否再仔细说说,那夜您都听到了什么?”

“我记得,那夜老婆子我早早睡下了,只是年纪大了,睡也睡不好,先是听到妙娘哭喊着求饶,说别打了,别打了,家都掏空了,然后老婆子我就被吓醒了。”王老婆子仔细回想,直拍胸脯。

“你们是不知道,那夜妙娘和安平哭得有多凄惨,然后就又是砸又是摔的,听着是把桌子椅子都给砸了,吓人的很哟!等吴铁生重重摔门出去了,才总算消停了……我本也不打算过来,后头就听着他们母子俩低声啜泣,轻手轻脚收拾桌椅的声音,想了想,实在放心不下,就过来了……”

赵玉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才又问了句:“听闻那夜您一直陪着妙娘母子二人?”

“可不是吗,我也放心不下啊,你们是没看到,家里都被砸成什么样子了,妙娘的眼窝子都青了,孩子大半张脸都是肿的。哦对了……再后来,天亮后,就有乡里跑来说吴铁生死了,这不,我急急忙忙陪着妙娘去了,只让安平在家看家,我就是在那遇见您的。”

“老太太,那夜之事,您确认并无遗漏?”赵玉卿这才神色一松,眼底明显是清明一闪,仿佛那从昨日便困扰她的谜题终于有了答案一般,“那夜吴铁生摔门而出之前,您可听到吴铁生的叫骂声了?”

5

被这么一问,王老婆子才一愣,继而一惊,一拍大腿:“没有,还真没有!仔细回想,那夜,我只听到了摔打声,妙娘母子的啜泣求饶声,并未听到吴铁生的骂声……”

“那便是了。”赵玉卿这才眼神一敛,目光灼然地看向那仍一脸茫然的齐天青,口吻坚定道:“方才我所说的二两赃银,连同灰布包裹,不过胡言,诈她罢了,妙娘却一口应下,只因……赃物这一说,本就不存在。”

齐天青一脸惊讶,大张了嘴,好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什么意思?”

赵玉卿默了默,着实被噎了一口,继而叹息,又耐着性子补充道:“因为那夜吴铁生在家打骂妻儿索要赌资,不过无中生有罢了,那夜,吴铁生根本不在家中,自然也就不存在吴铁生身携赌资被匪盗盯上,赃物被盗因而丧生之说了。然则妙娘母子为何要编造吴铁生当夜打骂妻儿索要赌资后摔门而出,想来,是彼时吴铁生早已死了,他们为伪造彼时吴铁生是活着从家中离开的假象,王老婆子便是他们母子自吴铁生离家后,他二人从未离开这里,也无杀人时机的人证。”

自然,吴铁生之死,无论如何也就和他母子二人毫无干系了。

“但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吴铁生之死,究竟与妙娘母子有无干系,还需要找到切实的证据。”赵玉卿的神色微凝。

“夫人,夫人!”

恰在此时,长风与观今赶回,长风并未言语,只观今大喘着粗气急于向赵玉卿邀功道:“在那吴铁生的尸身被发现之地,我们派人方圆几里搜了个仔细,并未发现如夫人所说沾血的锐物,倒是去了趟吴铁生停尸勘验的地方瞧了一眼,那吴铁生的鞋后跟与裤腿,果然有磨损拖拽的痕迹。”

足以可见,尸身被发现的地方,并非第一案发现场,那第一案发现场会是在哪?

赵玉卿看着有些眉头紧锁,倒是顾衍之若有所思地询问了一句:“夫人,你可觉得妙娘母子砸摔家中物件,致使一片狼藉,伪作吴铁生在家中打骂妻儿摔门而出,是否是心机深沉早有预谋的一场戏?”

赵玉卿一愣,继而眼底一亮:“我记得,王老婆子曾说过,吴铁生嗜赌好酒,常大半月不见人影,归来便是索要赌资打骂妻儿。妙娘一介妇人,并非处心积虑之人,否则也不会轻易被我所诈,更别提能料准吴铁生的行踪。生出此计,怕不是早有预谋……”

更像是……不得已而为之,比如,当夜吴铁生的确回来过,也的确发过脾气,家中因而一片狼藉,而后发生了什么事,才使得妙娘不得不以她最熟悉的方式,最常经历的痛楚,来作这一场戏,遮掩此事?

赵玉卿当即看向长风与观今:“搜,凶器定然还在这个家里,即便不在,也定有未来得及处置的蛛丝马迹。”

二人当即齐齐应道:“是!”

不多时,果见观今火急火燎前来禀报,出来时,手中还用白布包裹着一块沾血的陶器碎片,上头隐约可闻酒香,看着,是破碎的酒罐子碎片。

长风低声向顾衍之请示道:“大人,是否下令拿人。”

一番变故下来,齐天青早已是一愣一愣的,顾衍之这才不紧不慢地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不忙,此案理当由齐大人做主。眼下证据确凿了,齐大人,可以下令拿人了。”

齐天青仿佛这才如梦初醒,磕磕巴巴招呼自己守在外头的人马:“来啊,拿下妙娘母子!”

6

齐天青一声令下,当即有人冲进里屋,破门而入,可还没等人将妙娘拿来,便有衙役面色古怪战战兢兢来报:“大人,那妇人,妇人已经死了……”

“什么!”齐天青罕见地大吼出声,火急火燎亲自冲了进去要一探究竟。

此事亦是出乎顾衍之与赵玉卿的意料,二人随后入内,果然便见到那妇人正躺在自家的卧榻上,鞋子是脱了的,被子是盖好的,两手交握于胸前,看着是从容赴死,即便如此,死之前,面色依旧痛苦狰狞,七窍有血水,唇色发黑,嘴角有白沫。

“是砒霜。”赵玉卿面色凝重,指腹沾着妇人口中余物,碾了碾,轻嗅异味,“妙娘服毒自尽了。”

赵玉卿的话音未落,便听得身后哐当一声,是吴安平面色苍白地僵立在那,手中用容器托着的数个果子连同那容器一并脱手落了地:“娘……”

听到这动静,众人齐齐回头看向那吴安平,吴安平这才面色苍白地抬起头来:“你们刚刚说,我娘,是服用砒霜死的?可我刚刚,刚刚分明……”

齐天青再也坐不住了,上前紧紧箍住了吴安平的肩膀:“小子,你说清楚,刚刚分明什么?你不是扶你娘回屋休息,人怎么死了都不知道?!”

被这么一喝,吴安平才醒过神来,浑身颤抖:“刚刚我扶娘躺下,娘说口中苦,让我去后门那颗酸杏树摘几颗果子予她,我便去了……临走时,我好似看到我娘下床给自己倒水,还往那水杯里洒了些粉末,我多看了一眼,我娘有些恼了,催我快去,因而,因而我并未多想……娘定是喝了那洒了砒霜的水才死的!娘为什么要想不开……分明,分明我们已经摆脱了吴铁生,大家都信了吴铁生是被匪盗杀的!”

说到后头,吴安平已经泣不成声了。

“摆脱了吴铁生?”齐天青罕见的灵光一闪,“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你娘是畏罪自杀了?”

吴安平一愣,似也觉得娘亲都死了,心灰意冷,便也只是无力地点了点头:“多年来,吴铁生总是一直胁迫娘亲,只要他缺钱了,便拿着一封书信来要挟娘亲,可不知为何,娘亲每每总是妥协,给了那畜生银钱,吴铁生才心满意足地将那书信丢予娘亲。可不用多久,只要他赌光了,没钱了,还是会故技重施,娘总是一次又一次妥协,她没日没夜给人洗衣服,接针线活,种田劳作,根本喂不饱吴铁生那无底洞的胃口!”

“吴铁生用一封书信就能让你娘次次忍让?十多年来不断故技重施,哪来那么多书信?那是什么东西,圣旨不成?!”齐天青显然不信这套说辞。

吴安平却摇了摇头,亦是一脸茫然和痛苦:“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娘不愿意说,只是一次次忍让,就好像,就好像吴铁生手中握着娘什么把柄一样。那天夜里,吴铁生一身酒气,许是赌输了,火气大得很,故技重施还想要我娘给他赌资和酒钱,但偏偏那夜……我娘一反常态,却并未忍让,竟,竟回了嘴,吴铁生恼怒,想打娘,所幸那夜他喝多了,站都站不稳,我娘,我娘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趁着吴铁生醉倒,用酒罐子,砸破了吴铁生的头……”

等到吴安平赶到,妙娘回过神时,他们娘俩才发觉,吴铁生一动不动,竟是没了气儿……那砸碎的酒罐碎片,竟直直地插入了吴铁生的后脑。

“我很害怕,娘也很害怕……但很快,娘,娘冷静了下来,她让我在家里等着,哪也不要去,娘把吴铁生的尸体拖了出去,过了很久很久,娘才回来,然后,然后砸桌子,摔椅子,没多久,王婆婆就过来了……”

“大人,我大概知道吴铁生威胁妻子的手段是什么了。”

正在此时,观今直起腰,颇有些得意,手里正捏着一沓书信,众人循声望去,不由得傻了眼,这才眨眼的功夫,这屋里竟跟遭过了贼一样,被观今翻了个底朝天,就是那沓书信,都是观今把衣柜底下给掀了找出来的,另一头的长风早已是黑了脸背过了身,眼不见为净。

7

观今翻了翻那些书信的内容,确切的说,该称这些书信为状书:“大人,您瞧,原来这吴铁生十多年来,一直是这么威胁自己的妻子的。”

顾衍之大致翻了翻上头的内容,每一封状书的内容几乎都是大同小异,继而交由齐天青:“齐大人,烦你着人勘验,是否是吴铁生的笔迹。”

齐天青不敢耽搁,当即让人拿去勘验,不多时,果然有了结果,便是齐天青自己都对这结果又惊又奇:“竟果真是吴铁生的笔迹?我让人将这状书上的字迹同吴铁生在外头与人签下的赌债字据做比对,一般无二,做不得假。”

“看来,这就是妙娘一次又一次从吴铁生手上‘赎回’的东西了。”顾衍之淡淡点了点头,神色丝毫不意外。

此时齐天青看吴安平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连连惊叹了好几句:“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身世!”

十多年前,那妙娘还是富贵人家养在外头的外室身边的婢子,那外室生得貌美,本是扬州瘦马,养她的是临安城中一位姓高的员外老爷,高家做丝绸生意,很是富庶,自然对那外室千好万好,没多久,外室便有了身孕,偏偏打那会儿起,高员外便再没来过,亦对外室不闻不问。

那外室诞下一子,约莫两三年后,高家才又来了人,她主仆二人才知是高老爷早已暴毙,从前也本就是靠妻子娘家才发的家,因而高员外家中老母亲与妻子根本不知这瘦马与私生子的存在。

偏生高员外生前与正室夫人并无子嗣,老太君时隔两三年才得知高家血脉遗留在外,喜出望外之余,欲将小少爷接回高家,只当作正室夫人所出,那外室毕竟不光彩,高家不愿留着她,便也下了狠手。

那瘦马亦不是个好招惹的,高家便以抬外室入府为由见了那瘦马,却将人投井而亡,根本没打算让高家少爷知晓有这么一个生母的存在。

齐天青摇了摇头,一时也不知该叹这妙娘心狠,还是为子计深远:“那妙娘本与外室商议好了计策,待外室与高家谈拢了条件,才让高家见孩子,谁知道外室倒先死了。彼时妙娘和吴铁生的儿子恰与那高少爷年龄相仿,可惜他们的儿子却生来体弱,妙娘怕自己养不活儿子,又见那外室被害,死人是开不了口的,便再无顾忌,生出了一计,在那高家人寻到外室住处之时,将自己的儿子与那高少爷掉了包……”

言下之意,眼前的吴安平,才是当年的高家少爷,而真正的吴安平,早在高家享福多年……

那吴铁生正是拿此事胁迫妙娘,屡屡得逞,妙娘为儿子富贵,自然只能忍让,变卖了嫁妆,借遍了娘家,借得是人见人嫌……

“不过,这妙娘怎么突然又不再忍让,痛下杀手了呢?”齐天青一脸古怪,嘀咕了句,“看着也不像个胆大的人,要反抗,早该反抗了不是,这都忍了十多年了……”

“因为那‘高家少爷’前日不久病死了啊!不是说了嘛,那孩子生来就体弱多病,若不是让妙娘换到了高家,锦衣玉食伺候着,好汤好药吊着,估摸着死得更早……”观今摊了摊手,以己度人,“我要是妙娘,得知亲儿子死了,伤心欲绝却不能表露半分,本就心烦意乱,吴铁生又在这时候撞上枪口,一时激情我也能弄死他!”

“你们,你们说什么……我娘,我娘不是这种人……”

直到这会儿,一直苍白着脸站在那的吴安平,仿佛这才醒过神来一般,神色迷惘而又茫然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我娘怎么会是这种人……”

齐天青似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一时也学着观今摸着下巴,恍然大悟:“那什么,本官是不是得着人通知高家一声,正牌少爷在这呢?这高家旧案,背的一条人命,也得再议啊!总不能当作不曾发生过……”

吴安平猛然抬起头来,眼底,难以抑制地蓦然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异色,却只是抿着唇,不言语。

8

“几乎就要天衣无缝了。”

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是打吴安平进来后便一直没有吭声的赵玉卿冷不丁开了口。

吴安平闻言,明显是愣了愣,神色复杂地抬起头看向赵玉卿,艰难开口:“什么意思?”

便是齐天青亦是半张着嘴,有些底气不足小心翼翼问了句:“莫非……”

赵玉卿点了点头,自妙娘身侧直起腰,略擦了擦手,这才回身看向在场众人:“诚然,此计环环相扣,几乎天衣无缝,可惜,父母之爱,为之计深远,妙娘对儿的爱,反倒成了揭发你的罪证,吴安平。”

吴安平紧咬着唇,眼神闪了又闪,那倔强而又清秀的少年,此时透露出的是判若两人的定力,仍一口咬定:“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赵玉卿却浑然不在意,只眸光清冽而又冷淡地定定落在吴安平的脸上:“你有两处破绽。我没记错的话,在我断言妙娘乃中砒霜之毒而亡时,你说你亲眼看到你娘亲在茶水里下了砒霜,服毒自尽,此为破绽一。”

说罢,赵玉卿便径直朝那桌案而去,上头放着一杯装盛着粗茶的茶杯,便是先前吴安平所说,亲眼看到妙娘为自己倒了杯茶,倒茶时往里头撒了砒霜的那杯。

此时肉眼可见那茶杯内壁上方边沿有一圈白色粉末,齐天青探头看了眼,却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赵玉卿也不解释,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凑近那茶杯饮了一口,吓得齐天青大惊失色:“顾夫人你你你……”

赵玉卿这才面不改色地将茶杯放回桌案,侧头看向齐天青:“方才齐大人也看到了,这茶杯内壁有一圈白色粉末,我喝过一口后,那粉末附着痕迹如何?”

齐天青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她的话答道:“水杯倾斜,入口的那一角,让茶水浸透过,颜色自然便深了,粉末也被洗去了。”

赵玉卿点了点头,眼底竟有些欣慰:“因而从先前所沾的粉末看,这杯水,妙娘不曾饮过。试问,妙娘若真欲以毒水自尽,为何倒了这杯水,却不喝呢?”

齐天青一脸恍然大悟,但还是心有余悸试探了句:“顾夫人……果真没事?要不要下官着人请个大夫来,有备无患……”

赵玉卿知道齐天青是在担心什么,面色一缓,嘴角微微勾起:“不必,因为这茶水里根本无毒,入口只余甘甜,想来那白色粉末并非砒霜,不过是碾得极其细致的糖粉罢了。”

顾衍之闻言,淡淡点了点头,似觉深以为然,顺着赵玉卿的话道:“吴安平如此笃定,说‘亲眼看到’妙娘在杯中下毒,又作何解?”

话说到这,赵玉卿的唇畔浮现几分嘲讽:“假设吴安平所言不假,妙娘真的在杯中撒了粉末,无论这粉末是毒是糖,妙娘却一口未喝,岂不是多此一举?除非,这杯水并非妙娘为自己倒的,而是吴安平为妙娘奉上的,自然,吴安平才会如此笃定,这杯中有毒。”

目的,无非是伪造妙娘畏罪自杀的假象罢了。

家中尚有这么多官府的人,妙娘催着吴安平摘果子,想是为了支开吴安平,吴安平并不敢逼得太紧,因而他也并非亲眼看到妙娘饮下这杯水,只在听闻赵玉卿断言妙娘乃中砒霜之毒而死,吴安平才会下意识地认为,是自己的那杯茶水起了作用。

“可这水不是没毒吗,顾夫人喝了也没事啊……”齐天青还是云里雾里,“那妙娘又是怎么中的毒?”

赵玉卿习以为常,不再叹息,只淡定回答道:“那是因为妙娘根本没有想过儿子会毒杀自己,水中砒霜既已被糖粉替代,唯一能解释得通的是……妙娘当是察觉到吴安平暗自买了砒霜,她担心的是吴安平受此案牵连,一旦事发想不开,会干傻事。因而妙娘才决心一死抵命,自己做那畏罪自杀之人,暗中替换了吴安平所购置的毒。自然,吴安平端上来的这杯茶,便无毒了。”

然则,妙娘又的确是中砒霜毒而死……

赵玉卿自袖中掏出一方帕子,在掌心摊开,帕子中是些许碎屑,看着像是糕点的碎屑,上头还隐隐约约沾有白色粉末:“这是你们在谈论吴铁生所书状书时,我在妙娘床上发现的,妙娘的确是服毒自尽,这毒,想来是就着糕点入口的。”

吴安平的面色显见是比刚才又苍白了几分,赵玉卿的视线这才又一次静静地落在他的脸上,似有几分惋惜,是替妙娘惋惜,不由得叹了口气:“妙娘临死前还试图将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与你撇清一切干系,为此,在袖中留下了陈情书。这份处处为你谋划,以命相护的爱意,便是破绽二。”

陈情书中言,多年前高家来接遗留在外的血脉,妙娘的确曾动过易子的念头,但那高少爷生来体弱,若真易子,怕是要命丧她手,一时恻隐,妙娘并未下此狠手。

也正是因为如此,吴铁生多年来无数次借此发难,责怪妙娘妇人之仁,令他们与富贵儿子失之交臂,因而动辄打骂泄愤。那日,妙娘自言乃是不堪打骂才失手杀夫,为图遮掩,方才撒下谎言,如今一时慌乱露了怯,自知罪责难逃,以死抵罪。

赵玉卿的眸光一沉,颇有些清透凌厉地看向吴安平:“试问,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便是仍有谎言,唯一的谎言,大约也不过是为了让你与此案撇清关系吧,亦或处处为你谋算。既是如此,对当年之事,又怎么会出现两套截然不同的说辞?又有何隐瞒当年真相的意义?”

“夫人,可方才齐天青说,那些状书的字迹,的确是吴铁生的无疑……”观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赵玉卿这才嘴角微抬,冷笑了一声:“这也正是我要问吴安平的。诚然字迹是吴铁生的不假,但只需一验数封状书的墨色与墨迹,想来不难知道是一气书成,还是果真多年陆续所书……”

“不必说了……”吴安平的声音蓦然响起,打断了赵玉卿的话,“是我,吴铁生是我杀的。”

9

当年妙娘的确有换子谋求富贵的念头,但一念之仁,到底没有这么做,吴铁生正是因此记恨不甘,多年来打骂妻儿,总是旧事重提,吴安平亦是早知此事……

“得知那高少爷死了,高家挂了白幡,府中恸哭,我便心生一计,与我那赌鬼父亲合谋,欲一口咬定当年我娘为一己私念换子之事,如此一来,我便是高家少爷……我那赌鬼爹自然欣喜,不由多想便写下这几封状书。”

吴安平苦笑了一声:“可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能不知晓?便是此计成功,他也必然会以此要挟我一辈子,于是……”

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吴铁生与他相谈甚欢,酩酊大醉,狠狠地砸死了他!而后,又给自己制造了一身伤……

“我娘总是在外谋活,有时给富贵人家洗衣,洗至深夜。待我娘回来,见吴铁生死了,见我满身是伤,便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吴铁生又犯了浑,而我一时失手,趁着父亲酒醉,砸死了他……”

为遮掩儿子的罪行,妙娘先是心生一计,伪造吴铁生乃被匪盗所杀,更借由王老婆子作证,证实吴铁生摔门而出后,他母子二人从未踏出家中一步,直至传来吴铁生的死讯……

就要成事了的,妙娘之死被看作畏罪自杀,就连官府的人都信了,他吴安平便是当年被妙娘调包的真正的高家少爷,他的下半生,只会过得锦衣玉食……谁知,竟是百密一疏。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今日却让我们见识了一出子毒,食母。”

吴安平猛然抬起头来,满眼通红地打断赵玉卿的话:“你知道什么!你贫贱过吗?你们一个个当官的,富贵人家,可曾知道我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我曾为了拾起一个铜板跪在地上伸手入沟渠,那病秧子高家少爷却能在仆从的簇拥下坐在高高的竹椅之上,连路都不需自己走,光抬竹轿的就有四人!你有吴铁生这样的爹吗?动辄打骂,我娘给不出钱,他便威胁我娘要将我丢入粪缸溺死,你们被丢过粪缸吗?我只是,我只是穷怕了……便是我娘,她也只会乐意为我牺牲的啊!”

“玉卿,走吧。”

顾衍之的视线缓缓自那因一时激愤而脸红脖子粗的吴安平面上扫过,他的视线自吴安平那扫过时,冷淡,而又漠然,只在轻轻牵起赵玉卿的手,欲携她离开此地,不再与之多言时,眸光才恢复了几分温润与柔和。

赵玉卿默了默,也觉不再有多做停留的必要,点了点头:“好。”

直至顾衍之和赵玉卿走了,就连长风和观今也一并扬长而去了,齐天青才恍惚回过神来,大喝出声:“来人,将这弑父杀母大逆不道的凶犯带走!”

10

回到顾府时,府上已备好晚膳,顾衍之本是要陪赵玉卿用晚饭的,也不知为何,临入门时,顾衍之的脚下却是一停,长风那边也不知是接到了什么消息,一时神情竟有些肃穆地在顾衍之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赵玉卿听得并不太真切,虽距离得近,顾衍之看起来并未刻意避开她,但长风是压低了声音了,因而她只隐隐约约听到几句:胡三……亲自……

顾衍之点了点头,他的面上看起来依旧波澜不惊,眉目俊秀如高山流水,眼神依旧温润如初雪消融,抬眸看向赵玉卿,微微笑道:“玉卿,我临时有公务在身,不能陪你用膳了……”

赵玉卿善解人意地点头:“你去吧,我自己能行。”

顾衍之闻言,看了赵玉卿半晌,似还有些犹疑,但末了,还是点了点头,又事无巨细地嘱咐了她几句,无非是才刚刚入夏,切莫贪凉,冰镇的凉果子尝尝鲜就是,诸如此类,继而才回身匆匆又往外而去,边走,边叮嘱身侧的长风与观今,说的也都是些公务上的事,赵玉卿在后头断断续续听到些顾衍之让观今回去调什么人的档,让长风备人手……

赵玉卿只是站在那,目光定定地目送着顾衍之踏出顾府,直至他的背影在她的视线里远离,彻底消失。

胡三……

赵玉卿缓缓垂下眼帘,眼底忽明忽暗,胡三……似曾相识的名字,赵玉卿想不起来,却觉得,这好似是她本该知晓的。

她的思绪又不自觉地绕到了那一晚,那茅草屋中突然坐起,紧紧抓着她的脚踝,一口道出她的名字,形容枯槁而又褴褛的老者,又究竟是谁……

她就这样靠站在那,沉默许久,直至眼底的明暗闪烁彻底一凝,赵玉卿方才直起身,步履匆匆地往回走,脚下却并未往饭厅的方向去,而是去往小门房备车马的地方,径直牵了一匹马,翻身上马。

那夜有些仓皇,但赵玉卿的记性不差,善于回溯,找回那诡异立于荒野的茅草屋并不难,只在她欲翻身下马进入查探时,那茅草屋中,隐隐约约有亮光闪烁,是有人正要从里头出来的动静……

赵玉卿的身形一顿,一时不敢再轻易靠近,正待要寻个隐秘处暂且隐去行踪,待看清了那从茅草屋中走出的人,赵玉卿的动作却是一僵,就连面上也是一顿,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一般,面上,缓缓浮现了愕然……

顾衍之……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且长风他们呢,玄妙司的人呢,顾衍之为什么是独自一人在这。

而此时的顾衍之,衣衫之上,分明沾染着些许血腥,天色暗沉,那手中的火光闪烁,隐约间,赵玉卿可见顾衍之持灯的那只手,亦是满手血红。

赵玉卿忽然的动作一顿,显然是引起了顾衍之的注意,他抬起眼皮子朝她所僵立的地方扫来,那一瞬间,他甚至未来得及掩去眼底的不悦和隐怒,待对上赵玉卿的视线时,顾衍之也是一愣,一向运筹帷幄宠辱不惊的顾大人,面上有一瞬的滞后,是一时的脑中空白,思虑全无。

“里面的人呢……他人呢?你为什么,会在这……”赵玉卿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事实上他们依旧隔着有段距离,赵玉卿甚至不确定自己说的话顾衍之能否听到。

那人,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值得顾衍之亲自出马……他满手的血腥,又是怎么回事?(原标题:《佞臣: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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