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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大家园具体位置,曹江大家园涛涛在网吧里当网管,我一直瞧不起他,老姨在一个亲戚会上说:我们涛涛哪儿也不比别人差么!她毕竟是我的老姨,我没好意思用这些话顶她。她还骄傲的说:涛涛上次那个女朋友都怀孕了,涛涛不要人家了。老姨装作很惋惜的样子,掩饰不住内心深处的得意。我说:你当我是小孩儿吗?老姨不高兴了,把手举了举,说我:往回引哩么!我差点儿笑出声,心想:你当我领不回来吗?我接触过那些女生漂亮又有工作,你又不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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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园(中篇小说)

□ 曹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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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姨夫在灶前烧着火,老姨在炕上躺着,说她们涛涛的对象可顺眼哩,上次来家里时,叫她妈。

老姨这是在笑话我没女朋友,前些日子,涛涛当着很多人的面,说我:你要多给女生发信息哩,人家不回你也不要管。要学着讨女生的欢心。他那语气像训导我,又像炫耀自己的撩妹技术。

我说:你当我是小孩儿吗?

老姨不高兴了,把手举了举,说我:往回引哩么!

我差点儿笑出声,心想:你当我领不回来吗?我接触过那些女生漂亮又有工作,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毕竟是我的老姨,我没好意思用这些话顶她。她还骄傲的说:涛涛上次那个女朋友都怀孕了,涛涛不要人家了。老姨装作很惋惜的样子,掩饰不住内心深处的得意。

涛涛在网吧里当网管,我一直瞧不起他,老姨在一个亲戚会上说:我们涛涛哪儿也不比别人差么!

我想,再说下去没意思了。老姨的虚荣心强,喜欢自己给自己戴高帽子,可以理解。

那两个月,隔三差五有人给我介绍女朋友,我都没看上。只有一个教古筝的老师还差不多,我想免强和她交往,一想起田娇,心里便憋的难受,又想着:算了吧!坐等田娇回来。

我的家境、个人条件很一般,只是心气高,发了誓要找田娇这样的女生。

我的思绪没从田娇那里转移过来,老姨又用惋惜的口气说:奇奇常和那些女子娃娃照相哩,一个领不回来。惋惜中依然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

我在心里笑他们不知道我的风光:我考了事业单位,画这几年进步也很快,常拿奖。老姨这些人会不知道?

涛涛用怀疑和不屑的口气说:奇奇,你的工作解决了?

我心想:你不就是希望没有解决吗?

我刻意的问涛涛什么时候结婚。

据我所知,老姨家这几年赔了不少钱,家里紧张。涛涛上次和女朋友分手就是因为没钱结婚。

老姨说:快了,最迟年底。

我说:那好呀!

老姨说:你也抓紧了。

她这次说的挺真诚,我对她亲近了几分。

涛涛不识时务的说他年底红利能分不少,公交公司、出租车公司都有他的股份。他这话出来,我讨厌极了。他上高中时说他在这两个公司入了股,每年都说能分不少钱,却经常借钱,有时几百、几十块零花钱都没有,借了也很少还。

前几年,涛涛让我和我一个有钱朋友给他接五十万贷款,我没答应。涛涛说他的生意做的那么大,还能骗的了我。又说他一个朋友的什么亲戚从银行贷了五百万,他也想办法贷些。

他说的这些和我没关系便没再吱声。

我老姨给他圆谎,说涛涛的朋友都是有钱人,开公司的、办厂子的都有,凭这些人脉,涛涛也会干成事的。

几年过去了,涛涛还是口无遮拦的到处吹。刚开始,我对他抱过希望,感觉他说的头头是道,应该能挣点钱。时间一长,觉得他的落实能力太差,说的也都是虚皮胀鼓的东西。

听说涛涛喝酒后把保安打了,给人家出了三万块钱。我调侃他:你这么大的企业家,和保安较什么劲儿?

这话被我老姨知道了,讽刺我说她们涛涛再咋都比我强,常和同学出去旅游。让我多和同学交往哩。

我认识几个领导,给我老姨炫耀道:这个领导在什么岗位,那个领导在什么岗位。

我老姨嫉妒心十足的说:娃娃,好好要往人路上活哩,当官的说查就被查了。

涛涛结婚的前一天,我去看了田娇,她没有见我,还把微信拉黑了。那两天,我居然羡慕起了涛涛,他那么不着调,找到了心爱的女生。

亲戚来了不少,我想躲开,怕他们问我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话。

我爸让我留在家里,说亲戚们来的多,你好好招呼,不敢生疏,亲戚接触的多了才走的近。我免强留下来收拾了房间。下午来了我小老舅奶奶。她说她那个小儿子晚上回来,这次不开车,两口子坐动车。我明白,我小老舅奶奶在炫耀她小儿子谈了个大城市的女朋友。上次也说过:她儿媳妇是大城市人,父母都有工作。

我妈心里不舒服,说我三十多的人了连个女朋友也领不回来。我小老舅奶奶假惺惺的说:小哩么,才比我们强强大一岁。

我妈更急躁了,说明年就三十二了呀!

为了捂她们的嘴,我给她们递饮料、剥橘子,她们才稍微少说了几句。

强强那个女朋友我见过,长的肉乎乎的,个子也小,连田娇的脚指头都比不过。

我老姨夫来我家了,脸色不好看,给他烟不抽、给水不喝,突然让我爸爸跟他出去一下。

我感觉没什么好事,他们出了院子,我也跟了出去。我老姨夫和我爸爸在墙背后站着,我老姨夫说涛涛他丈人变卦了,让给涛涛的媳妇押三十万零花钱。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也不是滋味,马上要迎亲了,对方提出来这档子事。

我老姨夫说只能接贷款了,让我爸爸和我八姨夫接,他打条子。

我急了,心想我爸爸出面接,担保人也肯定是他。

没等他们说下句,我走过去说:不行,要接你自己接去,我们不掺和这事。

我爸爸为难的看着我。

我老姨夫说:娃娃,你不要这样说。亲事到跟前了,乱包了你们也不好看呀!

我爸爸答应了,他后来告诉我,老姨夫给我们家办过好多事。他实在不想驳我老姨夫的面子。

结婚时,亲戚们给的几万块倒酒钱。我老姨让涛涛把这个钱攒下,媳妇坐月子时花。涛涛按揭了辆车,我老姨气的骂涛涛脑子不够数。

我小老舅奶奶说强强的女朋友不回来,要在人家的城市买房子,我像泄愤似的说:对方不给赔房子呀?不是家庭很好么!

我爸爸给我使眼色,示意我不要说了。我装作没看见,继续说:你们家又不缺钱,买上一套么!

我小老舅奶奶以开玩笑的语气骂我:不要欺负你奶奶了,你也抓紧。

强强把旧车卖了,要买新的。我小老舅奶奶在我爸爸跟前念叨,说再买一辆得不少钱。我爸爸说自己挣钱买去,马上结婚的人了,还一直问家里要钱,不害臊。

我爸爸说的是实诚话,我小老舅奶奶不高兴了,没坐多久便离开了。

我批评他话多,他们爱买不买,和咱有什么关系?

我爸爸批评我生疏,说这是嫡亲么!

我说嫡亲也亲不过人家的儿子么!

强强回来了,说他再不去外面了,在本地开个小店。在家里呆了没几天,他又领一个女生。

涛涛打电话让我去他家,说强强回来了,一起聊聊,我说你们长辈聊天,我不参与了。涛涛冷笑了声,说:你什么时候把我当过长辈呀?

我说我忙着,涛涛说:你忙锤子,周六你什么时候忙过?

这是我第一次去涛涛的新房,涛涛问她媳妇认不认识我,她媳妇说有印象但叫不起名字。涛涛说咱的画家侄儿子么!

我说不要来这套。

涛涛的媳妇看了我一眼,似乎在想:这人咋这么说话呢!

强强操一口醋溜普通话,在我这么大的侄儿子跟前都不避乎,和他那女朋友卿卿我我的。

我又想起了田娇,读初中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文文静静的女生,她们家距我家近,她的教室与我的教室也只有一层楼的距离——田娇的教室在三楼,我们的教室在四楼。稍有时间,我便跑到她们教室门口,名义上是找朋友聊天,心里却是想多看田娇几眼。每次放学,我会早早地跑出校园,在公交站牌下面等她,她不来,我不上车。等她上了车,我才装模作样的上去,站在距她很近的地方。那时候年龄小,站在距她很近的地方都很满足了。遇到她不回家、请假之类的日子,我一天没精神,尤其是上了公交车,心里空落落的。

我从未主动和她说过话。她或许察觉到了我的心思,毕业那半年,在校园或者公交车上遇到,会给我一个甜蜜的微笑。

上了高中,我俩很有缘分的进了同一所中学,交往了三年。毕业后,她去那座城市上大学了,她们家也搬入了那座城市。我被另外一个城市的大学录取了,为了和她在一起,我没上大学,复读了一年,和她进了同所城市。那几年,我过的很幸福,周末、节假日,逮住机会就找她,还偶尔去她家吃饭。她家人也对我极热情。那时候她妹妹还小,我背着她妈让她妹妹叫我姐夫,她妹妹甜甜的一声姐夫,叫的人眼睛发光。我做了许久和她结婚的梦,她却在大四那年提出了分手。

我在微信上写道:就算再见不到你,我依然相信在未来几世的轮回中能与你相会。

那晚上,我梦见在田娇她大爸家睡着。她大爸是农民气质,窑是农村风貌。我在中间的窑洞,田娇在隔壁。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大爸给我递过来个衣服和袜子,又让我洗脸。我洗脸时田娇她爸爸也出现了,依然是农民装束。我说田娇看不上我,她爸爸说:不是看不上你,你给上她一个月时间。

醒来后我问自己是不是心里作用。我没见过她大爸。梦给了我很大的希望。上次见田娇前,朋友说她梦见我在后面跟着,田娇不理我,果然,那次见她时,我在她后面跟着,田娇不理我。我因此觉得自己的梦也会成真的。

强强和涛涛笑话我思维古老,说梦是心里作用,像什么人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问他们:我想也想的是田娇,怎么能想起她大爸呢!

我老姨笑话我没个年轻人的样子,说:娃娃,现在的年轻人谁信梦哩?你应该像我们涛涛一样,紧跟时代的潮流,要不然哪个女子娃娃能看上你?

我老姨夫给我八姨夫还了些利息,我八姨夫说利息也得滚利。我老姨夫找我爸爸,我让我爸爸不要参与了,他们爱咋咋。我爸爸说不参与不行,他是保人。我说都是重要亲戚,你去了怎么说?不管像谁说,都得惹人,不要去了。

涛涛给我打过来电话,诈诈呼呼的,说我八姨夫这是耍赖,他在社会上那么多的朋友,随便叫两个就把事摆平了。我说那你摆呀!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涛涛说:这你都不明白,照顾你的面子呀!亲戚套着亲戚,不想让你夹在中间为难。我知道涛涛这是给自己找台阶,但他这么一说,我心里的火还是没上来,问涛涛:你爸妈怎么说的?涛涛说:利滚利不可能。

我又生气了,在电话上说:你什么意思呀?我让你利滚利了?给我说干什么?涛涛没话说了,说:我和你闲聊呢!我破口就骂:你蛋疼呢!闲聊这么些东西。涛涛应该是调着扩音,我的话被我老姨听到了,她接过电话,说:娃娃,不敢这样!你三十多的人了没结婚,说话没大没小的,像什么样子?我这下怒火冲天,对着电话说:我结了婚你再笑话谁呀?

涛涛叫了网吧的几个小混混,威胁我八姨夫去了。我八姨夫给我爸爸打电话说他报警去!我爸爸说涛涛咋说都是我的两姨么!我给我姨夫说。说着,他挂断电话,拔通我老姨夫的电话。我老姨夫把涛涛喊回家扇了几巴掌,我老姨骂我老姨夫:娃娃结了婚的人了,咋说打就打哩!我老姨夫问她:涛涛今天的行为你知道吗?我老姨说她知道,我老姨夫问她为什么不拦着,我老姨说她也想出这口恶气!我老姨夫气的手直抖,说:涛涛这些年走到这一步,你还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你包庇他的那些事真以为我不知道?我老姨夫说着说着,流下了眼泪,说他咋遇上那么没脑子的老婆!涛涛剑拔弩张的,说他长了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本利都不要还了,往下赖。我老姨夫说往出滚。

我八姨夫让我爸爸和我老姨夫催,说半个月之内钱还不上他就起诉了。

我们、我老姨夫、我八姨夫的老家都在一个村,那些年我很小。我们和我八姨夫家合伙打了口水井、买了水泵,我老姨夫家一直在我们的井子上吃水,水泵每坏一次,我八姨夫都说三家吃水哩、两家买泵哩。我爸妈听不下去,又不好意思在我老姨夫跟前说,有一次买泵的时候,我爸妈说我八姨夫:这次你不用出钱了,我姨夫把泵钱给的了。实际上那钱是我们一家出的。

还钱那天,我老姨夫在饭店点了菜、摆了酒,我八姨夫没喝酒、没动筷子,板了一上午面孔。我爸爸给他说:我姨夫这几年太紧张了,利能不滚还是不要滚,都是亲戚哩,条子上也没写利滚利。我八姨夫临走时说我爸爸:你的老实是装出来的。我爸爸当时都快哭出来了,连着失眠了几夜,一想起这事,便说:我和你八姨夫打了半辈子交道,脸都没怎么红过,这次,咋就成这样了。

我的姨舅们说我爸爸太偏心了,谁近谁远还用说么!惹不起你姨夫可以保持沉默呀!平时是老好人、实在人,关键时刻就藏不住了。我问怎么偏心了,条子上没写利滚利。我舅说用写吗?是行情么!我八姨说你们父子咋一样样的人,做下理亏事了不让人说。

我爸爸让我闭嘴,说这是大人间的事,碎娃娃插什么嘴。虎虎把我拉到街上,说:说什么也没意义。

虎虎小时候的境遇很不好,我舅有次问他属什么的。当时虎虎不知道想什么问题,没听清我舅的问话,敷衍说忘了。我舅舅逮住亲戚就说虎虎憨着哩么,连属什么都忘了。我八姨更是雪上加霜的骂:憨怂么,光棍打定了。遇到红白事,姨舅们都要把虎虎说叨说叨,有时候是骂和嘲讽。后来,虎虎考了公务员,亲戚们至此不骂虎虎了,开始骂我。

虎虎请我喝了茶,叹气说他爸想不开,他劝说过,不要因为这点儿利息闹不和。虎虎又告诉我:咱们在舅舅们跟前永远是外亲,我小时候,那些把我骂成个什么样子?他们有时候是教育我,有时候是嘲讽和讥讶,你也感受到了吧!这几年把你贬低的一文不值。你也挺争气么,靠自己的实力和水平进体制内了。仅仅是没结婚,也没什么,还小么!现在这年代,你这个年龄段的单身男女太多了。

涛涛的婆姨坐月子,老姨叫天喊地地借钱。我装作不知道,我老姨大半夜的打电话,说:咱这家子目前就你宽裕点儿,老姨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我动了恻隐之心,把工资卡上仅剩的一万块钱给她转了过去。

婆姨还没出院,涛涛又让我给他打几百,说的可怜的:奇奇,咱父子俩这些年关系不错吧!你有用的着叔的地方尽管开口,叔的人脉非常广。他说的我想笑,挂断了电话,他又打了过来,我没接。我爸爸给我打过来电话说涛涛你叔叔用紧哩,给借上两个么!我说借多少?五百。好,好,借,五百不多。

我老姨大概觉得欠了我的人情,说给我介绍个女朋友。微信上发过来张照片,我看也没看,说看不上。老姨给我发语音说人家好娃娃么!家庭也不错。我没回复。后来,老姨编造谎言说,她给我介绍的那姑娘在省上有什么当领导的亲戚。我故意给我老姨说那女生五官不好,我老姨反问道:你五官好不好!我没回应我老姨的话,想起了田娇。

我妈骂我下辈子也得打光棍,我老姨介绍的女生那么漂亮为什么看不上人家。骂完我,又给我那些姨舅们说,姨舅们互相传,传入了虎虎耳朵。虎虎说那得奇奇看的上人家么!看不上不要免强。虎虎能理解我,源于他不幸的婚姻。

那时候,虎虎不是公务员,我八姨经常骂,舅舅们也说他憨着哩。村里人给他介绍的个没文化女子,长得也不好看。虎虎当时不愿意,我八姨直把他骂的结了婚。虎虎那么说,我的姨舅们说:你们念了几天书,就什么都和别人不一样了。婆姨么,能做饭、生娃娃就行了。我在他们跟前不敢说,心想:命不好,遇上的亲戚也不一样。

涛涛被逮了,打架的事。我老姨夫气的没办法,我老姨包庇说出去旅游了。我觉得我老姨撒谎也不动脑子,涛涛的孩子马上满月,他猛然间出去旅游,太不合常理了!

我说:涛涛这怂,不干正事就打架。我妈说:人家天窖里面倒进去也比你强,婆姨娃娃都有了。

涛涛的丈母娘侍候女儿坐月子,知道了涛涛被逮的事。刚开始着急,后面想出来一条路子,对女儿说:涛涛不务正、不过日子,家里穷的叮当响,不如趁早散伙,重找个人家。涛涛他婆姨说什么也不,死也要死在涛涛家,她对涛涛爱之入骨了。

我又想着,涛涛这样的人,艳福不浅,就算死了,还有个哭灵的女人。我若是死了,田娇估计连坟都不给上。

我和虎虎聊天时说,咱俩吃了皇粮,得不到个心爱的女人,涛涛不活人不过日子,人家的老婆像王宝钏一样,苦守着他。虎虎叹气说他是没机会了,我还未婚,还有可能娶到自己心爱的人。

涛涛婆姨哭的不行,他丈人找关系把涛涛捞了出来。满月的宴席费也是他丈人出的。收了三万多礼金,涛涛让他婆姨给她爸爸。他丈人长叹口气说:就这点儿钱,我拿走你们吃风屙尿呀!

我一想:涛涛应该不穷呀!他结婚时,我老姨夫给押了三十万零花钱。后来,我慢慢的考虑明白了:那个钱在涛涛他丈人手里。事后,我老姨又炫耀似的说涛涛命好,等上了好丈人。我们上小学时,我老姨就说涛涛:你叔叔给你算过了,你以后有财运哩!这句话可能影响了涛涛一辈子:他上到初中硬是不上学了,说上学太浪费时间,想出去做生意、当大富翁。

我外婆歿了,入土时,我爸爸给算了下账。我舅说他连知都不知道,我爸爸就把账算了。他第一次说这话时我没理,第二次说时我还没理。第三次吧,我外婆过周年时来了很多亲戚,我舅又开始说了。我心想,我外婆的尸体进不了墓窑,我爸爸和我八姨夫扛着架子车,拉着那么重的棺材,从山顶至半山腰,直直的拉下去。你咋心眼子瞎的看不见,算个烂账咋了,又不挣钱。这么想时,我也没避乎辈份,把话说出来了。我姨们像受了委屈,说我:你爸爸做的不对,你舅还不能说一下。我反问:算了个账就理亏了?我外爷和我外婆不得动时谁家侍候的多?这话咋没人说。我八姨强词夺理道:女儿和儿子一样么,都有伺候的责任和义务哩。我当时的逻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清晰,据理力争道:伺候是责任和义务,算个账就理亏了?我舅坐不住了,抢过话题说:你外爷活着时给你们看门哩,这话你咋不说?我说:照门咋了?我们在村里的驴和牛是不是都给我外爷了?地里的收入算不算?植树造林款算不算?你那么孝顺,给了老人多少钱?我外爷临殁时,你和他吵架?你伺候了他几天?我舅不讲理了,骂我胡说,说他没和我外爷吵过架。我说我外爷殁了,死无对证,你现在怎么说都可以。我八姨夫说不要说了,老人埋都埋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舅不知廉耻的说:要说清楚哩,不说清楚,这账一直是糊涂的。我毫不留情地说:当然是糊涂的,我外爷给我们家看门时挣的钱哪里去了?敢说你没拿?我舅

鼻涕一把泪一把,说我年纪不大,本事到有了,想当掌柜了。我妈不让我说,往出拽我,不知道谁偷的把我头上砸了一拳头,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想,捡起块儿砖头,砸在我舅的头上。我舅伤好后不受,要来我家论理。那时候,年刚过完,我舅领着我八姨和我八姨夫来我家了,雄赳赳的样子,好像要把我灭掉。我老姨和老姨夫也来我家了。桌子上摆了酒、菜,我老姨夫说我:给你舅把酒倒上。我不倒,我老姨说听话,让你倒就倒。我把酒倒满,举双手端给我舅,我舅说他不喝。提前,我老姨和我老姨夫给我爸安顿说:安安这次来说什么你都忍着、让着,自己的家庭重要。万一你和安安吵起来,你家里人能受的了?我老姨和我老姨夫的话我爸听,因此,那晚上我舅在我们家说了很多过分、难听的话,我爸都忍了。训话快到尾声时,我舅又说:你们现在发财了么,在农村时,十块、八块的零花钱我常给着。我忍不住了说:发不了财拿什么给你凑赌资?我舅有赌博的毛病,我们给他凑过不少赌资。我的话一出口,我舅揭我的短:奇奇你三十多的人了婚都没有结,要好好活人哩、熬威信哩,打光棍可不是好事。他说到我的痛点儿了,我抄起酒瓶子想砸他,又想起了田娇。我在心里问自己:他的狗命不值钱,我的狗命也不值钱,田娇呢!田娇呀!我给你跪下了,你把我当马骑吧!想到这里,我愣住了。我妈对准我的头甩过来只碗我也没躲。碗砸在我的额头上,破了点儿皮、放了点儿血。我当时没感到疼,我老姨和老姨夫拿卫生纸给我包了下,说:去诊所吧!受了半晚上气的我爸总算找到了发泄口,说:不要去,看安安的气消了没,没消的话把奇奇砍上一刀。我八姨和我舅看到气氛不对,匆匆离开了。

我的伤没好,我妈住院了,动了个手术。进入手术室时,我舅和我八姨也来了。我们都没说话,他们尴尬的坐了坐,问我爸钱宽裕不。我八姨把我妈伺候的出了院,又伺候到完全康复。我舅也隔三差五的来看,买这买那的。

我对我舅舅一直有成见,我十三岁时回老家过年,我舅舅也来了。冬天,水管冻了,要去河边的水井担水。我舅舅让我担,我担不起,把水倒了,我舅舅把我踢了两脚。当时,我舅舅的两个儿子也在村里,我问他为什么不让他的两个儿子担?那之后,觉得他心术有问题。

强强要结婚了,我决定躲一躲,和单位请了假,去了田娇的城市。冬天的早晨,零下二十多度。我五点起了床,乘了火车。我可以晚几个小时走,也不远。但心急的不行,去田娇的城市好像要和她结婚一样。我下了车,坐地铁去了田娇那里,给她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我又去了和她一起走过的商场、街道,看到熟悉的景、物,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尤其是路过那个花店,想起曾经给她买的花,我的心都要碎了。我千呼万唤,田娇、田娇,路人聚积了很多看我的笑话。我没有躲闪、回避,反而喊的更激烈了。我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把她吸引过来,让她看到我。我在田娇家的小区隔壁订了房间,看到她的小区也觉得亲切,跑到她们家门口敲了好多次门都没有回应。半夜里,涛涛给我发信息说强强的婚事估计黄了,明天就要迎亲了,今天下午,强强把她女朋友打的鼻青脸肿的。我问咋回事,涛涛说他不知道。我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打开微信,我小老舅奶奶给亲戚群发了好多迎亲小视频。我问涛涛,强强结婚了?涛涛给我发过来语音:强强把他女朋友打成那个样子,他丈人跑来骂强强,他女朋友拦着不让骂。强强他丈人要退婚,他女朋友不让。我说真奇怪,人家这才叫女朋友。田娇没个正式工作,学历才是本科。我哪点儿配不上她?她哪点儿值得我如此痴谜?我这样质问自己。

我回到家里时,还有几个亲戚。他们议论着:强强能行哩,把婆姨拿的死死的。我老姨不甘“落后,”说:我们涛涛的婆姨也可听话哩,涛涛说咋就咋。亲戚们感叹道:现在的世事么,把婆姨管的这么听话,能行哩。所幸,我小老舅奶奶不在场,要不然还不知道如何炫耀。不出我所料,我小老舅奶奶在亲戚群炫耀了很久。

强强两口子来我家了,相亲相爱的,根本不像刚打了架,倒像初恋中的小男女。强强没有正经职业,这儿一晃、那儿一晃,我原来瞧不上他。再想想自己失败的感情,觉得他那样也挺好,不管贫穷富贵,两口子如胶似漆的,也是一种幸福。

强强婆姨说她娘家有个亲戚,给我介绍。我不想看,又怕家里人骂,免强加了微信。我问那女生哪个大学毕业的,人家没回复,我特别恼火,把她的微信删了。强强他婆姨在亲戚们跟前说我人品不行。我妈把我骂了一顿,我老姨说我:娃娃不敢这样么,你不结婚了?我心想:豁出去了,这辈子就田娇了。一辈子短短几十年,娶个自己不喜欢的女生有什么意思!强强要开麻将馆,我爸爸要打劝,说开麻将馆不是好营生,万一把强强两口子混成个赌博辘轳子咋办!我让不要劝,要生活哩么,不开吃什么?我爸爸说干个其他事么!我说你劝人家,强强不脑、我小老舅不脑,我小老舅奶奶肯定不乐意。我爸爸不听我的话,给我小老舅奶奶打电话说最好不要让强强开麻将馆。我小老舅奶奶不客气地说:不开吃甚哩?没人给发工资么!

我舅舅和我八姨夫吵架了。听说我外婆、外爷的养老金、丧葬费用都在我舅舅手里,本来,没什么事。我们不提,我八姨夫不提。毕竞,我舅是我外爷的儿子,那点钱,拿他拿去。我舅不成事,遇到亲戚便夸:我爸、我妈埋好了。我们杀了两个猪、几只羊,吃了两顿“八碗。” 他这么说很丢人,自己感觉不到,依旧到处说。好事的人问我舅:埋你妈和你爸你姐夫们和你谁出钱出的多?我舅违心地说他出的多。这话慢慢的传入了我八姨夫耳朵。我八姨夫知道我和我舅有意见,把这话给我说了,希望我把这事和我舅挑明,因为埋我外爷、外婆时女儿和儿子出了一样多的钱。我装作不知道。我八姨夫着急了,以喝酒的名义把我舅叫在家里。起初,我八姨夫只想把话说清楚,让我舅再不要说儿子比女儿多出埋葬费的话。我舅不认账,说他本来就出的多。我八姨夫说算账时奇奇也在跟前,问奇奇。我舅说问奇奇干什么,那个光棍和我有意见肯定向你说了。我八姨夫怒了,说:老人的养老金是不是都你拿走了?我舅说他没拿。我八姨夫问那谁拿走了。我舅说:我八姐侍候的多,估计给我八姐了。我八姨夫说我舅血口喷人,说着,两人吵开了,越吵越激烈,都快打架了。我八姨给我爸爸打电话,我爸妈要去劝,我说不要去也不要劝,我舅的性子我知道,越劝越厉害,直接打110。我爸妈没听我的话,赶过去了。

我兴致勃勃的跑到我老姨家,把这事添油加醋的说了。我老姨夫劝我:咋说都是血肉亲情呀!吵来打去的,伤的也是自己人。我老姨说我老姨夫:你也赶紧去么!免得打起来。我老姨夫解开腰裙、洗了手,鞋也没换就走了。我拔通虎虎的电话,给他说了此事。虎虎快马加鞭赶回家,当着我舅的面说我八姨夫:看有意思没?孝顺老人是为了扬名?我舅小的不懂事你也不懂事?让让我舅能咋?我舅像中了,在之后的很多场合夸耀道:虎虎到底是有文化人,可会说哩,几个外甥数虎虎哩。

虎虎在饭店摆了酒,叫我爸爸和我舅、我八姨夫,虎虎想化解我八姨夫和我舅的矛盾。席间,虎虎给我舅倒了酒,说:不要和我爸爸计较,我爸爸受苦人。我舅端起酒,一口焖进嘴里,说:娃娃,舅还能计较你爸哩?嘴吵两句算什么事?即使打了架,过后还是一家人么!说着,他提起酒瓶子,说:冲娃娃这句话,我自罚三杯。我爸爸劝他少喝点儿,我舅扭了扭脖子说:我高兴么!虎虎这么懂事,我这舅没白当。说着,又喝了几杯。

他的脸红朴朴的,带着几分酒气说:不是我说哩,奇奇不顶事,眼里谁都揉不进去。虎虎让他不要说了,我爸爸让虎虎不要拦。我舅变本加利地说:奇奇也不尿泡尿照照自己是个谁,他能成了个人?我爸爸忍不住了,说:成了成不了让人家说去么!我舅喝了杯酒,再没说话,在桌子上趴了会儿,突然哭了,说:奇奇把我这当舅的没当个人!这些话都是其他亲戚后来慢慢告诉我的。

强强给我介绍个女朋友,说是他媳妇的麻友,长的挺漂亮。一听麻友这两个字,我感觉不像什么好鸟,说:算了吧!我有心上人。强强说:那你随意。

我小老舅奶奶给我爸爸打电话,说人家满身的名牌服装,戴的金戒指、金项链。我爸爸让我和人家交往,说:你年龄这么大了,再不敢耽搁了。看着他苦巴巴的样子,我假装同意交往,给强强发微信说:你哥万一问起,你说我和人家交往着。强强说:你过来见一见呀!怕人家把你讹上?我想这话也对,见见能咋?做好这一决定,又觉得对不起田娇。我给强强发语音说:还是不见的好。强强问又咋了。我说想去找田娇,强强说:你脑子进水了。

我去了田娇的小区,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我等了两天。第二天中午,她妈估计在楼上看见我了,给我打电话说:快回去吧!她订婚了。我当时特别冷静,说:阿姨,您不要骗我,我不信。她妈说:你这孩子咋一根筋呢?我骗你干什么?我说:阿姨,我想来您家坐坐,看看田娇的房间。她妈说:好的,我考虑一下。我估计她妈不是考虑,应该是征求田娇的意见去了。我收到一条信息:孩子,回去吧!不合适。田娇不会见你的。

我老姨说我你这孩子咋回事呀?介绍下那么漂亮的姑娘不见,你是想把你爸爸气死?我小老舅奶奶说:好娃娃哩,结婚了捂捂众人的嘴,让你爸爸轻快的活上几年人。你舅舅都笑话你不结婚哩,你不能争口气?我不屑的说:我舅笑话我,让他笑话么!我哪点儿不如他?我老姨捣了我一拳头,说:你这娃娃,太不像话了。你爸爸老实本分,咋生下你这么个犟骨头?

强强请我们一家和我老姨一家吃饭,我不想去,亲戚们聚在一起,免不了说我。我爸爸骂我不往人前活。我说怎样才算活到人前了?我爸爸说不上来,说:亲戚们要往一起奔哩么!你太生疏了。我拗不过他、想让他高兴点儿,去了。

我老姨说:我们涛涛的婆姨比女儿还亲,每次到我这边过来,逮住什么活干什么。我不让干,人家抢着也要干。我小老舅奶奶不甘示弱,说:我们强强的婆姨也可听话哩,每次饭熟了,都给我和你哥舀哩。我听着别扭,说:幸福要自己感受哩,给别人夸没用。我老姨觉得在强强家,没好意思再说什么。我小老舅奶奶觉得在自己的儿子家,也没再说什么。

涛涛的脸色不好看。我问涛涛咋了,涛涛说没什么。吃完饭,我说去外面散散步,涛涛说他也去。走出房间,涛涛说给叔买盒烟,叔没钱了。我不情愿的给他买了。超市给找的几十块零钱涛涛也说:给叔借的来。我说拿去吧!涛涛把钱和烟揣在兜里,说:那你去吧!叔不陪你了。我心想:不陪正好,我喜欢一个人散步。

我沿清河走廊走,意外的遇到了田娇的妹妹。我问她:你姐姐回来了没?她说:没有。我又问:你一个人回来?她点了下头便走了,我想说句可以不可以带我去你们那边的家,看到她冷漠的表情没敢开口。她走出没多远,折回来说我:如果你真心爱我姐姐,试着坚持联系。我把刚才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可不可以带我去次你们那边的家,让我见见她。人家没答应,我心里堵了半天,捡起河畔的石头扔了老远。虎虎好几个月没回家,说在单位住。我八姨夫去单位找了几次,他不回来。他媳妇傻乎乎的,好事的人问她你老汉去哪里了,她得意的说挣钱去了。亲戚们看的明白,虎虎不想要巧巧了。我八姨没办法,说大人无所谓,主要是娃娃还小。现在时间短,时间长了,巧巧怕要走。大孩子十岁了,不知道是想虎虎了还是听到虎虎不要巧巧的相关消息了,话越来越少。我舅也去单位说叨了几次虎虎,他那人没文化水平,只能说些老话、别人重复过的话,什么娃娃也不亲了?重娶上个婆姨,娃娃是不是成单亲家庭了?有了后娘,后老子也有了……不管他怎么说,虎虎都雷打不动。我八姨夫让我爸爸试着劝劝,我给我爸爸说:不要劝,虎虎和巧巧没有爱情和感情,生活在一块儿更痛苦。我爸爸果然无功而返,说虎虎把书白念了,人说上了那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我说他:给你说了,你不听么!我妈骂我:大人说个话,把你直忙死。你念了几天书,就把大人指指点点的。你当了官还有谁活的路?

我猜测虎虎找到真爱了,去了趟他的单位。虎虎说:你应该不是来说教我的吧!我回复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接着便直奔主题:恋爱了?虎虎直摇头,说:没有。我疑惑到:给我也不好意思说?虎虎说:真没有。我骗他说:巧巧要离婚。虎虎刻意的一笑,说:好事么!巧巧家里来人了,带队的是她三爸,那人当个大队书记,威风凛凛的。我八姨夫把我爸爸喊过去,说:不知道人家要说什么!我怕我八姨夫和我爸爸在人家跟前受气,说:我也去。我妈说:你去了悄悄的,不要多说话。给人家留上个好印象。巧巧她三爸在前后沟都是出了名的能人。那晚上,气氛很紧张,像要打架似的。茶几上摆的水果没人吃、酒没人喝。巧巧她三爸像训话似的,说我八姨夫:你连个儿子没办法?他说的我很戳气,我爸爸偷的戳了我一把,不让我说。我忍了忍。巧巧她三爸又说:虎虎想离婚,我看没好离下。如果离,不要说你们城里这几间平房了,老家的地、窑都有我们的份。我忍不住了,说:离婚是法院判还是你判?巧巧她三爸说:法院也有个规矩哩么!我说:法院的规矩是你说的这样?我爸怕我得罪人、落下不好的名声。三推两推把我推到外面。她三爸回去的第二天,巧巧把我八姨骂了一早上。我断定是她三爸给巧巧安排的,以巧巧的性子,不会这样。骂过后,巧巧不吃饭,不去学校接孩子。我八姨没办法,辞了扫卫生的工作。

巧巧像解恨似的,买了很多贵重东西。我八姨着急了,说:娃娃,过日子不敢这样呀,虎虎挣那点儿工资……没等我八姨说完:巧巧说,你管不住你做下的你爷爷还想管奶奶,奶奶是你管的?我八姨再没敢多说。

我八姨来我家呆了几天,说她活够了。我们劝她往开想。我八姨走后,我老姨说:看见你八姨恓惶的。过了一个星期,我八姨又来我家了,领着虎虎的孩子。我八姨说:巧巧这几天一会儿都不消停,昨晚半夜里把娃娃打的嚎的不行,我过去敲门她不给开。说着,骂开了虎虎。孩子可怜兮兮的,流着鼻涕,说他爸爸和他妈不要他了。

涛涛两口子、我去强强麻将馆打麻将了。我赢了三百,他们嚷着要我请客。吃饭间,强强婆姨说你那个公务员两姨当时咋能看上他老婆?我说不是看上的,是我八姨骂的结了婚的。强强婆姨说都怪你八姨,毁了你两姨的后半生。

我八姨为了逼虎虎回头,把孩子送到了单位。虎虎半途中把孩子转至寄宿学校。我八姨去学校看了次孩子,说娃娃太小,离不开家长,哭的就要回来。说着,我八姨也哭了。两个星期过去了,虎虎的孩子瘦了好几圈。我看不下去了,说虎虎,接巧巧去。给人家认个错。虎虎起初不肯去,后来心软了,去了巧巧的娘家。巧巧一家人不知道是预料到虎虎要来还是咋回事,虎虎去的那天,巧巧的几个叔老子都在。那些人指着虎虎的额头,说:你还有脸来,你是谁呀?他们像玩“车轮战,”一人一阵子,说的虎虎毫无招架之力,借上厕所之机跑了。

虎虎走了“麦城,”我八姨也死了希望巧巧回来的心。我舅舅背地里说,虎虎不要巧巧,估计没沾奇奇的光。我八姨对我舅舅的话半信半疑,问我是不是给虎虎说过和巧巧分开之类的话。我说你问问虎虎去。我舅舅在我八姨跟前说过那句话后又在其他亲戚跟前说,那句话最终传入了我的耳朵。我才明白,我八姨那样问我是听了我舅舅的话。

那么一个冬日,我舅舅来我家了,我没和他打招呼,给自己倒了杯子水没给他倒。我妈把我扯出外面,让我不要冷落我舅舅,我没听我妈的话,

回到房间上了床。我舅舅问我没去上班?我没理他。我舅自觉无趣,没坐多久便离开了。我爸爸说叨我,不应该这个样子,吵也吵过了,不要记恨。况且你舅都来咱家了,也算低头了,你也给他低个头么!半夜里,我在想,虎虎的孩子成单亲家庭了,如果虎虎当时不犯蠢,巧巧也不会离开。我不禁问自己:完整的家庭重要还是爱情重要?想到爱情,我的魂不由自主的去了田娇家,看到田娇在熟睡中,头发有些乱,魂凑到她跟前,欲要上前,我一扑腾坐起,原来我做梦了。

涛涛在老家养猪,强强给保了二十万贷款。保的时候,强强问我,能给保不能。我说不知道。我在心里断定涛涛养猪必定得赔,又不能给强强说,怕强强说漏嘴,涛涛和我老姨得骂我。

涛涛的第一步都走错了,自己没钱,修地基、买砖这样的事都给别人承包出去了。念在亲戚的份儿上,我劝他想挣钱得舍身子,给人家承包费用是不是高了?涛涛自信的说:那些大老板如果什么事都自己动手能忙的过来?我开玩笑说:你是当老板的好料子,思维也是大老板思维。

猪圈修整好、猪买回来,二十万都花光了。涛涛又隔三差五的借钱买饲料。自己不动手喂,雇了个饲养员。饲料说完便完了,涛涛说他怀疑饲养员把饲料贪污了,我说极有可能,又换了一个饲养员,饲料还说完就完了。涛涛嘀咕饲养员脚手不干净,我让他不要雇人了,自己喂,涛涛舍不下身子。半年下来,放贷款那人通过强强,让涛涛结算利息,涛涛没有钱,哀求人家缓到八月份,猪卖了给。放贷款那人重新立了字据,上次的本钱与半年的利息合起来重新算利息,原来是一分的滚利,这次改成一分五厘了。我给涛涛捏了把汗,劝他不敢“撑好汉,”利息太高了。涛涛不知道是给自己壮胆还是怎么回事,说猪肥了什都有了。

涛涛七月中旬卖了批猪,又买的辆车,这时候,我才明白,涛涛刚结婚后按揭的那车早都卖了。强强很气愤,问他拿什么还账。涛涛说八月份再卖一批猪。强强像审训似的问他猪还剩多少,涛涛骗强强说还有不少。强强不放心,跑去涛涛老家看了看,圈内再剩不到三十头猪了。强强骂涛涛脑子不够数,欠那么多钱,靠这几头猪还?涛涛不高兴的反问:我是骗人的人吗?强强苦笑了声,说:那最好。他怕涛涛把剩余的猪偷的卖掉,当天给放贷款那人打了电话,那人把猪卖掉、扣了车,还差好几万块。涛涛说:就这,再没了。强强气的在他胸口捣了一拳,说:那你让我咋办?涛涛看我,我说我没钱,涛涛让我把身份证和毕业证给他借,凭这个可以接些无息贷款。我把头斜了斜,说:你看我还有什么值钱东西?放贷款那人毫不含糊,说强强:钱是你保的,我不认别人。强强为难的看了眼涛涛,说:想办法,又对那人说:再给一个月时间,有你的利息在。那人开车走了,涛涛像获救了,也说走吧!我饿得不行了,说:吃饭,我请。

简单的吃了点儿东西,我说涛涛:结婚时你老婆不是和你爸爸要了几十万,钱去哪里了?涛涛说我:那钱是借你八姨夫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又给你八姨夫还了。强强说:一个月时间,看着办吧!人家万一起了诉,咱俩咋办?涛涛和他老婆那边的亲戚借了些,才把钱还上。我讽刺涛涛道:你可以么!关键时刻,总能想出来办法。涛涛的脸色僵硬着说:你不要在我身上找优越感,谁都有翻身的时候。他说的我很惭愧,心想:这样说确实不尽人情。他跟人家借钱,估计把脸装进裤裆了。涛涛又一句话说的我心里发冷,他怀疑强强和放贷款那人分了利息。我让他歪心眼少点儿,不要多想。涛涛说他随口一说。

强强告诉我,保贷款这事没有捂住,他妈把他骂了一顿。他老婆开明,说强强:好在涛涛把钱还了,好在你和涛涛没有因钱闹矛盾。原来我看不起强强他婆姨,通过这些话,觉得人家水平还可以。

快过年了,我心有些慌,过了年三十二虚岁了。我失眠了两晚上,半夜里听见我爸爸在睡梦中说奇奇哪里都看不对。他说的我心里难过,想想自己走过的三十年光阴,居然连个满意的女生都没找到,不免失落。

我遇到了田娇她妈,在商场上。那天,人特别多。我在收银台前排队,看见前面那阿姨的背影特眼熟,走近一看,是田娇她妈,我真想喊声妈。阿姨一转身,显得很意外,我问了声阿姨好。收银那女生把阿姨的东西扫完,说三百八十五块六,我把收付款二维码打开让扫,阿姨怎么都不让。随阿姨走出商场,其间,阿姨说她们一家人回来过年了,说我想见田娇的话去她们家,这次见见,再不要纠结了。她也劝说过田娇,没办法。

去了田娇家,她妈指了指她的卧室。我敲她的门,好长时间没人回应,我又敲,里面才愠声愠气地说别敲了。我等了会儿,她出来了,还和过去一样漂亮,不过成熟了些。我全身软了下去,扑嗵一声,跪倒在她跟前,捧住她的脚哭出了声。田娇非常冷静的站了十多分钟,说我以后再不要来了,我抱紧她的腿,田娇喊她妈道:都是你干的好事。她妈也流泪了,说:孩子,起来,快起来。我手一松,田娇一转身跑进卧室,把门掼住了。我像被抽了骨头,全身软绵绵的离开她家,在宾馆睡了三天。

我绝望了,给对我有好感的那女生发了信息,约她去了我家。我爸妈说奇奇的婚总算动了,钱的问题也随之而来。我爸爸说和这个亲戚借一万、那个亲戚两万,最后,又说我舅舅估计给借两万,我不想让他在我舅舅跟前低头,偷的给那女生说家里没钱,若是真能看上我,先不要结婚,凑合着过在一起!以后我有钱了再弥补。女生苦笑道,这也太屈她了,给我微信上发了句你与众不同。

老姨夫打电话问我咋和人家这么说,我说不说了,说多了没意思。老姨夫让我去他家,我去的时候老姨也在,她真诚的替我惋惜,说:你爸爸的性子你知道,这桩事吹了你爸爸得好长时间急。他们急,我感觉很释然,又有等待和遥望的机会了。

老师给虎虎打电话,说娃娃整天闷闷不乐的,虎虎单位忙,让我八姨去学校看。我八姨把孩子接回来,问他咋了,孩子不说话。我看孩子的表情,有些抑郁。让我八姨带孩子去医院看看,果然是抑郁,都成中度了。

我八姨哭、骂虎虎,我说不行给巧巧送去,孩子估计是想妈妈想成那样的。我八姨说不行么,巧巧又结了婚了,送过去成后爸爸了。我说巧巧这怂也不说回来看看孩子。我八姨说巧巧脑子不够用,估计不想娃娃。虎虎给单位请了假,回来陪了一段时间孩子,带孩子去游乐场、动物园,孩子都提不起兴趣,目光呆滞、很少说话,家长不说吃饭、喝水,他也不说渴了、饿了。

麻将馆出事了,一个赌徒赖账,一个硬要。强强婆姨出面调停,越调停,那两人越厉害,一人手里捏一个玻璃瓶子,指着对方。强强婆姨让他俩把瓶子放下,赖账的那人抡起瓶子,朝要账那人砸去,强强婆姨伸出胳膊挡了挡,挨了一瓶子。胳膊骨折了,住了一些日子院。出院的那一下午,我们几大家子人都聚在了我小老舅奶奶家,像给强强的婆姨压惊、又像给她“上课。”我爸爸说麻将馆还是不要开了,强强两口子整年轻,开上个饭店,挣点儿辛苦钱,人活的踏实、安稳。我老姨说:开是还能开哩,利润可以。一直到晚上,强强没说一句话,我小老舅奶奶说她不管,看两个娃娃哩!涛涛不识时务地说,强强能包工哩,当大老板,开饭店能挣多少钱?他的话一出口,我像闻到了屎味,截住话题说:没有强大的背景,也只能包个不挣钱的工程,有时候账结不了,工人撵着要工资。涛涛又开始吹了,说他的一个朋友包了修地铁工程,半年不到买的辆奔驰。我说那让你朋友给强强分上点儿工程,涛涛说那么大的工程咱干不了。我心想:这还算句“实话。”

家里憋了些日子,我心想:涛涛能送快递,这活苦力不重,养家应该不存在问题。这样想了,又没说。我了解涛涛的性子。

老姨骂我老姨夫不去工程干活,涛涛的娃娃随时要用钱。涛涛劝他妈不要骂他爸爸,他自己想办法。说是想办法,常见他在街上转悠。

我舅舅又说埋我外婆时他知都不知道,我爸爸就把账算了。我问他算一下账咋了,从山顶往半山坡的墓地抬棺你咋不说。我说话的声音特别高,像怒吼。我八姨说你舅是高兴的说哩么!我说我舅这人真是没一点意思,算账又不挣钱。我八姨夫说:你这娃娃,得理不让人。你舅高兴的说你爸爸算账了么!我妗子也说:你舅是高兴的说哩么!我妈说:你舅高兴的说哩么!虎虎说:舅是高兴的说哩么!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舅用手指着我的额头说:你娃娃若能有出息,狗头上的角能长这么长。他撑开胳膊比划道。我把这句话拿出来,说:这也是高兴的说哩?我妈、我八姨、八姨夫、虎虎像商量好的那样齐声说:这是教育你哩么!我舅说:你现在当了干部了么!再认个你舅!我心想:没当干部之前也没认你么!我八姨说:娃娃,这样,世人骂的是你!我说:让骂去!只要世人眼睛不瞎!我舅说他不计较我,我差点儿吐出来,说:你不计较我,你计较我什么?我小时候你随时打我、骂我、羞辱我。我外爷家的牛你打着让我拦不让你儿子拦,打着让我担水不让你儿子担。你计较我呀!我舅说:拦个牛能把你挣死?担水能把你挣死?我妈和我八姨那几个人说:你舅哩么!打你一下、骂你一下咋了?我妈指着我的额头说:你好好欺负,看以后谁把你当人?

没过几天,我爸爸又挨声叹气的,说我不能和我舅吵架,再咋都是我舅哩,他想说什么让说去,说上不疼。我给他解释说那人不讲理,我爸爸说我是个娃娃,人家是个大人,没道理可讲。我爸爸说的我想发脾气又想笑,他那是典型的“怕事”思维,自己“怂”不算,让我也“怂。” 我问他为什么要活的这么乖、这么窝囊、这么“任人宰割!”我爸爸的回答让我出汗,他说娃娃名誉难熬哩、活人难活哩!他为了落个好名誉,几乎做到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我心里的怒火直往胸腔冲,但我克制着、压抑着,情绪平复后,又觉得我爸爸说的话似乎有道理,要不古人咋说委屈求全呢?屈了才能全呀!我想起了老家的旧风俗,男的结婚时得认姨、舅、叔父、姑姑,所谓的认就是倒个酒,给媳妇说这是舅,媳妇喊声舅,把酒递过去。我觉得自己很被动,现在和我舅把关系搞了这么僵,“认”这关咋过?还有拜年一说:新媳妇头年过了门,第二年正月要给近亲拜年。

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礼仪、风俗,”我觉得很“尴尬,”结婚后关关都得过呀!

涛涛要开饭店,老姨夫不想让他开,在老姨夫心里,涛涛不守摊,朋友一叫便走。老姨说娃娃大了,总得有个事儿干,让开去,慢慢锻炼。老姨夫拗不过老姨,问涛涛看准地方了没,涛涛说汽车站对面一家小酒楼转让。老姨夫原以为涛涛想开个一般的小餐馆,卖个面食,没想到他的野心不小,想开酒楼。老姨夫故意说开么!酒楼也投资不了多少,咱们手里也不缺钱。没等涛涛开口,老姨吼叫道:在娃娃跟前,不知道咋说话哩!老姨夫说:你说咋说么!老姨为难的看着涛涛,说家里没钱,接手个酒楼还不得二三百万投资。租上个小门面房,卖个一般的饭食,一步一步来么!涛涛哼了声,说:开那么个小店能挣多少钱!一辈子也成不了老板。老姨夫怒了,说涛涛:只要你有钱,爱开什么开去,我不管。涛涛说他接贷款。老姨夫说:接去,只要能接到。这事本来谁都不知道,涛涛来我家玩时,给我爸爸说他开酒店呀!他爸爸同意,贷款回来即刻营业。我爸爸信以为真了,给我老姨夫说贷款不接的好,涛涛心奸哩。老姨夫到是很友好的说:不要听涛涛胡吹。老姨说:我们涛涛心不奸。

涛涛让我和强强去他家,我问强强去不,强强说他不去,涛涛现在放海口开酒楼,去了估计让给他保贷款。我说去转转么!不给他保。涛涛不知道哪里弄的瓶好酒,让我们喝,没喝到一半,便开口了:亲戚到底是血缘关系,我现在抓到了腾飞的机会,需要你俩助我一擘之力,用不了几年,咱们会有花不完的钱。我和强强敷衍了他几句回家去了。

后来,涛涛说他那天请我俩喝的酒是劣质酒,换了个瓶子而已。他那么说,我俩没生气,说:你的日子这么难过,我们还会在乎酒的档次吗?

虎虎买了只羊,请亲戚们去他家吃羊肉饸饹。我爸妈怕我和我舅吵架,提前给我说,我舅不管说什么,我都不要说话,权当做没听见。我心想:也是,和他磕磕碰碰这么久了,没啥意思,再说,我舅那人没上过学,说话没谱,不把他当回事。

那天很热闹,八姨家院子里支着饸饹锅,高压锅炖着香喷喷的羊肉,房间里是摇骰子、打牌声,吃饭前,我舅便喝大了,说我:你老姨家那个涛涛屁事不干,常在街上逛哩。我说:你不要说人家,各有各的活法。我舅又说:好娃娃哩,谁也不是别人说坏的,是自己做坏了。我有心和他辩几句,想起父母的话,没接我舅的话茬,去了外面。吃饭时,我舅说奇奇变了,不和他吵架了。他说的我哭笑不得。我舅吃上几口饭,说:这好饭么,羊肉、花椒、辣面儿,都有哩!又问我:你说是不?我说:是哩,好着哩。他脸红通通的,满头是汗,我给递了张纸,让他擦汗,他不接纸,吐字不清的说:舅喝大了,不要计较舅,舅也不计较你,舅嘴多,心正着哩。说着,他又哀叹道:虎虎的婆姨走了,一个家就这么完了。我说:没完么,咋完了!我舅说:哎,娃娃的抑郁症还没好!他那么一说,我心里沉甸甸的。

涛涛婆姨把孩子给老姨抱回来了,说家里揭不开锅了,她打工去。老姨挽留她没挽留住,骂老姨夫,老姨夫说他出去打工。我爸爸给涛涛打电话,让联系他婆姨,看是真去打工了还是回娘家了,涛涛说他不知道。孩子一到晚上便哭,喂奶也不喝。老姨让涛涛回来看看,涛涛说他忙着。老姨把孩子抱往涛涛家,涛涛两口子都在家里。老姨说,孩子不和她呆,让涛涛婆姨把孩子照看着,她出去打工。

村里修路占了老姨家的地,能给点儿赔偿,我八姨夫说那地是老早以前他爷爷给了我老姨家的,现在不给了。我老姨夫说问村里的领导,领导们说是我老姨家的。我八姨夫让我爸爸作证那地是他们家的,我爸爸说他不知道。我八姨夫说我爸爸胆小怕事。我爸爸让我八姨夫上诉,看法院怎么判。这事儿我估计是真的,我老姨夫他爸爸和我八姨夫他爷爷是姑舅亲,给地在逻辑上能说的过去。再往上数五六代,我们的祖宗、我八姨夫的祖宗、我老姨夫的祖宗也都是近亲。

我八姨夫没去法院,找了镇政府,政府的领导不支持我八姨夫,我八姨夫怀疑我老姨夫先他之前在政府找了关系了,问虎虎政府有没有同学,虎虎说没有,就算有,这事也开不了口,他老爷给都给了,不能返回。

涛涛看见家里有了点儿补偿款,要开饭店,老姨夫说开也只能开个小店,涛涛说小的也行。开的时候,要办营业执照,虎虎恰巧在工商局有同学,顺利的把执照办回来了。

饭店开了,涛涛隔三差五的喝酒、关门,老姨夫觉得饭店再让涛涛开下去赔的连门儿都找不见了,贴了转让广告。我舅想转,说饭店的地段好。出了些转让费,开了不到半年,房子上划了红圈、打了拆字。

我舅说我老姨夫家肯定是提前知道拆的消息了才给他转,亲戚么,咋能骗亲戚哩!

我意外的被提了个副科,虽然不在行政上,还是很长面子。我爸爸要庆祝一番,我说庆祝什么呀!等当了局长或乡镇书记再庆。我爸爸说我们这几家子亲戚这么多人,我是唯一一个有职位的人,要庆贺。我说那简单的订上几桌饭一吃就行了。我爸爸说饭店没意思,家里做,我们的院子宽敞,房间也能运作开。我和单位请了两天假,提前置办了食品,收拾了院落、房间,我爸爸骑着他的那天真热闹,亲戚们几乎都来了,上下几个房间摆了桌子,饮料、烟、酒随时分发,饭食也特别丰富。亲戚们临走时,嘱咐我抓紧结婚,再不敢拖了。他们那么一说,我觉得没啥,我爸爸又着急了,亲戚们散去后,他一个人在房间坐了许久。

我想去找田娇,过完年,她们又回那个城市的家了。我把票订好又退了,心想去了又能咋!

老姨夫的脚被钉子扎了,亲戚们骂涛涛年轻轻的呆在家里,让他爸爸出去干活,涛涛像什么都没听见。老姨夫说他是管不了了,涛涛爱咋咋。我劝涛涛送快递去,强强送快递一个月挣几千块哩。涛涛这次被我说动了,送了一段时间又不送了,说他有次给一个业主打电话,让来小区取货,业主让送单位,他骑着三轮在风雨中送到人家单位,那业主说忙,让过两天再送。过了两天,涛涛给打电话,业主骂涛涛咋过了这么久才送来,涛涛回骂了句,业主把他举报了。涛涛说这样的业主不是一个、两个,说着,他把墙壁砸了几拳头,咬牙切齿的说:老子上中学那会儿,常是班长,班上的大小事情哪个不是我说了算。前半年同学聚会时,那些上了大学、当了干部的同学都叫我老班长,我当时在学校认识的一个干姐现在开的奔驰,我什么时候借车人家都不为难。

我独自在雨中漫步,强强披着雨衣、在路口等红灯,说他先出去一下,让我不要散步了,往他们家走。我问他什么事,他说想喝点儿酒,在雨中忙活了一天,心里冷冰冰的,喝点儿小酒暖暖身子。我买了鸭脖、杏仁、花生米,心想着,再提上两瓶酒,他们挣那点儿钱,风里雨里的。强强说来他家了,咋还带“口粮?”我说咱俩自己人,我买、你买不是一样?我问给涛涛说了没有,强强说不想说,涛涛没半句实话。我小老舅奶奶问涛涛咋没来,我们三个常在一起么!强强说涛涛忙着哩!我小老舅奶奶又感叹:涛涛那娃娃,文不上、武不下,把大人直急死。

强强一个朋友在商场当导购,说人家店里招聘业务人员,问涛涛和他婆姨干不干。涛涛不害羞地说他老婆不是打工的料儿,我呛他说,他们家钱多。涛涛不生气,拍打着我的肩膀说:大侄子,叔昨晚赢的六百。我劝他再不要耍了,赌博不是好活计。果然,他输了几次,才戒了赌,去家电公司当业务员了。

涛涛骑着摩托车,上下班偶尔载个别女同事,他婆姨不满意了,让涛涛换公司。涛涛觉得这个公司可以,销量也差不多,不想换。他婆姨让涛涛以后上下班再不要骑摩托了,坐公交去。

我舅给我介绍的一个女生,说女生的爸爸和他是酒友。我舅这么一说,我不想看。家里人把我骂了一顿,我加了那女生的微信。我约她吃了个饭,她给我的感觉特别舒服,白牙齿齐刷刷的,嘴角和眼睛与田娇特别像。

交往的过程中她告诉我,我舅常去她家喝酒,她说我舅这人,说话没谱,心眼儿挺好。

我给她介绍我们那些亲戚:涛涛、强强、老姨、老姨夫、小老舅奶奶、虎虎……她说亲戚多了好,人情都淡漠,血缘关系总的来说还比较靠谱,说到她家的亲戚时,她说人不多,住的远,交往的也少。前几年,她的一个在外地当处级领导的叔叔回来过一次,那是她第一次见人家。

聊的差不多时,对方提出来买房。我知道家里紧张,免强答应了。对方问我打算在哪里买,我说了一个偏僻的小区,对方哦了一声,我试探说你想哪里买,对方说了一家高级小区的名字,我心想,完了,并没有放弃,去那家高级小区看了看房子,拍了几幅照片给对方发过去,对方挺满意。我心想:他妈的,有钱的话直接就签购房合同。

那几天,我特别开心,一想到给她看房子的照片,像家里有了女主人一样。

高级小区一套小房子都得一百多万,对我家来说,太奢侈了。我想了很久,放弃了她,一直没给家里人说。亲戚们一下都知道了,我老姨、小老舅奶奶都跑来我们家,数落我,说她要房子就答应么,我心想房子要拿钱买哩么!答应下也是句空话。我爸爸什么话都没说,我知道他无奈的很,手里有上几百万的话,这点儿事一下就解决了。

我决定辞去公职,去田娇的城市打工,没等我走,强强打来电话,问我派出所有没有朋友,他们的麻将馆被封了,他老婆也让警察带走了。

原刊《飞天》,2022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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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江,陕西延川人,90后青年作家。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文学陕军作家班学员,西北大学2017级作家班高级研修班学员。作品发表于《延河》《朔方》《莽原》《台港文学选刊》等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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