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陌上相逢春光易虚度，轻霞两朵寒怯的星眸里抖动着焚余的冷火
不如陌上相逢春光易虚度，轻霞两朵寒怯的星眸里抖动着焚余的冷火
轻霞两朵寒怯的星眸里抖动着焚余的冷火——细说温瑞安《布衣神相》里一段刻骨铭心的情爱
文：齐昨飞
在温派武侠世界中，一向为侠迷称道是副线人物及小人物的描写，均是独步武林的。此外，女角的各具风情与美态，尤其个性鲜明，都令人印象深刻。
其中有些女角因为影视的改写而令人印象殊佳。但本文所说的这位温书女角，均曾被影视的改编而抹去了。
这位女角个性敢爱敢恨，且聪慧明丽，然而命运让她遇上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但结果这段真情只能成为她往后冷暖岁月的记忆。
她的名字一如她一样清丽的女子，她叫方轻霞。
方轻霞是温瑞安作品《布衣神相》系列里两个故事的女主角，一部《死人手指》，另一部《翠羽眉》。方轻霞遇上了柳焚余，从恨至爱，成就了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布衣神相》是温瑞安武侠世界里，其中一个别具风格的小说。温公在廿余岁至三十岁，已试图把过往很多武侠小说里的一些小人物来个大翻身。最成功的例子，当首推“四大名捕”，温公将过去“公案小说”来个变革，以捕快为主角，将江湖与庙堂的相互冲突与相互制衡，写得别出心裁而风格强烈。
另一殊佳的例子，就是《布衣神相》，温公把以往武侠小说里用于“过场”的相士，重新给予浓厚的色彩描写。将一位身在江湖心在天下的李布衣，以济世为怀之心行侠义之事。
从温公已完成的八部《布衣神相》的故事，以李布衣的现身去串连起江湖风波中的恩怨情仇，并且用不同的描写了几段不同情愫的爱情故事，均各具特色。
李布衣与沈星南之妻米纖，在侧写中显出曾有一段刻骨难忘的感情。叶梦色在历难中对李布衣产生的孺慕之情。赖药儿仁心一片济世之心，令已为人母嫣夜来不自觉的倾注真情。名为可怜而实则是个奸徒的樊可怜，那是为色而示的伪爱。当然最是爱得轰烈的，就是柳焚余与方轻霞。
柳焚余因要刺杀方轻霞之父方信我，因而把方轻霞劫持远走，在这一段逃走的过程中，从恨至爱，因爱成仇。
以下一段是柳焚余初见方轻霞的一段描写：
柳焚余这样一个见过世面的浪子。玩过女人只怕比他换过的衣服还多，可是他见到方轻霞，还是感到一阵昏眩，起先是心头一阵热，忽地升上耳朵，脑门像给人用几千斤重的棉花击了一下，迷惚而不受伤。要好一会儿才分辨得出来：他的恍惚是来自眼前的一团亮。 奇怪的是方轻霞那么娇丽的女子。给他的感觉像是酗酒过后的第二天一睁眼就望见的阳光。（摘自《翠羽眉》）
这显明是一见钟情的萌生爱意而不自觉。此段的最后两句，正隐喻了两人的最终相爱，然而阳光过后却是冷夜。
再引述一段柳焚余与方轻霞定情的那夜：
借着些微的月色，他仍可以看见方轻霞衣衫尽湿，紧紧的贴在身上，铜体也在湿衣里镀着月色显示出极柔美的曲线。
在这刹那间，他知道她怕什么，她也知道他正在想什么。
由于这么毫无隔碍的深知对方，方轻霞只感觉到一阵无：由的害怕，犹如洪荒梦魔世界里飞来一支黑枪，击中她心灵在弱处，她无助地打了一个冷颤。
柳焚余不禁揽住了她，问：“冷吗？还冷吗？”他吻着她的手。不久他看进她两朵寒怯的星眸里去。
方轻霞激烈地发者抖。
她感觉一阵火焰逼近了她，奇怪她越靠近这火，越觉得冷。
柳焚余吻在她雪白的颈上，月色把她的颈项磨润得像一段柔美的白色绒布，连微微的青筋都谈会了，耳朵更浮雕得像一片小小的白玉，嵌在黄发里。
柳焚余用唇温热着她，呻吟道：“连头发也那未冷……”他用力抚摩她的发，扳开她的脸孔，她掉落梦里似的，衰弱地叫了一声，闭上了眼，柳焚余用唇在她鼻尖轻轻点了一点，再强烈地。火热地、粗鲁地找她的嘴唇。 方轻霞紧紧合住眼．“哎……”了一声，柳焚余觉得心中被要温怜她的欲望所烧痛，忽然拦腰抱起她，大步踏出潭水，往屋里走去。那枝花落在水面上，搁浅在潭边，打着旋儿，并没有随水流出去。 窗外有孱孱的流水声，虫叫。蛙鸣，甚至还有猪的鼾声，狗在梦中吃大肉骨头的磨牙声，以及七八家屋外的后栅上，几只老猫在有一声没一声地叫。 然而有这些杂音，才分外感到静。 如果没有这些声音，那是寂。
寂是怕人的，静并不可怕。 静是平和、安稳的。
像船静泊江边，像婴孩睡在摇篮里，像女子对镜子画眉，像路过农家的饭香……尽管方轻霞内心如何地感觉到平静，但她仍是全身发着抖，而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是多狂乱的。
她虽是江湖女儿．却不知道男女之间的事。
她以为要成为夫妇只是一夜间睡在一起便是了。
当她感觉到痛楚时，她哭着，流了泪，觉得像一团火，烧的着她，烧痛了她。
最后她还是哭着依偎在他雄厚的肩膀里。（摘自《翠羽眉》）
两人的相遇相爱，是冷与热、水与火，最终水火交融。
好梦由来最易醒，何况方轻霞爱上的是她的杀父仇人。悲剧已不及不能挽回，细阅以下一段：
………柳焚余语音冷静得像石头投入平波如镜的湖面，令人心碎。 “我杀了你爹爹。 他说了那句活，才睁开了冷而定的眼睛，冷冷他说下去：“我。杀死了你爹爹，方信我。” 然后问：“你听明白了没有？” 方轻霞的梦碎了。
她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柳焚余没有再答她，只望定了她。
方轻霞淬然抽出搁在桌上的剑，一剑狠斩下去。
柳焚余没有避。
一下子，血染红了棉被。
方轻霞悲声道：“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柳焚余平静地望着她。
方轻霞想起爹爹一直待她是如何地好，心中一阵绞痛。又一剑刺出。 剑刺入柳焚余胸肌。
柳焚余依然没有闪躲。
剑尖入肉，剑势顿住，方轻霞低声说：“你不避，我刺死你。我刺死你。 柳焚余道：“你应该杀我为父报仇的。 方轻霞哭着说：“你为什么不避开？你为什么不闪避？” 方轻霞恨声道：“为什么……你要对我那样之后，才告诉我……你……” 柳焚余缓缓地道：“因为我已决定要死亡你手里。我惟一的愿望，就是要得到你。我背叛阉党，是因为你。杀关大鳄、萧铁唐、翟瘦僧……都是为了你。……也是不想失去你，所以才误杀你爹……我要得到你，才死得瞑目．死得甘心。“方轻霞丢下了剑，哀号道：“爹……”一声哀愉着，说了许多话，都是当着她父亲面前未曾表达的。 柳焚余没想到她不杀他，木然了半晌，过去想抚拍方轻霞的肩膀，她却似遇蛇蝎一般门开。（摘自《翠羽眉》）
引述第三段原文，是证明一点，在2009年TVB改编的《布衣神相》视剧里，天才编剧把原著中沈星南的女儿“飞鱼四小”沈绛红，因“天欲宫”突袋而受伤失踪，因主线在李布衣闯“海市蜃楼”及赴“金印大战”，故未及细表沈绛红的遭遇。改编成柳焚余刺刹方信我易为刺杀沈星南，方轻霞抺去，把柳焚余改成爱上沈绛红，柳沈两人相遇至相爱，与原著中柳方的际遇是相近。但沈星南没有被柳焚余所杀，那么原著里柳方两人的爱情，是悲怆、凄苦与无奈。若缺了所爱的是杀父仇人，那份悲情就缺了难以释怀的恨。
此外，在1983年邵氏电影《布衣神相》，1984年亚视《神相李布衣》，均没有柳方恋的一段，早把方轻霞改为沈绛红。另外一部《李布衣与郭映雪》视剧焦点应是神相的另一段情缘，至于TⅤB的《布衣神相》里柳沈相恋的一段，是重拾当年亚视改编时的方向，来个“梅开二度”，方轻霞因影视改编的套路，成了“菊花何太苦，遭此两重阳”之厄，却因而令柳沈之恋至今仍被流传称颂。沈绛红是娇纵带点高傲的武林白道领袖之掌上明珠。方轻霞是精灵智慧的明丽女子，与柳焚余自傲孤冷的杀手，方的个性更是匹配。
据闻影视新版《布衣神相》于明年面世，期待拍摄方能好好把握原著中这段悽美的情爱故事。但无论如何，当记起落花剑影、霞光焰火之时，侠义豪情的李布衣，也救不了这对令人唏嘘不已的历劫鸳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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