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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宫女弹琴跳舞的是谁,教宫女弹琴跳舞

教宫女弹琴跳舞的是谁,教宫女弹琴跳舞那男人又拽了她一把,“都和当差的人说好了,你这会儿不愿意去,人家就不给银子了!你爹的病也没钱医了!”一边的姑娘泪眼汪汪,拼了命地摇头,连声喊着自己不愿入宫。于是她方修成人形便迫不及待地奔下山去,混进凡人的集市里。街头有嬉闹的孩童,俊美的公子,吆喝着蒸馍的小贩,还有卖胭脂的美丽妇人,跃梨四处逛着,只觉着一切都新奇,和两百年前见到的光景相似又不同。拐过小巷子,她正巧撞见两个男人正抓着位姑娘的胳膊,要把她往马车上拽。跃梨在北山还从未见过有哪个姑娘会被这样虐待。她拔出贴身的匕首就冲了上去,怒声喝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呢!怎么能欺负一个小姑娘?”黑脸的男人瞪着她寒光闪闪的匕首,声音有些虚:“小丫头你胡言乱语什么?这是我外甥女,我哪是欺负她啊,我是要送她进宫去当宫女。”

教宫女弹琴跳舞的是谁,教宫女弹琴跳舞(1)

本故事已由作者:普通的栖迟,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楔子

跃梨自小跟着师父和师娘在北山长大,足足长到三百岁,才得以修成人形。

从前她还是小狐狸崽的时候,曾藏在师娘的背篓里,偷偷跟去人间见了世面——人间热闹喧嚷,五光十色,几欲迷了狐狸的眼。

于是她方修成人形便迫不及待地奔下山去,混进凡人的集市里。街头有嬉闹的孩童,俊美的公子,吆喝着蒸馍的小贩,还有卖胭脂的美丽妇人,跃梨四处逛着,只觉着一切都新奇,和两百年前见到的光景相似又不同。

拐过小巷子,她正巧撞见两个男人正抓着位姑娘的胳膊,要把她往马车上拽。跃梨在北山还从未见过有哪个姑娘会被这样虐待。她拔出贴身的匕首就冲了上去,怒声喝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呢!怎么能欺负一个小姑娘?”

黑脸的男人瞪着她寒光闪闪的匕首,声音有些虚:“小丫头你胡言乱语什么?这是我外甥女,我哪是欺负她啊,我是要送她进宫去当宫女。”

一边的姑娘泪眼汪汪,拼了命地摇头,连声喊着自己不愿入宫。

那男人又拽了她一把,“都和当差的人说好了,你这会儿不愿意去,人家就不给银子了!你爹的病也没钱医了!”

看着一边哭得肝肠寸断的姑娘,跃梨回想着师娘给她从人间带回来的那些话本,心中燃起一把侠义之火。

不就是入宫当宫女吗?这小姑娘不愿去,她倒是愿意,她还从没见过皇宫是什么样子呢。

于是路见不平的小狐狸挺身而出,代替那姑娘被卖进了宫。

1

如果她早知皇宫中会设下法阵,方才行侠仗义时,她一定不会那么果断。

进宫还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四处乱晃的跃梨一头撞上了宫墙处布下的缚妖阵。她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几乎耗尽了力气,初化人形的她根本无法维持模样,只得变回一条小狐狸。

跃梨迈着小爪子刚躲进花丛里,就被人揪着尾巴提了起来。天旋地转之中,她听见一个娇婉的声音软着嗓子说道,“好漂亮的小狐狸。快把它送到本宫这里来,本宫要养着它。”

她使劲扑腾,又听另一个声音说,“宸妃娘娘,这狐狸不知是哪里跑来的,性子野得很。把它关在笼子里磨磨气性,饿几顿就乖顺了,到时再给娘娘送过去。”

跃梨被宫人塞进铁笼子里,爪子被铐上锁链;那铁笼上甚至还覆了一块黑布。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跃梨趴在笼子里,四周黑漆漆,只能看见一线清冷的月光落在她的爪子前。她开始呜咽起来,试图喊来只猫妖鸟妖之类的,好救她出去。费劲呜了半天,小妖一只没召来,却召来了一个人。

跃梨趴在地上,透过缝隙努力往外瞧,只能看见一双镶玉的银靴和一角白色的衣袍。那白袍是上好的缎料,上有玄色的云纹和一只小兽,看起来竟有些眼熟。

“我当白日里牵扯了缚妖阵的是什么东西,原来是一只不自量力的小畜生。”忽如其来的声音和落在跟前的月光一样清冷,却带着十足的嘲讽。

跃梨气得龇牙,“你骂谁呢?有种把我放出去说话!”

沈斯怀把她从笼子里提了出来,扯过盖着笼子的黑布罩住了狐狸脑袋,“把你放出来,好让你在这宫中作乱?凭你这蹩脚的修行,闯进宫中又是想迷惑谁?”

跃梨气得拼命扑腾爪子,恨不得划烂那人高贵的衣袍,嘴里喋喋不休地骂着,“要不是不小心撞了进去,那区区缚妖阵能奈我何?我的修行还轮不到你来评价,你这个……烂果子皮!”这脏话是她在北山和鼹鼠学的,鼹鼠说这世上最糟的东西就叫烂果子皮,它经常拿这个词辱骂抢食的地精们。

沈斯怀嗤笑一声,“骂人都不会,长得圆头圆脑,还敢学你的那些品行败坏的前辈混进宫中来魅惑君王。”

他揪着狐狸脖颈后的皮毛,提近些闻了闻,没嗅到任何妖气。沈斯怀思忖了会儿,料想这傻狐狸也不曾害过人,念她妖龄尚小,便只是提溜着它的脖子,把它远远甩出了宫墙外。

——跃梨灰头土脸的从某个灌木丛里爬了起来,摸着发疼的屁股,恨得牙痒痒。方才那男人不仅羞辱了自己,还抹黑她整个狐族,奇耻大辱,狐不能忍也!跃梨的眼睛气得发绿,在心中默默发誓:既然耻笑她其貌不扬,那她非要把这个羞辱她的凡人揪出来,魅惑拿下,等他对自己爱得死去活来再把他抛弃!

2

跃梨估摸着,她的报仇计划实施起来难度不大,毕竟画本子里写得很是轻松——貌美的狐妖和凡间男子在月下相遇,然后两人牵个小手说说情话什么的,凡间男子便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可当她重新化作小宫女混进皇宫时,才发现她的计划有个致命漏洞:皇宫这么大,她又没看清那人的脸,怎么找人呢?

虽不曾见过那人的脸,但跃梨记得他衣袍上特别的图案。她悄悄和身边相熟的浣衣宫女打听,“姐姐,你知道宫中可有谁的衣袍是用上好的月锦缎做的吗?噢,衣角还绣着云纹和一只小兽,那小兽长得有一点点像龙。”

浣衣宫女停下手里的活,慌忙用湿漉漉的手捂住她的嘴,小声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小点声,让人听见了你怕是要被拖去杖罚。”眼前这小宫女是新招进宫的,长得娇美,一双眸子透着乖顺,说起话来竟如此胆大妄为。

跃梨听话地压低了声音:“为什么不能打听呀?穿这袍子的人是谁?”

“月锦缎是皇家的人才能穿的料子,还绣着龙纹……除了皇上还有谁敢呀!”

“噢……”跃梨恍然大悟,原来人间的君王就要穿龙纹的衣袍。她有些惋惜地摇摇头,那北海之渊的蛟龙大人是何等高雅,这人间的君王说话难听品行又差,根本不配把龙纹绣在袍子上。

跃梨小声嘀咕,不就是皇上嘛,她狐族也不是没有成功魅惑君王的先例。

她天生善听,耳朵比一般小妖要灵,偷听了几个宫人交谈,她便摸清了皇上的行踪。

跃梨计划先藏在花园假山后,待皇上从御书房出来,便会经过此处,看见她在月光下翩然起舞,对她一见倾心。她早早在假山下蹲着,一边等候,一边思考小时候看师娘跳的舞步。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那舞具体是怎么跳的。昏昏欲睡之时,她忽然听到一个熟悉又娇婉的声音在说,“我明白,你也不甘心只做一个手无重权的国师。若你愿意帮助我爹,你坐的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

这娇滴滴的声音,正是当日要把她捉进宫养着的宸妃娘娘。

她探出半个脑袋,看见宸妃娘娘正和一个身着墨色长袍的男子说话。

跃梨偷听得起劲,心中默念:皇帝的妃子深夜密会国师,聊的还是这种谋逆话题,好刺激。

宸妃娘娘又开口道,“近日边界又失了两座城池,朝中大臣之间已有些微词。下次占星时,若是帝星下移,大角暗淡,人心自然动摇。”

“有意思。你这是要我谎报星象?”黑袍男子显然对她的提议很感兴趣。

“怀哥哥,你知道我自小就爱慕你,嫁入这深宫并非我所愿……”

跃梨:哇,好像更刺激了……

她已经全然忘记自己为什么蹲在这里,全神贯注地偷听这深宫密话。

可惜,这刺激的对话被无情掐断了。他语气冷淡地撂了一句话,“娘娘,该听的话臣已经记下了,其他的,还请慎言。”宸妃娘娘的真情流露被人回绝,只好带着失落的神色,提醒对面的男人好好考虑,随后便步履匆匆地离开。

跃梨还沉浸在方才的深宫谋逆虐恋大戏里,一个不留神,中午在厨房偷来的小橘子从袖子里掉了出来,骨碌碌往前滚去。

跃梨蹑手蹑脚往前爬,还没碰到小橘子,就被人猛地擒住了下巴。她被迫站了起来,脸往上仰去,正好对上双深潭般的眼眸。眼前的男人生得俊朗,恍若谪仙模样,可此刻眉目间却俱是狠戾。

“你都听到了么?”男人问话的语气,就像架在她脖子上的短剑一样阴冷。

跃梨慌忙摆摆手,生怕他的短剑划疼了自己。“呃……我要说全没听见,你肯定也不会信。”她眨了眨眼睛,“不如这样吧,你别杀我灭口,我、我站在你和宸妃娘娘这边,替你们做点事。比如说……我可以帮你们魅惑皇上呀,迷得他五迷三道色令智昏不顾朝政,你们也好动手嘛。”

沈斯怀看着这只试图狡辩保命的小狐狸,心下觉得有些好笑,起了捉弄她的心思。“哦?那你倒说说,要怎么魅惑皇上?”当初在铁笼里揪出她时,他便察觉这傻狐狸和寻常小妖不一样,浑身不染一点妖气,反而灵气干净通透;方才她离得这样近,他竟丝毫没察觉到她的存在。

跃梨一看有戏,更加卖力地推荐自己:“世间男子都爱看美人跳舞,我可以给皇上献舞以此魅惑他呀。”

沈斯怀挑了挑眉,手指拂过她嫣色的唇瓣,指腹传来异样的柔软。眼前的小狐狸,一双眸子亮如流萤,竟真有几分出尘的俏丽。

他凑近了跃梨的脸,附在她耳边,语气阴柔,“姿色确是有几分,不过你舞技如何呢?”

小狐狸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就觉得刚才好像忘了什么。

沈斯怀睨了眼她的表情,手指松开了她的下巴,声线恢复一贯的清冷,“既然你技艺不精,那你便随我回国师府。我来训练你如何接近皇上,魅惑皇上。”

跃梨在心中打着如意算盘,反正她本就要魅惑皇上,能得国师相助,她何乐而不为呢。

3

国师大人不知从何处请来一个舞姬,名唤欢娘,命她教跃梨跳胤国第一舞,《绿腰》。世人皆说,女子跳《绿腰》,舞步旋然胜轻雪,细腰婀娜如弱柳,拂袖之间,尽态极妍。

跃梨初见那舞姬跳时,不觉看呆。沈斯怀在一旁冷嘲,“若你能学到欢娘的七分,便足够你进宫献舞了。”

跃梨抬着下巴,骄傲地摆摆手,“沈大人莫要小看我,我学成之后,定能跳得比欢娘还好。”

沈斯怀定下十日,要欢娘教会她跳《绿腰》。起初欢娘还耐心教她舞步,教了五天,终于端不住好脸,“跃姑娘,我昨日教的舞步你今日又全忘了,跳五拍错了四拍。”

跃梨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又跳错了?可我记得你教我时就是这样跳的呀。”

教到第八日,欢娘跳了数百遍的绿腰,跃梨只学会了十个动作。欢娘忍无可忍,只能向沈斯怀告状:跃姑娘实在没有学舞的天分,再教下去,别说《绿腰》了,她的腰都要跳折。

国师府,雅苑小湖旁。

沈斯怀给自己沏了杯茶,把跃梨叫到跟前,“欢娘已经教了你八日,你的《绿腰》学得如何了?”

跃梨硬着头皮说,“……好学得很,我已经全会了!”

沈斯怀搁下茶杯,令人取了自己的古琴来,“那你跳来看看。”

湖边花影婆娑,身着白裙的女子随着琴音缓缓起舞。琴音靡靡,美人绝色,只可惜美人的舞步像是在跳大神。

过了半曲,琴音戛然而止,只听见国师大人语气幽幽道,“跃梨姑娘,你这样的舞姿,只怕会惊吓圣上。不如来年春日行祭祀大礼时,你替那神婆上台吧。”

跃梨听出他话里的嘲讽,可惜无法反驳,只好背着手默默看着自己的脚尖。狐狸眼珠转了转,目光又落在国师大人的古琴上。

“学舞不成,还可以学琴嘛,不如国师大人教我抚琴吧?”跃梨蹲在琴旁,两手揪着沈斯怀的衣袖,就差现出尾巴来摇晃。“既然我舞姿不够动人,那就让皇上日日沉迷我的琴音,这总可以吧?”

看着她期待的神情,沈斯怀眯起眼睛。他并非真的要训练她去魅惑君王,那只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说辞。带她回国师府,一是因为一时兴起想捉弄她;二是避免她再闯进皇宫里,惹出什么事端。可这小狐狸似乎当了真,还越发认真起来。

修长的手指在琴上轻扣着,沈斯怀语气清冷,“你想学琴可以,只是我教人不比欢娘,没那么好的脾气,你确定要跟着我学?”

跃梨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等她真正开始学琴时,便明白了一件事情:国师大人姿容天下无双,可惜心肠歹毒,白费一副好皮囊。

最近,国师大人的阁楼里经常传出夹杂着哀嚎的琴音——

弹错一个音,她的手心就要挨板子;

背不住谱子,她被关在书阁里罚抄了一整夜,狐狸爪子都快抄断;

不小心勾断了琴弦,她直接被惜琴如命的国师大人关了三天禁闭。

小狐狸气得牙痒,可她不敢亮出利齿咬国师大人。她生怕小狐妖的身份败露,被狠毒的国师大人就地正法。

4

在沈斯怀的严厉教学下,跃梨竟真的也学会了一支连贯的曲子。

第一次顺畅地弹完一支曲子,没有错音,没有崩断琴弦,跃梨蹦蹦跳跳去书阁找沈斯怀,“沈大人,我已经学会抚琴了,你带我进宫去吧!”

沈斯怀正忙着绘制地形图,连眼也没抬,只是冷声道,“你刚学会一支曲子,就急着进宫卖弄,连皇上身边的公公都懒得多看你一眼。”

“胡说,我人见人爱,哪有你说得如此不堪!”

沈斯怀停下笔,抬眸扫了她一眼,“真是没皮没脸的小东西。”

跃梨大受打击。从前在北山时,那些树妖花妖松鼠蝴蝶都夸她生得美丽,讨人喜欢,哪曾受过这种气。

晚上用膳时,跃梨依然闷闷不乐,连平日里最喜欢的鸡腿都只啃了一口,就扔在碗里再也不动。沈斯怀察觉到她的异样,却始终没开口问话,只是在去书阁之前嘱咐了近身的侍童,要他跟着跃梨,多加留意。

跃梨蹲在国师府湖畔的石头上生闷气,对着湖里的锦鲤砸小石子,看得侍童心惊肉跳。跃姑娘学琴的这半月里,常拿湖里的锦鲤出气,那些名贵锦鲤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他暗中和国师大人禀报了数次,可大人只是云淡风轻地说:“又没把鱼折腾死,由着她去吧。”

侍童暗自感慨,国师大人待这位跃姑娘真是不一般。

不过,今日的跃姑娘看起来格外生气,竟直接伸手抓了只锦鲤出来,还递到了嘴边准备生啃。侍童连忙上前制止,“跃姑娘使不得!”

跃梨愣了愣,手里的锦鲤一滑,又跳进了湖里。

“跃姑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侍童尝试着问道。

跃梨坐回湖边的石头上,重重叹了一口气,“你说,我真的不够招人喜欢吗?”

侍童以为她是在和国师大人闹别扭,心中恍然大悟,连忙安慰道,“跃姑娘怎会这么想?府中上下都知道,大人待你不一般。依我看,跃姑娘深得大人喜欢。”

跃梨感到疑惑,她又不是问沈斯怀喜不喜欢她。

侍童紧接着道,“跃姑娘若是开心,也别再折腾这些鱼了,我去取坛大人爱喝的梨花酿来,给你解解闷。”小侍童自作聪明地想,大人每次心中烦闷时,都令他去地窖取酒;既然大人心爱的琴都让跃姑娘碰,那大人的酒跃姑娘自然也喝得。

夜色沉沉,沈斯怀从书阁出来时,路过雅苑的湖畔,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跃梨身边堆了好几个酒坛子,小脸醉得酡红,清冷的月光下,她的狐狸尾巴倏然显现,橙黄皮毛,尾尖染着一圈火红色,如同烛火鲜艳;一旁的小侍童脸色惨白,抱着一只酒坛跌坐在地。

沈斯怀只觉得一阵头疼。

他捏了个诀飞身过去,瞪着小侍童喝道,“谁让你给她喝酒的?”

侍童吓得六神无主,指着跃梨,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沈斯怀叹了口气,冷声道,“你下去吧。记住,今日看到的景象不许对他人提起。”侍童点点头,慌忙爬起身离开。

沈斯怀转过身去,喝醉的小狐狸还站在石头上晃着尾巴。

“下来。若你跌进湖里,我可不救你。”

跃梨不知沈斯怀是何时出现在眼前的,只觉得月光下,他似乎分出了三五个影子。“不要你救,我会游泳。”

“你可知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沈斯怀的脸愈来愈黑。

“你看我的尾巴,多好看!就只有你不识货,天天说我蠢,还用戒尺打我,还说我……”跃梨揪住自己的尾巴,要伸到沈斯怀面前给他看,结果身子一歪,斜斜往一旁的湖里栽去。沈斯怀眼疾手快,掐着她的腰把她扶了回来。

小狐狸迷蒙地盯着他,只觉得眼前的那张脸越看越好看。身为一只狐狸,她还不曾魅惑过人,却似乎被心肠歹毒的国师大人魅惑住了。她不由自主地往前凑了凑,随后迅速地在国师大人的薄唇上啄了一下。

沈斯怀的身体霎时僵住了。

小狐狸晕乎乎跌进一个怀里,只听到一个喑哑的声音说到:“……若再有下次,我就把你关进缚妖阵里,你再也别想出来。”

5

清醒过来的跃梨有点怀疑自己的狐生。

她把沈斯怀啃了一口。

她让沈斯怀瞧见了自己的真身。

可沈斯怀没有责罚她,也没有把她关起来,更没有对他人提起她的狐妖身份。

自从她啃过沈斯怀之后,就极少再有机会见到他。平日里闲散的国师大人近日里极为忙碌,每日一早便进宫,日暮才回府,即便回了府也是将自己关在书阁里,要么就是在观星楼连夜占星。

终于有一日,小狐狸实在沉不住气,爬上了观星楼旁的大榕树,又从观星楼的窗户里跳了进去。因为要护着怀里的碟子,跃梨跳进窗户的时候不小心屁股着地,摔得结结实实。

沈斯怀坐在桌前,见是她来,微微皱起眉,“你来这里做什么?”

跃梨抱着怀里的碟子艰难地站起身来,支支吾吾地说,“我见你最近总把自己关在书阁和占星楼里,连饭也不吃,就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沈斯怀将视线放回桌上的星盘,淡淡答道,“朝中将有大事发生,我身为国师,需要密切关注星象,推占吉凶。”

跃梨想起那日他和宸妃的对话,开口问到,“你的意思是,你已经答应宸妃娘娘了?”跃梨皱起眉,“可你都还没送我进宫呢。”

沈斯怀有些诧异,他都不再提起过那日她偷听的事情,她怎么还惦记着要进宫魅惑君王。“这件事情,你不必再介入。”他只是给了含糊的一句回答。

世人皆知他是胤国的国师,世代效忠皇室,身份尊贵。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和当今的皇上的关系。他遵从了娘亲的遗愿,隐瞒身份,甘愿退下身去做个国师,继续守护胤国,但他也知道,高位之上的那个人从未对他交出十分的信任。

小狐狸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个是给你的。”跃梨掏出护在怀里的碟子,直接搁在了他的星盘上。

他定睛看去,那是一碟剥好的小橘子,堆叠得像座小山。

“小时候我不高兴又食欲不振时,师娘就给我剥许多小橘子,吃完就开心了。上次你的侍童说你烦闷时就喝酒,可我喝了他给的酒就连尾巴也藏不住,还……还对你做了过分的事情,想来那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我也给你剥小橘子,就当是给你赔罪,你别生我的气了。”

小狐狸的声音软软的,像一阵风拂过心间。

原来,她是以为自己在生她的气。

沈斯怀轻笑出声,“你总提起你的师娘,怎么不见你提自己的娘亲?”

跃梨摇摇头,“我和别的小狐狸不同,我没有娘亲。但师娘待我就像待女儿一样,所以在我眼里,师娘也和娘亲一样。”

沈斯怀点了点头,“我也没有娘亲。”在他还年幼时,他的娘亲,胤国曾经守卫皇室的巫女,就因一场大火离开了人世。

跃梨又问,那你爹呢?

沈斯怀勾唇笑了笑,那笑意中却带着落寞,“那个人的名号举世皆知,但不能提起。只要我一日是胤国的国师,便只能做个孤身一人,无父无母的国师。”

跃梨有些听不懂他说的话,但觉得有些心疼他。她印象中的国师大人总是高高在上,目无一切,从未露出过如此失落的神情。于是她弯下腰,轻轻抱住了眼前的人,在他背上笨拙地拍了拍,还特地解释道,“小时候我师娘也是这样哄我的。”

沈斯怀愣了愣,却没有推开她。须臾,他轻合上眼,把脸埋进了她的肩。他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喃喃道,“有时候连我自己都难断定,你是别有用心还是过于单纯。”

只有他自己知道,不管这只狐狸是不是故意的,他早已经动了心。

教宫女弹琴跳舞,本想献给皇上,可没多久他这国师先动心了。

6

沈斯怀再次进宫面圣前,跃梨缠着他要带上自己。

但沈斯怀冷着脸,以她“笨手笨脚会坏了事”为由,让她安分地待在国师府里,否则就把她关进缚妖阵,三天不给鸡腿吃。

跃梨在国师府从早等到晚,没等到沈斯怀回来,却等到了一个坏消息——国师大人呈上去的星象图是大凶之兆,圣上震怒,赐了沈斯怀鞭刑,还将他关进了地牢里。

是夜,阴沉的地牢里烛火昏暗,间或有一两只老鼠蹿过地面。

闭目休憩的沈斯怀忽然听到一阵沙沙的声响。他睁开眼,看见地面似乎有一处微微拱起。沈斯怀心下生出几分疑惑,叶将军派人来劫狱,怎么是从地下挖来的?

很快他就知道了,来“劫狱”的并不是叶家的人,而是他府上的那只小狐狸——

地面“噗”的一声被挖开一个洞,一只火红色的小东西从地底钻了出来。

“沈斯怀!你怎么伤得这样重?”小狐狸扑到他怀里,爪子摸着他被伤口染红的囚衣,满眼都是担心。

沈斯怀的脸都黑了下来,“你知道这是哪里吗?怎么能来这里胡闹!”

小狐狸点点头,“我知道这是地牢呀。我听说你被关了起来,就想赶紧来救你。可是这地牢的墙也太厚了,我还请了只地鼠来帮我一起挖,好不容易才从地下挖通。你别着急,虽然现在的地道只够我的真身爬出去,但我多挖几日,就能让你也爬出去了!”

沈斯怀不仅觉得身上的伤口疼,连头也一起疼了起来。小狐狸费尽力气来地牢救他,实属他意料之外。

他故作冷漠的神色,低声呵斥道,“你现在就给我出去,若是让人发现我利用妖孽逃狱,我便是死罪。”宫中眼线繁多,在这关键的节骨眼上,若她让宫中的人发现身份,以他现在的处境,根本救不了她。

“我把你救出去,你就不会死了。”跃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发脾气。

“我不需要你救。”沈斯怀揪着她脖子后的皮毛,拎着她把她塞回洞里,“现在就离开地牢,不准再来。”

“为什么?”跃梨倔强地探出脑袋,非要问个清楚。他被那个烂果子皮坏皇帝伤得这样重,跃梨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你可知道我是什么身份?我是胤国的国师,镇妖驱邪是我的职责。即便我身处牢狱,也不需要一只身份卑劣的妖孽来救我。”沈斯怀冷漠地把她的脑袋摁进地洞里,临了又补了一句,“不要再到这里来。你这样蠢,非但救不了我,还会害我罪加一等。”

小狐狸莫名其妙被训了一通,沈斯怀一会儿说她身份卑劣,一会儿骂她蠢,气得她钻进地洞里,直掉眼泪。

她出去之后,本想就此离开,再也不回国师府,可想到沈斯怀除了打她手心外,对她并不坏,还给她最喜欢的鸡腿吃,她又有些犹豫。

她又想起那臭皇帝先是将她狠狠摔出宫墙外,又把沈斯怀打成重伤。沈斯怀只是个嘴上恶毒的国师。皇帝才是真正心狠手辣的人。

为了救沈斯怀,跃梨把魅惑君王的计划改动了些。

沈斯怀教的曲子她练得很熟,混进敬献歌舞的舞姬里,对她而言也不是难事。原本要为皇上抚琴的弦师被她锁在了屋子里,那把上好的古琴她也顺手偷了去。

——那日宴上抚琴的女子,是萧沉绎从未见过的绝色,眉目如画,姿容娇艳,恍若仙子。他将抚琴之人唤到身边,抬起她的下巴,问她叫什么名字。她眼波婉转,楚楚动人,说自己叫作跃梨。

皇帝果然对她一见倾心,终日沉醉酒色琴音,甚至越过礼数,将她直接封为美人。

跃梨早已偷听过宸妃和线人交谈,得知两日之后的月圆之夜,叶将军便要率兵杀进宫中,夺取皇位。所以她也做好了准备:待他们杀进宫中挟持皇帝时,她就溜出去,趁着宫中混乱去救出沈斯怀。

生变的那一夜终于到来。皇上甚至屏退了身边所有人,传召新册封的美人跃梨侍寝。

跃梨妆容鲜妍,一袭华服,藏着贴身的匕首踏进了寝殿。

寝殿内烛火微摇,却不见人影。

“皇上?”她试探着出声,却听见身后传来落锁的声响。她转过身去,试着推了推寝殿的门,却发现大门早已被人锁住,纹丝不动。跃梨有些慌张,企图从窗户翻出去,可寝殿的门窗已经被人全然封死。

窗外,一簇簇带着火星的箭矢密密麻麻地朝着寝殿的方向射去。

7

这场动乱,一早就在萧沉绎的掌握之中。

叶将军权倾朝野,手握兵权又野心勃勃,他早有提防。但叶家之女身为他的妃子,意图勾结国师,动荡人心,却在他的意料之外。

好在沈斯怀这么多年来并无异心,也守住了自己皇室血脉身份的秘密,配合他演了一出戏,让叶家的眼线都知道他在震怒之下重罚了守护皇室的国师。

朝野里开始有议论的声音,说他将忠臣关进地牢,沉迷歌舞,色令智昏。叶家终于按捺不住,觉得夺权时机已至。

可叶家不知道的是,他早就安排好了暗卫,甚至暗中调回了一批军队,在城外就将叛军悉数拿下。

熊熊燃烧的寝殿外,昔日威风凛凛的叶大将军被皇家的暗卫生擒下马,跪倒在萧沉绎面前。萧沉绎的背后,是早被关进地牢的国师和气势恢弘的铁骑。

他看着那场大火,又看着面前毫发无伤的皇帝,惊愕得说不出话。皇帝今夜分明召了盛宠的美人侍寝,他也看见那美人裙裾摇曳地进了寝殿。

皇帝俯下身去,微微一笑,“叶将军,很意外吗?朕从未进过寝殿。你处心积虑关在屋内放火烧死的,只是朕的月美人罢了。”

重罚忠臣,是为了引诱叛党出洞,沉迷美色,是为了掩人耳目。如今叛党被他尽数揪了出来,一网打尽,死一个美人又算什么呢?

听到寝殿内烧死的是新册封的美人,沈斯怀并没觉得有什么。在帝王身边,谁都是一颗棋子,只是那美人的运气差了一些。

他随口和近旁的宫人问了句,烧死的美人是什么家世,可是哪位重臣家的女儿。宫人回答道,“那美人的来历宫中无人知道,起初只是个献奏的弦师;皇上喜爱她的容貌和琴音,越过了诸多礼数,直接将她封为了美人。”

沈斯怀微微变了脸色,又问到,“……你可知她的名字?”

得到答案的那一刻,沈斯怀心中似有什么轰然倒塌。

那宫人一脸惊诧,不知国师大人的脸色为什么突然变得惨白,又奋不顾身地冲进了熊熊燃烧的寝殿里。

大火肆虐里,房檐尽数坍塌下来,沈斯怀疯了一样地找。他知道狐狸怕火,她的修为又那么浅,一个人被困在大火里该有多害怕。

可不管他怎么找,都再也无法找到小狐狸的身影。

8

国师府里上下都知道,沈大人助皇上清除叛臣有功,得了诸多赏赐。只是圣旨下来的时候,国师大人只是冷着脸站在那里,既不接旨,也不下跪。传圣旨的公公脸又青又白,刚想开口训斥,又生生被沈大人手中的剑吓住了。

国师大人自打从宫里回来,就再也没开口说过话,只是那日剑指着传旨的公公时,冷冷地说了个“滚”字。

只有近身服侍的小侍童知道,国师大人变成这样,是因为府中那位跃梨姑娘不见了。

雅苑湖畔的梨花已经开得很好,花簇是雪白色的,像极了她当日笨拙地跳舞时身上穿的裙子;只是湖边跳舞的小狐狸,再也不会回来了。

风动时,雪白的花瓣朔朔落下,一滴眼泪也跟着落下来。

“沈斯怀!你也太不讲义气了!”背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以为是自己幻听。

“你一声不吭跑了,现在还不理我?”沈斯怀惊愕地转过身去,小狐狸眉目生动地站在他眼前,毫发无伤。

“我那天从坏皇帝的寝殿里跑出来之后,就去地牢找你,想救你出来。我在地牢里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还以为自己挖洞挖错了方向,原来你是自己跑回国师府了!亏我还费了那么大力气去救你,你有这本事怎么不早说!”她还没来得及接着发脾气,就被拽进一个怀抱里。

沈斯怀抱她抱得很紧,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只听见沈斯怀在她耳边不住地说,“你没事就好。你还活着就好。”

跃梨觉得沈斯怀也许是被她刚才那番呵斥吓住了,否则抱着她的肩臂怎么会止不住地颤抖。

想到这里,她的语气又骄傲起来,“对了,你以后再也不能小看我,我真的魅惑住了那个坏皇帝,他被我迷得五迷三道。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日我进了他的寝殿后,寝殿的门窗就被人封上了,后来就着起了火。等火把寝殿都烧塌了,我才踩着火逃了出来。”

沈斯怀的声音有些闷,“……你是怎么踩着火出来的?”

她不以为意地应道,“我天生就能踩着火呀。师娘说,我是火做的狐狸。”

原来如此。幸好如此。

沈斯怀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她被抱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沈斯怀,你刚才……是不是偷偷哭了?”

——跃梨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为什么国师大人刚才把她抱得那么紧,现在冷哼一声把她甩开,离开的步子还走得那么快。

尾声

对于她擅自进宫魅惑君王还被封为美人这件事,沈斯怀似乎非常生气,一连五天都没有理她。跃梨被冷落了五天,忍无可忍,一脚踹开了书阁的门。

“沈斯怀,我进宫还不是为了救你!”

沈斯怀翻着书卷,依然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他翻的书卷叫《海图广记》,上面记载了北山的一种狐狸,目似流萤,尾如烛火,其耳擅听,传说是仙人采北山灵气和一团山火造出来的灵狐。

被忽视的跃梨壮着狐狸胆,捏着他的下巴往上抬,迫使他抬起脸来看着自己,学着初遇时他的语气那样,冷冷地说到,“你都听到了么?”

只可惜国师大人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她就慌了手脚,讪讪地要把手缩回来。

在她试图开溜的前一刻,沈斯怀忽然掐着她的腰把她猛地搂了过来。

跃梨不知怎么的,自己就被压在了书案上,背后枕着沈斯怀的手臂,下巴被带着薄茧的手指勾起。清冽的气息渡入她的唇齿,她的舌尖也被紧紧索着,横肆不惜。

许久之后,沈斯怀终于松开她的唇,在她耳边恶狠狠说到,“你要魅惑人,只能魅惑我一个。早知如此,第一眼见到你时就不该把你扔出宫去,而是抓回国师府关起来。”

小狐狸愣了愣,把他一把推开。“原来那日把我扔出宫墙外的人是你!可我问了宫女,她说穿着月锦缎,衣角上又绣着龙纹的人是皇上呀。”

沈斯怀皱了皱眉,屈指在她额头上狠狠弹了一下,“那日我穿的是皇上御赐给历任国师的官服,自然是月锦缎。蠢东西,你身为一只妖,连龙和龙首鱼尾的螭吻都分不清。眼神差就算了,身为北山灵狐,耳朵竟也这么差,连我和皇上的声音都分不清。”

跃梨这几日被冷落,被莫名其妙啃了半天,现在又被骂了一通,委屈得连眼眶都红了一圈。

“你又骂我蠢,你和那皇上的声音本来就像得很!”

沈斯怀看她掉了眼泪,心又软了下来,把小狐狸拉进怀里又亲又哄。“……算了,分不清就分不清吧。再也不说你是蠢东西了。”

国师大人的打脸来得就像一阵风。

小狐狸被亲得迷迷糊糊,连衣带被人解开了也不知道,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原来魅惑一个人只要掉眼泪就可以了,那她之前又是学跳舞又是学抚琴的岂不是全白瞎了。而沈斯怀想的是,就算这只狐狸再蠢,只要在他怀里就好。

——书阁小窗外,春风带细雨,唯有梨花入君怀。(原标题:《梨花入君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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