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中的黄河是怎样的（大河滔滔大河出昆仑）

你心中的黄河是怎样的（大河滔滔大河出昆仑）《汉书·西域传》称，西域“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其河有两源，一出葱岭山（叶尔羌河），一出于阗（指塔河源流之一和田河），于阗在南山下，其河北流，与葱岭河合，东注蒲昌海（今罗布泊）……”不只《山海经》，两千年来，在中国历代典籍中，对塔里木河的记载从未断绝。“河山昆仑，潜行地下，至葱岭山于阗国，复分歧流出，合而东注泑泽，至而复行积石，为中国河。”《山海经》如是记载。“泑泽”即是罗布泊，“积石”为黄河河源地区。在这部中国极其著名的上古文书里，想象和实情相伴，记载着塔里木河在中国人眼里最初的模样。无数岁月里，塔里木河以一往无前的气势离开群山，冲向沙漠，河道变幻无定，尾闾在罗布泊和台特玛湖之间游移，一处大水，则一处干涸。古人未必深晓沙漠深处河流蒸发与渗透的规模，但想象弥补了一切。于是在《山海经》里，塔里木河消失于罗布泊，于地下潜行千百里，自积石山穿出地面，成为黄河的源头。然而除去想象，《山海经》对塔

塔里木河尉犁段，河水蜿蜒流淌，两岸胡杨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2021年8月12日无人机拍摄）。2000年以来，自治区20多次向塔里木河下游实施生态输水，流域生态环境不断改善。 李飞摄

一条大河如巨龙栖卧于天山和昆仑山之间，绵延数千公里，气势雄奇。千百年间，大河自西向东，奔涌水势激起华夏大地最瑰丽的想象；千百年间，塔里木河恣意漫流，深情款款滋养着灿若繁星的绿洲；千百年间，塔里木河滔滔不绝，千流万水连起绚丽辉煌的文明。这是一条从中华文化源头流淌至今的大河，它与这个伟大国家的渊源，远远超出常人的认知。

典籍里的中国河

144条河流从南北汇入塔里木河，形成了几乎覆盖整个南疆的塔里木河水系，从最长源流叶尔羌河算起，塔里木河全长2486公里。横空出世莽昆仑，这条大河河源之一所出之地，正是中华文化中的“万山之祖”——昆仑山。

“河山昆仑，潜行地下，至葱岭山于阗国，复分歧流出，合而东注泑泽，至而复行积石，为中国河。”《山海经》如是记载。“泑泽”即是罗布泊，“积石”为黄河河源地区。在这部中国极其著名的上古文书里，想象和实情相伴，记载着塔里木河在中国人眼里最初的模样。

无数岁月里，塔里木河以一往无前的气势离开群山，冲向沙漠，河道变幻无定，尾闾在罗布泊和台特玛湖之间游移，一处大水，则一处干涸。古人未必深晓沙漠深处河流蒸发与渗透的规模，但想象弥补了一切。于是在《山海经》里，塔里木河消失于罗布泊，于地下潜行千百里，自积石山穿出地面，成为黄河的源头。

然而除去想象，《山海经》对塔里木河流向的描述，和今日相差无几。在那个只能用脚步和目力丈量世界的时代，对一条数千公里长河的发源、流向和归宿作出如此精准的描述，令人叹为观止。

不只《山海经》，两千年来，在中国历代典籍中，对塔里木河的记载从未断绝。

《汉书·西域传》称，西域“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其河有两源，一出葱岭山（叶尔羌河），一出于阗（指塔河源流之一和田河），于阗在南山下，其河北流，与葱岭河合，东注蒲昌海（今罗布泊）……”

按郦道元著《水经注》记述，塔里木盆地有“南河”与“北河”，前者沿昆仑山北麓东行，后者沿天山南麓东行，于罗布洼地西部汇合注入罗布泊。

《新唐书·地理志》称之为思浑河。“拨换城，一曰威戎城，曰姑墨州（今阿克苏），南临思浑河。”

清《西域图志》和《西域水道记》称为额尔勾果勒。

“塔里木河”一名见于《清史稿》，系维吾尔语，意为“无缰之马”。从中华文化精神源头之一的《山海经》现身，在中国历代官方、民间史书和地理专著中频频出现直至今日。有关塔里木河的记载，成为中央政权对西域有效治理的明证。

两千多年来，在中国版图上占据极其重要地位的西域，官兵勒马望烽，平民相闻于道，学者络绎不绝。水兴则民安国泰，作为中国边疆治理的重要领域，从民间到官方，都从未停止对塔里木河流域的关注，这条大河理所当然也就成为中国典籍里的常客。而塔河水系滋养的绿洲，孕育出一个又一个绚烂文明，成为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中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

7月25日，俯瞰莎车县喀群乡的叶尔羌河喀群引水枢纽（无人机拍摄）。石榴云/新疆日报记者 邹懿 摄

人心聚流竞向东

克勒青河从乔戈里峰脚倾泻而下，聚流收水，汹涌澎湃，成为叶尔羌河最强劲的支流。它蜿蜒流经的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汉代称为蒲犁。唐将高仙芝远征小勃律国，在此设葱岭守捉，归安西都护府节制。中央王朝的管理深入到塔里木河水系的尽头，那是塔河离天空最近的第一处绿洲。

喀什噶尔河与叶尔羌河如臂相拥，西域明珠喀什受双河滋润千百年，欣欣向荣。如今的喀什人流如织，朝气蓬勃。在城区东南郊吐曼河边，盘橐城内，率36人建功鄯善为始、声名远播西域的班超，塑像目光坚定深邃。

公元76年，正是在双河孕育的绿洲上，班超奉诏回国时，疏勒都尉黎弇血洒碧空，以死挽留；千里之外，和田河挟石带玉冲向沙漠，大河之侧，于阗（今和田）百姓拦住东行至此的班超，抱住马腿苦苦阻其前行。民心所至，班超拨马西归，上书朝廷，重返疏勒（今喀什）对抗匈奴。31年间，西域诸邦在班超带领下同仇敌忾，“断匈奴右臂”，成为促成汉朝大一统局面的重要力量。

浮云一别后，流水千年间。如今的叶尔羌河与和田河，依然像一千九百多年前那般流淌。大河奔涌至肖夹克，汇入塔里木河，滔滔东去。然而岂独河水东去，班超以平民出身而万里封侯，流芳百世，所依仗的，除了个人勇略，更是西域百姓盼属中原的民心。

民心所向，如大河势不可当，不止一时，更非一世。开都河畔，巴音布鲁克草原长调悠扬，马群茁壮。公元1771年，蒙古土尔扈特部万里跋涉东归祖国的壮举，成为当地民众最自豪的民族记忆。历经艰辛摆脱沙俄压迫回到祖国的土尔扈特部，享有了塔里木河流域最肥美的草原，代代安居乐业，直至今日。

塔里木河行沙雅，至库车，库车市内，车水马龙，一座现代化城市屹立在天山脚下。老城深处，库车王府静静坐落。首任库车世袭回部亲王鄂对在平定大小和卓叛乱中鞠躬尽瘁，列像紫光阁。后人以鄂对为表率，有清一代，十余位库车王带领库车人民为维护中华统一局面，身先士卒，不计生死。

1949年9月，新疆通电和平起义，时任新疆省参议员、库车银行副行长的库车王后裔达吾提·麦合苏提，将五星红旗挂在了库车银行门口。2014年，达吾提弥留之际，要儿子把五星红旗挂在他视线所及的身侧墙面上。老人在红旗前见证了新疆和平解放的历史巨变，又在五星红旗下与这世界欣然告别。塔里木河见证了一代又一代边陲儿女对祖国的坚定情感。

4月12日，一架直升机在塔里木河中下游尉犁段胡杨林区喷洒生物药剂防治春尺蠖病虫害（无人机拍摄）。李飞摄

百千绿洲通世界

面积达102万平方公里的塔里木河流域，如今有超过1200万以上的人口生活其间。两千年来，塔河流经之地，即是文明兴盛之所。在这广袤天地中，大河脉搏强劲，绿洲星罗棋布，文化绚烂多彩。

北接草原，南临印度，东面黄河，西通罗马，自张骞凿空西域开始，正是在塔河水系福泽庇护下欣欣向荣的塔里木盆地，各大文明得以在世界上离海洋最远的地方汇聚。

144条河流环绕整个南疆，9大源流汇入干流，塔里木河隔绝“死亡之海”塔克拉玛干沙漠，串起南疆几乎所有的绿洲。借助塔河水系的保障，丝绸之路这一世界上最长的陆地商路兴盛千年，中国的造纸术、火药等发明经此走向世界，深刻改变了人类文明进程。

拜城克孜尔石窟，窟前庭院内，鸠摩罗什的塑像静立于天地之间。1600余年前，年轻的鸠摩罗什沿塔里木河游遍西域，学经问道，遍学诸语，遂成一代名僧。其后东行至长安译经十一年，对佛教在中国的传播产生了举足轻重的影响。与鸠摩罗什同时代，公元399年，年过60的东晋高僧法显亦沿塔里木河西行前往印度，开中原僧人赴天竺求法之先河。230年后，玄奘自长安出发，历经艰难，渡过开都河追逐法显的脚步，天山脚下，塔河北岸，唐僧的美名遍传西域。两千年间络绎不绝的求道之人，身影消失于滔滔大河，却在时间长河中舟行万载，泽被后世。

大河滋养的不仅是学术，更有艺术。千百年间，渭干河自天山南麓而下，汇入塔里木河，滋养了沿途大片绿洲。以充沛的水资源和重要的咽喉位置为支撑，龟兹国繁荣昌盛，乐舞冠绝西域，东传长安，远达日本。竖箜篌、琵琶等乐器渐次传入中原，如今已成为中华民族传统乐器的重要代表。

由大河湖泊滋养的片片绿洲，孕育出众多独具魅力的文化。克勒青河畔，塔吉克族鹰舞矫健；叶尔羌河边，维吾尔十二木卡姆热烈欢腾；开都河上，蒙古族长调悠远浑厚；博斯腾湖岸，回族歌舞曼妙多姿。这些独具魅力的民族艺术瑰宝从未消失，反而愈加兴盛，如塔河之水，由古到今。

歌舞迢迢东去，蚕桑遥遥西来。和田河畔，桑林密布，在当地，至今还流传着汉家公主将蚕种藏在身上带入和田的传说。这一传说从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记载算起，至今已有约1400年。江南丝绸源源不断经过塔里木河流域传入西方，以致中国被欧洲地理历史学家称为“丝国”。万里商路上，艾德莱斯绸加入贸易流动的行列，为丝路增添了一抹亮丽色彩，今日它愈加绚丽，以各种形式出现在现代服饰和建筑上，成为南疆街巷间醉人的风景。

而沟通起整个商路的，是钱币。在河流密布的绿洲内，在寂静干涸的古河道边，座座遗址出土的文物中，最普遍而多元的就是钱币。汉佉二体钱、汉龟二体钱、高昌吉利钱、汉粟二体钱，分布于整个塔里木盆地。

之所以称其为“二体钱”，原因在于钱币的两面有截然的区分。塔里木河流域的诸多币种，虽将当地文字铸于币上，以便本地交流，但隶、篆等中原书法从未离开钱币币身。纵观两千余年西域钱币史，通现西域当地官方货币币身的文字只有一种：汉字。

就像肚脐只有一个，它来自于母亲。

石榴云/新疆日报记者 刘东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