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父母的往事大全(在晋中忆父亲)
忆父母的往事大全(在晋中忆父亲)桃花依旧,酒香依旧,锣声依旧,父亲不再!酒杯上还留着父亲嘴唇的余温,新买的黑色大衣上还留着父亲抚摸它时的指纹,一页页秧歌剧本的缝隙里还夹着父亲无意跌落的烟灰,一株株桃树槐树上还印着父亲嫁接的斑痕……据其儿子张崇宁介绍,张颔先生晚年一直养猫,身体好的时候自己照顾猫咪,生病之后,这任务就交给了女儿,只是女儿实在能力有限,把家里弄得乱糟糟的,最后猫咪只能送人。看着女儿的状态,张颔先生心里非常着急,他生前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百年之后,女儿没有办法生活,连个照顾起居的人都没有。父亲走了已整整七年。那天,安葬了父亲,一步一回首,从坟地往回走时,执事人把绾在相框上的黑纱取下来,展开,严严实实地裹住了父亲的遗像,那朵黑色的花瞬间变成了父亲这本史书的封面,小心翼翼呵护着印在纸上的父亲凝固了的容颜。父亲一米八零的血肉之躯,父亲气吞山河的如雷鼾声,父是掷地有声的大嗓呦喝,父亲粗犷豪放的爽朗憨笑,父亲抡圆手掌的严厉呵
子女追忆:牵挂小女儿 牵挂侯马盟书对待儿孙,张颔先生爱得温和,爱得深沉。
“我想爸爸了……”中午时分,前来家中祭奠张颔的人陆续散去,他的小女儿小玲哭着从卧室跑出来,50年来一直陪伴在父亲身旁的她,能随时跟老父亲说会儿心里话的她,始终无法接受父亲去世的消息。
张颔先生有四子一女,女儿小玲排行最小。她从小智力有些问题,这么多年来都和张颔先生相依为命,而张颔先生在晚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小女儿。他曾多次跟儿子们嘱托,希望有人能担负起照顾小玲的责任。
在外人面前,张颔先生是文博大家、学术泰斗,但在家里,他是慈父。小玲喜欢猫,他就开始养猫,也是为了给女儿找个伴儿。《山西收藏》曾经给张颔先生做过一个专辑,封面中张颔先生的怀中就抱着一只猫,看上去这只猫的生活不错,身材肥硕。
据其儿子张崇宁介绍,张颔先生晚年一直养猫,身体好的时候自己照顾猫咪,生病之后,这任务就交给了女儿,只是女儿实在能力有限,把家里弄得乱糟糟的,最后猫咪只能送人。看着女儿的状态,张颔先生心里非常着急,他生前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百年之后,女儿没有办法生活,连个照顾起居的人都没有。
父亲走了已整整七年。那天,安葬了父亲,一步一回首,从坟地往回走时,执事人把绾在相框上的黑纱取下来,展开,严严实实地裹住了父亲的遗像,那朵黑色的花瞬间变成了父亲这本史书的封面,小心翼翼呵护着印在纸上的父亲凝固了的容颜。父亲一米八零的血肉之躯,父亲气吞山河的如雷鼾声,父是掷地有声的大嗓呦喝,父亲粗犷豪放的爽朗憨笑,父亲抡圆手掌的严厉呵斥,父亲语重心长的谆谆教诲……统统尘封于棺椁之中而葬在了黄土之下。
死亡的残酷,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从世间消失而你却无能为力。怀念是一朵浮云,苍白而软弱;回忆是一缕轻烟,虚无而缥缈。任你千百次的回忆,任你无数次的怀念,都抵不上一次现实的回应和手指的触碰。
酒杯上还留着父亲嘴唇的余温,新买的黑色大衣上还留着父亲抚摸它时的指纹,一页页秧歌剧本的缝隙里还夹着父亲无意跌落的烟灰,一株株桃树槐树上还印着父亲嫁接的斑痕……
桃花依旧,酒香依旧,锣声依旧,父亲不再!
端起酒杯找不见父亲浑浊的双眼,点燃火苗找不见父亲指间的香烟,伸出双手触摸不到父亲温暖的肌肤,竖起双耳谛听不到父亲浑厚的声音……
明月依旧,清风依旧,土炕依旧,父亲不再!
再没有一个宽阔的胸怀承载你的任性,再没有一对坚实的臂膀抚慰你的艰辛,再没有一双大手攥紧你的前程,再没有期待的眼神督促你的脚印,再没有沙哑的喉咙赞叹你的成功,再没有粗糙的大脚引领你的奋进,再没有弯曲的脊梁扛鼎你的寒冬……
世上最大的不幸,是你叫一声“爸爸”,再也听不到回应。
世间最大的温暖,是你推开家门,能看到父亲灿烂的笑容甚或佝偻的背影。
父母在,不远游。别为了自己所谓的理想脱离父母的视线。儿行千里父担忧,父亲坚毅的挥手是撕心裂肺的伪装,父亲慈祥的远眺是望眼欲穿的牵挂,父亲低首的叹息是悠长无奈的思量,父亲纤细的叮嘱是殷殷破碎的失望。
父母者,人之本。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莫埋怨,父亲没有给你千万金银,殊不知他面朝黄土早已精疲力尽。莫埋怨,父亲不曾读懂你的心,殊不知父亲心力交瘁以至白发繁双鬓。理解吧,父亲暴风雨般的怒吼是一片苦心;感谢吧,父亲磐石般的沉默是汪洋自恣的爱心!
孝之养,乐其心。不要嫌弃父亲双眼的昏黄,不要嫌弃父亲双耳的失聪,不要嫌弃父亲双手的笨拙,不要嫌弃父亲双脚的踟躇,不要嫌弃父亲大脑的痴呆,不要嫌弃父亲脾气的执拗,不要嫌弃父亲话语的絮叨。
父亲在,靠山在;父亲在,支柱在;父亲在,天地在!
愿天下所有的父亲笑口常开,愿天下所有的儿女孝心常在!
(2017年6月17日夜写。图片来自网络,刊于个人公号秋雨未了)
追忆“画家”父亲父亲是“画家”。每当打开电视,看鉴宝类节目,齐白石以大写意风格,开红花笔叶一派先河,更以瓜果菜蔬花为最;张大千用泼墨与泼彩画的荷,成为画界翘楚时,就忍不住想念我的父亲。
在我眼中,朴实的父亲与这些画坛巨匠有一比拼。作为画家的他们,尽管名垂千古,画作问鼎,但和我父亲作的画相比,他们的画是在瘠薄的纸上,没有呼吸,缺少灵动,凝滞呆板,缺失生命活力。而父亲的画,看得见,摸得着,尝得到,既丰富了我的视觉,又丰盈了我的味觉,还丰满了我的触觉。父亲的画,一笔一画里均印着日月的光华,线条勾勒中均沐着自然的芬芳,生长律动中均染着斑斓的色彩,细微雕琢中均淋着辛劳的汗水,粗放薰染中均沾着喜悦的笑容。
在我的心目中,父亲是"画家",一个伟大的画家。因为,他用他的画,擎起了九口之家的天空,使他的家人没有遭受风雨雷电,酷暑严寒的侵蚀。在我的心目中,父亲是一个杰出的画家,因为,他用他的画,给他的子女接长了远行的双腿,擦亮了他的子女明亮的双眸。
父亲的画,具有维持生命活力的食用价值,具有抵御未知风险的经济价值,具有美化生活,陶冶情操的美学价值。
不知从何时起,父亲就具备了作画的能力。想来,父亲作画更多的是天赋,是与生俱来的特质,亦或是自学成才吧!
因为,从我会说话起,不,准确的说从父亲有了记忆起,父亲的父亲,我的爷爷就仅仅是一个称谓而已,因为,爷爷已生活到了另一个世界。爷爷的离世,父亲的母亲,我的奶奶远离了父亲,有了新家,养育着和父亲不是一个姓氏的孩子。父亲只好和他的奶奶我的老奶奶相依为命,从那时起,父亲就开始在三亩薄田里作画了。父亲的奶奶在陪伴到父亲15岁时,也随父亲的父亲,我的爷爷到了遥远的天国。从此,父亲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儿。那时,小父亲两岁的母亲已来到父亲家五年,养家糊口的担子自然而然,完全撂在了父亲的肩上。
这一担子,父亲欲挑欲重,一挑就是几十年,而且从没卸下。这一重任,完全靠父亲匍匐在黄土地上作画来完成。
父亲的画布,是浑厚的黄土地上散落的几亩农田,他的画笔众多,锹,锄,镰,犁,耧,耙是他的最爱。扁担,箩筐,大绳等也让他爱不释手。马,牛牲畜也常出现在他左右。他的作品带有浓厚的乡土气息,五谷杂粮,蔬菜瓜果,永远凝聚在他的笔端,是他一生作画的主题。
农家小院,草棚墙上,整齐挂着他新添置的锃明瓦亮的画具,墙角堆放着那磨秃了的镰刀,咧嘴了的铁锹,卷刃了的锄头,褴褛了的箩筐......这一件件画具,带着凉意和沧桑,藏着古朴和厚重,蓄着热情与汗水,在荏苒岁月里,默默的见证了父亲作画的时长。
父亲作画的姿势,不拘一格,多种多样。站着,躬着,蹲着,匍匐着......因为他要顺应他画里每种作物的生长习性,每种作物的生长姿态。
父亲作画的时间,跟随四时的交替,踏着季节的节拍。常常是惊蛰一过,麦苗刚刚探出绿茸茸的小脑袋,惊奇的眼睛里,就映入了父亲忙碌的身影,沤制一冬的农家肥,已被父亲肩挑锹撒,均匀的施放到了空旷的画布上,缭绕着白色沼气的底肥,为父亲作画打下了丰硕的底色。
清明时节,小河刚刚解冻,大地悄悄松软,绿柳微微吐蕊,野草稍稍发绿,父亲就蹲在地头布局构思了:“王落坟”上的三亩地,土质肥沃,灌溉便捷,地形规整,种植浑身都是宝的高粮,“岗顶”的三亩地,是乔化果树,树形较高,不会遮挡低作物的光照,就先在果树之间的空地里,种不求向上,甘愿爬行的地瓜,“小坡儿”上,紧挨二亩小麦,不规则的一亩地,种棉花,“回马道”一亩地是三等地,种省工的玉米便好。
父亲知道,时节不等人,作画要乘早。当大地还在沉睡,小鸟还未嘀鸣,天赖不曾苏醒,父亲就开始走向他作画的空间了。
院门在吱呀声中打开,老红马拉着犁驾,上面放着父亲的第一道作画工具,___耕犁,和铁锹,“噼啪”的马鞭声,悠悠的在小巷上空回荡,仿佛过年,我们捡拾的未曾点燃的小红炮,虽不能制造春节的热烈,却足以引染火爆的气氛。
此时,清冷空旷的农田里,父亲站着作画,一条绳子,将父亲和马连在一起,老红马在前拉着犁,父亲跟在后面,一手拽着连马的绳索,一手挥动手里攥着的马鞭,嘴里不停吆喝。老红马在父亲的指挥下,腾腾拉着犁直线行驶,随着犁铧的翻动,犁铧一层层划开了沉睡一冬的土地,也犁醒了缱绻在微明中的太阳。犁铧走过的画布,去腐朽为神奇,旧土变新土,在春阳的照射下,如层层翻卷的波浪在画布上微微荡漾。父亲如犁,一生匍匐着和土地絮语,使喧嚣结板的土地趋于平静,平淡的生活更加祥和。
父亲继续站着作画,只是他作画的工具由“耙”取代了“犁”。耙地,早上最佳,早上土地潮湿,土壤松软。
父亲用耙作画,用了动中有静,静中有动的画法。父亲的俩脚站在横木上,两手拽着连马的缰绳。右脚微抬,耙的右臂受到鼓舞,画着骄傲的弧线向前,然后父亲右脚落下不动,左脚抬起,耙左臂也重复着右臂的动作。父亲仰仗耙前的绳子,身体略略后仰,与犁过的土地成一夹角。耙拂过的土地,细腻,柔软,温顺,如刚裁剪的海绵。在我的眼里,耙是一架古老的画笔,一根根尖利的铁齿,亲吻着土地。
父亲用手绘画,用脚伴奏,脸上的汗是音符,是水墨,落在土地的曲谱上,挥就的是粒粒皆辛苦的泼墨画,演奏的是汗滴禾下土的和弦乐。
紧作慢赶,季节的双脚,临近谷雨的门槛。“谷雨前后安瓜点豆”。“木匠穿上铁匠的鞋,石匠后面碾上来”,这是父亲经常给我们出的谜底,谜面是作播种画的又两种工具,“耧”和“囤只子”。
耧,一般用来播种玉米,高粱,谷子等。囤只子,这个由木头作架连接三个石轮组成的画具,则是为了种子在土壤中能够安营扎寨,稳妥出芽,免遭被风吹干被鸟叼走的凄惨,影响出苗率。父亲常常是在播种完的画布上,用它顺着种子隐藏的耧沟碾压,平实土地。
用耧作画是技术活,也是父亲最擅长的。每逢周日,我们都会跟随父亲参加作画劳动。更何况播种,这一需要合力完成的画作?恰逢周日,加入播种就理所应当了。二哥拉着马,我往耧里放种,父亲是作画的主角,负责摇楼。摇耧的幅度,快慢,取决于不同的种子。玉米种摇动的慢些,因为植株要求间距大,谷子种摇动的频率要快,因为植株要求间距小,高粱种介于两者之间。
只见,父亲两只大手紧握着作画的耧把,同时用力把耧铁质的尖脚插入土里,小臂带动大臂不停晃动,确保种子能均匀躺到田里,不出现断苗,缺苗,叠苗现象。父亲种植时,心境平稳,力道均匀,下种松弛有度,连贯自如,一气呵成。
玉米,高粱,谷子,棉花......一一的按照它们的生长习性,被父亲有条不紊的安种在了画布上。这幅画,笔酣墨饱,力健有锋。汇积了人的智慧,马的力量,机械的性能。这一对土地的创作,远远望去,那情形如荡舟碧波,是田园风光一祯美丽的插画。
以土地为画布,视土地如生命的父亲,怎会让画布留白?松软的画布上,父亲把四条边组成的画框拾掇的笔直有型。庄稼人种地,讲究东临西堰,父亲把西面的地堰,放在自己田里,用铁锹,耙子修整的如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然后,在地堰上用铲子作画,每隔七八寸,用铲子划开一条缝,安种黄豆,然后,再拿铲子拍实,防止种子被风吹干,被鸟雀刨食。
父亲画布上的果树,不安分,枝桠横生,花朵荼蘼,叶果乱挂。剪刀,锯条,高凳,就成了父亲整修果树的画具。父亲爬高就低,呼啦呼啦,咔嚓咔嚓,没节制的枝条,过于繁密的花朵,经父亲的双手调理,逶迤于地。经父亲的绣制,一株株果树,像雨天倒放盛开的伞花,也像向上张开拖举的手掌,枝枝桠桠,长长短短,错落有致,刚柔相济。
父亲在果实画布有白的地方,用红薯苗填充。这幅画,需要用镢头来完成。父亲躬着腰,将地里挖出笔直的浅沟,然后将水放到沟里,在隆起的土堎上,每隔一尺左右,挖一个小坑,栽入红薯苗,隔天,再浇还阳水。被水喂养的红薯苗,安全度过了还芽期,在父亲的画布上,茁长生长。
夕阳挂在树梢,树冠染成橘黄色,挺直的果树,疏密有致,花开正艳,一秃噜一秃噜粉色的果花,赢得蜜蜂吟嗡,蝴蝶留恋,低处爬敷的红薯苗,像给果树铺就的緑毯,藤蔓灵动,披着果树的影子,高处的花,低处的叶,层层渲染,黄、粉、绿相染,设色艳丽,明快,颇有写意的层次感,恰似立体的工笔画。
当所有的画布上,都被父亲添加笔墨,成行成列时,这时的父亲,开始密切关注每块画布里庄稼的长势。在画家父亲的心里,急切盼望一场贵如油的春雨。
真的,好雨知时节。春雨就在父亲的企盼中,淅淅沥沥滴入土地,滴答滴答浸入父亲的画布。父亲眼中溢满欣喜,在他看来,也许一场春雨过后,静默的画布上,那两片子叶会破土而出,上面会长出无数诱人的浓绿,蓬勃成生机盎然的风景。父亲那微风里陶醉的表情,耽于梦想的气质,在我看来,只有丹青妙手的父亲才会有这样的神韵。
父亲的画,程序繁琐,步骤复杂。种子终于顶破画布,破土而出,滋衍繁腻出了生命的绿色。然而,那绿色杂乱无章,胡乱涂鸦,野草和禾苗在争夺生存空间,在画布上我行我素,肆意张狂。父亲拿起小锄,身体折叠,蹲在地上,有时也作匍匐状,以精湛细腻的笔法,进行工笔画的定苗,锄草。两手娴熟,右手拿小锄在画布上游弋,松土,固苗,左手拔除掉多余的禾苗、杂草。所过之处,禾苗如吃足喝饱的孩子,精神着,欢腾着。杂草,蔫蔫的,耷拉着脑袋,卷曲着身子,失掉了画布的根基,一小把一小把,暴晒在禾苗堎背上。几天的描摹,杂草顿失,留在画布上的禾苗,如列队的士兵,纵成列,横成行,身着明快的绿衣,高雅统一,画面充实,气韵流淌。当然,这样的工序,随着禾苗的长大,作画工具由小锄,换成大锄,父亲由蹲着,换成躬着,常常一快画布上要重复三四次。腰酸,腿麻,胳膊痛对于父亲已习以为常,那带着云彩般汗渍的衣服,那龟裂着口子的双手,述说着父亲作工笔画的艰辛。那生长在画布边上的白杨,扑闪晃动的树叶,见证了父亲的细腻严谨。
父亲的画,不能一蹴而就。他画里的作物,有极强的生命力,没有规矩,潇洒率性,任意自由。父亲必须靠他的双手去梳理,用他的画具去规范。而最劳身,最费心的,当数画布上的棉苗了。
棉苗,就如不谙世事的孩子,跌跌撞撞,胡乱生长。下种,脱裤,掐梢,打杈,捉虫,摘花……成长过程的每一步,都离不开父亲的打理,很繁琐的工序。这样精致的画,其实适合女人完成。可是,只有父亲,在小心的作画,一步一步,循序渐进。棉铃虫贪婪的啃噬着棉苗,毒辣的阳光,照在头顶,人们避之不及。而父亲,心中欢喜,他需要这样狠毒的光照,需要晌午最烈的阳光。他知道,这个时候才是杀虫的最佳时机。父亲挑来清水,按比例配好杀虫药,倒入喷雾器,五十多斤重的药具,沉沉的压在父亲的后背,父亲,左手护着药具,右手拿着篷头,头顶炎炎赤日,脚踩软软画布,闻着刺鼻农药,跋涉在棉堎上,药雾弥漫在棉苗上,凝结成一颗颗饱满浑圆的水滴,也弥漫在父亲的身上,脸上,与汗水一起洇湿了父亲的衣服。棉铃虫在药物的熏染,阳光的照射,父亲的喷射声中结束生命,棉苗得到父亲的拯救,生长旺盛,父亲在炙热的棉田禹禹独行。
那见了太阳就疯长的枝杈,油条,与主枝抢夺营养。父亲,依然在骄阳下,面朝棉苗,背朝天,灵巧的双手,不停的游走,汗水模糊了双眼,夏风干裂了嘴唇,双手被枝叶的汁液浸透,久躬的腰呈现出老态的弯曲,被掐下的枝桠洒落一地,铺在他的身后,绿茵茵,厚实实。
好笔绘丹青,那摆脱了虫噬的棉苗,去切了臃肿的棉苗,轻盈着,綻放开或白,或红,或黄的笑脸,在父亲的画布上,熠熠生辉,在绿叶的衬托下妩媚的开着,妖娆的闹着。
家乡的黄昏是静谧的,一声悠长的牛哞,使时光变得飘忽,提醒父亲该收笔了。父亲拍拍草绿的手,擦拭一下额头的汗,缓缓的离开他的画布,迎接又一轮新的朝阳。
父亲的画,不会永远风和日丽,也常遭遇风剥雨蚀,飞鸟叼啄。风雨过后,父亲察看画布上他们的长势。红薯走神了,眼光长成了长长的瓜蔓,父亲扶了一下他的垂髫,掐去消耗营养的枝条;玉米歪着身子,父亲就会拽拽他的绿裙,端庄他的姿势,告诉他姑娘家要站有站相,生长要始终向上,去接近太阳,才能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也才会收获一身金黄;谷苗跌倒了,高粱睡觉了,父亲培土,扶正,要他们经受住考验,不要被几句饱满厚重的夸奖,就翘起尾巴,要它们永远不忘初心,长成他们应有的模样。
刚刚身怀孕籽的画果,是鸟雀的美味,呼啦啦成群的麻雀,最垂青谷穗,高粱的鲜美,喜鹊也钟爱娇嫩的玉米,父亲在画布上,用木棍扎几个高高的假人,头戴草帽,身穿布衣,手拿布弹 ,及似人形的假人,一幅怡然自得的神态,认真履行守护画果的职责,唬的那些鸟鹊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在画布上空缭绕盘旋……寂静的田野,绿色的生命,高高的假人,灵动的飞鸟,使父亲的画有一种羽化的空灵。
秋天,父亲画布上的果实,沉坠累累,流光溢彩,璀璨斑斓。高粱的梦红得发紫,玉米的梦璀璨得金黄,棉花的梦是蓝天下游荡的白云,谷穗的梦画成一枚弯月,红薯的梦发红硕大,黄豆的梦圆润饱满,果实的梦来日方长……
画具镰刀,按奈不住激动的心,手搭凉棚眺望田野,跃跃欲试,欲一展雄姿。父亲投其所好,拿在手中,放在石上,来回磨砺,露出的白刃,突然闪过一痕细亮。
画里的果实,父亲用手掐下一缕,两指一捻,果仁,干脆利索,脱离外衣,用牙一咬,嘎嘣脆响,父亲的心里甜丝丝,画果成熟了,该归仓了。
秋收时的国庆节,是我们的劳动节,这时我们兄妹几人,会乘坐不同的交通工具,赶回,参加父亲画布上或收割,或摘果的劳作。
早起,露珠晶莹,割刈一轮太阳,晚上,露珠闪烁,迎来丝丝月光。父亲,躬身画布,挥舞银廉,镰把,平滑细致,被汗珠打磨得均衡合手,刀刃,锋利清脆,被植物锤炼得炉火纯青。父亲和镰刀,是一对完美的组合,他们融会贯通,配合默契,右手的镰刀一牵一引,左手的植株一俯一仰,一招一式,功夫老道,与植物为知音,与镰刀共进退。由近而远,又由远而近,有主题,有留白。在我眼里,父亲的全身贯注,父亲的神采奕奕,被作为画具的镰刀,表达的淋漓尽致。看父亲的杰作,喝醉了的高粱头朝一处,齐刷刷倒伏于地;越表扬越谦虚的谷子,笑弯了腰,平展展的酣睡于地;棒锥似的玉米堆成了丘,失去子女的玉米杆,抱团而立……所有植物的断面,镰刀过处,留下了园或椭圆的痕迹。我们擦把额头的汗水,捶捶酸痛的腰身,在丰收的画布上,与父亲一同演绎着收获的图画。
一身布衣,却白白静静的棉花,是开在父亲画作里的奇葩。这花开天下暖,花落天下寒的棉花,父亲付出的心血最多,作画的工序最繁,也是我的最爱。跟随父亲,去采摘这种岁月的精品,收集一个季节的温暖,收藏一份饱满的积淀,是我的所愿。只简单的在脖子上挂个带,就可以采摘了。本以为这简约的劳作,只是举手之劳,唾手可得。可是,常常被棉桃尖硬的壳,棉木老道的枝扎破,划伤,丝丝血迹点缀在洁白的棉花上,泛着莹莹的红,嘴里不时传来哎呀声,吮吸声。不禁觉得,这真是一幅看似简约却不简单的丰收画。再看父亲,娴熟的两手,青筋暴突,老茧厚实,时而交替,时而同时,那么灵巧,那么游弋,让人眼花缭乱,这那里是一个老农民的手,分明就是一双灵巧的绣娘的手,要靠怎样的磨炼才可以这样驾轻就熟,才可以这样收放自如,才可以这样游刃有余。棉壳,棉枝在父亲手中变得温顺体贴,却原来,棉壳,棉枝也欺软怕硬,他们碰到父亲坚硬有力的手,纷纷败下阵来。父亲,终于坐在地头,看着他那画布上,络绎不绝盛放的棉花,看着采集一地温暖的我们,饱经风霜的脸上,堆起了灿烂的笑容,我们俨然成了父亲眼里的一幅画……
这幅画,一直鼓舞着父亲,让他一生躬耕于画布。他用他的画,使我们远离了他作画的空间,抛切了他作画的事业,虽不名声显赫,却也学有所成;他用他的画,使我们有了各自的发展方向,有了各自安身立命的一技之长,虽不大富大贵,却足够我们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他用他的画,给我们插上了腾飞的翅膀,虽飞得不够高,却足以让我们看到家乡以外更广更阔的蓝天,领略到靓丽诗意的远方;他用他的画,给我们打制了远航的轮船,虽行驶的不够远,却到达了他永远无法企及的彼岸。
而今,又到一年丰收时,我的画家父亲,再也不能握起手中的画笔,描绘生活的美景,我再也欣赏不到父亲的画作,沐浴父亲的画风了。然而,父亲的画具还存放在草棚里,依旧亮光闪闪,父亲的画依旧珍藏在我心里,依旧熠熠生辉。画布边上,那棵茂盛的白杨,变成了矮实圆润的树墩,形似父亲松柏环绕的坟丘,它们一同被画具的声响打磨得光滑平整,构成一幅形状圆满的写意魂。
史忠华
张海仙忆早逝的父亲我和父亲的缘分太浅,我刚满八岁时,父亲就永远地离去,留给我的是缺失的父爱,稚嫩的痛苦,不尽的思念,更是我无边的想象……
因为我看不到父亲,所以就只能回味着父亲曾经的味道。
记得每逢过年时,父亲就会给我们做红烧肉吃,当一大碗红烧肉倒扣在碟子上,上面撒上葱丝香菜,浇上汤汁时,那红红的紧挨的肉泡泡,那绿白相间的葱丝,那微微冒着的热气散出来的香味,简直就是一件刚刚完成制作、令人爱不释手、让人不忍动口的工艺品。我们兄妹几个,总是品评一番,啧啧赞叹一番,接着就狼吞虎咽,一扫而光了。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过年买点心,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父亲就用惊人的巧手制作出一个个玲珑可爱的小点心,然后放在捧盒里。我记得那时候,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有事没事掀开捧盒的一条缝,瞧一瞧小点心可爱的模样,闻一闻小点心扑鼻的芳香。当然实在忍不住时也会偷吃一小块。
有一回大雨滂沱,父亲不能下地劳动,他和母亲商量说:“今天,给孩子们改善一顿吧!”于是他就特意和了白面,给我们做搓鱼吃。父亲搓的鱼两头尖尖,活泼灵动,临了,他还在小鱼的肚子上用大拇指轻轻按一下。我不解地问为什么,父亲笑着说:“这叫开膛搓鱼,能挂住调料,吃起来更香。”
“哦”我似懂非懂。
“等你大姐二姐生了孩子,你妈去伺候月子时,爹就给你们做搓鱼吃,好不好?”父亲的脸上挂着笑意,憧憬着本该享有的天伦之乐。
然而,父亲还没有等到那一天,无情的病魔就夺走了他宝贵的生命。妈妈倒是在姐姐们生了孩子时去伺候月子,可我却没有福气吃到父亲做的工艺品一样让人珍爱的小搓鱼。更可悲的是十岁的我居然成了家里做饭的“大师傅”。所以,常常会吃到夹生饭。于是我便更加思念父亲的味道:那香香的红烧肉,香香的小点心,香香的开膛鱼……
因为看不到父亲,所以就只能回想着父亲曾精心制作的玩具。
小时候,买不到扑克,而我们又吵闹着要玩。父亲说:“爹给你们做一副扑克吧!”
两天后,我家的箱子盖上就用浆糊贴了几层白白的麻纸,然后就见父亲在中午和晚上不断地雕刻红桃、黑桃、梅花、斜片等模具,等一切准备就绪,父亲就从箱盖上轻轻剥下彻底干透的麻纸,裁成大小统一的扑克片,用刻好的模具,蘸上红黑两色,一个一个打上图案,然后用清油罩一遍,一副精美的扑克牌就完成了。这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扑克牌,这是父亲精心制作的又一件精美工艺品,也是我童年生活中最珍贵的玩具。它汇聚着父亲的爱心,浸透着父亲的耐心,更凝结着父亲的智慧。
三哥最喜欢下象棋,而我则喜欢父亲制作的象棋盒,因为象棋盒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
闭合时,棋盒就像一本大书,书脊的上下两端有四个轴,通过四个轴将封面和封底连接起来,所以打开和闭合都运用自如。棋盒的里面是精心雕刻好的一个棋盘,所以下棋时,打开棋盒,就有棋盘,下完棋后,只将棋子平铺在棋盒里,盖住即可,既美观,更实用。
因为看不到父亲,所以就只能珍惜着父亲留下来的日常用具。
我要上小学了,父亲很激动,找出一些木头制作了两个小板凳。
两个小板凳造型相同,都是四条腿外八字,铆合而成,非常坚固耐用。但因为是因材而制,所以大小不同:小的面料薄,轻巧,让我用,上下学携带方便;大的面料厚,也较沉,父亲就很有创意的,在上面刨出两个圆圆的浅浅的坑,坐上去屁股特别舒服,也正是这两个小坑,使它成为我心目中的又一件工艺品。
父亲去世后,这个小板凳几乎是母亲的专用板凳。吃饭前,我会小心翼翼地,从房檐下搬到街门口,让母亲坐。吃完饭,再搬回来。因为我特别喜爱它,所以总是轻拿轻放,总舍不得让它受任何委屈。
四十四年过去了,小板凳历经风雨沧桑,也变得苍老不堪,甚至有一条腿中间都断裂了,但它仍然是我的最爱。
因为,在它的身上,记载着父亲的历史,彰显着父亲的智慧,浸透着父亲的爱心,更倾注着我对父亲、母亲的深深思念。
父亲去世早,对我没有太多的正面教育。但当我聆听着母亲给我讲述的一个个有关父亲的故事,目睹着父亲亲手制作的一件件家庭实用的工艺品——全套的月饼刻壳;一大一小的家用饭桌,井口浇水用的木人,夏秋收获时运输柴草的平车等等时,我都会对父亲充满敬意,也为我能有幸成为父亲的女儿感到自豪。
上大学时,曾到一位同学家玩,他的做高级工程师的父亲和我交谈了十几分钟后,忽然问我:“你是平遥县县长的女儿?”我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回答:“不是,我的父亲是典型的农民,我八岁时就没有了父亲!”他摇着头,感叹道:“不像,真不像,看得出,你是一位接受过很好的家庭教育的孩子!”
是的,我是接受过很好的家庭教育,而父亲就是我最好的老师,更是我心中最好的榜样。
他对知识的尊重,让我懂得:知识就是力量;他用一生勤奋的劳作,让我懂得:劳动者是最光荣的人;他对村里人不求回报的无私帮衬,让我懂得:人生的价值在于不断付出;他用心制作每一件生活用品,使他们个个成为工艺品规格的这种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使我懂得:再苦的生活也是值得我们用心去经营,用爱去呵护的。
也许一个明事理、懂生活的女儿,正是父亲希望拥有的一件工艺品吧!
我很感谢上苍,让我成为父亲的女儿,我也很愿意用不断地进取,一生的努力,来完善自己,从而成为能让父亲真正引以为豪的最完美的工艺品。
父亲的几张照相心 溪
“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今年仲夏又是一个“天气闷热,少雨干旱”的季节。
这天夜里,闷热难熬。不知何时我才进入梦境。只觉得门开了,父亲径直走到我床前,默默地注视着我,像对我有话要说。
我惊醒,父亲已经去世整整十年了!
打开灯,房间里只有我一个孤独的身影。墙上的挂历告诉我:五月二十七日。翌日就是父亲离我们而去的刻骨铭心的日子。如今,父亲已安静地埋在了故乡的墓地里。我打开相册,凝望着父亲生前仅有的几张照片,一股思念之情如潮水般从心底涌起……
我一岁时,父亲蹲在我身旁,拉着我小手的照相,和我儿子结婚时,父亲拄着拐杖与家人在一起的合影。这是我和父亲仅有的两张合影。
从第一张照片可以看得出,父亲身材高大而消瘦。那时我还小,记不得父亲当时的模样,只能凭想象觉得父亲是我们一家人的顶梁柱。后来,我才知道有关父亲的身世。父亲五岁就丧父,帮着奶奶做家务;十五岁就做了童工,在油房做苦力;不满十八岁就参了军,跟随王震的三五九旅,担任警卫小战士,出生入死,转战陕甘宁。他还参加过七天七夜保卫延安的战斗。在一次战斗中右臂被流弹炸断,成了二等残废军人。退伍转业回村后,由于身体残疾,婚姻并不美满。后来,父亲终于娶了小他8岁的我现在的母亲。其实,我和我的小妹妹都是父亲领养的。小时候,我一直像父亲的影子一样时刻跟随着父亲,父亲走到那,我就跟到那。
和父亲在一起是我小时候最大的快乐和幸福。我喜欢和父亲睡在一个被窝。由于我小时候有尿炕的毛病,半夜父亲常常被我的尿浸湿而醒,但他从来不责怪我,还让我睡在他的地方,他却睡在油布炕上。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只打过我一次,那是因一次“逃学事件”而引起的。我们几个小孩卖了自己割得芦则草,趁人不备又将芦则草偷出来。后来,被马厂的人发现告了学校,学校因此要我们几个写检查。于是,我们便密谋“逃学”,还都对父母说了谎言:最近学校放了假。可没过几天老师来到我家,将“逃学”谎言揭穿。等老师走后,我看见父亲这次可真动火了。他紧紧抓住我的小手,一边打我的屁股,一边训斥我。往后再要做像这样一些偷鸡摸狗、欺骗大人的事,父亲绝不轻饶。并指着一间存放杂物的房间吓唬我,如果再这样就把我锁进那黑洞洞的房里。从那以后,我真的再没有犯过那样的错误。
父亲见我喜欢看小人书,只要供销社新进回小人书就给我钱买。那时,我的小人书买了一小木箱。一本本小人书让我如痴如醉,就连吃饭走路都离不开。我也常常给同伴们讲小人书里的故事,同伴们还送我个“故事大王”的美称呢。直到今天,我的文学素养,也许就是从那时起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
父亲和我们一家人的合影已是七十多岁的老人,拄着拐杖,风烛残年的样子。看到父亲苍老的样子心里有种像被针扎一样疼痛的感觉。父亲真的老了,他为儿女、为家庭付出的太多太多了。他亲身为家修盖过三次新房,特别是最后一次修建我儿子结婚的新房时,我的手指不慎被砖砸断,父亲见我不能供建筑用水、浇砖、筛灰,便主动替我干这些活计。一个身患十二指胃溃疡、腰椎盘突出、骨质增生、心脏衰弱(后来发现肺癌晚期)的花甲老人顶着烈日,淌着汗水,仍帮我干活,真让我好心疼、好感动!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父亲和铁厂工人们的合影。他作为厂里的领导本应坐在前排正中位置,可他习惯站在边上。因为他从来没有过架子,愿意和工人一样平等。而且,因为右臂战残留下伤痕,不愿让别人看见,不管夏天多么炎热,他总是穿一件长袖白衫,将自己的“战功”悄悄隐藏起来。他在村当干部总是一直以一名普通老党员的身份,严格要求自己,模范带动大家。一次上级检查铁厂工作时,上级领导在办公室找不到厂领导,最后在车间经工人介绍才找到。上级领导见铁厂的领导竟是一脸熏黑,满手灰尘和普通工人一样在干活,赶忙上前握住父亲的手连声说:“你是老韩?好啊!有你这样的好领导,铁厂一定会搞好!”记得还有一次父亲在炼铁时被滚烫的铁水烧伤了脚,本应在家疗养几天,可铁厂需要他领导。于是,他不顾疼痛,将一只鞋的鞋帮剪开一个大洞,让烧伤未痊愈的嫩肉裸露在外,来到铁厂,指挥工人工作。工人们见此情景,没有一个不感动的。工人们把对父亲的尊重和敬佩都表现在工作中。因而,铁厂在当时搞得很出色,为集体创造了更多的效益和财富。村里的人们因在铁厂工作而家庭也增加了收入。自然,父亲也深得村民们的爱戴和拥护。
作为县人大代表的纪念照。父亲和参加县人民代表大会的三名家乡人大代表一起合影留念,这是父亲多年对党忠诚,对家乡无私奉献的最好见证。
父亲战残退伍转业回乡后,一直担任村副业主任,负责过木厂、铁厂、砖厂、油坊、醋坊、粉坊……他无论负责那种工作,都能做到身先士卒,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记得那时的“运动”一个接着一个,什么“四清运动”、“学习班”等等,每个当干部的都要经过严格的“教育”“学习”“检讨”“过关”……父亲由于平时作风过硬,从来没有贪过集体一分钱、一粒粮食。所以,再大的风浪在父亲面前也都安然无恙。几十年如一日,父亲一直在村担任领导干部,任劳任怨,无私奉献。难怪在选举县乡人大代表时,父亲总是以得票率最高而当选。村民们每当提到父亲的名字时,都会异口同声地夸他是“好党员”、“好干部”、性格倔强而心底善良的“大好人”!
父亲走完了他的人生历程,已去了另一个世界。诚然,父亲没有给儿孙留下多少遗产,就连父亲的照片也没有留下几张。可我觉得他给我们留下了某种比万贯家产更为宝贵的东西。他与这个世界永别了,却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在着。他那平凡、质朴,仁爱、宽厚,忠诚、刚正,无私、实干的形象,必将在我和孩子们的心中得到永生!
王桂兰思父之情一九九一年的农历八月十六,那是一个灰暗的日子。
早晨,哥哥把我叫回娘家:父亲怕是不行了。我站在父亲的炕头,拉着父亲又黄又柴的手,紧紧地攥着,眼睛紧盯着他,唯恐一松手,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会溶化了。“孩子,几点了?”我说:“九点一刻。爸爸,今天是秋分。”父亲安详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我愕然了,“秋分”不正是父亲对我常提起的那个日子吗——孩子,熬到秋分,爸爸就要走了。听到这个节令他已无心无力再扎挣,这个世界彻底抛弃了他,像掰掉一片被病毒蚀透的枯叶一样。
这一刻墙上悬挂的时钟莫名其妙地戛然而止,就像父亲专用的暖瓶在我手里莫名其妙的爆裂一样,种种迹象预示着父亲的生命走到了尽头。这一刻泪水夺眶而出,抑制不住的悲声已顾不了人之将去不能嚎啕的乡俗。
人常说,父爱如山,而我们的父爱却如细雨无声地滋润着他的孩子们,这爱、这情尽在点点滴滴中。在那段风雨交加的岁月里,在那个特别的社会背景下,父亲并不健壮的身体不可能如山一样给我们挡风遮雨,给我们强有力的依靠,只能用他的慈祥给我们撒一层绵绵细雨,用他单薄的肩膀挑起十一张嘴巴。
在《东方红》唱响的前夜,我们的家庭诞生了。伴着雄鸡在东方的一声报晓,姐姐、二姐、三姐接踵而至,热闹的家庭给初为人父的父亲带来了喜悦。特别是乖巧伶俐的二姐,总爱抹了红脸蛋,站在箱子上唱歌跳舞,深得父母的宠爱,邻里的羡慕。一九五六年,农村流行一种重感冒,老百姓叫“吭喘病”。不幸的是病魔找上了二姐,她夭折了。才四岁呀,正是蓓蕾含春的季节,还未来得及好好看一眼这个世界呢。父亲无法接受命运给他的不公安排,抱着二姐失声痛哭:既然来了为甚要走,既然要走何必要来呀。命运的风刀霜剑在年轻的父亲心上刻了一道深深的创痕。
我小时候正是物质匮乏的年代,像当时每个农民家庭一样,我们家也是食不果腹,虽然有母亲顿顿称着面匀点着而不至于断了粮。可是,因为营养不良哥哥长成了大头鸡胸,五姐到了三岁还不能下地走路,我刚生下就是罗圈腿,连小裙子都撑得盖不住。父亲看着我直掉眼泪:担心长不大,又怕长大了嫁不掉,更怕嫁了没人疼。与其在世上被人歧视,遭人欺凌,还不如趁不晓事扔掉呢。可是,面对一条瘦弱的狗娃儿一样*的生命,他终究不忍心,大不了长不成人样儿,自己至死守着、养着也认命了。
九个孩子,两个大人,十一张嘴都要吃,而农业社的定量供应是远远不够的。哥哥胃口大又吃不饱,每天坐在门槛上,拉着唱腔叫嚷着:饥了——饥了——。父亲心疼也没办法。只能给我们画饼充饥。那个“饼”就是我们一致要求的,百听不厌的“牛雕的故事”。天黑了,为了打发那个饥饿的长夜,我们兄弟姐妹围坐在簸箩边,一边剥玉米粒或棉桃壳,一边享受父亲描绘的美味:从前,有个财主家里祝寿,在院子里摆满了丰盛的酒席,有鸡、有鸭、有猪蹄、还有红烧鲤鱼……突然,天上有一只牛雕飞过,不小心掉了下来,正好砸在餐桌上……后来财主如何让牛雕驮着找到太阳的屋子,如何往口袋里装金子,如何因贪心被太阳烧死,我们不大在意,我们关注的是那些美味,我们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一个个咽着口水想象,想象餐桌上冒着热气,喷着浓香,肥得流油,红得耀眼的鸡鸭鱼肉,那幻觉就像安徒生童话中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那时候,我们很饥饿,但是,我们很幸福。我们一家人厮守着,姊妹们凑在一块就是一台样板戏:一会儿“临行喝妈一碗酒”,一会儿“干洒热血写春秋”;一会儿“听奶奶讲革命”,一会儿“智斗”。唱红的、唱黑的、唱生的、唱旦的样样不缺,我们饿着肚子穷开心着。就是那样,九个孩子,父母硬是没舍得送给别人家一个呢。
是的,别人说父爱如山,我们的父爱却如雨。四十多年过去了,我第一次去太原的情形依然历历在目,令我难以忘怀。那时候我四五岁,下了火车,我兴奋地东张西望,问这问那。父亲抱着我走在太原光光的马路上。他走走停停不知在找什么。一会儿,他在路边一个卖水果的门市部前站住了,眼睛冒着光,盯着铺面上摆着的一把把嫩黄的东西。也许是激动,也许是拮据,他的手抖抖索索伸进衣袋里,又拿出来,再伸进去。那时候农民在城里人的眼里就是乡巴佬。城里人看乡巴佬的目光大都是不屑的。父亲根本不在乎售货员的小觑,太原这么大,谁认识谁呢,他摸出钱给我买了一个香蕉,仅仅一个。在那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年代,一向节俭的父亲为我买了他认为世上最好吃的奢侈品——一个香蕉。他很小心地剥开皮,凑到鼻尖闻了一下,递给我说:这是香蕉。孩子,吃吧,好吃呢。父亲微笑着盯着我的嘴。可是,我只咬了一个尖,便吐了出来,那粘粘的脂粉味怎么也接受不了。我说:还不如胡萝卜好吃呢。父亲唏嘘不已,连连说:真可惜了。这么好吃的东西,这可是香蕉呐。他自己不情愿地吃了。年幼无知的我,因为从小养成的口味,白白糟蹋了父亲的一份好心情。父亲只好再破费一次,买了一把葡萄干,叮咛着我,路上全吃光了啊,别剩下,叫姑姑看见了不好。那时,闹地的农民还比不上不种粮的工人能吃饱饭呢,到城里亲戚家走动,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了。无非是蹭顿饭吃,再拿回几件穿小的旧衣服。就是这样,村里人也眼馋着呢,叫沾光。父亲怕尖刻的姑姑说:你们家没钱还买葡萄干吃,好手大啊,挨饿也不受屈。
虽然是农民,父亲把尊严看得很重。
家里孩子多,劳力少,从农业社吃口粮起,就年年亏欠集体的粮食,折了价就叫“款”。因为劳力少,赚不回足够的工分和所消费的粮食相抵,我家便成了“欠款户”。虽然不偷不抢,纯粹的良民,然而,只一个欠款户的头衔就压得父亲抬不起头来。有一次,他喝了一点酒,想到眼下的境况,悲从中来,他垂泪嘱咐哥哥姐姐们:如果我死了也还不上饥荒的话,俺孩们记得,长大了一定好好干活,把欠款还了,给爸爸长长脸。到那一天可一定要在爸爸的坟上烧张纸告一声啊。生活的颤音凝结着凄凉,回旋着一股“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的悲怆和无奈。只不过陆游是伟人,想着报国雪耻收复失地的伟业,二父亲是一介草民,小小的情怀也只能装下一个小家、一份自尊罢了。
父亲生在望族大户,书香门第。所以,很看重学文化。他曾就读于“平遥县立初级中学”,后来由于家业败落休学了。我很小的时候,他常常给我讲社会,讲宇宙,宇宙的浩渺无边激发了我的好奇心,产生强力的探求欲望。父亲给我幼小的心灵插上了想象的翅膀。
我小时候正值文化大革命高潮,学校都忙着批林批孔,学工、学农、学军,根本不能正常上课读书。课外读物更没有。小到小人书,大到线装小说,饥不择食的我只要逮着一本书就如获至宝。那时候我很小,连字都识不了几个,读书的渠道全是吃姐姐们的“过水面”。姐姐们借回书来怕我弄坏了,当然也怕我学坏了,所以,读过后便藏起来。她们下地劳动走了,家里便是我的天下,柜顶上够不着便踩着高凳找,锅灶下、炕洞里总能翻出来。不管是香花还是毒草,不管是《艳阳天》还是《迎春花》我都不放过。读完了再放回原处。这样渐渐提高了阅读能力。有一次,我在姑姑家捧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专心地读,一位叔叔看见了很诧异,对爸爸说:这么小的孩子,就能读懂这样的书吗?不简单,不简单呐。父亲听了很得意。父亲不太爱张扬,而他当时的笑容直到今天都是我记忆中最明朗的画面。
那时候,我们不像如今的孩子学习负担重,我们有充足的时间玩。除了唱歌,我们也比赛画画儿。拿十六开白纸画好了贴在墙上。五姐喜欢唱歌,所以画《洪湖赤卫队》里的韩英,我喜欢诗,就看着历史课本画李白。四姐看我的李白好,她也要画人物。她看着周总理的像画总理。结果还用说吗?她的课题太难了。画总理不成,便添了副眼镜,取名:戴眼镜的人。我取笑她:四姐,不如再改一改,改成长胡子的人,或者改成大树,改成黑板吧。父亲发现我喜欢画画,常常向做高工的姑父要一些晒图纸。每到年底他总会从姑姑家带回一卷卷晒图纸和中国画挂历。那些晒图纸我便以为是宣纸。只是没有中国画颜料,也没当宣纸用。大多裁开画了白描、素描、水彩画。那些东西在当时可是最养眼的物品呢,我一直珍藏着。如今,物是人非,那些挂历也不再是单纯的画片,它们附着了父亲的灵魂,承载着父亲的慈爱,还有我对父亲沉甸甸的思念。
父亲是农民,他却不像别的家长只关心孩子的吃穿。他常常说:幸子就是杀子。他尤其注重我们品质和智慧的培养。孩子们没有条件深造一直是他的心病。姐姐是文革前的一中生,一中还未毕业就赶上了文革。后来,三姐、哥哥、五姐都因为家里人口多劳力少,在升高中时被生产队捋了下来。四姐有幸读到了高一,母亲生了一场大病,在老师和校长的叹息声中她不得不辍学。我初中毕业,文革结束了。高中期间,我国恢复了高考制度。父亲兴奋地说:孩子,你赶上了。然而,那一丁点的机会对农民太苛刻了,面对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升学成才之路,父亲并不放弃。我没考上高校,他继续支持我复读,在当时重男轻女的农村,我与别的女孩子不同,我是幸运的。面对太多的遗憾,太多的希冀,太多的爱,我只有一个目标。不为以后日子好过,只为父母争光。直到有一天在父亲给我送干粮的时候,同学问我:他是你爷爷吗?我才发现四十三岁才生下我的父亲已是满头白发,是我同龄人的爷爷辈了。我泪流满面,是啊,父亲老了,我怎忍心再要他供我复读呢?如果我能为他分担一些劳累,那个光不争也罢。我的愿望只有盼弟弟妹妹实现了。
改革开放后,农民的光景一天天好起来,可是父亲却病倒了。肝癌晚期被医生宣告了半年的生命期限。漫长的等待,等待。理智地等待死亡,天真地等待奇迹。
那时,回娘家就是扮角色。为了掩饰父亲的病情,进门前先换一副开怀的笑脸,再甜甜地问候一声:爸爸,好点了吗?像面具一样摆给他。然而,并不蹩脚的演技却演砸了父亲的心情。他怪我不如姐姐和他亲,他都病成这样了,姐姐回一次家哭一回,我却还能笑出来。可是,他怎么能知道,伴着笑声滚落的泪珠在转身的瞬间擦掉咽下了呢?也许是为了试探病情,也许是为了表达那份倒计时的慈爱。有一天,父亲用他的筷子从碗里夹起腊肠送到我嘴边,为了掩饰他的病情,为了保留那彼此的温暖,我把腊肠不在意地有滋有味地吃掉:很好吃呀,爸爸。其实,父亲的病情他很清楚,即使我们不说破,彼此都心照不宣。在严酷的现实面前,这些小把戏也太小儿科了。
病魔是无情的,尤其生在肝脏。
记得有一段时间有些好转,父亲居然骑着车子在自家庄稼地里转了一圈。回到院子里,他*着腰抑制不住仰天大笑。似乎在说:我活了,我又活过来了。尽管他对生活有无限的渴望,尽管我们曾虔诚地录下父亲用孱弱的声音对生命的祈求——《好人一生平安》。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不想走的还是走了。
带着深深的眷恋,父亲走了。我们拉他不住,拉不住啊。我唯一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买一副寿木板。我在棺木上为他画了一幅飞天乐女演奏的“娱乐升平”图。希望他来生幸福平安。最后,再画一把他最爱吃的香蕉,以铭记他的养育之恩,寄托我的思父之情。
怀念我们的父亲梁才文农历九月,慈父西去,我们叩首哭别,汾水因其哽咽,草木为之动容,自此天人阻隔,叫儿女们悲痛至极,伤心欲绝。
10月4日20时25分,在北京解放军总医院,我们敬爱的父亲终因胆囊癌重症不治,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一个尊贵而顽强的生命嘎然而止,一个丰满的生命,永远的定格在69岁的年龄……。
先父梁才文,1948年4月10日(农历戊子年桃月初二日)出生在本县琴泊村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三岁继嗣于二伯父,由于继父常年患病不能参加劳动,为了维持家计,父亲被迫初中辍学,日出而作,躬耕垄亩,年仅十五岁便挑起家庭重担。1965年,敦厚勤快、吃苦耐劳、聪慧好学的父亲被举荐为小队会计,后因工作敬业,帐目清楚,又升任为大队会计,此后一干就是二十五年。
1970年,23岁的父亲与母亲结为夫妻,相继养育五男一女,组建起一个同舟共济的大家庭,期间正值农村集体化年代,物资匮乏,维持全家十余口人的生活,实属不易!然而,已届不惑之年的父亲硬是以坚强的毅力,繁重的劳作,艰难地支撑着大家庭的生计。
1984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家乡,父亲抢抓机遇,白手起家,克服重重困难,率先合伙开办了一座小煤矿;1991年起又先后承包平范煤矿、英联煤矿、新长征煤矿三坑;2004年全县煤矿资源整合,改制为灵石广进宝煤业公司,从此企业步入了规范化、科学化发展轨道。在此过程父亲克服了难以想象的资金困难,通过社会筹资、民间借贷,投资5000万元实施了煤矿技改。于2011年重组为山西灵石红杏广进宝煤业有限公司,跨入60万吨骨干矿的行列,固定资产和工业产值双双达到20亿元,年上缴利税1.5亿元,成为全县的重点支柱煤矿。
父亲一生勤劳持家,呕心沥血,培养子女,父爱如山,功德无量,对晚辈的亲情之恩天地可鉴!儿女们忘不了您炎夏三伏滴滴汗水滋润黄土,严寒三九的日子里坎坷创业;忘不了您每日疲惫却对我们亲切的笑容;忘不了你一生用磨满厚茧的双手为我们经营起一个兴旺殷实的幸福之家。您劳苦功高,造福一方,为社会、为集体、为家庭无私奉献了一生,真可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父亲您的一生积德行善、乐于奉献,不仅是出类拔萃的致富带头人,而且是乐善好施、扶贫济困、热心公益事业的慈善家。您生前曾投资50万元兴建高标准幼儿园、出资3000万元资助景英、三双、夏木公路建设,投资300万元植树造林,投资6600万元实施移民搬迁,使张家山,彭家原340户村民走出大山;耗资500余万元复垦土地300余亩,用50余万元资助贫困学生、特困村民,重症患者,出资30余万元编攥《梁氏族谱》,传承文明家风。
父亲啊,父亲!您给我们留下了丰富的物质财富,但您留存后世的精神财富更是取之不尽,我们将会继承您的遗志,清清白白处世,堂堂正正做人,以良好的品性,优异的业绩告慰您的在天之灵!
父亲啊,父亲!您生活俭朴,一生辛劳,患病之后,仍牵挂企业发展,病情加重后,儿女们尽其所能,陪您辗转国内外知名医院,不惜代价,求医问药,然而现代科技手段最终也无能为力。
父亲啊,坚强的父亲!住院治疗期间您乐观的心态和不屈的精神,感染了医护人员,也令儿女们动容,对世界的深深倦恋和对儿女的无尽牵挂支撑着您,故乡的山水田园和儿时玩伴还在等待着您,然而天不佑人,妻儿痛切心扉,挽留不住您匆匆离去的脚步。
回想父亲回到家中儿孙满堂,父亲脸露阳光之笑,幸福于眼角眉稍洋溢,父亲就是这样慈祥,感情细腻如丝,自小至大,不曾重责子女,把毕生的阅历,把长期积累的宝贵经验和美德如涓涓细流般向儿女传承,对子女的教导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子女达,则喜于心,子女挫,则励其志,让儿女们无论身在何地,都感知到父之温暖和力量。
父亲啊,父亲!儿女们盼望您延年益寿,尽享天伦,安度晚年,然子欲孝而亲不在,您撇下我们撒手人寰。天苍苍地茫茫,父爱儿女有目共睹,儿报父恩无法长久,父亲您为何不再给我们一些时间,为何不给我们更多报答的机会,为何让我们心存一份永不消弥的遗憾,我们想一直围在您的身边,听您的谆谆教诲,享受你的无尽疼爱。父亲啊,愿您一路走好,天堂永乐。
您未尽的事业我们完成,一定把您亲手草创的企业搞得更好,更兴旺!
(梁庆中)
马锡斌:怀念我的父亲引 辞
五律之听刘和刚“父亲”有感
凝思和刚唱,
“父亲”恸断肠。
悲声腮泪漫,
哀泣脸愁霜。
少小爹恩重,
风残子敬长。
苦堪西鹤事,
永隔梦仓徨。
每每听到刘和刚那悽惋悱恻的歌声,我总会潸然泪下,泣不成声。都会想到我最亲爱的父亲。那慈祥平和的笑容犹在眼前,恍若昨天。那些娇宠疼爱子女的事儿,桩桩件件,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想您呀!我最亲爱的父亲。您永远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一)

我的父亲是个经常沉默,不喜言语的老人。太多的坎坷磨难锤炼了他坚韧内敛的性格。他面色黑瘦,眼神炯炯,是个聪明睿智的人。他习惯用眼神表达内心世界。或对你肯定和赞许,或期待和不满。稍不留神很容易被忽略。偶尔遇到特别开心的事儿,他总会面带微笑说道:嗯!短短的一个字,一个音节却蕴含了他海水一样的热情,大山一样的胸怀。

父亲年轻时,是身体特别健硕的好后生。长相英俊帅气,衣着干净利落。换洗后的衣服都要熨烫整齐。出门时,总要刮刮胡子,梳梳头发,修好面照着镜子顾盼一番。鞋帽清爽干净,看上去特精神。
他饭量很大,能吃一盆面的煎饼。五十多岁时,两个后生小伙也摔不倒他。记的有一次和队长打赌,用根椽子把两齐包三百六十斤玉米从场院挑回家,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我的父亲是特别能吃苦勤劳的人。共生了九个儿女。在我家那间老北房的大土炕上,挨个躺着九个儿子和姑娘。他每天都要用长满老茧的手,慈爱地摸摸这个的头发,掩掩那个的被子,把他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家人身上。把所有期望都寄 托在孩子们身上了。虽然肩负着十分沉重的生活重担,但从来没叫过苦喊过累。每天早出晚归,含辛茹苦,埋头劳作。但眼里总溢着浓浓的爱意,脸上飘着恬淡自信的笑颜。生活虽苦,他却永远阳光,乐观,开朗。

我的父亲是特别孝顺的人。记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家里生活特别苦。父亲一个劳力养着九个儿女,还有奶奶共十二口人。艰难度日,拮据之甚,可想而知。但父亲孝顺的事儿总是历历在目。感动了儿孙两代人,给我们家留下了值的赞叹的宝贵的精神财富。他从不和奶奶高声说话,五十多岁的人了,奶奶吩咐什么,他总是恭顺地答应:嗯!行嘞。有点好吃的,稀罕的,总是先给奶奶吃。就连到别人家帮工给的一盒顺风烟,他都得赶紧跑回家送给奶奶。他默默地坐在身边,神情恬淡地抽袋旱烟解解乏,脸上飘溢着痴憨开心的笑容。
那时候,小麦特别奇缺。记的每年人均能分三十斤小麦。但奶奶常年基本都吃白面。即便吃点杂粮,也是磨面时专门截的头白面。孙子们抢着高高兴兴地给奶奶送去。有时候,难得见个梨果。我的父亲总是细细削去皮,奉送给奶奶吃。果皮分给儿女吃。此情此景看似平淡,但父亲的身影是那么的髙大,常常使我感动到流泪。

那时候,钱特别的少,经常手里连一分钱也没有。冬天特别漫长寒冷。父亲每天都要给奶奶烧好热炕,封好火儿。早早他把被窝铺好温热,看着奶奶睡稳。他才说:妈!我走嘞。每天早上,他都早早起来到奶奶房里,打开火,等家里烘暖和了,他才说:妈!起吧。年年如此,天天如此,从不间断。我的父亲是十里八乡闻名的孝子。
我的父亲是特别惜子的人。他从小生在一个比较富裕的家庭。藏有很多线装书,读书很多,脑子里藏着很多神奇的故事。那时候,文化生活十分贫乏。唯一就有有线广播,还经常停电。晚饭后,月亮悄悄地挂在树梢,边远的小乡村十分安静,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寂寥的蛙叫声。劳累了一天的父亲,总是带着我们围坐在街门圪道。我们仰着小脸,支着嫩腮,兴趣很浓地听父亲讲故事。记的有薛仁贵征东,薛丁山平西,罗通扫北,西游记,水浒传等等,可多嘞。要说我现在有点文学底子,父亲是我启蒙老师。
那时候,老父亲为全家两口取暖的火儿,隔三岔五骑单车到老远的北山驮煤。有一次,险些掉到沟里,身上擦破好多,奶奶看了拉着父亲的手,心疼地哭了好半天。路上买点四毛钱一斤的饼干,他总舍不得吃,常常深夜回来,把揣在怀里热热的饼干,默默地塞在每个孩子枕头边。四五十年过去了,到现在想来,我的眼睛总是湿湿的。我常常想,父亲对我们的爱是多么无私,多么深厚,多么广博。父亲的心是用金子做的。
这就是我的父亲!
爹!我永远想您!爱您!!!
(二)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
父亲的勤劳,坚韧、开朗、乐观、仁爱、孝悌,给我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影响。他的种种行为,深深地感动了儿孙两代人。言传身教,润物无声。亲睦、友善、敬老、爱幼,在我们家蔚然成风。在十里八乡传为佳话。
一九八七年腊八,虽然时处寒冬,但那一天阳暖气和,轻风拂脸。儿女们相约高堂,脸上洋溢着浓浓的笑意,兴高彩烈地为老爹六十周岁庆生。街门上张帖了红楹联,院子里垒起了霸王灶。大家杀鸡儿洗鱼儿剥葱蒜。专门请了村里做饭的大师傅掌勺。冷拼热炒,油炸清炖。院子里飘逸着浓厚的香味。父亲坐在房中简易沙发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倾听孩子们交流。脸上洋溢着恬静平和,淡淡的笑意。
拜寿的时候到了,儿女们从大到小,依次到父亲面前深深躬身行礼,送上真挚美好祝福。爹,您辛苦了,到了报的三春晖的时候了,您一定要保养好身体,让我们也能殷殷反哺,尽到做儿女的孝顺。
从这一天起,每年腊八都给老爹过生日。一直过了二十六年,直到老人家去世。从未间断。
父母亲一直住在七十年代末盖的老院子里。六间北房,五间西房,南边街门圪道还有一排放粮食 ,杂物的南房。清静整洁,满院散发着淡淡的农家气息。院中有个小菜池,每天春天,葱儿、韭黄,绿茵茵的,诱人口馋。还有一棵枣树,树杆曲曲弯弯伸向空中,枝繁叶茂。每年春末开花,夏初结果。颗颗青枣如碧翠珠玉,到了七月,枣儿花红,儿子们随手摘两个吃吃,汁多味甜清脆,真好吃呀!我常常想,老树干就象老爹,深深植根故乡的土壤,托着繁多的枝叶伸向四边,就象儿女在长大成人立业结婚。还把甘冽的果实,无怨无悔地留饴后人。儿子们长大了,一个个在老院结婚生子。像离窝的鸟儿,翅膀硬了,都飞走了。都在县城置业,安家。都乘着改革开放的东风,过上富裕幸福的生活。但儿子们都心系着安静美丽的故乡,牵挂着年纪都来越老的父母。一有空闲就赶紧回家,细心地安排好父母的衣食往行,不能有任何或缺。甚至自觉地排开日子,几乎每天都有儿子回家探望。几乎天天摆桌子,桌上冷热菜肴可口齐全。
每到双休日、节假日,儿女,孙子、重孙不约而同地回家看望父母。街门两旁街道停着七八辆汽车,从后备箱中提出各种时令水果,稀罕的食品。都来敬奉自已的父母。记的每周回去,我都要到超市买百十元的食品,转着柜台换着样买。西瓜刚上市,每斤三元时,老两口就吃上了。儿女都是这样捧在手心去敬奉父母。
不知从什么时侯开始,嗯,是从老爹伺奉奶奶时养成的,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儿孙们从不和老人争食。即使孙子们坐满屋子,在西瓜贵的时侯,老两口切开颗西瓜,坐在沙发上,一人吃一间西瓜。没有一个孙子过去拿西瓜吃。习惯了!我的儿子今年都三十岁了,从小到大几乎没吃过爷爷奶奶的好吃吃。
我们家特别有爱心,老两口养只叫豆豆的小狗狗。在他们的精心照顾下,今年都十七岁高龄还活蹦乱跳的。平时和人吃一样的饭,有时候还专门喂点煎猪肉。我们回去了,都要买火腿喂豆豆吃。一到饭桌,夹几片熟肉喂。豆豆摇着小尾巴,开心着呢!记的有一次,豆豆生病了,几天不吃不喝。我们家老五专门开车回去带豆豆去输液。一连看了四五天,豆豆终于好了!老爹也开心笑了。它和我们家感情很深。都能听出自家人汽车的声音。我们一回去,它都在街门口汪汪叫着,表示欢迎。老爷子去世时,豆豆守在灵棚前,几天也不叫一声,不挪一下,不吃不喝地守着。眼睛里满是忧伤,漫溢着凄哀悲戚的泪花。豆豆成了我们家重要的一员。
后来,随着岁月的流逝,老爹的年龄越大了,行动越来越困难。我们家兄弟几个操心越来越多,不自觉的分了工,老三回去给打扫,擦抹,下车后,穿上旧衣服,带上帽子,满院打扫,还把街门口打扫的干干净净。老爹住的屋子,擦抹的窗明几净,甚至搬开电视,把放电视的柜子也抹干净。老四回去给老爹刮胡子,剪指甲,挖耳泥。那时候,我也快五十岁了,每次回去给老爹泡脚,爬下身子,在热热的洗脚盆里,不停地按时,揉呀。每次都在四十分钟以上。然后下厨备饭。老五往往从小卖部买回好多食材,酒水。然后团聚一桌,高高兴兴他吃饭。老爹这时总是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老爹六十岁后,隔一年总要去北京住两个月,去探望老姐。姐弟俩相处甚洽!姑姑是位慈眉善目,心肠特善良的老人。六七十年代,她也家庭困难,有四个女儿都在上学。但她硬是从不多的生活费抠出点钱,买点挂面、白糖等往老家寄,每年总要寄几次邮包。记的七五年奶奶去世时,姑姑回来奔丧。临走时,除了车票钱,把仅有的九十元钱留给了弟弟。当时她月工资仅四十元,还养着三个未出阁的姑娘。多么不容易呀!七十五岁后,因身体原因,老爹一直没能到北京看望老姐。心中十分想念!八十岁那年,我和老三老四一起陪老爹驾车去北京探亲,终于实现了姐弟再团聚的梦。谁知自此,姐弟再没机会见面。姑姑现在依然健在,今年九十二岁高龄,身体依然硬朗,是个厚德福至的老人。
时光荏苒,岁月蹉跎。转眼到了2O12年冬天,为了便于照顾,老俩口住到县城。兄弟几个排班伺侯。这年冬天,老爹身体越来越差,精神越来越不好。常常坐着打盹。春节后,到医院检查,发现身患重病,肺癌晚期。基于已是八十六岁的耄耋之年,手术和化疗都不宜。只能输液输氧。不长时间,老爹起不了床了,兄妹们排班照顾。卧床半年,每天两次擦身换衣服。没让老爹长褥疮。每日三餐都做成软食,喂食。还加点现榨果汁。老爹虽然重症缠身,病卧在床。但没遭一点罪。农历七月初十早九时,正好我值班,在我给老爹穿衣服时,老人家却倚在我怀中悄悄走了。顿时,天旋地转,撕心裂肺,痛不自持,泪雨滂沱。呜呼!
老爹享年八十六岁。
(三)
2013年农历七月,经受了仲夏和季夏热浪灼烤的晋中平原,虽然热老虎余威尚在,但也悄无声息地渐渐退去。初秋的早晚已透出薄薄的凉意。我久卧病床的老爹终于熬过了伏天的炎热。儿女们的心里也款款地松了口气。但老爹的胸腔积液越来越多,已经住院抽取两次,积液压迫肺部,呼吸越来越困难,甚至压迫了心脏。病情不乐观起来。
七月初九早晨,我值班。我照例把老爹假牙清洗干净,然后给老爹安好。打上满满一盆热水给老爹擦澡,每天早晚都要擦澡。发现老爹喘的厉害。虽然不间断地吸着氧,但好象喘不上气来。吃饭还行。到了下午,好了许多,我照例把老爹扶上轮骑,推着在全村大街上转一圈。老人家看上精神还好,不停地和来往的邻坊邻居打着招呼。
到了晚上,发现老爹手抖的厉害,眼神也和平时不一样。老人家一声也没吭,只是紧紧地拉着我的手,怎么也不愿意松开。眼睛一直盯着我看,好象有千言万语要对我说,但老人家一直没说一个字。事后,我才恍然大悟。老人家知道自己要走了,他在依恋着自己的亲人,自已的故乡。他有多少话要说,但已经不会说话了。
七月初十早晨,一切依故。我给老爹漱口、擦澡后,给老爹喂了半碗鸡蛋拌汤。休息片刻后,我把老爹扶起来穿衣服时老爹却突然喘不上气来,他老人家就这样带着对家人无尽的爱,对生无尽的渴望走了。屋中院里顿时一片哭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人为什么要死呢。这样生死离别都要经历吗?老天爷呀!为什么?
老爹于一九二七年腊月初八生于祁县北马堡村一户富裕的家庭。卒于二O一三年七月初十上午十时,享年八十六岁。
老爹逝世后,我们兄弟姐妹给老爹办了比较隆重的葬礼。十几个孝子贤孙齐跪灵前,一跪几个小时,天天如此。亲朋好友,街坊邻居纷纷前来帮忙、吊唁。鲜花簇拥,花圈摆放,花塔挽联挽障好些,我为老爹亲自题了挽联:上联:勤劳美徳子孙永继。下联:孝悌家风儿女长传。横批:寿高德望。
出殡那天,亲朋好友,街坊邻居纷纷前来送行。几乎全村人都站在街道两边为老爷子送行。
老爹的去世,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痛。好长一段时间,我常常暗自哭泣。时时梦中相会,哭喊而醒。为此我曾写过一段小文:
有时候,我常常想天上真有另外的世界吗?我的老爹过的好吗?每次上坟,都整有大额满箱的纸,还有绚丽多彩的花篮,宝马汽车,摇钱树等经过火浴,燃起冲天的火,卷起浓浓的烟。收到了吗?爹,你有钱花吗?别省着,奢侈点。因为你省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该享受。
记得治丧期间,烧夜纸时,的确看到你的身影飘向天空。痛彻心扉的瞬间,别了老爹,从此人间天上,相隔永远。从此我们没了父亲,成了没爹的孩子,从此我们要独立撑起人生,再也没有依赖。忽然间,满头白发,您疼爱的儿子也老了。心身俱疲、憔悴。没爹的孩子难受啊!爹听见了吗?声声泣呼。看见吗?泪漫朦胧。想您,梦您,惊醒,乍起,咽声沉沉。呜呼!
丙申国庆,惊梦乍坐,深声梦切,犹如儿时,娇声承欢。忽而今朝,你走匆匆,三载有余,我思沉沉,白发渐生。
每逢祭节、祭日,儿子全部到场,准备好丰厚的祭品,去拜祭至亲至爱的老爹。回来后,我都写了祭老爹的诗词,怀念之情,可见一斑。
七绝 • 万圣寄情
十月初一万圣节探望逝者,心念颇深,情至即发。
万圣凄凉花木榭,
连阴雨冷绿溪泉。
心燃烛帀尊翁奠,
血泣哀声厚徳传。
马锡斌
七绝 • 清明祭父
(三江韵)
祭日清明丝雨漫,
乘风斜敛溢腮庞。
曲身长揖哀不减,
伏体诚虔喑咽腔。
全有2017年4月18日
五古 • 腊八寄情
腊八恭盛粥,
红嵌枣豆干。
桂元并圣果,
苦思荞葡单。
悠念尊华诞,
高堂叩问安。
忽知翁逝远,
跪敬捧肴箪。
全有作丙申腊八
七律 • 万圣节祭
万圣将临衰草兴,
花蓝即备寄天庭。
烛供心祭参仙冢,
乐起情堪诉祖灵。
风冷遭逢凄寂境,
雨凉遇见槁枯形。
曲身跪地神伤极,
长揖垂头泪涕零。
全有作丙申万申节
七律 • 清明节祭
清明时光丝雨雾,
春风剪柳拂行人。
涯垠梨海飘花絮,
绵亘芽绒铺嫩茵。
千户烛香来拜祭,
万家绿荫往妆新。
虔诚祝爹天堂好,
期许中元奉美醇。
全有作2017年3月29日
蝶恋花 • 春日抒怀
花绽柳新飞絮飏。
春日朝阳,
翠荡渔嬉浪。
如织岸边黄鸟唱,
似烟江水舟车往。
沁冷雨丝珠泪望。
祭节将临,
拜谒思难忘。
暗淡离愁心慨慷,
幽浓别恨神惆怅。
全有作2017年3月27日
永遇乐 • 家兴
勤劳持家,
孝忠传世,
乡里称誉。
父子贤能,
鸿途日盛,
相羡频回顾。
髙堂群聚,
稚孙欢绕,
宴乐欢声琼露。
须穷兴,
翁童同饮,
六十几人喧舞。
老爹德寿,
八十有兴,
儿女竞相资予。
时令蔬肴,
珍馐佳点,
尽享天伦趣。
忽遭剧变,
仙驾西去,
撕肺刺心凄楚。
泪长流,
哀声悲咽,
惊魂涩苦。
全有作2017年4月7日
临江仙 A • 伤春
青杨梢尖新吐叶,
微风摇碎春晖。
枝杈旧筑俨然知,
旅燕北徙,
祈望故乡归。
季春细雨身凄冷,
轮椅双拐怆思。
心伤驾鹤极游时,
肝肠寸断,
梦祷再携持。
全有作2O17年4月12日晨
武陵春2 • 谒陵悲语
迎面凉丝凝雨雾,
郁柳吐烟霾。
簇捧松柏献供台,
自语泪潸来。
三岁心酸不少减,
入梦亦凄哀。
激浪思潮涌怆怀,
四十载树条栽。
全有作2O17年4月27日
定风波 • 上坟
祭日清明雨疏烟,
朦胧花伞动田阡。
路陌车龙遥相见,
怀念!
添坟剪绿案殷盘。
曲体跪参哀不减,
掩脸,
伏身叩揖泪襟溅。
泣祷老爹凝思黯,
伤感,
中元节间道高安。
全有作2017年4月4日
爹,我至亲至爱的人。我们虽然重隔两个世界,但您永远是我们最敬重的人。我们将好好努力,您老人家放心吧!我们在每年的清明节、中元节、万圣节、春节都会去看望您老人家,给您老人家送去吃的用的花的。直至我们老去,父子再会之时。爹,我们永远怀念您!
王淑颖:父亲与黑枣树每天早上起来掀开窗帘,郁郁葱葱的黑枣树首先映入眼帘,阳光从树叶缝隙折射出的光亮洒向室内。那满眼的绿,看着便有几分让人陶醉。炎热的夏季,枝繁叶茂又高又大的黑枣树就象一把大伞,几乎遮挡了整个院落。在树下吃饭,休憩,觉得特别的清新舒爽。黑枣树更象远逝的父亲,庇护他的孩子能有一个舒适的环境,健康的成长,快乐的生活。
就在十多年前,也是炎热的夏季,天气热得没法睡午觉,只能使劲地摇手中的蒲扇。自己几句无意的唠叨,让有心的父亲记在心里。第二年的春天,父亲便骑自行车买来一棵黑枣树苗。“奴,知道你从小就喜欢吃黑枣,就栽棵黑枣树吧,夏天可以遮挡太阳,过几年还可以吃黑枣,一举两得。”这样一棵黑枣树在我小院落地生根。
春天,父亲带着几根黄瓜,两个西葫芦来看我,站在已经发芽的黑枣树旁,先浇了一桶水,然后就围绕着黑枣树转了两圈,那欣喜的眼神就象父亲当年对我充满慈祥和关爱。
秋天,父亲抽空过来给树剪枝。顺便在树周围刨一圈深坑,埋许多的肥料然后足足地浇一次透水。父亲说这样做养根,让根扎得更深,根系也发达,明年春天长得更快,更壮!
在一个寒风凛冽的下午,我坐在暖气旁边看书,电话铃响了,是父亲打来的。“奴,你妈刚才看天气预报,今晚有零下十四度的低温,明天晚上恐怕还有雪,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把黑枣树用塑料布裹起来,黑枣树幼苗期御寒能力差些,刚栽这两年冬天一定记得把树用塑料布缠好,最好不要把树弯倒用土埋,冬天树枝发脆,容易折断,那样一年就又耽误了。”
……
在父亲的尽心呵护下,黑枣树长得枝繁叶茂,树杆也一天天粗壮了起来。然而,父亲也一天天老了,来的次数自然也不象前些年那样频繁了,但是父亲总是在电话里经常提起那棵黑枣树。有一次,我和父亲在电话里开玩笑说,你打电话张嘴不是先问女儿好,是先问黑枣树咋样了,我看你见了黑枣树比见了奴还亲。电话那边传来了父亲呵呵的笑声中带着两声咳嗽。
黑枣树终于挂果了。父亲说比别人家的树要提早一年。果实成熟的季节,一串串的黑枣象葡萄那样,结得特别的欢实,把树枝压得垂了下来,远远看见就象一串串缀在枝头的黑宝石,再过几天就能采摘了。我兴奋得打电话告诉父亲。咦呀!这一次父亲没有接电话。哦,大概父亲又把手机遗忘在某个地方了。
两天后,父亲去世。
父亲不就是窗外这棵黑枣树嘛!看着黑枣树,常常回忆和他在一起得点点滴滴。有时候会梦见他又围着黑枣树转,拍着树杆抬头仰望。如今,窗前这棵黑枣树成了父亲给我留下的最大念想,那一树的荫凉,那一树的黑枣……
(今日祁县)
王悦琴:炉火闪动歌声起总有一些画面需要岁月去剪辑,才能显出它的精彩;总有一些情感需要时光去沉淀,方能觉出它的珍贵。风,在轻柔地刮着;雨,在缠绵地下着;花,在馥郁地开着;而我,在静静地坐着,任凭那温暖的记忆绵绵不断,踏歌而来!
在我小时候,家中的光景也和村中其他人家一样很是惨淡,烧不起煤,做饭要靠烧柴禾。你可别觉得烧柴禾简单,其实那也是项技术活,反正每次妈妈让我做时,我都会被烟呛到涕泗横流,有时还被喷起的灶灰弄成个花花脸。当时,我们姐妹几个都爱吃妈妈摊的煎饼,但要摊煎饼,对烧火的要求就更高了,灶膛里填的柴多了,煎饼容易上火烤糊;填的柴少了,煎饼又火色差太难熟,所以烧火这项光荣艰巨的任务就往往落在了父亲头上。
看吧,当铁鏊子被烘烤到一定温度时,妈妈负责舀面糊摊煎饼,父亲则负责一边烧火一边观察煎饼火色,以便适时地增减柴禾的数量,父母的配合那是相当的默契。你再看,柴火在灶膛里呼呼地燃烧,不时地发出崩裂的微响,那红红的炉火映照着父亲清癯的面容,或明或暗,或暗或明,使他的面容仿佛有了素描画的明暗对比。这时,煎饼的香味和柴禾淡淡的草木香,便氤氲在小小的厨房,使一切变得那样的安静美好。
但安静久了,便会感到索然无味,这时,妈妈便会对父亲说:“哎,你给俺们唱一段《偷南瓜》吧!”父亲呢,仿佛也就等着这句话,妈话音一落,他就应声而起,“得儿丢,意达丢,我老汉的名儿哟……”,一段既完,妈就会点唱“不行,不行,这个听俗了,唱一段那啥《换碗》,看看你这老汉记性怎么说”
“那能难住我?听好了!” 各位,你可要知道,这段秧歌戏词要从祁县北部的牛家堡、巩家堡说起,由北往南,说到祁县的151个村名,那要一口气唱下来,没有好记性可真不好办呢。
几段秧歌唱下来,妈妈似乎听得过瘾了,同时她的煎饼也摊好了。然后,全家围着饭桌,各自呼噜噜喝一碗金黄的玉米粥,卷几张煎饼,再配上妈妈切的细细的老咸菜,那感觉倒像在吃什么珍馐美味。
而更多的时候,是父亲在帮妈妈烧火的同时,把我这个他最钟爱的小女儿揽在身边教唱歌,《红梅赞》《南泥湾》《洪湖水浪打浪》等歌曲都是他老人家一字一句地教我唱会的。记忆最清晰的是学唱《我的祖国》,“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他唱一句,我跟一句,现在想来,那成熟的男声和稚嫩的童声一唱一和,该是很和谐很好听的吧?因为我看到母亲听着听着就会微笑起来。
你看吧,唱着唱着,父亲的神思似乎就已经飞走了,他的眼睛空芒地看着房间的某处,抱着我的身体随着旋律轻轻地左右摇晃,声音也变得更加的悦耳动听。是的,我就是在炉火边,在父亲烧火添柴的间隙,学会了不少的歌曲,这身上的音乐细胞大约就是在那时培养起来的吧?
我要深深地感谢上苍,让我拥有一位有着浓浓文艺情怀的父亲,就是他,在我童年时,教我唱会那么多的美丽歌谣,给我讲那么多的动听故事,培养了我对文学和音乐的爱好,让我受益无穷。而那些过去的日子虽然如东流之水,一去不复返,但美好的回忆却如陈酒佳酿,日久弥香。炉火边的亲情,炉火边的爱,就像一段段的默片,在岁月中徐徐展开,让我在品读中逐渐领悟了它的要旨,并决心将它继续升华。
(丹枫文苑)
武建明:父亲的背影学生时代读朱自清《背影》似乎感触不深,文章留给我的只是一种对父爱的眷恋,其它的感受被少年的懵懂冲刷得荡然无存。
父亲是零八年患脑梗偏瘫,生病后时常喜怒无常。我和母亲在跟前照顾,也常会遭他的责骂、嘲讽,有时会像孩子一样撒泼。母亲性子急偶尔会顶撞几句,他也就退缩了。我是不敢顶撞得,只能躲在房间生闷气。
姐姐,哥哥成家早,单门立户去了城里。人家们是听不到父亲的责骂,偶尔回来看望,父亲表情总是笑容满面,对着天天守候在身边的我反而没好脸,这事我讷闷了许多年。一直在领导岗位工作的父亲是一个很开朗、和气的人,并且由于部队出身特勤快,就象村里人形容的那样——下班回家提起铁锹放扫帚,是有名的老好人,勤快人。
再次读朱自清《背影》已经是许多年后,心中的疙瘩随着对文章的理解逐渐解了开来。
原因还是在身体疾病上,试想一个热爱劳动,生性干净勤快的人突然被疾病困扰,不能像从前一般保持整洁,不能劳动反而拖累别人去照顾,伺候,心中的痛苦怎么能不深。脑子里想清楚了,自然对他反常的行为也就不反感,还是如往日一般与母亲照顾他,共同维持着一个平静,和谐的家庭……
讲了这么多读文章的人似乎觉得有点啰嗦,唠唠叨叨说这么长与《父亲的背影》有何关系?
其实就是一个铺垫,讲故事吗,总有个序才吸引人……正如《背影》里描述的一般,青年岁月里也有与主人公常外出类似的故事情节。那时的我刚从卫校毕业,拥有了一技之长,青春膨胀的思维里是不愿回故乡与发小们去田园刨食,觉得好男儿志在四方,城市才是发展,奋斗的目标。正是城市与乡村之间的奔波,流浪,父亲一次次的接送让我深切感受朱自清在《背影》描述父爱的真挚,及当自己懂得去爱父亲时“子欲养而亲不在”时的悲哀。
记忆中,那时的父亲也就刚到中年,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加上十几年部队的锻炼,清瘦健康,走路都能听到有力的脚步声。现在大哥回家时脚步矫健、敏捷,常让我回忆起父亲当年走路的样子。即时,在领导岗位工作几十年,父亲上下班也总是骑着一辆加重永久牌自行车。正是这辆车载着我们兄弟姐妹走过童年,载着我一次次走出熟悉的故乡,载着我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的温暖……
踏上北京的火车记得是在千禧龙年的春天,深夜两点发车,父亲骑着自行车带着我穿过寂静的村庄,向夜色中悄然耸立的车站前进。
早春的夜晚有点冷,坐在后座的我看着不断后退的建筑似乎有些恐惧,不由的抱紧正在努力蹬车的父亲,感觉他散发着汗味的后背温暖,健壮,心中仿佛又嗅到童年在他背上嬉闹得味道。恐惧被他的温暖渐渐驱散,马路上灯光多起来,视线逐渐被夜色中的城市诱惑,直到车站抱着他后背的双手才不舍的松开。
许多年后,我又一次次离开故乡,一次次踏上异乡流浪,也就有了父亲一次次接送,一次次离别。
我是一个不安份的人,其实不安份的更多是灵魂。父亲子女三个我是最令他操心的一个,先不说童年受伤到残,婚姻上也是今年初才解决,就说当年一次次外出工作就让他操碎心,牵断肠。
如今父亲患病行动不便,但还保留着晨练的习惯,晨曦中他拖着病躯慢走的背影,每每看到心中总会涌起一阵酸痛。七十多岁的人了,还象年轻当兵时一样晨练,做家务。我是一个从小被父母宠坏的男孩,没有早起的习惯,没有扫院做饭的责任感,已四十的人了还生活在他的溺爱中。
清晨他拄着拐杖倚着大门用目光送我上班,深夜静坐在沙发上等我归来。父亲一直用他健壮的背支撑着家,到现在年老体衰依旧用病躯用力撑着这块蓝天,让他那位不上进、没有责任感的儿子,快乐地生活在他温暖的后背上。
(祁县乡土)
刘宏英忆父亲看晋中 2017-06-23 00:11
去年夏天,农历五月十三中午一点,爹走了。娘说那天早上四点钟,她和爹衣兜里揣着几个煮熟的鸡蛋,扛着铁锹去玉米地浇水。清冽的井水汹涌着流进田里,爹垄畦堵口,临近中午时摔倒在田垅里,浑身沾满泥浆。回家后,娘去做饭,爹说躺一会,这一躺永远沒有醒来。
娘一辈子要强,性子急,爹沉默寡言,瘦小懦弱。在我的记忆中,娘总是唠叨发脾气,爹不言语,蹲在院子里抽闷烟。那天,娘做好饭喊,老鬼,起来吃饭,娘叫了好几次见沒人应答就去里屋叫。老鬼,你咋咧?哟!老家伙,你这是不待干活要走咧?等着,等你奴儿们(祁县方言,女儿)回来的,我去打电话。
我回到家时,小院里挤满了人。女人们围着桌子扎纸花,男人们忙着移棺木。爹静静的躺在小屋里的土炕上,从头到脚用床单遮着。炕头放着速效救心丸和一张沒有波浪线的心电图纸。揭开床单,父亲的面色有点青紫,但很安祥,就像睡着了一样。我轻轻的抚摸着父亲的脸,不冷温热。妹妹不停的哭着,像极了小时候要跟爹去饲养场住一样。
都说母爱如海,父爱如山。父亲不善表达,却有很多记忆留在脑海里,让我惭愧,教我自省,曾经的许诺再也无法兑现,留下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七十年代的农村是贫穷的。田地还沒分到农民手中,父亲在村办造纸厂做工。由于常年连轴上夜班,父亲的双眼常常布满了血丝。即使这样,一家八口,两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仍然食不果腹。学校操场后面有一块空地,三年级的时候,老师带领我们平整,砍土,抬水,拔草,种了一些蔬菜,告诉我们等菜丰收了,分给同学们吃。我和伙伴们一放学就去菜地收拾。那时候谁家的饭桌上都是单调的,玉米面饼老咸菜,高梁面剔尖,一把盐一股醋。孩子多的人家连盐醋都吃不起。
一天放学后,我和同学来到菜地。小葱绿油油的,水萝卜红红的露出地面,韭菜整整齐齐排列着,黄瓜也开始开花吐丝爬架。我们拔完野草后,用小铲挖了几个水萝卜带回家。晚饭时分,爹看到放在土灶上的萝卜问哪来的,是不是经过老师同意拿的。少言木讷的父亲一手拿着萝卜,一手牵着我,来到老师家…父亲不会讲什么大道理,只一个劲的说,不是咱的就不能拿。
初中的时候,我们开始走读。初三那年的一个冬天,上完夜自习回家总是夜里九点多。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同校一个女生在回家的路上遭遇歹徒强暴。
一天晚自习,老师正站在讲台上讲课。教室门突然哗啦一声打开,一个脑袋探进来,蓬乱的头发上夹杂着一些草屑,瘦小的身体包裹在宽大的衣裤里,衣服上的泥巴星星点点。大家惊奇的眼光全聚在门口。一个声音怯怯的问,俺奴儿在这个班了吧?老师问,你奴儿是?当父亲说出我的名字时,同学们一起哄堂大笑。我的脸红到了脖颈,烫烫的,心砰砰跳个不停。回家的路上,我不坐父亲的车子,快步的走着。父亲推着车子紧追。我不耐烦的说,谁让你来接的?也不换个衣服,那么脏,真丢人。父亲突然放慢了脚步,唯唯诺诺的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说,刚给牛切完草料,怕来晚了…
去年正月,母亲生日那天,爹直勾勾的看着娘带上生日帽,燃起生日蜡烛,儿女们围着唱祝福歌,眼神里满满的羡慕。我随口说,爹,今年四月您生日,我也给您买个蛋糕。对于儿女的给予总是拒绝的父亲,这次居然说,嗯,我等着。可是,四月的那一天,我竟然忘了个一干二净。今年五月周年祭日,当我点燃这份迟到的生日蜡烛,心里的那份痛无以言表。父亲操劳一生,胆小卑微,与世无争,连自己的儿女也总是忽视他的存在。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痛彻心扉,这份痛将伴随我终生…
(山西作家文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