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远水图细节赏析（马远水图的谜题还在继续）
马远水图细节赏析（马远水图的谜题还在继续）清风徐来，细浪如鳞，一层层铺向远方，和天色融为一体。“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水图》第二幅：洞庭风细。马远《山径春行图》故宫博物院所藏马远《水图》原为十二幅册页，后来合裱一卷，除了一幅缺半的，每幅均有当朝宁宗皇后杨氏题写图名。《水图》是中国绘画史上一卷极其罕见的专门以水为主题的作品，除去两幅画作中对太阳、远山和近景小石的简要表现外，并无其他人、舟、山、树、石、房屋犬马等一切杂相，“水”翻身为贯穿始终的绝对主角，被详细描绘出十二种不同面貌。
山水画山水画，山水缺一不可，可山出现的频率要大于水，只画山不画水的，数不胜数，而只画水不画山的，屈指可数，其中最有名的当属马远的《水图》。。
马远出身在一个绘画世家，享有“一家五门皆擅画”的美誉，有点武林中“慕容世家”的意思，马远则是其中最为耀眼、成就和影响最大的画家，是南宋光宗、宁宗两朝画院待诏，画史上称其“独步画院”。后人将他和刘松年、李唐、夏圭并称为“南宋四大家”。
就整个画史来看，马远亦开创出了崭新的艺术风格，以“马一角”闻名于世，变北宋的雄伟格局为边角小景。
马远《白蔷薇图》
马远《山径春行图》
《水图》有多特殊？故宫博物院所藏马远《水图》原为十二幅册页，后来合裱一卷，除了一幅缺半的，每幅均有当朝宁宗皇后杨氏题写图名。
《水图》是中国绘画史上一卷极其罕见的专门以水为主题的作品，除去两幅画作中对太阳、远山和近景小石的简要表现外，并无其他人、舟、山、树、石、房屋犬马等一切杂相，“水”翻身为贯穿始终的绝对主角，被详细描绘出十二种不同面貌。
《水图》第二幅：洞庭风细。
清风徐来，细浪如鳞，一层层铺向远方，和天色融为一体。“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水图》第三幅：层波叠浪。
潮起潮落，汹涌澎湃。奔涌向前，势不可挡。
《水图》第四幅：寒塘清浅。
“碧流轻浅见琼沙”，水流在石头边回旋起伏，动感极强。
《水图》第五幅：长江万顷。
流利的线条勾出的浪尖，指向远方，正是顺着江风的吹拂，奔流入海的长江。
《水图》第六幅：黄河逆流。
浑浊的河水奔腾咆哮，回旋激荡，挟雷霆万钧之势。波浪从左下角延伸至右上角，使得画面充满极强的动感，这种斜向纵深的安排，又暗示出画面之外无限的空间。这不是“黄河之水天上来”，而是“如今直上银河去”了。
《水图》第七幅：秋水回波。
柔婉的双勾线波纹尽现“回”字的妙处，水面的中部闪着亮光，放佛云层忽然裂开条缝，阳光正好洒在两只水鸟身上。这种光影的感觉令人惊叹。
《水图》第八幅：云生苍海。
后浪紧推前浪，绵延波折，回环有律。
《水图》第九幅：湖光潋滟。
轻快流畅的线条，画出无规则跳动的水波。即使没有红色的点染，也能感觉到“湖光潋滟晴方好”的阳光明媚。
《水图》第十幅：云舒浪卷。
继层波叠浪、黄河逆流之后再次出现用战笔画浪花，行笔颤动，以取线条遒劲之效、凝涩之势，展现波涛澎湃的水姿。云舒浪卷又是这三幅中最具代表性的。画面正中用浓墨着重勾染出一个激起的浪头，“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而后面的波浪则改用淡墨，造成后退的效果，制造出的空间层次，达到了裸眼3D的效果。
《水图》第十一幅：晓日烘山。
这幅无论图名还是画面在水图中都是与众不同的，水的存在感减弱了，而红日和远山无论从构图还是色彩上，都绝对醒目。
《水图》第十二幅：细浪漂漂。
大面积的水又回来了，鱼纹状的线条组成细密波纹，几只海鸥在海面上飞翔，风平浪细、安静祥和。
这套《水图》画法精细，笔墨简洁，简直就是一部“关于水的教科书”。
毕竟在马远之前，画家用勾线法画大面积平远细皱的水面，装饰性强而缺少变化。
隋朝的水——展子虔《游春图》
唐朝的水——李思训《江帆楼阁图》
北宋的水——王希孟《千里江山图》
马远之后的元明清画家更多用“喻水法”，直接弃绝对水本身的刻画。用大片留白来展现水面，或者借溪岸、山石、水草、游鱼、渔船等来提示观者，画中无水，心中有水。
元 黄公望《富春山居图》
清 弘仁 《山水十二开之五》
那么问题来了，作为一个深受皇帝皇后喜爱，“政治任务”繁重的宫廷画家，马远为什么要费劲心力画一套水图，选择如此特别的题材？
马远《踏歌图》上是宋宁宗赵扩的题诗
《水图》的谜题马远的《水图》历来被视为其成熟时期的代表作，但一直未得到足够的阐释，主题很单纯，却越看越复杂，充满着神秘感，其蕴含的谜题堪比达摩老祖手书在《楞伽经》的夹缝中的《九阳真经》。
研究者们也是脑洞大开，有说江南多水，水图是马远的写生素材。可是比较其流传至今的其他代表作品就可以pass这个看法，即便是有大片水景表现的《梅石溪凫图》和《寒江独钓图》，都没有如此用心的对“水”进行诠释，蕴含着巧思和用心的《水图》绝非写生之作。
马远《梅石溪凫图》
马远《寒江独钓图》
那水图是不是教儿子画水的技巧模板？毕竟马远非常宠爱儿子，甚至直接在自己的作品上题署儿子“马麟”的款识，只为了给儿子打名头。但如果从规格上看就会发现其中的不妥，水图每段都在40厘米以上，如此大且统一的尺度违背了课徒稿的主要目的——尽可能多的在尺寸不大的空间表现多样的技法以供参考，龚贤的《课徒稿》是明显的对比。
龚贤的《课徒稿》
还有说《水图》体现了马远对禅理的领悟。南宋时禅宗盛行，禅宗思想以水来比喻人的内心世界，水本无固定形象，因器而形，随方就圆，随缘无我。《水图》阐述的正是这一道理。
还有学者认为水图正好十二幅，代表了天下十二州的疆土，《水图》是为了激励王师北定中原，收复失土。
……
要解开这个迷，不要忽视画面上其他线索：除了杨皇后的题图名，图名旁还用小字题写“赐两大府”四字，钤“壬申贵妾杨姓之章”朱文长方印。
这可不是后世文人画家追求的诗书画印俱全的意趣，这一时期的皇家盖章属于官方行为，更重辨伪功能及礼仪的作用。明确赐予对象和纪年、名款章俱全，说明这是杨皇后的书赐行为。
要解开《水图》的真正含义，杨皇后和赐予对象“大两府”的具体所指将是关键所在。
杨皇后要想讲清楚杨皇后，需要一部《甄嬛传》的时间，这里只能长话短说。
她出身贫寒，是宫廷乐工张氏的养女，后随养母进入赐福宫为杂居孩儿，是太后那边的人。在一次宴会上被宁宗看中，入后宫从平乐郡夫人做起。杨氏“颇涉书史，知古今，性复机警”，还喜书画，擅诗文，更关键是长得美，三年就升到了婕妤，这其中绝对充满了“步步惊心”的“宫心计”。她深知自己没有娘家势力的支持，很难在后宫立足，就与家人断绝一切来往，而与朝中同为杨姓会稽人的杨次山相认为“失散多年的兄妹”。
有了杨家势力的支持，杨氏三年之内一路升到贵妃。杨次山也从吉州刺史升福州观察使，复任岳阳节度使。韩皇后去世后，她扳倒最大的对手曹美人，成功上位当了皇后。接着又借助杨次山和史弥远，斗倒了一直反对立她为后的韩侂胄——朝中重臣，也是韩皇后的娘家人。至此才算真正坐稳了皇后的宝座。杨次山也仪同三司，进少保、封永阳郡王。
马远《倚云仙杏图》右上角，是杨皇后的题字
杨皇后书画素养很高，对马远十分欣赏，据《南宋院画录》记载，由杨皇后所题的马远画作达到20多件。
马远《华灯侍宴图》上方，是杨皇后的题字
而杨皇后赏赐马远的《水图》，就发生在坐在坐稳皇后宝座之后。“二府”是指宋代依循唐、五代的制度，“置枢密院，与中书对持文武二柄”的官员称谓，是“枢密并直太尉”。经孙承泽据王世贞跋考证后，认为此处所指的是杨皇后义兄杨次山之子杨石。亦有学者认为是杨石、杨谷两兄弟。
我们有理由相信，有心计有手段有学识，政治情商很高的杨皇后，通过谨慎的择选，赏赐《水图》给帮助自己上位又没有血缘关系的“娘家人”，绝非心血来潮。那还是同样的问题，杨皇后为什么挑选罕见的“水”而非宋代最惯常的花鸟题材？
水和“晓日烘山”和政治寓意讲到这里不由也想开个脑洞，《水图》会不会也蕴含了杨皇后的政治寓意呢？
自古以来，水有太多了寓意了。
老子说：“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孔子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
李世民引用荀子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
是以水比德，赞扬二府的高尚品格，嘉许“二府”以往的功绩？还是一种政治性的指导，要采用灵活和顺从的辅佐方式？还是教导杨家人，要低调谦卑，不要恃宠生娇？
或许，这更是一种警告？——别忘了还有明显区别于另外十一幅的“晓日烘山”。 “天无二日，人无二君”， 红日象征着皇权这种手法在传统中国文化中很常见，任水再波涛汹涌、宽广无垠，始终还是臣服在太阳脚下的。这是杨皇后在激励他们作为臣子和亲信继续为朝廷和皇后效力。在明君的统治和忠臣的辅佐下，光芒映照四方，一派祥和辉煌，预示着前路的荣耀。
杨皇后通过水这一主题的选择和《晓日烘山》的异化处理，似乎想向杨氏家族传达一种嘉奖和鞭策的政治寓意。而历史上，杨家虽贵为国戚，却不干预国政、不仗势欺民，被时论称为贤臣，不知和杨皇后用《水图》传达的授意，有无关系呢？
（本文观点纯属脑洞产物，无须认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