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搜索:  汽车  科技

武状元世家(状元办厂然并卵)

武状元世家(状元办厂然并卵)哪知道选址之后,奠基、浚港、筑岸、建造厂栈,通海的银子已经去了二万多两,上海的股本却连影子都看不着半点。发信去催,着人去催,潘华茂、郭勋两个洋行大班,倒会打官腔!说什么沪股四十万,咄嗟可办,只是通海出多少,上海便出多少,而且,要由上海方面管理……这分明是信不过纱厂能生利,想反悔,想撤股,又惮于协议墨迹未干,故意刁难!选办纱厂,他是有把握的。开埠五十余年,洋纱土布,优劣自不待言,但西洋纱布只能售卖沿海一带,内地市场尚属空虚,华商兴办纱厂,原料、人工、运费都较西商为廉,浮平折算,一百两一股,一年可以有廿二两的红利,很不错了。张謇叹了口气,缓步踱到书房的窗前,窗户正对着花园,不过是早春,腊梅开得正艳。若是往年,正是消寒迎春的好时节,修禊、诗钟、文会联袂而来,哪张帖子少得了殿撰公的大名?而今自己坐困愁城,儒林来客,一律挡驾,连架上的图书,也孤单了半年有余……眼光转向壁上的一张条幅,那是半年前写的,

张謇办厂的困境,武昌方面也略有所闻。这封信明显是张之洞的意思,邀请他去武昌看看湖北的“新政”,大家讨论讨论,“或能为吾兄谋一妥途”。也只能这样了。留在通海,也不过是愁白了头,去武昌走走,或许倒能生发点路子……毕竟这是张南皮奏办下来的事,他亦不应坐视吧?

甲午恩科状元钦赐进士及第翰林院修撰江宁文正书院山长张讳謇字季直号啬庵先生,近日异常郁闷。

想起去年正月,朝廷发布谕旨,准湖广总督张之洞奏,派张謇、陆润庠、丁立瀛三员,分别在南通州、苏州、镇江设立商务局。张、陆两位都是状元,是天下读书人中的翘楚,“状元办厂”,一时震动天下,南七北六十三省都在传说,朝廷这次真的是要实行重商主义啦。

一年过去了,比他整整大十二岁的陆润庠,他的苏纶纱厂已经隆隆动工,可是张謇的大生纱厂呢?还是一片荒地!

张謇叹了口气,缓步踱到书房的窗前,窗户正对着花园,不过是早春,腊梅开得正艳。若是往年,正是消寒迎春的好时节,修禊、诗钟、文会联袂而来,哪张帖子少得了殿撰公的大名?而今自己坐困愁城,儒林来客,一律挡驾,连架上的图书,也孤单了半年有余……眼光转向壁上的一张条幅,那是半年前写的,中间有句,特别的刺目——“言商仍向儒”,嘿嘿,照如此这样,还怎么儒得下去?

武状元世家(状元办厂然并卵)(1)

张謇

他不是没有预备纱厂招股的为难,早在前年冬天,他就已经在江南四处活动,奔走两月,除他以外,张謇邀请了六位董事,一起协商认办纱厂。三位本地绅士,都是花布商,三位上海人,一个捐班知府,两位洋行买办,人称“通、沪六董”。邀得这几位加盟,原料、工作、销场、资金都有了数,再加上自己的官场学林人望,他觉得胜券在握。一切议定,这才知会湖广总督张之洞,上奏朝廷,兴办实业。

当时说得清楚,纱厂“官招商办”,预计招股六十万两,一百两一股,共计六千股。其中通州、海门占二十万,上海招股四十万。张謇深知通海绅商财力有限,还追加了一句,如果通海股份招不足,再由上海集补。

选办纱厂,他是有把握的。开埠五十余年,洋纱土布,优劣自不待言,但西洋纱布只能售卖沿海一带,内地市场尚属空虚,华商兴办纱厂,原料、人工、运费都较西商为廉,浮平折算,一百两一股,一年可以有廿二两的红利,很不错了。

哪知道选址之后,奠基、浚港、筑岸、建造厂栈,通海的银子已经去了二万多两,上海的股本却连影子都看不着半点。发信去催,着人去催,潘华茂、郭勋两个洋行大班,倒会打官腔!说什么沪股四十万,咄嗟可办,只是通海出多少,上海便出多少,而且,要由上海方面管理……这分明是信不过纱厂能生利,想反悔,想撤股,又惮于协议墨迹未干,故意刁难!

可是上海的股本不来,通州、海门真的招不来偌许的大笔钱财,拖延到去年七月开董事会,早该到货的二万锭纱机一锭未办,白撂着厂房、栈房、宿房在那里吹江风。

武状元世家(状元办厂然并卵)(2)

大生纱厂厂房

那时他真的有些后悔了。张謇走到桌前,坐下,搓搓手,提起有些冻住的狼毫,呵了几口,继续给武昌鄂督衙门里的幕僚赵凤昌写信。

我张謇并不是不知道自己出身寒门,儒读半世,岂敢轻易答应办厂之事?只不过咸同以来,国事日非,书生报国无门,而且愈来愈为世人所轻,说起来,总是“空言负气,清谈误国”几句评语,反过来,书生也愈来愈愤世嫉俗……社会所看重的,一是秉政柄者,一是拥巨资者,然而有权者昏瘖愚蔽,难与谋事,有财者又无心济世,忍看厦倾,国家教育远未发达,能只手擎天、扭转乾坤之人自然无生长之壤。思之再三,能与当权者议政,又能与拥资者谋者的,也只有我辈勉强任之,踟躇多日,才应承下来,至于屈己从人,腆颜求进,哪里能计较得许多?

他搁下了笔,盘算着下面如何措辞。

上海商人首鼠两端,食言而肥,官场中人又何尝信得过?中兴以来,办了多少洋务,哪一个不办成尾大不掉、亏空万端?所以办厂动议之初,盛宣怀这个最大的官员兼商人,分别写信给张之洞、张謇,力劝他们“务必商办”,不要沾染官股。杏荪这个人城府甚深,这话却很投合自己和张之洞的脾胃,官府一旦插手实业,厂方马上变成衙门,这样的先例还少吗?

可是商股无着,骑虎难下,不向官府伸手,我张季直一介书生,空顶着个状元的头衔,难道就能变出机器、纱布来吗?正好,去年上海纱市败坏,几家纱厂都有意停办或出卖,但大生手里没有真金白银,只有上海商务局手里……

三年前,湖北向地亚士洋行购买了四万余枚纱锭,因为总督易人,这批货就堆在杨树浦,无人过问。刘坤一任两江总督,急于脱手,令上海商务局道台桂嵩庆将其贱价出卖,但一时谁有钱来买这些锈烂的“官机”?这时候张謇出手了。

双方达成协议,将四万锭官机折价五十万两,入股大生纱厂,另外招股五十万两。这一来,“官招商办”变成了“官商合办”。

“也许真的是错了……”又是四个月过去,张謇在上海和通海之间,不知跑了多少趟。谁料到,上海的买办们托辞纱市不景气,头寸难调,沪股依旧迁延无着,这边厢,通海的股东也开始打退堂鼓。他们说,官股占了一半,官府肯定会派总办、会办来管理工厂,专权垄断,欺凌商人不说,不是自家的生意,“崽卖爷田,谁会心疼”?张謇为了招股,办了好几回宴席,相熟的绅商也一一登门,便只要提到“纱股”二字,好脾气的微笑不答,交情差点儿的,直截把脸扭到一边儿去。张謇少时家境不坏,入幕后与吴长庆宾主相得,应考时更是深得清流重臣如潘祖荫、翁同龢、李鸿藻的青眼,除了那次冒籍案发(那也主要是父亲应付),几时受过这样的气呵?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收官股,又有什么出路?他只好向此次倡办实业的带头人张之洞求援了,当然信不能直接写给总督大人,只好托老友赵凤昌居中转圜。

武状元世家(状元办厂然并卵)(3)

赵凤昌

兀自沉吟,倒有家人来报,武昌府有信来。他心里别地一跳,吩咐了帐房款待来人,拆开信,正是赵凤昌写的。

张謇办厂的困境,武昌方面也略有所闻。这封信明显是张之洞的意思,邀请他去武昌看看湖北的“新政”,大家讨论讨论,“或能为吾兄谋一妥途”。

也只能这样了。留在通海,也不过是愁白了头,去武昌走走,或许倒能生发点路子……毕竟这是张南皮奏办下来的事,他亦不应坐视吧?

他走到窗前,扬声叫家人张祥,“去订一只官船,明朝上水去武昌……出门时顺便往里面带个话,我还要访两个客,晚些回来……叫帐房好生招待武昌来人,照常例打发……”

张謇将未写完的信笺小心地折了起来,夹进架上的文件包里。留待他日自订年谱用吧,他自嘲地想。

跟包的捧着出门的大衣服,已经跨进了书房门。

武状元世家(状元办厂然并卵)(4)

猜您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