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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锅底山(问稻锅底山)

西山锅底山(问稻锅底山)在众多遗存物件中,我注意到一批碳化的稻谷相关物件,并留意了一位考古队员的讲述。我知道,脚下这片黄土地,就是这座城市当前所能知道最早的先民生活劳作地,有城墙、壕沟、壕堤遗址和出土的诸多文物佐证。要讲述这片土地上的故事,所有的故纸堆都无法提供只字片语,所以只能用最原始的叙述方式,透过“会说话”的文物解读其间传递的信息。驱车从抚州宜黄县城出发,沿213省道向南行驶十余公里,路边有一个并不起眼的路口。停下车,从路口徒步前行,踩着一条细细的田埂路,穿过一片稻田,一个普通的小丘陵出现在了眼前。当地人告诉我,这就是锅底山遗址。锅底山遗址的发现,源于几年前国家文物局和省文物局启动并实施的一次考古调查。这次调查的重点是抚河流域先秦时期遗址,其中在宜黄境内共发现了17处先秦遗址。2016年12月,在棠阴镇上坪村,发现了一个以锅底山环壕遗址为中心的聚落群。次年7月至2021年底,经国家文物局批准,省文物考古研究

西山锅底山(问稻锅底山)(1)

俯瞰锅底山遗址(宜黄县委宣传部提供)

因了那一粒粒混杂着黄土的稻米,我们看到了约5000年前抚河流域的文明之光;因了曾拥有“夏布胜杭纺”美称的棠阴古镇,我们领略了明清时期商贸重镇的往日繁华;因了那一簇簇绿意葱茏的水稻制种基地,我们窥见了曾被誉为“春制之都”水稻制种人的传承与坚守……

带着对土地和谷物的虔诚,我走近这座在黄土堆里沉睡了数千年的锅底山遗址,开启一段与时空对话的行程。

遗址

驱车从抚州宜黄县城出发,沿213省道向南行驶十余公里,路边有一个并不起眼的路口。停下车,从路口徒步前行,踩着一条细细的田埂路,穿过一片稻田,一个普通的小丘陵出现在了眼前。当地人告诉我,这就是锅底山遗址。

锅底山遗址的发现,源于几年前国家文物局和省文物局启动并实施的一次考古调查。这次调查的重点是抚河流域先秦时期遗址,其中在宜黄境内共发现了17处先秦遗址。2016年12月,在棠阴镇上坪村,发现了一个以锅底山环壕遗址为中心的聚落群。次年7月至2021年底,经国家文物局批准,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与抚州市文物博物管理所、宜黄县文物管理所联合组队展开了多次考古调查、勘探与发掘工作,发掘出一批有价值的遗迹和遗物,取得了阶段性成果。专家认为,作为新石器时代晚期环壕聚落遗址,锅底山遗址考古发掘在江西尚属首次,对了解长江中下游区域文明模式,确立其在中华文明多元一体格局中的地位和作用提供了新的思路和视野,具有重要学术意义和文化价值。

进入锅底山遗址中心区域,可以看见两个长方形坑道分布在左右两边,深约两米,面积约数百平方米。右边坑道的土墙面和地面上,考古人员标记了许多符号和数字,圈出的作业生产区、原材料堆放区、成品堆放区等位置一目了然,根据出土的遗物品种推测出,这是一个新石器时代晚期的陶器作坊。

我知道,脚下这片黄土地,就是这座城市当前所能知道最早的先民生活劳作地,有城墙、壕沟、壕堤遗址和出土的诸多文物佐证。要讲述这片土地上的故事,所有的故纸堆都无法提供只字片语,所以只能用最原始的叙述方式,透过“会说话”的文物解读其间传递的信息。

在众多遗存物件中,我注意到一批碳化的稻谷相关物件,并留意了一位考古队员的讲述。

这批物件包括稻米、粟、野生型稻属穗轴、驯化型稻属穗轴,都已碳化成接近黑的乌青色,形状和当今的稻、粟并无区别,表面密布的纹理清晰可辨。一位参与发掘的考古人员说,当时正值冬季,雪后初晴,从地底取样的设备带上了一批稻米,白色稻米混在黄泥土中特别显眼,挑出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变色,十几秒钟后就成了现在的颜色。后来,专业人员运用碳十四断代法测定,这批谷物所处的年代距今约4000-5000年。

我知道,从最早的“火耕水耨”到机械作业,中国稻作农业历经数千年演变,逐步形成了特有的稻作农业体系。从中国古代稻作农业起源的过程可以看出,农业起源与文明起源一脉相承,成为中华文明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水稻农耕文明与旱作农耕文明一起构成了中华民族数千年的农耕文明史。但以这样一种方式,如此真实地出现在可以触摸的眼前,如此确切地出土于当下所站立的土地,一种巨大的冲击感让我瞬间产生了与时空对视的眩晕。

眩晕之际,我的眼前展开了一幅这样的场景:一座方圆6800余平方米的小城郭,城郭四周是一条宽约40米的壕沟,壕沟内引入了抚河支流的水域,形成环绕的护城河,足以抵御野兽入侵,护城河外还有一圈壕堤。先人们在小城郭里筑城而居、日出而作,运土制陶、稻田耕作,必然会有挥汗如雨的专注,有相视而笑的幸福,有嬉笑打闹的欢乐,必然会有稻麦飘香季节撒落一地的金黄,以及收获的喜悦。

随着数千年时光流转,所有的往事都被封印在这厚厚的泥土之中,直到那一抷掺着稻米的黄土,在数千年之后冬日暖阳的见证下,重现人间,引发世人关注,并且于不经意间惊扰了从繁华归于寂静百余年的棠阴古镇。

古镇

数千年前,棠阴先民傍水而居,留下了让我们惊叹不已的锅底山遗址。明清时期,四季皆能通航的宜水河成就了棠阴镇商贾云集的辉煌。光阴荏苒,锅底山遗址在考古工作者连续数年的辛劳下重现在世人面前,而棠阴古镇也以其保存完好的众多明清古建筑,展示着当年的繁华旧梦。

从锅底山遗址,继续沿着省道前行,不多久就进入圩镇,眼前的棠阴镇只是江南小城里一个普通的小镇,平实得很难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记。直到从路边转入一条石头铺就的小道,右侧一幢幢明清老建筑矗立,才能让人瞬间肃然起敬。这沉甸甸历史感的背后,是不是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时光密码呢?

有些年头的棠阴镇确实是有些来头的。

棠阴古镇始建于北宋年间,原名陂坪。天圣九年(1031年),临川人吴竦携家人来此肇基,植甘棠树于村西南,寄语:“汝茂,吾子孙亦昌茂。”后人取“甘棠茂荫”之意改陂坪为棠荫,后又改称棠阴,延续至今。清嘉庆年间榜眼、侍讲学士、宜黄人谢阶树在《宜黄竹枝歌》中记载:“棠阴,镇名,在县之南三十里,户五千有奇,一县村落无有盛于此者。”当地素有“小小宜黄县,大大棠阴镇”之说。

棠阴最为繁盛的时期在明清,因商贸兴隆带来了当地经济文化的繁荣昌盛,涌现出许多富贾望族。他们凭借雄厚的经济基础和文化理念,将一个小小的村落建设成为有着“五里长街,商铺连绵。十里河埠,商船云集。方圆百里,豪宅栉比”兴旺景象的名镇。

棠阴之所以能够以村落为盛名冠于世,成为江南通商贸易中心地之一,离不开一个重要的商业产品:夏布。

棠阴夏布始于明朝中叶,由一位本地商人从汉口引入夏布织造技术,到清乾隆嘉靖时期最为兴盛,全镇共有织布坊100余家、漂染坊20余家,产品洁白如雪、轻柔胜丝,远销日本和东南亚各国,被誉为江南纺织业中的一颗明珠。1922年,棠阴夏布在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展出,获优质纪念奖。

我曾经很多次地在棠阴古镇的巷道里穿行,这里依地势而构建的九岭十三巷让我着迷,错落点缀其间各具特色的古建筑总是能够唤起我对未知过往的沉思。在气势恢宏的八府君祠,我为其中4根号称比故宫还粗的木柱而叹服。在依水而建的夏布会馆,我的思绪不自禁地会遥想当年山西、武汉、上海等七省市商贾在这里交易的场景,那是何等的令人豪情满怀啊。

也许是随着航运的衰落,棠阴镇当年如花似锦的曾经渐渐化为云烟远去。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古镇弥留的回忆成了不散的温度,直到时间的年轮不急不缓地转到了2017年。

2017年,棠阴夏布织造技艺被列入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也正是这一年,一支考古队在棠阴镇解放村大坪上自然村东约150米处进行勘探作业,打开了一个尘封近5000年的先民生存时光通道——锅底山遗址。其中,那粒稻米承载的稻作文化又是那般的璀璨耀眼。

稻作

农历三月十五,谷雨。

在这个雨生百谷的日子走近棠阴,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是某种冥冥中的注定。就如数千年前的稻米偏偏选在一个名叫锅底山的地方出土,巧合得让人难以置信。

以锅底山为中心,向南数里路是棠阴古镇,向北数里路有一个叫河里的小村庄。来到村庄边上,随行的农业技术人员指着一片绿意葱茏的稻田说,这看上去和普通的禾苗没啥区别,但它们是用来制种的稻种。早在上世纪70年代,棠阴派出一批制种员到海南岛学习制种技术,回来后便率先在河里村开始规模化制种,棠阴镇也由此成为宜黄制种业的发源地之一。2013年,宜黄县被农业部评定为国家级杂交水稻种子生产基地,杂交水稻制种产销规模连续十余年居全省第一,特别是春制(春季杂交水稻制种)产销规模一度居全国首位,赢得了“春制之都”的美誉。这些年来,先后5批亚太种子协会杂交水稻制种技术考察团前来参观。

我默默地在田埂边上蹲了许久,仿佛能够听见禾苗奋力生长的声音,抬起头来,视线扫过满眼绿意望向锅底山的方向,不远处青翠的山体氤氲,在细雨纷飞的空气里显得多了几分神秘。

“人生归有道,衣食固其端。”当年陶渊明吟诵诗句的时候,他一定想不到在江南一座小小的村落里,能够把这两者都写意为与生俱来的骄傲。果腹的稻米和遮体的夏布,无关千年百年的风月,只系万物生长的春秋。

离开棠阴,我在心里默默地与这个古镇挥手作别。渐行渐远间,回望那半隐半现的历史古建筑、隐藏着四五千年先民生活痕迹的夯土堆、看上去与普通稻田并无二致的制种基地,内心有一份柔软缓缓舒展,这分明就是中华民族千百年来始终延续的农耕文明和烟火人间呀。

行文至此,窗外的雷暴天气竟然风歇雨止,一抹阳光斜斜地射到书桌前,照在翻开的一幅资料图上,那是宜黄当地最具民俗特色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禾杠舞”场景,画面里从事农业生产的舞蹈者们手执禾杠镰刀欢快起舞,收获的喜悦破纸而出。

我突然生起一个念头,数千年前在锅底山生活的先人们,是不是也有着同样的欢喜呢?

□温 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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