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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花落几春秋(梦里多少落花)

梦里花落几春秋(梦里多少落花)我从小跟着奶奶长大,是奶奶的贴心小棉袄,她有什么心事都喜欢和我念叨,我能深切感受到她的喜怒哀乐;虽然奶奶已经走了二十几年,我还时常觉着她仍守在我的身边,护着她的这个家;她一生的孤苦,在光阴中淬成一朵独立凌寒的花,绽放着倔强、勤劳、俭朴和善良的芬芳,也滋养着我一生的成长。我搬个短凳,依偎在奶奶身旁,听着好听的曲,数着树上又新长出了几个紫色的小花骨朵,淡淡的清香弥漫在静静的夜里。人走如花谢一个人微缩了一个地区一个时代的影像昨晚一夜春雨,我又梦见了奶奶。爱干净的她和往常一样,梳洗好,坐在四房看厅的老宅前埕的那两棵苦楝树下,摇着蒲扇,轻吟着南曲《孤栖闷》“……须着回乡归故里,听见杜鹃于声啼,忽然听见杜鹃叫声悲,更深花露滴,星稀月明时……”。

文 / 庄振加

人生如花

人走如花谢

一个人微缩了一个地区一个时代的影像

昨晚一夜春雨,我又梦见了奶奶。爱干净的她和往常一样,梳洗好,坐在四房看厅的老宅前埕的那两棵苦楝树下,摇着蒲扇,轻吟着南曲《孤栖闷》“……须着回乡归故里,听见杜鹃于声啼,忽然听见杜鹃叫声悲,更深花露滴,星稀月明时……”。

我搬个短凳,依偎在奶奶身旁,听着好听的曲,数着树上又新长出了几个紫色的小花骨朵,淡淡的清香弥漫在静静的夜里。

梦里花落几春秋(梦里多少落花)(1)

梦里花落几春秋(梦里多少落花)(2)

我从小跟着奶奶长大,是奶奶的贴心小棉袄,她有什么心事都喜欢和我念叨,我能深切感受到她的喜怒哀乐;虽然奶奶已经走了二十几年,我还时常觉着她仍守在我的身边,护着她的这个家;她一生的孤苦,在光阴中淬成一朵独立凌寒的花,绽放着倔强、勤劳、俭朴和善良的芬芳,也滋养着我一生的成长。

奶奶于1916年10月18日出生在闽南沿海的落后乡村,东岭下石井陈氏家庭,兄弟姐妹六人中排行老四(名葱),家中只有不足一亩的沙田可耕作,生活困苦,度日维艰。重男轻女的旧社会人说:“查某没中用,查某就是受苦的命”。奶奶八岁那年,有次上山捡草踏滑,从山上滚落下来,右手小指骨折,痛哭着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独自抹着泪继续从东岭运柴草到十公里外的小乍去卖,挣一趟一角钱;十三岁起,每天天未亮,她就和村里人赶路到崇武码头,等讨海的渔船靠岸,贩腌鱼水,挑着几十斤的重担,走乡串巷叫卖;左肩磨破了换右肩,右肩磨破了再换左肩,脚掌走出了水泡,晚上回到家后,用针就着灯火烧烫,将水泡刺破,挤出脓血,抓一把山上的青草药在石板上搓出绿汁,往脚底一涂,管它有用没用,累得倒头就睡;第二天醒来,早早的还得去贩腌鱼水;没有童年的奶奶,为了一天能赚到五角钱贴补家用,不论严寒或酷暑,日复一日的挑担远行,年复一年。

梦里花落几春秋(梦里多少落花)(3)

十六岁的花样年华,奶奶已出落得亭亭玉立。那年石井村普渡演大班戏,爷爷(金兑)和工友到她们村看戏,无意中瞧见台下人群里楚楚动人的奶奶,两眼发直,像丢了魂似的,好不容易等到戏终人散,偷偷尾随到奶奶家,识得了家门;第二天就迫不急待地托人说媒,安排双方见面,征得父母同意,下了聘礼,年底择日完婚,奶奶就这样嫁到了蔗兜夫家。

对于当时深受封建礼教束缚的惠安女来说,婚姻是她们的第二次生命,也可能是一场豪赌,“嫁乞随乞,嫁叟随叟”,嫁入怎样的夫家将决定着有怎样的人生,命不由人。

比奶奶大一岁的爷爷,也是出生在一个不幸的穷苦家庭;他十三岁时父亲因霍乱脱水而亡,同年母亲在田间劳作,遇大莽蛇,被吓破胆,死时仍不停地叫唤着“阿娘我苦、阿娘我苦……”,撒手留下他们兄妹六人,成了没爹娘的孤儿。爷爷排行老二,十八岁时,爷爷的奶奶病故后,他天生眼盲的大哥(金俊)常自怨自艾,怕拖累弟弟妹妹,在一个夜深人静时偷偷地自杀身亡;祸不单行,1936年,爷爷的三妹(闪啊)和四妹(卫啊)婚后不久,与结“金兰盟”的姐妹们用绳索互缚成串,一起投水自尽;家人赶到时,只见并列在岸边的一排木屐,亲人悲痛欲绝的呼唤在山谷里回荡,惊起几只夜栖鸟儿的啼哭,令人毛骨悚然。

民国时,惠安妇女因社会地位低下、生活愁苦加上婚姻恶俗造成的不幸,使她们对看不到头的苦日子哀恸绝望,屡有年轻的姐妹伴相约一起自缢、或服毒、或溺水的集体自杀事件发生,其惨状骇人听闻。

次年,闽南发生了大规模鼠疫,惠安流行的霍乱、肺结核、天花等病疫十分猖獗,死者上万人。爷爷一家无一幸免地被染上天花,为了抓药治病,把家里的地卖了,房子抵押了,最后真没办法,为了活命,爷爷只好把他年仅九岁的六妹(理啊)也卖给财主当童养媳;那时卧病在床的奶奶虽得了天花,皮肤大面积溃烂,说什么也舍不得卖小姑换药,为此和爷爷大闹一场,吵累了,泪流尽了,万般无奈还只能是卖了人。最终,还是没能把爷爷得天花的五妹(坯啊)救活过来,死后穷得只有一张草蓆卷裹,抬上后山草草地掩埋;一下子,本热闹的几兄妹,转眼间只剩下爷爷和奶奶两人。

我小时侯常给奶奶搓背,发现她身上有许多瘢痕,好奇问时,奶奶才缓缓讲起了那段鲜为人知的凄惨往事。

惠安在解放前有“长住娘家”的婚俗恶习,奶奶和其他惠安女一样深受其害,结婚十多年后才有生育。奶奶羞涩地回忆当年,结婚的大喜日子里,要请人为新娘梳理漂亮奇特的头饰,而且万一新娘子不小心弄乱了,是不可能自己再把它梳好的,就会被姐妹伴讥笑;为了保持发型不乱,新娘在新婚的三天三夜都不敢躺着睡觉,千方百计地避免和新郎睡在一起。

婚后三天,新娘须回娘家长住,只有在农忙“时季”和过“年节”,等夫家差人去请,新娘子才能到夫家,傍晚至家时要用头巾遮著脸,到晚上熄灯后才摘下来,第二天天没亮又得匆匆返回娘家,这也称为“不落夫家”,有些夫妻结婚多年还互不相识;夫妻俩过着牛郎织女般聚少离多的苦闷生活,一直到了生育孩子后,新娘才可名正言顺地长住婆家和丈夫共同生活。

直到1943年,奶奶才生我大姑(亚言)、46年生我二姑(亚旦)、50年生我父亲至52年生我尾姑(亚看)四兄妹,那时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解放初,惠安资源匮乏,称“地瓜县”,大多男子被迫背井离乡外出谋生,或远下南洋打拼;就在我尾姑出生的第三天,我爷爷和奶奶商量好要外出打工赚钱养家,谁知爷爷这一去却不再回头,音信全无,奶奶望穿秋水。

为了养育四个孩子,奶奶从此“出门做打捕(男人),入门做查某(女人)”,不论家务、耕田、扛石头、拉板车,粗重活样样能干,任劳任怨。不久大跃进,迎来了互助组、生产队、人民公社、大食堂,奶奶被调派参加水利兴建,从1955年起先后参与了互助水库、菱溪水库、乌潭水库、刘厝水库和竹田坑水库等工程大建设,风餐露宿,凭着惊人的毅力,与数万名惠安女一道披星戴月用“锄头、畚箕加地瓜”艰苦奋斗,谱写“万女锁蛟龙”的壮丽篇章,胜利完成了一座座震撼人心的水利工程。奶奶因工作表现突出,曾多次被授予“优秀民工”、“先进个人”等荣誉;多年后,奶奶每每讲起当年她们建设家园的传奇历程,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依旧热血沸腾。

梦里花落几春秋(梦里多少落花)(4)

我父亲到了七岁应上学的年龄,奶奶担心他会被人笑是没爸的孩子,担心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于是下决心让我十四岁的大姑和十岁的二姑一起上学。公社化时期,家家难得有余粮,奶奶东借西拼好不容易才凑齐了三人八元钱的学杂费,但缴费时,学校以我大姑二姑超学龄为由拒收;奶奶急哭了,直接跑到校长办公室,扑通地跪下恳求;或许是那份为子女赴汤蹈火的母爱,感动了一样为人父母的校长,最终同意她们姐弟一起入学。

三个孩子同时上学的学费不是一笔小数目,那年代能填饱肚子已很难,一般家庭只能让男孩上学,女孩做工。奶奶为了养活一家五口,还供三个小孩上学,硬是一个人咬紧牙根每天起早摸黑地干活,成了名副其实的女汉子;白天参加生产队劳动挣工分;晚上拎着一盏昏暗的马灯,从崎岖山路晃到互助水库小坝的水磨房,挑面粉或豆粉,连夜送到公社粮店(到涂寨站5角钱/百斤,到东岭站8角钱/百斤),一点点地积攒着孩子们的学杂费。奶奶每晚深夜回到家时,孩子们也都睡着了,她摸摸这个的额头,拉拉那个的被子,才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累并幸福着。我仿佛看见奶奶那无怨无悔的母爱光芒,围绕在她的孩子身边,有着拯救世界的力量。

三年困难时期,全国性的粮食和副食品严重短缺,百姓只能靠地瓜叶、米糠、野菜和田乌草等充饥,许多群众得了浮肿病,乡里不少人被活活饿死。1960年我大姑二姑上到五册,61年我父亲上到七册,确实没办法,只好纷纷辍学,参加生产劳动;全家力保尾姑继续上学,最终读完小学毕业,到生产队当会计;后来,大姑二姑常拿这事开奶奶的玩笑:“怎么说,都是公妈疼大孙、爸母疼小尕”,奶奶呵呵笑道:“都疼、都疼”,手心手背都是肉。

六二年,对于奶奶来说,是最难逾越的一年。

春和景明的清明节后,山花烂漫,父亲辍学的第二年刚满十二岁,就跟着宗亲玉柱伯外出晋江,做木工学徒。当时学徒制三年里,师父只提供食宿,没工钱,到年底师父才会送一套过年的衣裳。初次出远门,奶奶不放心,求了个平安香火包,一直送父亲到涂寨街,一路上不停地叮嘱:“要听师父的话,勤学勤问,最要紧的是长见识、学功夫、学做人,不要与人计较……”。

谁曾料到,父亲到晋江的前埔木工场,竟遇上了他失联十年的亲生父亲。那年,他父亲出走时他才两岁,他怎认得父亲长什么样子,经同乡的木匠师父证实,他们确是父子,他父亲也羞赧地默认。这十年没消息,父亲四兄妹和奶奶都以为爷爷早不在人世了,父亲也一直认为自已是没爹的孩子。这失而复返的相见,来得太突然,来得让人不知所措。

爷爷还在,这十年为什么没回来,也不捎封家书呢?奶奶得知消息,心里五味杂陈,泣不成声。找了当年卖给人家当童养媳的小姑(理啊),也是爷爷的亲六妹,托她去看望爷爷,探个究竟。才知道,爷爷在那里又成了一个家,已有了五个孩子(抱养一男孩,自已生了二男二女);女方王碧,十八岁嫁到磁灶,当年她丈夫去菲律宾遇风浪翻船,十九岁时和爷爷再婚。负心的爷爷告诉她六妹说:“他放不下晋江的妻儿,他对不起他原配的发妻,让她受苦了这么多年,他没脸回乡”。若爱在,天涯总相逢;若爱没了,咫尺难相见。要走的,留也留不住,重伤成了必然。后来,爷爷唯一的一次回来,是六九年底我父亲结婚时,送来了一车草和五元钱;再后来,他就再也没回来过,抛妻弃子,形同陌路,直到八七年老死他乡。

最折磨人的不是离别,而是你一直守在原处,苦等的人却早已变了心,再也回不来。从青丝等到白发的奶奶,现实的残酷却给了她致命的一击,我无法想像当年奶奶是如何的痛彻心扉。无可奈何又没办法的她,或许痛得无法呼吸,或许在梦里大哭了一场,或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流泪;醒来却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地坚强,继续独自扛起这个家;为孩子活着,为这个家坚强地活着。

漫漫人生,必定有些事,会让我们一下子长大,或一下子就白了发,或一下子明白。记得小时侯,奶奶常说:“做人要有志气,要打拼,要自强”,虽然奶奶不在了,她的话仍在耳畔一直激励着我勇往前行。

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命途多舛的父亲二十四岁那年,在漳州石程公社做木工时,从三楼摔下来,左脚和右手骨折;二十九岁,又得颈部淋巴肿瘤,压迫到神经引起头痛,经泉州一院、二院、人民医院、华侨医院医治无效,最后转到省立一院手术,虽成功保住了性命,但也从此落下了病根,无法再从事体力劳动;巨额的医疗费使本是贫困的家庭倾家荡产,并负债累累;所有的苦和痛都压在奶奶一人身上,为了还清债务,63岁的奶奶毅然挑起生活的重担,到各山顶石窟售卖烟酒点心等杂货,每天跋涉在崎岖难行的山路,风里来雨里去。

梦里花落几春秋(梦里多少落花)(5)

无依无靠的哀伤,只能寻求神明的庇佑。从我父亲重病的那年起,每年的大年除夕傍晚,奶奶都会在门口备好稻秸秆和番薯藤做火堆,看一家人边跳火群边喊着“发啊、发啊……”,持长钳,夹些带星火的藤杆放在瓦片上,置于“房内”“眠床”下,盛好过年饭插支春花,燃放鞭炮后,拿着装有香烛金爆和供品的布包及一件军色旧棉袄,去涂寨下街的“威灵庙大普公”过年守岁,等初一上完早香为全家祈福后,再回来;奶奶到“大普公”过年守岁,一直坚持到后来她病倒,走不动了,才没去。

父母没生育,八二年我五岁时被人贩子拐到涂寨,被奶奶相中买养;从小我就跟着奶奶到处卖货,像是她形影不离的小尾巴,一路吆喝着“糖果糕饼烟哦……”,奶奶常赏给我糖吃;晚上,我会站在竹椅上给奶奶搓背,在苦楝树下听奶奶讲古、唱曲;有时侯奶奶也会帮我抓大牙天牛,捕彩蝶仙子,或捉些萤火虫玩,那是一段多么难忘的童年时光。

湿漉漉的八五年初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风中摇晃的树木都长出了新芽,我和年逾七十的奶奶披着塑料布上山卖货,山间采石的叮当声此起彼伏,石窟旁堆放着形状各异的碎石、片石、角石和条石等;山陡路滑,突然奶奶一脚没踏稳,只听嘣了一声,我大喊“奶奶……”时,奶奶连人带担已滚落山坡,我赶紧跑过去,把奶奶扶起来,那衣服上被石角剐破的几处已皮破血流,担里的货物散落一地;奶奶拍了拍身上的泥想要站起来,还没起身,又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捂着胸口痛得不行;我被吓哭了,几位采石师傅闻声赶来,有的撕烟丝帮奶奶止血,有的帮着拾捡货担,一同将奶奶搀送回家。经医院检查,奶奶左胸有三根肋骨断裂,在家休养了数月。人生易老,终抵不过岁月如刀,光阴似箭。

梦里花落几春秋(梦里多少落花)(6)

治愈后,为了生计,奶奶仍放不下那担卖货,但年迈的她已不能再挑担上山了,就在互助石料场边的一棵大树下搭棚摆摊。

从上学起,每天早上我都会帮奶奶带货到石场,晚上再搬回来;我的同学们也乐意顺路帮忙,奶奶时不时赏给我们糖果、冰棍、铅笔、簿子什么的,充分调动了我们主动帮忙的积极性;奶奶每天中午都守着货摊没回家,她备了一口小锅,自带些米和地瓜,用三块石头围成小灶,从渠道林中捡来柴草烧饭,折两根小树枝权当筷子;我午餐常和奶奶搭伙“野炊”,至今难忘的是那清甜的地瓜汤味道;每周未奶奶都需去补货,我会带着作业到树棚下,边学习边帮奶奶顾摊;奶奶没上过学,不识字,但要进什么货的清单、卖买收支、赊欠情况等,她都会密密麻麻地记在烟盒背面,别人看了像天书,不知所云,她却一清二楚,着实令人惊叹。

时间如手中的细沙,总偷偷地从指缝间滑落,一边成长也一边失去,就像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终将老去的年岁。1995年我上高二,奶奶已八十岁了,佝偻的身躯日显得老态龙钟;初夏的一个清晨,奶奶和往常一样在石料场摆摊,不知怎的,突然晕倒不省人事,被急送进县医院抢救,确诊是脑中风,经半个多月的住院治疗,虽脱离了危险,但从此半身不遂行动不便,无法再摆摊卖货。

在家养病的奶奶,喜欢每天坐在门口,看着过路的人来人往,数着日子,等着儿子儿媳下班回家,也等着我每周未回来,陪她说说话,帮她泡泡脚。那年深秋的一个周未,有位同学来我家玩,恰好带着像机,就帮我和奶奶在门口拍了一张照,这才有了我和奶奶此生唯一的一张合影,偎依在黄昏的夕阳下;每当我拿起这张泛黄的老照片时,我都会想起奶奶的点点滴滴,不禁潸然泪下,然而一切的美好过往,已成了曾经的念想,时光渐行渐远。

梦里花落几春秋(梦里多少落花)(7)

老宅旧照

第二年年底,奶奶再次中风爆发,病势来得比第一次更猛烈;救过来的奶奶,嘴歪眼斜,偏瘫得更加严重,生活慢慢地无法自理,如风中残烛;那段黯淡的日子里,最辛苦的是我的母亲,每天起早摸黑种田、做工,回家后要洗衣做饭,给奶奶喂食、擦洗身体,一刻都没得停歇。再后来,奶奶渐渐地耳聋、话也说不出来了;每个周未回家,我总静静地坐在奶奶的床头,握着她干枯的手,默默地望着她日渐苍老皱褶的脸庞和稀疏的白发,她望了望我,努力动了动掉光了牙的嘴巴,想要说什么,却已说不出话来了。九七年农历九月奶奶病危,进庄氏祖厝,十二月十九日下午三时四十分逝世,享年82岁。

奶奶卧床期间,十里八乡的亲朋好友纷纷前来探望,那些曾被奶奶收留过、救济过、帮助过的乡亲们聊起奶奶时,他们那种怀念和感激之情都溢于言表;奶奶在摆摊售货的十几年间,坚持每天为石场工人和南来北往的过客免费提供茶水,奶奶常说:“做人要知恩图报,能帮助别人的,要尽力去帮”;奶奶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生活的不易,但总会有属于自己的微光,照亮自已,也去照亮身边的人。

奶奶出殡的那天,雨不停地下,道路泥泞,自发前来送行的亲友们约有五百多人,戴着白花,跟随丧仪哀悼的队伍浩浩荡荡,神情悲伤。或许,一个能让人记在心里的人,不是你做过什么事受过多少苦,而是你行了多少善,曾经温暖过多少人。只有经历人生的艰辛,才懂得生命的可贵。

无可奈何,花落去,泪雨纷飞。还没来得及,带奶奶去看她没有看过的风景,去走她没有走过的山水,奶奶已经不在了。

人世沧桑,不经意间,仿佛还在昨天的奶奶,已经离开我们走了二十多年,在这生、老、病、死的轮回里,走远的人已经不会再回来,尚在的人倍应珍惜当下。

梦里花落几春秋(梦里多少落花)(8)

桃花依旧盛开的夜晚,我听见,谁还在吟唱着那曲古老的南音“孤栖闷,懒怛入绣房,房空青清,床空蓆冷闷煞人,昨冥于一梦……”。

一夜春雨,多少落花,化春泥。

梦里花落几春秋(梦里多少落花)(9)

图 / 作者提供

信息来源:《散文选刊》《厦门文艺》《丰泽文学》

作者简介:庄振加,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作家网会员,泉州市作协会员,丰泽作协常务理事,作品散见于《世界日报》《人民日报》《散文选刊.下半月》《福建日报》《福建作家》《海峡诗人》《泉州文学》《泉州晚报》《东南早报》等刊物和网络文化媒体。2020年度中国散文年会一等奖获得者。

梦里花落几春秋(梦里多少落花)(10)

作者近照

编辑:巧巧

编审:林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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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花落几春秋(梦里多少落花)(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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