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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姨的演出(三姨的笑声)

三姨的演出(三姨的笑声)记得那时她才生了头胎,是个男娃,应该是外婆带我去贺喜。我们坐了几乎一天的晃晃车,晃到她家天已经黑了。 不久,她便把自己嫁了,嫁得老远,据说是负气出嫁。外婆重男轻女,她没少受伤。我再去外婆家的时候就极少见着她了,倒是外婆曾带我去过她家。 “周大马棒子吔——”又是她唤我了,我只好应着,知道她又要调侃我了,“大捣个头,细捣个眼睛,塌捣个鼻子,哇捣个口,你是么这好看咧!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语音未落笑先闻,那声音高亢透亮,早蹿上外婆家的屋梁了,把一屋的男女老少笑得是前仰后翻,向来敏感如鱼的我,竟也只顾笑去了。 再看她,嘴角似要咧至脸外,露出两排齐整的白牙,依然笑得咯咯响,一圈潮湿沁出眼眶,汩汩的,正要顺着笑出的眼角纹淌下来,唯有那双打着小卷的刘海下的眼睛,俏皮若怜,好像在对我说:“揭你的短是在爱你哟,你可不要介意哦。” 谁能想得到,彼时,她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不过,小时候的我的确长得丑,而

三姨的演出(三姨的笑声)(1)

三姨的笑声

周华

这天群里突然说,她病了,病得不轻,我一下子脑门发起麻来,心里反复说着:“不会吧,我的三姨,她一向很健壮的。”印象中三姨永远都是率性的,我永远忘不了她爽朗的笑声。

“周大马棒子吔——”又是她唤我了,我只好应着,知道她又要调侃我了,“大捣个头,细捣个眼睛,塌捣个鼻子,哇捣个口,你是么这好看咧!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语音未落笑先闻,那声音高亢透亮,早蹿上外婆家的屋梁了,把一屋的男女老少笑得是前仰后翻,向来敏感如鱼的我,竟也只顾笑去了。

再看她,嘴角似要咧至脸外,露出两排齐整的白牙,依然笑得咯咯响,一圈潮湿沁出眼眶,汩汩的,正要顺着笑出的眼角纹淌下来,唯有那双打着小卷的刘海下的眼睛,俏皮若怜,好像在对我说:“揭你的短是在爱你哟,你可不要介意哦。”

谁能想得到,彼时,她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不过,小时候的我的确长得丑,而她的确长得好看

不久,她便把自己嫁了,嫁得老远,据说是负气出嫁。外婆重男轻女,她没少受伤。我再去外婆家的时候就极少见着她了,倒是外婆曾带我去过她家。

记得那时她才生了头胎,是个男娃,应该是外婆带我去贺喜。我们坐了几乎一天的晃晃车,晃到她家天已经黑了。

低矮的两排砖房在逼仄的夜色中愈发显出寂寥,稀疏的几点烛光从各家的窗户里溜出来,她的家在后排的最靠里的一间。

微弱的烛光下,她靠在床上,怀里睡着宝宝,见我们进来,她高兴极了,如若不是在床上,兴许她会跳起来。她起来张罗了一阵,待我们坐到餐桌前,她一边吩咐着姨父,一边又上了床,向我们打开了话匣,笑容可掬,声如音响。我心想,三姨要是去唱歌,一定是个好手。

“过几天满月,要让军军(表弟小名)去抓周。”她笑着说。

“什么是抓周啊,是不是抓姓周的?”我怯怯地问道,那年我八岁。

“是的,抓姓周的,你不是周毛吗,先抓你!”姨父在一旁很得意,故意用唬我的语气说。

“哈哈哈,这伢真好笑,你是么样想到的?哎呀,笑死我了,笑死我了……”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床,笑得头顶的瓦都快掉下来了,“真是我家的周大马棒子吔,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这个绰号一定是她取的,要不怎会是她一直挂在嘴边。不过,我这个马棒子,还真替她当了一回马。

多年以后的一个夏天,她只身来外婆家帮忙收田里的谷子,舅舅外出后,家里就没了劳力,凑巧其时我正在外婆家,也是一个半大的小伙,就跟着她去田里了。

艳阳里,她把割好的谷子一层层码起堆在草绳上,再将草绳打结,动作如此娴熟麻利,让插不上手的我看呆了。

此等情景只有在多年以前的农村“双抢”时节看到过,连我家每年夏季全家出动外出打柴的境况都不曾遇见。我的三姨啊,以为她早出嫁早出苦海,却不曾料到,苦大的孩子其实脱不了苦。

她一连生了三个娃,仅靠不大的几块棉花地来养活。年成好的话,稍有结余,年成不好,一年的辛苦就全泡汤。九八年大汛,棉花地被淹了个干净,家里也泡了水,全家陷于绝境。当时正在读大学的我,将手头的两百元钱寄给了她,让她感念至今。

常年种棉花的她,自然成了做农活的好手。不一会儿,她已捆好了十多个厚重的草头。眼前的三姨,早已不是小时候所见的那个俏皮丫头了。有些累了,她索性坐到草垛上,捧起我递给她的水壶,咕咚咕咚喝着水,尽管汗水早已打湿衣袖,她还是精神抖擞。

“你好好歇歇,我来挑吧!”我拿起扁担,向她请缨道。

“不,你太小了,还是我来。”她起身拦着我,一边说一边要抓我手里的扁担。

“你不是常喊我周大马棒子吗?马棒子的力气大得很,今天让你见识一下。”我以不置可否的语气回应她,感到我的眉毛都要扬起来了。

“哈哈,那好,就让你这个周大马棒子做一回马,你挑了草头还能跑多快。哈哈哈——”她倒是眉开眼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那笑声率真、任性、神气,宛如从我心底飘出的歌声一样。

她协助我将一担草上了我的肩,“哇,好重啊!”我哀叹道,由不得我多想,双脚已经快速交替着颠出去了,深一脚浅一脚,颤颤巍巍的。与其说我是马,不如说我是上了人的自行车,如果不走,就会车倒人伤。

眼看着我越走越快,她大步流星追上了我,方才还在哈哈大笑的三姨,这会却急得直跺脚,“快停下来,快停下来,我来挑,我来挑!”她不由分说一把揪住了我肩上的扁担,大声喊道。我觉得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脚步止住了,扁担从我肩头滑了下来,两捆草头“通”的一声落地了。我的腿一阵阵发软,差点没站稳。

“好危险啊!你要是再走几步,后果很严重的!”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拉着我说:“我家的周大马棒子吔,你没事吧?”

我连忙说“没事没事,就是刚才腿不听使唤,现在好了。”

她递上水,关切地说:“快喝口水吧,你看把你累得,”又嗔怪起自己来,“都怪我,都怪我,不该让你挑,你还是个小伢,腰都没长好。”她的目光慈祥若怜,仿佛我也是她的孩子。

所有的草头都是她挑的,回来时,已是夕阳,塘埂上行走着她敦实的身影,飘荡着她银铃般的笑声。

可是今天,她病了,那些时光再也回不来了。姨父在几年前走了,她操持着三个儿女,把他们一个个送出成家,自己也成了外婆和奶奶。虽然两鬓泛白,体力早不如当初,她还是那么勤勉,一刻也不愿停下来。

她常说:“我们这一代做得苦,惟愿你们这一代,还有下一代能过得好,你们好了,我们就值了。”

是啊,我们好了,你也要好起来啊!你那最熟悉不过的爽朗的笑声,原来一直藏着你不屈的坚定和坚强。

三姨的演出(三姨的笑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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