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婚姻背叛怎么安慰(舅母欺我父母双亡)
长辈婚姻背叛怎么安慰(舅母欺我父母双亡)兰鸢一眼瞧过,便认出那素裙女是自小养在通州知府石家,与石家嫡长公子石钰青梅竹马的石家表姑娘闵柔。“怎如今石老夫人寿宴在即,闵姑娘不在闺中忙碌,倒有空逛起了绣阁,寻起外头的物什来。”她去的正是时候,前院里纷争正甚,一锦衣华服的女子指使着手底下的丫鬟,将另一着素裙戴银钗的女子团团围住。那锦衣女单手落在一喜鹊登枝的绣屏上,神情甚是倨傲。她睥睨着素裙女,嗤笑道:“早就听闻过闵姑娘绣技卓绝,每年送给石老夫人的绣品贺礼都能大放异彩,惹得前去祝寿的各家主母们啧啧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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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连半月的连绵阴雨后,老天终于舍得露出个笑脸,撒和软春光于枝头,唤醒若干被淋傻的春燕。
兰鸢休养大半月,总算恢复几分精神头,便打算去前院“解救”一把早已焦头烂额的徐棱。
她去的正是时候,前院里纷争正甚,一锦衣华服的女子指使着手底下的丫鬟,将另一着素裙戴银钗的女子团团围住。
那锦衣女单手落在一喜鹊登枝的绣屏上,神情甚是倨傲。她睥睨着素裙女,嗤笑道:
“早就听闻过闵姑娘绣技卓绝,每年送给石老夫人的绣品贺礼都能大放异彩,惹得前去祝寿的各家主母们啧啧称赞。
“怎如今石老夫人寿宴在即,闵姑娘不在闺中忙碌,倒有空逛起了绣阁,寻起外头的物什来。”
兰鸢一眼瞧过,便认出那素裙女是自小养在通州知府石家,与石家嫡长公子石钰青梅竹马的石家表姑娘闵柔。
至于锦衣女,则是刚刚与石钰定下亲事的、通州通判魏大人家的嫡女魏如眉。
魏如眉素来便瞧闵家阿柔不顺眼,更何况如今还算上情敌的身份。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她指使丫鬟拦着闵柔的去路,要不是端着名门淑女的架子,恨不得极尽挖苦之能事。
“小姐,您乃大家闺秀,哪里会清楚这些小门小户家女儿的心思。从前哪,闵姑娘好歹还能有个念想——能攀上石家高枝,自然要紧着巴结石老夫人。
“如今希望破灭,自然就不用装腔拿调了。”魏如眉的大丫鬟颇有眼色,替她将说不出口的话一股脑儿地全说了出来。
闵柔微垂螓首,单薄而又纤细的脖颈因那丫鬟刻薄的话语而微微颤抖。可她什么话都没有回,如一尊淡漠泥塑,默默忍受旁人的冷嘲热讽。
兰鸢赶忙出来打圆场,拿起如今最时新的绣样迎上前,礼貌又不失殷勤地勾走魏如眉的视线。
前缘坊的绣品自来精美,堪称通州绣界魁首,更何况魏如眉大婚在即,挖苦一个手下败将哪里有为自己准备嫁妆重要。她拿了绣样,在兰鸢的引导下去二楼会客室详谈。
魏如眉一走,其手下的丫鬟便也散了。徐棱这才松了口气,引着闵柔去了后院。
兰鸢招待完送走魏如眉,转身回到后院时,闵柔正立在廊下盯着一朵芍药出神。芍药娇娆,却也比不得美人闵柔眸中泪欲落未落时的清丽。
闵柔无疑是美的,否则也不会令得石家大公子思之如狂。只可惜……
兰鸢悠悠一叹,上前安抚地拍了拍闵柔的肩。闵柔这才回过神来,悄悄拭去双颊的泪水,对着兰鸢勉强展颜:“兰坊主,今日劳烦您替我解围了。”
待道过谢后,才从怀中取出一方绣品,递给兰鸢期道:“您仔细看看,若是觉得还成,我就继续绣下去。”
其实她根本不是来买绣品的,早在半年之前,她便寻了机会成了前缘坊的短聘绣娘。
她绣技精湛,为人又老实肯吃苦,兰鸢怜她,给她的工钱总比旁人高些,有些精细活儿也总先想起她。
谁也不会想到,堂堂知府家中教养的姑娘,竟会沦落到自卖手艺赚取银钱的地步。
兰鸢心底唏嘘,可也不忍欺瞒于她:“闵姑娘,魏小姐方才瞧中了你正在绣的龙凤呈祥花样,这个活计,你是否还愿接下去。”
闵柔愕然抬头,眼底重现泪光。她拼命仰起头,扯着唇角道:“用作嫁妆的绣品,工钱也能多算些吧。”
待得兰鸢肯定的点头后,她将半成的绣品重新塞入怀中,与兰鸢轻声道别。迎着融融晨光,她将背脊挺得笔直,纤弱至极的肩膀,一直到走出前缘坊的大门都不曾耷拉下一分来。
2
闵柔出了前缘坊便往石府的方向赶,贴身丫鬟春歌早在侧门候着,等见到她平安归来才放下悬着的半颗心。
主仆俩相互搀扶着往府里走,在转过垂花门时与正回内院给石夫人请安的石钰不期而遇。闵柔立即扭头,拽住春歌往另一条路上避去。
石钰一怔,立刻拔腿追来。手长脚长的他不过几个健步便将闵柔的去路拦住,他面色怔怔,千言万语皆卡在喉咙边,溢出唇齿的只有一句结结巴巴的寒暄:“阿柔,你还好么?”
“多谢表哥关心,我很好。”闵柔不敢抬头,怕看到他眼中的无可奈何。
从前的两相欢喜早就被他与旁人的婚约彻底隔断,她颤抖着后退一步,拉出男女大防的距离,蹲身行了个福礼:“外祖母跟前还需要人照顾,表哥我便先去了。”
石钰还想再拦,他伸出手欲抓住闵柔的胳膊,想要好好诉一诉近日的愁思。闵柔再退,恨不得将二人中间拉出一道鸿沟。
石钰面有痛色,刚要张嘴说些什么,不远处又有一仆妇叫唤,瞧着像是石夫人身边伺候的老嬷嬷。
老嬷嬷警惕地拿目光在石钰与闵柔之间扫过,见石钰匆忙收回探出的脚步,才略添了几分笑意,对着石钰殷勤道:“少爷,夫人正在院中等着您呢,说是要和您商议聘礼事宜。”
老嬷嬷絮絮叨叨,话里话外皆在夸赞魏家声势,细数石魏两家的门当户对。闵柔自嘲一笑,再次蹲身与石钰行一福礼,后挽着春歌头也不回地朝石老夫人院中走去。
尚未进门,那接连不断的咳嗽声已隔着门帘传出。她收敛心神,将绣品悄悄交给春歌后便掀帘入内,挂上温暖糯糯的笑意走到石老夫人身旁:“外祖母。”
石老夫人睁开虚弱的双眼,瞧见是闵柔,眸底的怜惜流泻。她张了张嘴,明明想说几句宽心的话语,可喉头未动,老泪已纵横。
刚强了一辈子的老人双目浑浊,握紧闵柔纤细的柔荑哽咽着懊悔:“小柔,都是祖母的错。要是祖母早几年就将你们的亲事给定下,也不用看着你们如今两个人都痛苦。”
“外祖母,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若无外祖母照拂,小柔如今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受着苦呢。”闵柔忍着泪意细细安慰。
言不由心道:“我虽与表哥一同长大,但我素来视他为兄长。如今他将要娶妻,我也只有为他欢喜的份儿。倒是外祖母要尽快将养好身子,能好好喝上一盅孙媳妇茶呢。”
石老夫人听罢伤感更甚,她怎会不知两个小辈的情意,从当初她接回闵柔时便存了这样的想头,只可惜造化弄人……
闵柔的母亲是石老夫人的小女儿,当年也曾带着十里红妆风光大嫁,嫁去的闵府亦是书香门第、官宦传家。
无奈天有不测风云,姑爷闵清率全家于上任途中遭遇劫匪,除闵柔意外存活下来之外无一生还。
闵家灭门,幼女失怙,石老夫人怜外孙女身世凄苦,特将她接回石府仔细教养。
闵柔被接到石府时才八岁,因突逢大难而日夜难以安眠,石老夫人怎敢放心让女儿这唯一的血脉假手于人,便带在身边亲自照料。至于石钰则是自出生起便养在石老夫人院中,彼时也不过才将将九岁。
石老夫人瞧着这一双玉雪可爱的孙辈相处甚欢,心中自然生了些撮合的念头,不过看着为时尚早,有心再叫他们多相处几个年头。好不容易盼到他们长大,可她却又不争气地病了。
在她病倒的这些时日里,素来瞧不上闵柔的石夫人竟背着她给石钰定下了魏家的亲事。等她知晓时,三书六礼皆进了魏府,此桩婚事更是板上钉钉。
她气、她恼,可她亦无可奈何。如今她唯一能做的,便只是为闵柔另寻一门亲事,再好好地为其准备一份嫁妆,将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罢了。
3
眼见石老夫人睡下,闵柔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吩咐婢女仔细照看着,这才扶着春歌的手臂回房。
院里院外皆暗,唯独深处的内室亮着一缕微光。正经的大家闺秀房中何时离过人,不过是石夫人瞧着石老夫人病着,故意使了绊子,将她院中伺候的丫头都调走罢了。
石夫人算准了她不愿麻烦病着的石老夫人,就连蜡烛都克扣了不少。她就着微弱的烛火下针,不一会儿便觉眼角酸涩。
春歌瞧着心疼,低声抱怨道:“夫人何必如此小气,她如今当家做主占着上风,又觅得合自己心意的儿媳妇。小姐都已经委屈至此了,她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春歌,”闵柔微恼,“你若再这般没轻没重地言语,休怪我不留情面。”
这个春歌是自小服侍她的丫鬟,她知春歌不过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可现在她这个主子都不过寄人篱下,哪里能全力护住一个多嘴的丫头几分。
“不是她没轻没重,而是我娘苛待太过。”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叹,略含愧疚的低沉嗓音叫屋内的两人齐齐一惊。
是石钰,他趁着天黑偷偷摸摸而来,只因白日里见了闵柔一面,心底相思难以排解。
“是表少爷,我这就去开门。”春歌眼睛一亮,欢欢喜喜就要去拔门栓,竟将石钰即将娶妻的事儿抛到脑后。
她只知这些日子小姐日渐消瘦,嘴上虽不说,心中到底苦着。
“不许开。”闵柔忽然出声,一把扯过春歌。
她行至窗下,用手描绘着窗纱上那模糊的剪影,眼眶酸涩渐起,却依旧冷下心肠:“表哥,天已黑了,你若有什么话请明日再说。就算你我乃表亲,可男女大防不可不遵。”
石钰一愣,拍着窗棂急切道:“阿柔,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可求娶魏如眉非我所愿,我心中唯你一人而已。”
曾经,在后花园的秋千架上,石钰含笑推她荡起高高的秋千,对着和风细雨诉自己的万般情思,那句“所思唯汝一人尔”足叫她面红耳赤了许久。
可往事终究不可追及,将有妻房的他在此时与她旧事重提,不过是两相尴尬而已。
“表哥,你是即将娶妻的人了。就算我与你从前有过万般风花雪月,此刻也不过往事随风。你如今跑我窗下诉衷情,难不成还能退了那门亲事,再与我续上前缘不成?”
闵柔说着绝情的话语,可心底却隐隐有几分期待。她不由得暗暗唾弃自己,明知那婚事早已尘埃落定,居然还在这里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可八载情谊,又怎可能说断就断。
“我……”窗外的石钰猛地怔住,说话不由得结结巴巴起来。
“若表哥还记得咱们从前的情谊,便请顾忌我的几分女儿家名节,莫再来寻我了。”她扬起含泪的脸,滚热的心渐温渐凉,终笑自己的痴心妄想。
若石钰真有这样的勇气与担当,恐怕在得知婚事的那一日便闹去了。可时至如今,他除了借酒浇了几缕愁、寻到她的窗下剖一剖心意,依旧在按部就班地准备着婚仪。
“阿柔,可是我不想断,”石钰又拍起窗户来,“你先让我进去,我们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可闵柔已不愿再谈,她一口气吹熄蜡烛,让黑暗笼罩每一寸地界。万籁寂静,便是她欲将此番情意彻底斩断的决心。
石钰又在外头苦求良久,待见闵柔态度坚决,只能垂头丧气地先行离开。
听着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闵柔缓缓将眼睛闭紧,拿被子将头脸一股脑儿地蒙住。锦被下,压抑的低泣沉闷,与苦涩一起融进夜的冰冷中。
如斯辗转反侧一夜,本以为此后便能安生些时日。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二日一早,待她起身时,便有人匆匆来报,说是石夫人拿住了春歌。
4
事情的经过经由多人的口口相传,早已演变成最不堪的香艳谣言。
石夫人刘氏端坐圈椅,命嬷嬷狠狠地掌着春歌的嘴,见闵柔到来,露出不怀好意的嗤笑:
“阿柔,你快来瞧瞧你的丫鬟干了什么好事。一大清早地便在花园里拦着府里头的大公子,众目睽睽之下与其拉拉扯扯,一瞧便是欲行勾引之事,也不知是受了谁的挑唆。”
春歌怎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闵柔一个字都不信,她拿目光环顾,定定落在正立在刘氏身旁的石钰身上。石钰面涨通红,视线始终不敢与闵柔的相触。
闵柔心中一凉,从前心心相印时瞧石钰万般皆好,总认为他的绵软性子里藏着一份和善与温润,可如今再看来,不过是少了一份担当又多了一份懦弱。
她揉了揉依旧酸胀的脑袋,将心中的最后一丝痴念放下,轻扬素手拦住那正在行刑的嬷嬷,而后轻移莲步,恭恭敬敬给石夫人刘氏行一福礼。
刘氏不耐烦地看向她,神情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厌弃:“你个丧门星,见昨儿个夜里自己勾引我儿子不成,便叫你的丫鬟白日里前来纠缠。”
闵柔收礼,整个如一把长剑直立,轻扬的眉眼里眸光璀璨,再不复往日的小心翼翼:
“舅母慎言,阿柔与表哥从无逾礼之举。就连昨夜也是表哥不遵礼仪孤身入我院落,可阿柔却不敢有损清誉,是以并未开门相迎。至于今日之事,孰对孰错尚未可知。”
刘氏被她一噎,似有些不可置信。在她的记忆里,闵柔素来柔弱可欺,就算自己多说两句重话她都只会默吞苦泪,何时这般伶牙俐齿过。
闵柔却懒怠再看刘氏,只朗声问春歌:“春歌,你敢就今早之事起个誓言?”
春歌吐出一口血沫,想也不想便竖三指自证:“奴婢并没有勾引大公子,今早是大公子拦住奴婢的去路,硬要奴婢为他约见小姐。
“他一个快要成亲的人了,奴婢怎可能答应他这无礼请求,他很生气,便拦着不肯让奴婢走。奴婢所说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便永生永世为奴。”
她愤愤地看向乱嚼舌根的四周仆婢,赌气加道:“就不知道你们也敢不敢跟着我发誓,要是谁说了谎,死后就要坠入阿鼻地狱,永受拔舌之苦。”
这样的毒誓有谁敢应,诸仆婢纷纷后退,目光中露出惊恐。刘氏气急,连拍着椅背:“反了,反了,还不将这丫鬟的嘴给堵上,彻底打死了事。”
刘氏的心腹嬷嬷上前,转眼便要再次将春歌押下。
闵柔昂首立于春歌面前,对着刘氏挑眉,忽然笑道:“舅母,春歌是我从闵家带来的丫鬟,卖身契从不在石府,就算要打要杀,也得由我这个主人做主不是。”
刘氏暴跳如雷,指着她口不择言道:“你个丧门星,住我家的房子吃我家的饭,居然还敢和我顶嘴。”
“舅母,阿柔虽寄住石府,但到底还是闵家人,这些年的一应衣食住行皆用我母亲的嫁妆供养。”
闵柔侧首看她,意有所指道:“舅母,若我记得不错,我母亲的嫁妆本该足够我锦衣玉食一生。”
等闵柔提起嫁妆一事,刘氏再也绷不住,她气得手直哆嗦:“你,你居然敢……”可话到嘴边,她只是愤然一挥手,叫所有的人都退下。
待屋中只剩下当年知情的几人,刘氏才咬着牙道:“你待如何?”
闵柔目光转暗,片刻后才又重新亮起,不卑不亢道:“舅母,当年我赠我母亲嫁妆与你解燃眉之急,全然出于我的自愿。既是自愿,便没什么需要重新提起。
“自你为表哥定下亲事,我便处处留心、始终注意与表哥划清界线。
“可若我步步退让换来的只有你的步步紧逼,那我便不介意让舅舅知道一下,当年您拿了我母亲的嫁妆,到底是为了何事。”
当年,刘氏拿着中馈的银子私放印子钱,却遇到骗子卷走家财。她怕丈夫怪罪,更怕婆母重新拿走她的掌家之权,便叫上儿子求到闵柔头上。
闵柔受不得石钰的恳切,更受不住刘氏的哀求,便私自拿出了母亲的全部嫁妆帮忙。
刘氏胸腑急速抖动着,石钰赶忙上前帮她顺气,看向闵柔的目光里多了一丝不赞同:“阿柔,你从前都不是这样的性子。”
闵柔已不愿再听再看,拦住他的话头道:“我一直便是这样的性子,从前忍着让着委屈自己,不过是因为舅母是表哥您的亲娘。”
她淡漠地笑着,因为欢喜石钰,所以她敬刘氏为婆母,尽自己所能地讨好着。承受了千般万般的刁难,终究没换来对方的将心比心。既如此,那她自也不愿再委屈了自己。
不过,她亦不是咄咄逼人之辈,她再行一福礼,重新给刘氏吃一定心丸:“舅母,表哥即将成亲,而我亦会重寻良人。我如今之所求,不过是近些日子里府里头的风平浪静。”
石老夫人的病已入膏肓,如今不过强撑着口气。闵柔不愿石老夫人再为这些琐事操心,只想安心照顾她最后一程。
所以,即使知晓石钰会骚扰她、知晓石夫人会为难她,她依旧忍着让着,蜗居在这冰冷的石府,不过是想守住石老夫人给予她的最后一丝温暖。
“待外祖母百年,我自会离开。”说罢,她决然回头,仿佛与过去一刀两断。
5
自那番“剖心”长谈后,府里总算消停了些。刘氏不曾找茬,石钰也没再行孟浪之举。
只不过石老夫人到底还是知晓了前因后果,着实又伤感了一回。当年她有心为闵柔做主要回嫁妆,无奈那时的闵柔被情爱冲昏了头脑,一度将此事搁浅。
初时刘氏尚老实,可等到她病倒,刘氏掌中馈,一朝得势便翻脸不认人,言闵柔身无长物又得力娘家,实配不上自家亲儿,是以待闵柔愈发苛刻。
她本以为,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到底能凭着老封君的名头制得住刘氏。可刘氏早早地暗度陈仓,打了她个措手不及,也叫闵柔陷入这两难之地。
“祖母,为我定门亲事吧。不用什么高门大户,只要郎君老实可靠便足够了,”闵柔见不得祖母伤心,靠在她身上撒着娇,“有祖母帮我把关,必然能叫我后半生平安顺遂。”
石老夫人早知自己时日无多,哪里能放心将闵柔独自留在石府。她确实也命人细细留意着,可这话从娇娇女儿家的口中亲自说出,依旧叫她悲从中来。
可她没有时间伤怀,隔日便强撑着病体为闵柔挑选合适郎君。
适龄的名帖如雪花一般飞到案边,她精挑细选,指着一个名为段易的男子画像道:“段家虽清贫了些,可这段家儿郎却是个争气的,听说一直苦学不辍,正等着明年下场应试。”
似乎对刘氏的作为心有余悸,她特意给闵柔强调道:“段家婆母早逝,你若是嫁过去,好歹不用受婆母搓磨。”
闵柔淡然一笑,依偎在石老夫人身边跟着细瞧了一回,她知这已是外祖母能做到的极限,更相信外祖母的眼光,遂佯装羞怯地点了点头。
石老夫人大喜,忙回了媒人有心约见一番。约见地点便定在石府内院,用的是石大人考校学子的名头。
闵柔立在屏风后远远瞧了一眼,见那人虽衣衫陈旧,却举止轩昂,立于富贵丛中亦无畏缩拘束之态,颇有读书人的昂藏正气。
再观那人目光清明,视线从未在美貌丫鬟身上停留过,心中更是满意了大半。
既借用了舅父的名义,段易厮见过便去了前院拜访。闵柔含羞退下,觉心中一块大石落下半分。她告退回院,途径花园时见蝶舞围着秋千架纷飞,竟一时瞧得怔住。
往昔不可追,她自嘲一笑,正欲转身,忽瞧见石钰携段易往该方向前来。她不愿与石钰再多有接触,便小心避去假山洞内。
谁知这一避,竟又让她瞧见了些别的,比如段家郎君的傲骨之姿、又比如石钰的卑劣之态。
石钰借着探讨学问的名头约见段易,待四处无人时张牙舞爪露出傲慢的模样。
他轻叩茶盏,等段易饮过茶水,才悠悠问道:“段公子可知,你方才喝的茶水是正宗的雨前龙井,一两茶一两银,不知你可品出滋味如何。”
“自是极好,口感细腻留香,醇厚中又带着甘甜。托石公子之福,才叫在下今日开了眼界。”段易由衷赞叹,只以为石钰不过以茶寒暄。
石钰却从眼底露出讥讽,冷笑道:“可这等好茶在我家不过做漱口之用,于你却是难得一见,竟还用‘开了眼界’四字。穷酸如你,凭什么认为能求娶到我石府表姑娘。”
不待段易应答,他又咄咄逼人道:“莫不是你是想着,待与我石府攀了亲,便能叫我父亲在明年的秀才试中照拂你一二?
“若做如此之想,还不如改段为闵,方还算得上我石家正经的嫡系亲戚,也更能得用些。左右你段家宗族人丁兴旺,也不缺你这一庶出门房延续香火。”
段易愕然,他并不愚笨,自然听出石钰话中讥讽,竟要他为前程招赘为婿。他沉了面色,拱手抱拳道:“千金未必能移姓,一诺从来许杀身。”说罢,转身拂袖便走。
这是从前文人留下的名句,意在表达巨额之金也难以动己之风骨。段易借该句表明心意,显然已断了与石府结亲的心思。
闵柔再也受不住,她猛地冲了出来,上前便给石钰一巴掌,吼道:“表哥,你到底想要如何?你坏我姻缘,难不成还能强留我在石府一世?”
石钰的脸偏向一侧,可神情却是愉悦的,他含着笑,笑中含着一直未曾散去的情愫:“阿柔,那小子配不上你。”
“他配不配得上不由你分说,可见异思迁的你更加配不上我。”闵柔直直看向他。
“我的心底一直只有你,如今的境遇不过是形势所逼。”石钰一听她的话,只认为她不过沾染了醋意,赶忙小声解释道。
“表哥,”闵柔深深无力,可她绝不可能与一有妇之夫多有牵扯,她抚额,冷冷道,“你见异思迁的‘异’,非魏如眉的美色,不过魏家之势。”
石钰瞠目结舌,有心辩解,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闵柔闭目,她本不想将一切挑明。即使后来诸多波澜,可他们的曾经也伴着风花雪月,伴着彼此柔情。亲手将一切打碎,便等于与过去彻底告别。
可她不得不如此,她想要的未来里,并不打算有石钰。
“表哥将来亦会步入仕途,妻族能有势可借,确实能够助益良多。当表哥为了前程而弃我时,便该知我决定。”
她深吸一口气,郑重行兄妹厮见大礼:“君既无心我便休,我先在此预祝表哥前程似锦。”
6
闵柔并不想放弃,她并不是有多心仪段易。不过听他那番铮铮言语,自觉此人可托付终身。再加之,石府里的波谲云诡容不得她退、外祖母的病也容不得她等。
她大胆了一回,私下邀约段易,相会地点就定在前缘坊。
她想给自己争取一个解释的机会,万事尽力过,方才不负己身。
兰鸢一直知晓闵柔不似表面那般柔弱,却也不大敢相信她竟有这番勇气。她思及自身,爽快地提供了场所,只盼着其能得偿所愿。
茶室内,一品香茗青烟袅袅。段易落座,一嗅鼻便闻出那茶乃雨前龙井。似想起那日的不欢而散,他眉头轻皱,落在闵柔身上的目光便隐了一丝怨怼。
闵柔似毫无所觉,抬手烹茶、点茶,待水三沸,方注茶香入盏。
隔着蕴蕴香气,她悠然轻语:“雨前龙井,石府的漱口之茶。茶好且奢靡,并非我爱极,不过石府的规矩便是如此。我既寄居石府,一言一行自要随石府的规矩。”
段易意有所指道:“规矩行久了便成习惯,积习素来难改,闵小姐乃大家闺秀,怕是受不得改变这种苦。”
“若我不愿吃这种苦,段公子你的名帖又怎会出现在祖母案头。若我说,那日石家表哥所言皆他一人心思,你可愿信我?”闵柔侧头看他,目光中皆是认真。
段易挑眉,不妨她会这般说来,可他仍有不解:
“闵姑娘虽寄居石府,但好歹也是石大人的外甥女,想要寻个家境殷实的郎君也非难事。为何在明知在下已拒绝的情况下,仍旧来寻在下解释一二。”
闵柔缱绻而笑,朱唇轻启诵出他那日留言:“千金未必能移姓,一诺从来许杀身。”
她笑:“闵柔所求,是千金不移志的大丈夫,而不是求名求利的钻营者。”
“原来你那日竟听到了。”段易被她话语里的傲然惊住。
他低头喝茶,心中疑虑压抑,终不吐不快:“在下已知姑娘心思,可也盼着姑娘能解在下一惑。那日在下愤愤离去后,因寻遗失的一物曾折返了片刻,恰恰听见姑娘与石家公子的争执。”
“是,我与石家表哥确实曾两情相悦过。”闵柔干脆应下,神情大方毫无扭捏之态。
“我与他虽有缱绻情丝,但所有往来皆发乎情止乎礼,绝无逾矩之举。只不瞒公子,虽已至如今这个地步,我对他仍存残念。
“但这份残念却不可能叫我放弃原有的坚持。承诺重山海,他既负我,我便弃他。”
“我本以为你会否认。”段易怔怔。
“为何要否认。”闵柔扬眉,纤细的脊梁笔挺。
“每人都会有自己想要忘却的往事,可我既已有心与段公子合良缘,为今后计,自不能叫未来的夫君心存疑虑。
“夫妻生疑,如何得长相厮守、更遑论谈及互为扶持。不过若段公子介意,那便当今日这场约见是笑话一场。”
段易咋舌,怕也不曾想到,此次求亲会求到这样一个磊落坦荡又傲骨铮铮的女子。一时间,他胸怀激荡,心跳不知为何似千鼓齐擂。
终,他朗声一笑:“不过是从前的缘分,在下并不是迂腐之人,更欣赏闵姑娘对待石公子的当机立断。”
“段公子虚怀如谷亦令小女子钦佩不已。”
二人相视一笑。待茶饮尽,段易抱拳退去,许下承诺道:“明日段某便去石府正式提亲,不过段某无多少家财为聘,寒酸处多请闵姑娘担待。”
闵柔抿唇而笑,因心中大石落地,竟难得说了句俏皮话:“巧了,我一介孤女,亦无多少嫁妆可捎。”
段易大笑离去,步伐中透出轻快。
兰鸢这才从侧室走出,本着这半载的情谊,她颇为闵柔担忧:“贫贱夫妻百事哀,你如今尚不觉得,可你锦衣玉食惯了,到时候如何能受得。
“为何不叫你外祖母给你挑个家有恒才的郎君,那些个男子也说不得有个好的。”
“能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闵柔卸下坚强后苦笑,外祖母的身子不过就这个把月,她不想让外祖母带着遗憾走。
“可若是无余钱,你身子又怎么办。”兰鸢还是担忧。
闵柔自幼时遭难后便添了几分心悸的病症,前些时石老夫人仍身体健朗时尚能确保丸药不断。等后来石夫人彻底掌家,又见石老夫人病重,便悄悄停了供应闵柔的丸药。
闵柔生怕石老夫人知晓后心焦,这才寻到她的门上,靠着绣技换得银钱。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靠着他微薄的俸禄持家,还不如求己,靠着手艺多存些私房。”
闵柔看向前方,指尖轻触廊下芍药,叹道:“更何况,石家再富贵,我对表哥再留有残念,都不值得我用一生来陪葬。”
兰鸢侧首看她,瞧着她指下芍药娇娆依旧,却因她的触碰,将枝干立得更直。
7
龙凤呈祥的花样已绣好,换得银钱又够配数月的丸药;段易遵诺前来提亲,外祖母首肯后六礼有条不紊地进行;刘氏威逼利诱,终令石钰不敢再从中作梗;祖母精神稍足,病痛似有所缓解……
便在这看似波澜不惊的岁月里,石家迎娶魏如眉进门的日子到了。魏、石两家皆是通州城内数一数二的人家,整个婚仪热闹非凡。
石钰全程面含笑意,唯独瞥见闵柔时眉宇有刹那的紧锁。闵柔只当不见,寸步不离地服侍石老夫人左右。
可门当户对、因权因势的亲事,终究抵不过小夫妻二人日常的鸡飞狗跳。
洞房夜石钰喝得酩酊大醉,勉强揭了盖头后便昏沉睡去。魏如眉自来不是个好性子,隔日敬茶时便甩了脸色,等到三朝回门时愈发闹得欢腾。
待石家赔过罪后,刘氏有心杀威给魏如眉立一立规矩,又被魏如眉大闹了一场,反搅得自己焦头烂额……
豪宅子里头的龌龊事儿,想要流传于市井也并非难事儿。兰鸢勾着闵柔的胳膊笑得惬意,为她抱不平道:“你那好舅母可曾后悔,放着你这样的好儿媳不要,娶了个母夜叉回来。”
闵柔没好气地白了兰鸢一眼:“他们闹归闹着,我就只求他们别闹到外祖母那里才好。”说到这儿,她眼神一暗,喉头不由得哽咽。
“自从表哥成了亲,外祖母就像是放下了心头一件大事,这些日子身子越发不好了。我知道,她这是在强撑着一口气,非要平平安安送我出嫁才肯闭眼。”
兰鸢也唏嘘不已,二人再叙了几句闲话,忽然春歌从门外急匆匆奔进来,眼角的泪意明显。她扑进闵柔怀中,哀哀道:“小姐,您快回去吧,老夫人快不行了。”
闵柔听罢几乎站立不住,她踉踉跄跄地往前跑,眼前呈现的,皆是外祖母宠溺着她的笑脸。明明早上她出门时还好好,外祖母明明说过,会等着她的……
她浑浑噩噩地看着满府的白幡,诸人的哭丧声从里院一层一层地传递至外,将原本寂静的院子吵得沸反盈天。
她一步步地挪过去,瞧着已换好寿衣的外祖母规规整整地躺在棺木中。
泪,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她努力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石钰悲戚地凑了过来,扶着她的肩哽咽道:“表妹放心,祖母去得很安详。”
“石钰,你把手放在那儿呢。”魏如眉的悲声并不明显,反瞧见石钰的动作后,喉头间的酸意将尖叫又添了几分聒噪。
石钰不耐皱眉,声音立时由柔转硬:“魏如眉你个泼妇,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拈酸吃醋。”
“吵什么吵,还嫌不够乱么。”刘氏一手拖住一个,向两人对着已在门口现了身影的石大人努了努嘴,赶紧扯了嗓子干嚎几声。
所有人的悲戚都流于表面,皆已看淡了石老夫人的生死。就连守夜,能一直恭敬跪着添纸钱等物的,也唯有她。
不知是没了石老夫人的警告,亦或是没了繁忙刘氏的阻拦,石钰竟愈发大胆了许多。
他偷偷摸摸寻来,不过才表达几句对石老夫人的追思,便将她的手紧紧握住,激动道:“阿柔,我娘终于同意我纳你为妾了。有我在,魏如眉不敢欺负你。”
闵柔气急反笑,她虽知石钰不会死心,却没想到他竟这般恬不知耻。
她更没想到,一向只想将她赶紧打发出府的刘氏又是抽的哪门子疯,居然同意她留在府中碍眼。要知晓,当初魏如眉嫁进来的条件之一,便是石钰五年之内不得纳妾。
她冷冷地将石钰的手臂甩开,嗓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失望。
她本以为,就算今生无缘,就算知晓了他的功利,她到底能将曾经的真挚感情藏于心底最深处,当做一段美好的曾经来回忆。可现实总如此残忍,赤裸裸地向她展示出石钰的卑劣。
“石钰,你竟要我为妾。我虽孤女,但好歹亦出名门,此生更绝无可能为妾。”
“离了我石府,去给那破落户当正头娘子?你忘记你吃药的钱、忘记你一身的绫罗绸缎、忘记你这金尊玉贵的生活了?这些,都只有我石府才给得起。”
石钰双目通红,叫嚣道:“给我为妾,除了一个正妻的身份,我什么都能给你。”他将她强按在墙,已顾不得体统,几欲强吻下来。
男女的力量悬殊,闵柔骇得几乎失了颜色。她费力地扬起右手,“啪”地一声打在他的脸上。
石钰受这一掌,不可思议地看向闵柔。闵柔柔弱的身躯因气愤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她的面容冷似冰,她的心更硬似铁:“石钰,你就死了这个心吧,我这辈子,都不会与你再有任何瓜葛。”
8
自那夜拒绝后,石钰不退反进,总想寻着机会与她独处。闵柔不胜其烦,偏偏刘氏充耳不闻,大有听之任之之势。
她只得私下里联系庵堂,只等石老夫人出殡后便借着替外祖母守孝的名义搬去庵堂暂住。
数夜的提心吊胆,终于等来了石老夫人的出殡日。那一日,遮天的纸钱铺路,众人的哀嚎指引,操了一辈子心的石老夫人在孝子贤孙的摔盆捧瓦中入土为安。
闵柔一身素服紧紧跟着,待那棺椁入土,随着众人跪倒在地泣不成声。这一跪,她与石府的最后羁绊,便彻底断了。
根据石家的规矩,棺椁入祖坟后的第二日,男眷于祠堂祭拜,女眷则去庵堂礼佛。
刘氏携魏如眉、闵柔去往法华庵,在佛前念经打坐,为石老夫人超度亡魂。因诸事繁杂,众女眷还需在庵中留宿一晚。
魏如眉既不愿在刘氏跟前伺候,又不愿与闵柔待在一处,便抢先占了不甚相邻的院子,反叫刘氏与闵柔住到了隔壁。兴许是疲累过甚,刘氏竟没反驳,各自用过晚膳后便回屋中歇息。
庵中熄灯晚,待得众人睡下时,天色已暗得如泼不开的墨。对辗转反侧的人来说,在这万籁俱寂里,那轻微至极的踩瓦声都清晰可闻。
房顶有人在移动,闵柔侧着耳,几乎能捕捉到那人从屋顶翻下,再至推开房门的声音。
不一会儿,魏如眉带着她的四个贴身丫鬟明火执仗而来,不由分说便闯进刘氏的院内。闵柔估算着时辰,拿斗篷裹着也移步过来。
内室中,衣衫不整的刘氏面目狰狞,手指着魏如眉直哆嗦。
魏如眉恍若不觉,拿着鞭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被四个丫鬟牢牢按住的男子,啧啧道:“婆婆,并非媳妇有意窥伺,实在是这等有辱门风之事,叫媳妇好生为难。”
那四个丫鬟颇有眼力见儿,转眼便取得了男子的证词,其言不过是摸错了门,却真真实实抱住了刘氏的身。
鲜红的手印按下,刘氏气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魏如眉得意地晃着手中证词,又唤着丫鬟们领着不相干人等扬长而去。
屋中唯余刘氏与闵柔,到了此刻,刘氏如何看不出,这根本就是闵柔与魏如眉联手做的一出好戏。
“贱蹄子,我石家养你八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竟敢联合外人来害我。”她恨不得扑上前来,将闵柔狠狠掐死。
闵柔淡漠转身,勾着那烛火嗤笑:“舅母,我本只想安稳出嫁。可你心贪,总疑心外祖母将大半体己留给了我。”
舅母欺我父母双亡,逼我嫁人为妾,我设局反击让她颜面尽失
个中缘由其实并不难猜,外祖母早就说过会从自己的体己里给她留一份嫁妆。可舅母却不放心,特别是在得了外祖母的遗私之后,一意认定被她拿走了大头。
“舅母,外祖母的体己早就在这些年里不断贴补了石家。石家家大业大,一应往来应酬皆需大量银钱,那些个从田庄店铺里得来的收成与租银,根本支撑不起你们这毫奢的生活。”
“我再怎么重要,也比不过石家在外祖母心目中的位置,”闵柔无奈摇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可我却不想用自己的一生,来为你的疑心铺路。”
刘氏昏招频出,竟然想出让石钰纳她为妾的主意,从而名正言顺地将那些个体己重流回手中。见她不为所动,又故意雇人来佯装坏她名节。
若不是她早有察觉,恐怕此刻的自己已成笼中之鸟,除了死之外,便只有嫁与石钰为妾一途。
她认认真真望向刘氏:“舅母,我如今只愿安生待在庵堂,等着孝期满后段家郎君来娶我。
“日后我们不过普通亲戚,几乎再无相见之期,舅母何不就此放手,也算全了这么多年的微末情分。”
9
一切仿佛又回归到正轨。等到石老夫人的大孝期满,魏如眉又时常出门游逛,还时常来前缘坊中采买绣品。
她每次来皆是兴高采烈的模样,想来过得颇为顺心。兰鸢有时有心引她说话,她也乐呵呵地透露着府中二三事。
不外乎说婆母安生,甚少插手她的房中事。夫婿虽不甚体贴,却也逃不出她的五指山。待说起闵柔时,她目露钦佩,哪里还有当初为难时的睥睨之意。
魏如眉曾经甚瞧不起闵柔,即使其肯与自己合谋也担着几分嘲讽之意。可自从她拿捏住婆婆,却依旧拢不住石钰的心时,闵柔竟还愿意出马。
不知其与石钰说了什么,失魂落魄的石钰大醉一场,醒来后虽还有些别扭,可到底愿与她相敬如宾。
至于被刘氏一直惦记着的体己银子,闵柔也送回了大半,仅留下几件作为对石老夫人的念想。
她甚是好奇,一意认为对方不过假清高。
可闵柔神色淡然,偶尔与她说起未来,不过清浅一笑:“嫁与旁人的未来,需要靠自己去经营,与嫁妆的多寡并不相干。石府好歹养我一场,这份恩不能不报。”
这些话,魏如眉自然不会与兰鸢说起。兰鸢也不曾追问,她如何会不知道闵柔,柔弱的外表下内心坚定,遇事果决、自有为人的底线与风骨。
没过几日,闵柔回石府待嫁。她着凤冠霞帔,安静地坐在屋中等着她的良人。
待喧嚣声起,石钰缓缓走近,他亲自为她披上盖头,他的眼底浮着悔与恨,挣扎许久,终于汇聚成对闵柔的祝福。他蹲身在她身前,默默地将她背起,送她去往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表哥,此生珍重。”闵柔扬眉,隔着盖头落音在他耳畔。
他倏地便要落下泪来,想起那夜在庵堂里与她的对话。彼时她笑得恬淡:
“表哥,其实我并不怪你,你不过是权衡利弊,知晓我给你带不来利益,这才选择了魏如眉。
“你唯一的错处便是错看了我,兴许你并不知晓舅母的计划,可你却还图纳我为妾之事,将我俩最后的情分都消磨殆尽。
“事到如今,你既已抓不住我,难道还想放弃魏家么?鱼与熊掌虽不可兼得,可若人财两失,又怎对得起石家上下的努力与你的初心。
“表哥,万事皆无回头路,你既已走上你所选择的道路,还请坚定地走下去。”
……
唢呐声震天,花轿绕城吹吹打打。兰鸢趴在栏杆上瞧完热闹,途径廊下时又瞧见那一株被闵柔触及的芍药。
她略一思索便提针入绣布,绣纹之下的芍药昂立于枝头,虽纤细,却开得明艳、不惧任何风雨。(原标题:《傲红颜:表妹阿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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