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是如何教育子女(冰心的同性情结)
冰心是如何教育子女(冰心的同性情结)中学时期冰心的国文很好,但因为刚转学过来,数学跟不上学校进度,成绩总是拖后腿。这时候向来关心学生学习和生活的T老师,悄悄走进了冰心的生活。T老师知道这个有才气的小姑娘刚刚从福州来北京,生活和学习上有诸多的不适应。于是每天晚上T老师都会将她留下,单独为她补习功课,即便冰心当天的课程消化得差不多,T老师也愿意留她帮她订正作业。文中冰心以字母T来作为丁淑静的代称。在冰心的笔下,T老师的身材高挑,有着云一般茂密的头发,脖颈修长而雪白,睫毛又长又低垂,一笑起来就会露出润白的牙齿,身上总是穿着匀称大方的灰布衫和青色裙子,单单是外貌就足以让一众学生孺慕不已。图 | 冰心而冰心也是这“闹朋友”女学生中的一位,她曾在一次演讲中坦言,自己就读贝满女中期间,同样未能免俗地与同校女性有一些超脱于普通友情的情感:“我非超人,未能免俗,亦曾一度为同性恋爱之蚕丝沾惹”。其中第一段是对教授历史、地理和代数的女教员丁淑静的
同性之间的暧昧情结,自古以来就屡见不鲜,有《战国策》中魏王龙阳之兴,有汉哀帝断袖之癖,有陈阿娇与女巫之情。而有时候一段恋情的发生,不仅仅当事人的主观意愿会是决定性因素,特定的历史背景和环境也会造成影响。
民国时期民风初开,新兴思想的涌入不断地冲击着当时知识青年的认知与行为。恰逢学生运动和妇女解放运动的兴起,女校年轻的女生们都把“交友”当作一种相互追逐的时尚,此“交友”并非仅仅是我们现在结识新朋友意义上的交友,而是专门指代发展成为恋爱关系。
在当时,男校、女校不像男女混合的普通中学那么随意松散,往往是由教会直接管理并且奉行封闭式教育的。学生平时连接触异性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去同异性一起追逐“交友”的时尚。
不得已,很多正值青春期的男生女生们,舍近求远地将其躁动的心绪和爱慕投射到自己身边的同性同学身上,在民国时期甚至有一特定的词来形容这些同性之间的倾慕—— “闹朋友”。
图 | 冰心
而冰心也是这“闹朋友”女学生中的一位,她曾在一次演讲中坦言,自己就读贝满女中期间,同样未能免俗地与同校女性有一些超脱于普通友情的情感:“我非超人,未能免俗,亦曾一度为同性恋爱之蚕丝沾惹”。
其中第一段是对教授历史、地理和代数的女教员丁淑静的单恋。冰心曾经特地为这位无法忘怀的女老师写过一篇散文《我的老师》,以此来回忆自己和她的点滴过往。
文中冰心以字母T来作为丁淑静的代称。在冰心的笔下,T老师的身材高挑,有着云一般茂密的头发,脖颈修长而雪白,睫毛又长又低垂,一笑起来就会露出润白的牙齿,身上总是穿着匀称大方的灰布衫和青色裙子,单单是外貌就足以让一众学生孺慕不已。
中学时期冰心的国文很好,但因为刚转学过来,数学跟不上学校进度,成绩总是拖后腿。这时候向来关心学生学习和生活的T老师,悄悄走进了冰心的生活。T老师知道这个有才气的小姑娘刚刚从福州来北京,生活和学习上有诸多的不适应。于是每天晚上T老师都会将她留下,单独为她补习功课,即便冰心当天的课程消化得差不多,T老师也愿意留她帮她订正作业。
几个学期之后,冰心的数学成绩渐渐跟上了教学进度,T老师也非常为她开心,曾屡次在冰心母亲面前夸奖冰心“天资聪慧”。
而对于冰心,这种长久的课后陪伴也让她单纯的敬仰之情开始掺杂上很多更复杂的情愫。冰心在文章中是这样形容自己与老师四目相接时的欢喜之情的:“在我偷看她的时候,有时她的眼光正和我的相接,出神地露着润白的牙齿向我一笑,我就要红起脸,低下头,心里乱半天,又喜欢,又难过,自己莫名其妙。”
为了她,冰心有过欢欣鼓舞也有过黯然神伤,但凡是关于T老师的一切,冰心都牵肠挂肚。当然,大多数时候,这位害羞的少女都是在暗地里默默表露出小儿女的相思情态,只是偶尔才会化作关心和实际的行动。
《我的老师》一文中,她就详细地记录下一件她为丁淑静老师做过的小事。
那天冰心在东安市场买东西,刚好碰到仰慕的T老师想要买一只萝卜做的小工艺品,但因为手里提的东西太多,没有空余的手再将这个小玩意儿带回家。冰心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在老师面前虽然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当T老师刚刚转身离开,她便悄悄地买了下来,在第二天一大早赶到老师办公室送给了她。
送完礼物,冰心不仅得到老师的感谢,还得到了“你真细心”的夸奖。她因此开心极了,在后文,冰心用了这样的措辞写自己的反应:“我红着脸出来,三步两跳跑到教室里,嘴角不自觉地唱着歌,那一整天我颇觉得有些飘飘然之感。”
丁淑静老师在学校内外一直很受欢迎,除了有校内女学生敬仰爱慕她之外,还有许多校外青年追求着她。可是她一直未婚,对那些来来往往爱慕者的追求视若罔闻,冰心更是未曾见过她和任何一位青年人有过过分亲密的往来。
丁淑静的时间似乎全部投身于事业之中了,她不是在学校里教课组织学生运动,就是在校外投身妇女的解放活动。正是她这孑然独立的姿态、温和宽广的待人方式、以及对事业的专注和热爱,让冰心愈发钦慕。
可是,碍于老师和学生的身份差异,以及担心这种不伦的爱恋会对老师生活和事业造成困扰甚至负面影响,冰心并不愿意向任何人过多袒露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而是将喜欢默默藏在心中,只是时常会写一些不为人知的诗歌,在夜深人静之时任由这份稚嫩的爱慕肆意流淌。
图 | 冰心在留学的轮渡上
如果说这种对同性长辈的单恋最开始只是出于孺慕和感恩,那冰心与同校高年级的几位同学之间的往事,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冰心初到贝满中学,正当难以适应南北方地域差异和在学习上跟不上进度时,一个名叫陶玲的满族同学闯入了她的生活。
在冰心的散文《贝满中学》中,她是一位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姑娘。身边同学因为冰心的名字戏称她为“小碗儿”时,只有陶玲一口一个“小谢”叫着她,据冰心的回忆录记载,这个称呼被陶同学一叫就是八十二年。陶玲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却是个心思细腻之人,顾及冰心吃不惯北平的食物,所以经常带着她去外面开小灶,后来还对她展开过一系列的追求。
奈何当时的冰心对这位热情的同学并没有任何友谊之外的想法,她们一直保持着密切的同学关系,从未更进一步,甚至当年冰心和吴文藻初次在奔赴美国的轮渡上头一次相遇时,陶玲也同样陪伴在她的身边。
图 | 冰心一家
然而就在陶玲对冰心展开激烈攻势时,冰心的目光却正注意着比她大两届的女生陈克俊。
冰心在散文《我的同学》中这样形容陈克俊那种类型的女人:“是鸡群中的仙鹤……她的一言一笑、一举一动,都流露出一种神情、一种风韵,既流丽,又端庄,好像白莲出水,玉立亭亭。”
她们之间的头一次见面,是贝满中学开学典礼的第一天,在礼堂前的走廊里。仅仅只是一瞥,冰心便记住了站立在一群穿着月白色褂子、黑裙子女学生中,这个有着大而黑而顾盼生光的眼眸,低垂的眼角眉梢,润厚的耳廓,洁白的脖颈和夭矫身段的姑娘。
进入女中前,冰心一直把参加学校集会和周日的例行礼拜视为负担,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看书或者回家陪母亲。而进入女中,尤其是遇到陈克俊之后,冰心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再也不缺席学校礼拜,甚至还会主动参加一些学生组织的活动。
因为她知道,只有在群体活动中,才能够和不同班、不同年级的学姐陈克俊制造相遇的机会。兴许是二人性格都很羞赧的缘故,她们的交集并不多,私底下也并没有更多的交流。作为学妹的冰心常常只是安静地坐在后排听学姐讲话,或者默默观察她拖着腮的手指、修长的脖颈与美丽的侧影。
图 | 冰心在美国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陈克俊将要毕业的那一年。
学校里筹款赈济,需要演剧来募捐,冰心因为其才情被同学们选作了戏剧主任。她左思右想,决定排演梅德林克的《青鸟》,自己担任了一个主角,另一个主角则是邀请了她一直以来仰慕的陈克俊学姐,让她担任“光明之神”一角。
这次演出,对于冰心自然是不可磨灭的记忆。一方面这成为她进一步和学姐发展友谊的契机,另一方面演出本身也有着震撼的效果。看到舞台光下身着纱衣的陈克俊从后台翩翩而出,冰心发出了如此的感慨:
“我从黑暗里走到她的脚前,抬头一望,在强烈的灯光照射之下,她散披着洒满银花的轻纱之衣,扶着银杖。经过一番化装,她那对秀眼,更显得光耀深大,双颊绯红,樱唇欲滴。及至我们开始对话,她那银铃似的声音,虽然起始有点颤动,以后却愈来愈清爽,愈嘹亮,我也如同得了灵感似的,精神焕发,直到终剧。”
这部剧也成为她们“友谊”的开端。在最开始两人当然只是互相以姐妹相称,比普通朋友稍微亲昵一些。她们时常不分场合地出双入对,甚至在学校组织的西山郊游时,有心的冰心还特地借来了天津中西女校的白绸子衣裙,和陈克俊一人一件,引来不少同学的夸赞和羡慕。
而随着关系的更近一步,“则情焰高烧,陷入特殊无聊恨海,终则竟超越情理之常,来一下卿卿我我,双宿双飞,若妇若夫,如胶如漆。”
图 | 冰心(左前)就读于贝满中斋时,与同学陶玲(中)、吴搂梅(左后)等在校园合影
可是这段青涩而甜蜜的感情并未持续多久,冰心就陷入到“三角恋情”的危机之中,而起因居然是老师丁淑静。
冰心曾经出于对师长丁淑静的爱慕和孺慕之情,私底下写了不少“雅歌”,可是一天竟然被同班同学发现。她们以为是冰心对哪个隔壁女中的同学有了爱慕之情,竟破天荒地写起了酸诗。许多人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心态纷纷起哄,这让她尴尬不已。
一方面她没有办法承认一个莫须有的捏造,另一方面她也没法否认这些诗歌确实是写给自己暗恋之人的,同时她更不能说出自己是对老师有着这种不合时宜的情愫。
这件事情,终究还是被陈克俊知道。
我们都清楚爱情与友情一个重要的不同点在于它会激发出人的占有欲,早在二人芳心暗许之时,就已经做出“两人便或彼此监视,禁止交朋友”的承诺。因此当“雅歌”事件被陈克俊知道后,两人的关系也随之疏远。
冰心烧毁了和陈克俊的往来信,并重新整理自己躁动不安的心绪,下定决心将精力放在学习上,不愿再陷入到同性之爱的漩涡中。不久后,陈克俊从中学毕业,她与冰心再也没了任何瓜葛,只是在燕大校园和美国有过偶然的相遇。
可冰心还是对陈克俊一直念念不忘,不仅日思夜想,连梦中也常常与她再相见:
“直至现在,梦中若重过学生生活,梦境中还常常有着c女士,她或在打球,或在讲演,一朵火花似的,在我迷离的梦雾中燃烧跳跃。这也许就是老舍先生小说中所谓之“诗意”吧!我算对得起自己的理想,我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诗意”!”
图 | 冰心(右)与燕大同学陶玲(中)、陈克俊(左)
纵观冰心这几段青涩的故事,着实让人感慨颇多——如此美好的往事终究还是无疾而终,就像所有伴随着青春翩翩而至的事物,都免不了昙花一现又匆匆落幕。
造成这些遗憾最主要的原因,自然要归咎于那个时代。在民国时期,“同性”之情,不仅不被大众所接受,更是被知识分子圈视为“性倒错”的洪水猛兽,在纷纷扰扰的媒体负面资讯中,年轻人们很难形成正确的观念、得到适当的引导。这也导致了两种极端,他们中有的对和同性之间正常的互动避之不及,有的又叛逆地将同性之情视为一种时尚。
不论青年学生们选择了上述的哪种倾向,在被异性恋话语霸权统治的当时以及当下,同性恋以及其余的多种性倾向都是从爱的自然倾向中被强行分离出来,并且边缘化的。
然而,爱本身并没有进行严格区分的必要,一个真实的人本来就是宽广的,而爱也应当是宽广的。不论是对同性、异性、亲人、友人、邻人甚至陌生人,爱的内核是相同的,它源自于理解、尊重,以及彼此在广阔的时间中培养的默契和无言的陪伴。而关于爱的一切正是为所有未来的可能性搭建了坚硬基石,人在其上不断发展、不断与他者碰撞、不断认识自我。
图 | 冰心夫妇与小女儿吴青在日本
正如我们的几位当事人,在经历过人生最懵懂的时期后,逐渐认识自我,各奔东西,走向了全新的路途:冰心于几年之后在赴美的轮渡上结识了吴文藻,并且与他共度终生;曾狂热追求她的陶玲最终以朋友的身份将一份真挚友谊持续了八十二年;学姐陈克俊也已经嫁给一位医生,在天津定居,成为了妻子和母亲;老师丁淑静则是在冰心毕业的同一年离开了贝满女中,投身于妇女解放运动,且终生未婚未育。
当初的她们,或许都不会想到彼此会有这般未来吧。
文 | 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