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是我心中的玫瑰花(玫瑰玫瑰我爱你绕梁不绝)
她说你是我心中的玫瑰花(玫瑰玫瑰我爱你绕梁不绝)也有人把姚莉作为自己的偶像,她们中有台湾的邓丽君和香港的徐小凤,都是两地歌坛“一姐”。一代代歌星就是这样传承交替…… 姚莉说,她一生中只有一个偶像,就是周璇,她是唱着周璇的歌成长起来的。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到了香港,在唱片PK中,她居然赢了周璇。玫瑰玫瑰我爱你姚莉 - 世纪歌典·三四十年代采访 | 王 勇 整理 | 钱亦蕉
7月19日,著名歌星姚莉离世,享年96岁。
姚莉是民国时期著名歌星,与周璇、白虹等人并称1940年代“上海滩七大歌后”之一,曾被邓丽君、徐小凤等歌星视为偶像,代表作《玫瑰玫瑰我爱你》传唱至今。
2009年,《新民周刊》曾赴港专访姚莉,86岁的她妙语连珠,话语中通透可爱,如今回忆,音容笑貌宛如眼前。
斯人已逝,唯有旧作与读者一同分享,共忆旧时光。
玫瑰玫瑰我爱你
姚莉 - 世纪歌典·三四十年代
采访 | 王 勇 整理 | 钱亦蕉
姚莉说,她一生中只有一个偶像,就是周璇,她是唱着周璇的歌成长起来的。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到了香港,在唱片PK中,她居然赢了周璇。
也有人把姚莉作为自己的偶像,她们中有台湾的邓丽君和香港的徐小凤,都是两地歌坛“一姐”。一代代歌星就是这样传承交替……
不管是周璇、姚莉,还是邓丽君、徐小凤,她们的魅力是跨越时空的,她们的歌迷老少皆有,遍布世界各地。岁月无情,可是不老的是歌声,还有用歌曲承载的情感。
16岁进百代
王:在上海,最早的时候,你是在“大同音乐社”开始表演的?
姚:是的,跟着我舅舅,他也很喜欢音乐,在那里拉小提琴,也是玩票性质。我还小,但喜欢跟着去玩,他们演奏音乐,我就唱歌,喜欢唱周璇的歌。
王:你和哥哥姚敏当年有没有专门学过音乐?
姚:我们都没有专门学过。哥哥还会弹琴,他从来没有正式跟人学过,但弹得非常棒,我很佩服他。
我小时候就喜欢听周璇,迷她迷得不得了,我一生中唯一的偶像就是周璇。她改变了我的命运。如果没有她,我不会进唱片公司,当时她的先生严华很欣赏我,要不我怎么能进百代呢?我只是一个在电台里唱唱歌的小姐,而且不算有名。
我进百代的时候,最红的是周璇、白虹和龚秋霞三个人,她们是大明星,她们的歌我都听过,我觉得自己去做歌星没希望啊,不相信自己了,想不到自己也会红。
王:你进百代是多大啊?
姚:16岁(1937年)。我进百代才改的名叫姚莉,在电台时叫姚秀云。我很早就开始唱歌了,那时候要赚钱养家嘛。在电台里,唱一个月两块钱。后来出了唱片红了,收入才高了,歌舞厅也请我唱,我在仙乐斯唱了4年,后来又在扬子舞厅唱,薪水都很高。唱了8年以后,我结婚了,那时我25岁。
王:你是嫁给了扬子舞厅的少东?
姚:在扬子舞厅的时候,经理看我很老实,很低调,所以很喜欢我,我就认他做干爹。两年后,他跟我妈妈说,我很喜欢你女儿,我妈妈说不行啊,年纪相差太多了(他的太太已经去世多年,他一直没有再娶,所以妈妈一开始会搞错),他说不是我要娶你女儿,我有三个儿子,我希望你女儿做我的儿媳。人家还以为经理儿子是我的歌迷,其实不是这样的,他的儿子根本不来夜总会的,我跟他结婚,他还没有大学毕业呢。他比我小,在交通大学读机械。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不容易啊,他已经去世4年了,他去的时候我们正好结婚60年。我嫁给他很幸福,夫妻间从来不争吵,同舟共济。
王:你有几个子女?
姚:我有两个孩子,到香港以后生的。现在女儿在加拿大多伦多,儿子在美国西雅图。我有一个孙子一个孙女。
够了,不唱了
王:50年代到香港后,你曾经还演唱过一段时间,后来,你为什么不出唱片了?
姚:国语歌后来在香港没有人唱了,后来的许多歌手都是广东女孩,唱粤语歌。现在她们也在拼命学国语歌,但她们唱不出国语歌的那种味道。以前的音乐是真的好。
后来香港用的录音方式,我都不习惯。他们录唱片,都不是现场的,是合成的,我不喜欢。戴着耳麦唱,旁边没有乐队,我不习惯。所以我跟百代经理说我不唱了,一个人站在那里唱不行,我说我要唱现场,我才有感情。现在他们录音,一首歌翻来覆去可以唱一个小时,唱得不好了可以再唱,然后做剪接,你说这样怎么会有感情?哪里有那么多感情?我录唱片的时候,都是一首歌只唱一遍就过的。另一方面我也觉得够了,想想,我16岁就开始录唱片了。就让大家保留美好的印象,老了,就不要再唱了,这是我自己的原则。我想在我唱得最好的时候就结束,我很满足了。
王:你后来还在香港百代工作了一段时间吗?
姚:七年(1969年-1976年),做监制。一年做两张LP,也做小的EP,做得好辛苦。比唱歌辛苦,唱歌只要自己投入感情就好,但是做监制还要为歌手着想。
王:去百代是在您哥哥去世以后,也算一种慰藉,姚敏突然去世是怎么一个情况?
姚:那时我们和亲戚很多人在一起吃饭,他突然说感觉不舒服,我们就让他在沙发上休息,我们还在一起打麻将。过了一会,去看他,发现不对,就叫来救护车,说已经没有了,心肌梗死。刚刚还在一起吃饭呢,就这么没有了,真太意外了。我妈妈也很伤心,就这么一个儿子,才49岁(1967年)。
王:姚敏的孩子现在怎么样?
姚:在美国。他的大儿子已经六十多岁了,他都已经有好几个孙女了,可惜他看不到了。
王:你还有一个姐姐?
姚:大姐,她一直在昆明,解放前就到了那儿,她丈夫在昆明教书。现在她也已经去世了。
老朋友一个一个都走了
王:本来这次来香港,除了见你之外,还想见见张露的,但前不久,张露去世了。
姚:我和张露最要好了,我们有60年的友情。在香港,(当年上海那些歌手)就是我和她。香港也有我和张露的老歌歌迷会。我们一班老歌手,还有潘迪华等等,每年都要聚两次,我总是和张露坐在一起,我们私底下都说上海话。她是年初一下午3点走的,昏迷了,没有醒来,走的时候没有痛苦。我到年初三才知道,因为年初一是新年,香港一般不报这些,直到年初四,香港报纸才登出消息。张露是一个活泼开朗的人。
王:你多久没有回上海了?
姚:十几年了。我不想回去了,没有(熟)人了。我最开心的是1985年回去,统统都见到了,见到黎锦光,见到严华,还有严折西,最重要的三个人都见到了,了了我一个心愿。
1985年,我还去北京看了白姐(白虹),我以前跟她最好。黎锦光给了我一个地址,我自己坐火车,上门找去。到那儿,她开了门,看了我很久,因为那时已经过了30多年了,我也认不出她了,她像一个北方大妈了。我说,白姐,你不认得我啦?她说,我想不起来了。我说了一个“姚”字,她就“哇”想起来了,叫我“小莉”,开心得不得了。我们还一起同唱了一首歌。
严折西为我作了很多很好听的歌,比如《重逢》;到了香港以后,就只有姚敏为我作曲了,没有第二人了。
王:姚敏后期曲风很多样。
姚:是的,他到了欧洲去玩了以后回来,作的歌带着西洋味道;去了一趟新加坡,回来也作了《马来风光》。到一个地方,都会有吸取那边的音乐元素。他跟我不一样,他不喜欢讲话,喜欢心里面想,我喜欢讲。
王:你以前在上海住在哪里?
姚:我住在愚园路(和丈夫一起),渔光村一带,我妈妈家是在圣母院路(现瑞金一路),我上次回去看时,基本还是老样子。严华原来也住在愚园路。现在很多人都已经去世了,李香兰好像还在,我还跟她碰过面。她50年代在香港拍过几部电影,《一夜风流》里她唱了里面所有的9首歌曲。她的歌当时都很红,特别是《夜来香》。
王:你现在身体状况怎样?
姚:我的关节不大好,医生说老了都会有这样的毛病,要我吃药、打针止痛,我说不用啦,这一点痛没有关系。
不要看,只要听就可以了
王:这次在中唱片库整理老歌的时候,发现有你的歌曲100多首,我们选了20首。
姚:还留下了100首这么多!别人问我总共唱过多少歌曲,我说大概两三百首,他们说,不是啊,有四五百首!他们比我记得清楚。很多歌我连歌名都忘记了,太多了。到香港以后的歌还记得,《玫瑰玫瑰我爱你》记得,其他这么多,怎么记得清?香港现在有个资料馆,里面收藏了我的歌和资料,台湾也有一个。
王:新加坡的李宁国先生,做了一系列的《中国上海三四十年代绝代名曲》,收集了很多绝版歌曲和资料。
姚:他自己也做了一些收集工作,可是他的一个朋友非常厉害。我去新加坡,到那个朋友家里,许多三四十年代的资料,保存得非常好!所以李宁国就跟他说:“不要那么小气嘛,拿出来让我做CD。这些人年纪都很大了,免得将来年轻人都不知道这些好歌了。”后来他朋友就答应把这些收藏提供出来。
平时,有很多人来看我,一个来了,告诉了另一个,另一个也来找我,我都见了,不认识的也见。台湾的也有,新加坡、马来西亚都有。我很喜欢讲,因为我知道你们对这些历史也都不晓得,那我为什么不讲一点给你们听呢?
王:你现在还接受电视采访吗?
姚:我很少上电视了,所以现在一般人马路上看到我,已经不知道我是谁了。但是如果一上电视,每个人都认得你。我不喜欢这样。你们听我的作品就可以了,我不喜欢去出风头。我不要人家看我,有什么好看的,这么老了,我要他们听我的音乐,永远。
王:一些歌手,比如吴莺音至今还登台演唱,你为什么后来不再登台了呢?
姚:我也想赚钱,有机会赚钱为什么不赚?可是我放弃了很多赚钱的机会,她们很多人70岁还登台,我50岁就不唱了。我不愿登台,是因为我就是一个“唱片”歌手,又不会讲话,从来不上舞台表演的,小的时候为了养家才在夜总会唱过歌。
我最后一次上台是在2005年徐小凤的演唱会上。她也唱过我的歌,她以前在夜总会唱歌的时候,我也去捧过场。徐小凤一直很尊敬我,她打电话给我,说:“姚莉姐,我要开演唱会了,你肯不肯来一来,支持我?”我觉得她也很不容易,60年代就开始唱了,唱了这么长时间,我说OK啦,谢谢你。她就给了我两张票,是第一排的。我说你寄来就可以了,她说不可以,一定要亲自交到我手里。没想到那天演唱会,她唱到一半,忽然就把我说出来了。她先没有说我的名字,只说:我今天很幸运,十几年不唱了,今天来了一位我最崇拜的偶像,我不用讲她的名字,我只要唱她的歌……她唱《玫瑰玫瑰我爱你》、唱《大江东去》,唱《春风吻上我的脸》。她一唱我的歌,就不用讲啦,大家都知道我是谁了。这时,她从台上下来,到我面前,伸出两手……我完全没有准备,我以为只是去捧场的。“红馆”啊,几万人哪,我真的不太会讲话,跟你们聊天我会,但这么多人,要我讲话很紧张啊。她叫两个人扶我上台,我说:“谢谢你给我第一排的票,假如不是你给我票,你的演唱会这么热,我根本买不到票。我很高兴,你十几年没唱,今天还是有这么多歌迷”。我又对着台下说:“你们都是她的歌迷,我也是她歌迷啊!”徐小凤吓了一大跳,说你讲笑话,你怎么成我的歌迷了,我说,真的,你的广东歌唱得那么好,很有味道。那天晚上去现场的观众开心得不得了,不仅看了徐小凤,还看到了这么多年没上台的姚莉姐。
某位乐评人曾经对音乐下过这样的定义:“音乐对于我们,无非就是流过耳朵,在记忆里留下的东西。”从这个意义来说,音乐不是明天的预言,却是昨日的积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