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人催稿（谷大白话陷天才打字机译者署名纠纷）
编辑人催稿（谷大白话陷天才打字机译者署名纠纷）事实上，@a土人 与谷大认识且合作多年，@a土人 真名张妍，毕业于复旦大学，曾是谷大助理。张妍透露，2018年谷大让她帮忙翻译一篇（《天才打字机》）样章，后陆续将（该书）大部分章节交由她翻译，之后又邀请两位朋友一起翻。↑@a土人 所发布的微博↑谷大白话的微博主页然后，最近谷大陷入了一场纠纷。今年1月4日，微博网友@a土人 发布微博，控诉谷大剥夺其译者署名权。“（《天才打字机》）17个短篇故事里，我翻译了其中的11篇，我的朋友翻译了4篇，我的另一位朋友翻了1篇，谷大只翻了1篇。书上市后译者只有谷大一人，护封折口的译者简介将我标注为‘助理译者’。我自己买书比照了下，最终出版版本中的正文与我的翻译原稿几无差异。这种称谓未经过我同意，不符合事实，更违背了他的承诺。”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美国著名影星汤姆·汉克斯依靠《阿甘正传》风靡全球。汤姆·汉克斯的第一本小说集《天才打字机》中译版也在去年12月与公众见面，译者署名是谷大白话。上市一个月，最近，这本《天才打字机》却被出版社中信出版集团宣布“暂停销售”，起因竟然是译者署名问题。
↑书籍封面
网络大V谷大白话陷翻译书名纠纷
该书译者署名为谷大白话（以下简称“谷大”）。热爱脱口秀的朋友，一定不会这个名字陌生。2011年起，谷大将大量国外的脱口秀视频进行本土化翻译，“接地气”的翻译方式让谷大走红，如今已坐拥1200万微博粉丝。曾受清华大学、北京语言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等邀请讲座。有网友称，“谷大是互联网上最懂美国脱口秀文化的中国人”。
↑谷大白话的微博主页
然后，最近谷大陷入了一场纠纷。今年1月4日，微博网友@a土人 发布微博，控诉谷大剥夺其译者署名权。
“（《天才打字机》）17个短篇故事里，我翻译了其中的11篇，我的朋友翻译了4篇，我的另一位朋友翻了1篇，谷大只翻了1篇。书上市后译者只有谷大一人，护封折口的译者简介将我标注为‘助理译者’。我自己买书比照了下，最终出版版本中的正文与我的翻译原稿几无差异。这种称谓未经过我同意，不符合事实，更违背了他的承诺。”
↑@a土人 所发布的微博
事实上，@a土人 与谷大认识且合作多年，@a土人 真名张妍，毕业于复旦大学，曾是谷大助理。张妍透露，2018年谷大让她帮忙翻译一篇（《天才打字机》）样章，后陆续将（该书）大部分章节交由她翻译，之后又邀请两位朋友一起翻。
据其微博信息，张妍得知书籍将上市后，明确要求署名。直到新书出版，张妍才发现自己被标注为“助理译者”，张妍无法接受，并在网络发布了此事。“我与其他译者从未就此书的署名问题与谷大本人达成协议，也未签订任何合同，我默认出版前谷大会与我及其他译者沟通署名问题。”
↑书籍内译者介绍
谷大白话微博认错道歉
1月7日，谷大通过微博认错，愿意将稿酬全部给包括张妍在内的几位翻译者，并在再版书籍中删除自己名字。
“（新书翻译）我最初想得比较简单，以为还是视频翻译类型的合作，没仔细考虑。”谷大还说，前期跟出版社联系过关于署名问题，“不过由于美国和中国的审批流程已经走完，没法这样操作。所以最后只能以‘助理译者’的形式补充上去。”
之所以邀请@a土人翻译图书，谷大承认是“过高估计自己的时间和精力，”也承认把翻译工作“外包”，并支付了@a土人及其他译者“比市场价高不少的费用。”
一石激起千层浪。目前@a土人的微博超过2.7万次转发，@阑夕、@五岳散人、@来去之间、@战争史研究WHS等大V纷纷发言。在国内知名图书评分网站豆瓣读书上，这本《天才打字机》的评分已低至2.2分（满分10分），94.7%的网友打了最低的一星评价。
↑豆瓣读书页面
1月7日晚，中信出版集团通过其官方微博发布《关于一书译者署名纠纷的声明》。
《声明》中称，“该书译者署名方式在出版前经谷大认可......鉴于译者已经发布声明，承认确有署名纠纷，且责任在己，本公司决定，暂停该书销售，并保留进一步追究的权利。”
随后，谷大在微博上回复，跟出版社沟通达成共识：“1.我承担书籍召回的费用。2.所有稿费我都会交给土人和她朋友们。3.去掉我的署名，让土人和她朋友们跟出版社重新签合同，重新走出版流程。”
1月10日，部分电商平台已停售此书。@a土人 和谷大均没有回复红星新闻记者的采访。
>>法律解读
“助理译者”的身份，是否可以看成已经给@a土人 署名？还是依然构成侵权？署名权作为人身权利又可否“转让”甚至是“放弃”？很多大V已经成为大IP，背后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队，这种情况下“大V”或者自媒体的法律地位又是什么？红星新闻为你解读。
焦点一：
署名权作为人身权利，不可“转让”，但可约定归属
红星新闻：可否理解为谷大团队成员通过取得报酬的方式把署名权转让给谷大？
曾德国（西南政法大学知识产权研究中心副主任）：不能。署名权属于人身权利，通常人身权利不能转让，能够转让的只能是财产性权利。
赵占领（中国政法大学知识产权中心特约研究员）：不能被称为转让，而应理解为双方通过合同约定著作权归属。尽管署名权是人身权利，但是双方依然可以约定包含署名权在内的所有权利归属于委托人。
杨栩（泰和泰律师事务所律师）：根据著作权法，著作权包括人身权和财产权，而署名权属于人身权，是不能转让的。拥有署名权的著作权人可以自愿放弃或协商放弃在作品上署名，该作品的其他著作权人不能剥夺其署名的权利。
红星新闻：谷大称把翻译工作“外包”，并支付了费用。据著作权法第十七条，对于委托作品，著作权的归属由委托人和受托人通过合同约定。这种“外包”是否属于委托？是否可以就署名问题进行约定，如约定只署谷大的名字？
曾德国：谷大和a土人之间属于委托关系，可约定。不过，著作权保护重在保护创作者个人的利益而非单位利益，在没有协议的情况下，法律首先会保护创作者本人的利益，换言之，如果没有进行类似约定，又不署名，肯定构成侵权。
赵占领：是委托。此时，署名权的归属首先看合同约定，在双方均同意的情况下，甚至可以把合作作品当成个人作品出版。不过，如果没有明确约定，哪怕谷大支付了报酬，包括署名权在内的著作权依然归受托者即a土人所有。
↑谷大白话（视觉中国资料图）
焦点二：
单位作品可不署名 但“团队”须有劳动关系性质
红星新闻：很多“大V”背后都有团队运作，那么此时这种“大V”的法律地位是什么？可否被看成团队而非个人？
曾德国：法律上对此没有明确规定，现行法律更强调保护创作者个人利益。这里涉及到单位作品的概念，作品分为个人作品和单位作品，单位作品里的署名代表了团队而非个人，但必须满足三个条件才能认定为单位作品：利用了单位的物质条件，满足了单位意志，由单位承担法律责任。实践中很难界定是否是单位意志体现，因为很多时候创作时依据的是个人意志。
赵占领：这属于内部的权属问题，应该以具体约定为准。“谷大”这个名字是个人还是机构，也需要看具体约定。
杨栩：据民法总则，民法调整平等主体的自然人、法人和非法人组织之间的人身关系和财产关系。即使大V背后有团队运作，大V或自媒体的法律地位目前来看，仍然是自然人。
红星新闻：有网友称，对于团队成员帮忙完成的创作，只要签订了雇佣协议且按照约定发放了酬劳，就可以不用给其署名——这种说法在法律上有依据吗？
赵占领：没有依据。很多“大V”背后的团队是松散的团队，并非劳动关系性质，作品也并非单位作品，按照著作权法规定，只有存在劳动关系，签订劳动合同，才有可能构成单位作品，此时才可以不署个人的名字。比如公司领导讲话稿就有可能属于单位作品。
杨栩：网友说法在法律上没有依据，除非双方在署名权的行使上有明确的约定。
↑1月10日，记者在京东搜索发现，该平台上此书已下架
焦点三：
即使“署了名”，依然可能侵犯署名权
红星新闻：谷大在内页介绍中点明了a土人是“助理译者”，是否可以看成已经给她署名？
曾德国：“助理译者”的称谓会给人一种“a土人不会独立翻译”的误导，依然构成侵权。法律上对于署名的标准格式并无明确规定，导致全国所有的司法鉴定机构没有统一标准。这件事也表明，对于什么样的署名才能算真正的署名，相关法律有待完善。
赵占领：a土人在其中承担了大部分章节的翻译工作，并且是独立完成的，那么就不能仅仅称a土人为助理译者。因此即使进行了署名，也没有做到完全尊重a土人的署名权，依然侵犯了署名权。
红星新闻：署名与实际作者不完全符合，出版社是否应该为此承担责任？
曾德国：理论上，出版社仅是第三方，只存在程序审查义务，比如审查译者是否有原作者的授权协议等，而不能苛求其进行实质性的审查，但是诉讼技巧上依然可将出版社和谷大共同列为被告，由出版社承担连带责任，出版社由此而受到的损失可以向谷大追偿，具体如何追偿，应当根据出版社和谷大之间的协议。
杨栩：出版社有一定的责任。被侵权的著作权人可以起诉出版社。
红星新闻：署名作者与实际作者不符，而部分消费者可能会因为这本书是谷大翻译的才选择购买，这是否构成欺诈？
曾德国：不构成欺诈，但是存在虚假宣传，封面标注的译者和实际的译者不符，导致读者误以为作品是封面标注的译者单独翻译的，在行政法层面上存在问题。
赵占领：不构成欺诈。作者和读者之间不构成消费者和商家的关系。
红星新闻：如何避免类似纠纷？
赵占领：双方在这件事中都表现出法律意识淡薄。应当在创作过程中将权属关系厘清，并通过书面的协议确定下来，否则非常容易产生权属争议。
杨栩：除了在合作之前签订书面的协议，并对署名权的行使作出明确的约定之外，还要注意注意保留相关证据。
>>圈内人士
图书翻译稿酬低 译者更多是为了署名权
“我们做翻译公司的主要接商业翻译，基本不愿做图书翻译，因为出版社给的价格低、账期长，而且不给版税，更别提署名权。”1月7日，从事翻译工作26年的志远翻译创始人、董事长叶志远告诉红星新闻记者，“出版社喜欢找自由译者或兼职译者，不太喜欢跟翻译公司打交道，因为他们给译者的稿酬低，如果给署名权，稿酬可以低到千字50块。很多译者愿意接出版社的活，大抵是为了一个署名权，作为自己名誉、事业成就或评定职称的符号。”
红星新闻记者 祝浩杰 颜雪 图据网络
编辑 唐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