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中寓意美好生活(诗经里的上巳节)
诗经中寓意美好生活(诗经里的上巳节)那是怎样的欢乐季节呢!我很喜欢这首诗,因为它的天真烂漫。清人方玉润在读完《周南·芣苢》后情不自禁地说:“读者试平心静气,涵咏此诗。恍听田家妇女,三三五五,于平原绣野,风和日丽中,群歌互答,余音袅袅,若远若近。”我以为读者若平心静气,涵泳《溱洧》这首诗,亦仿佛听得到人语喧哗,看得见春水泛滥。上巳是一个怎样的节日呢?据《周礼》郑玄注:“岁时祓除,如今三月上巳如水上之类”。可见,上巳的活动与“祓除”有关。“祓除”是古代一种除凶去垢的原始宗教仪式,每年于春季上巳日在水边举行祭礼,洗濯去垢,消除不祥,也叫祓禊。该节日在汉代以前定为三月上旬的巳日,魏晋之后固定在夏历三月初三。这应该是一个十分热闹的节日。《韩诗外传》中记载了先秦时郑国先民于三月上巳之日于溱、洧二水之上举行招魂仪式,祓除不祥的事迹。三月时节,桃柳芳菲,春和景明。先民认为此时以香薰草药沐浴,能祛除污秽与疾病。于是在这一天,男男女女倾城而出,
溱洧
《诗经·郑风》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曾经有一个节日叫上巳节。至少在宋代这个节日还存在,你看东坡的弟弟苏辙写道:卧闻诸子到西湖,鹄鹭翩翩众客俱。纨扇藤鞋试轻駃,只鸡斗酒助欢娱。行歌久已饶渠辈,睡美犹应属老夫。春服既成沂可浴,孔门世不乏迂儒。《上巳日久病不出示儿侄》在上巳日这一天,苏辙久病不能出去,但还是听说了儿侄到西湖游玩,行歌斗酒,可以想见当时的景象。
上巳是一个怎样的节日呢?据《周礼》郑玄注:“岁时祓除,如今三月上巳如水上之类”。可见,上巳的活动与“祓除”有关。“祓除”是古代一种除凶去垢的原始宗教仪式,每年于春季上巳日在水边举行祭礼,洗濯去垢,消除不祥,也叫祓禊。该节日在汉代以前定为三月上旬的巳日,魏晋之后固定在夏历三月初三。
这应该是一个十分热闹的节日。《韩诗外传》中记载了先秦时郑国先民于三月上巳之日于溱、洧二水之上举行招魂仪式,祓除不祥的事迹。三月时节,桃柳芳菲,春和景明。先民认为此时以香薰草药沐浴,能祛除污秽与疾病。于是在这一天,男男女女倾城而出,手持兰草,洗涤身体。诗云“唯溱与洧,方洹洹兮。唯士与女,方秉兰兮。”
这个诗云便是《诗经·郑风》中的《溱洧》。
我很喜欢这首诗,因为它的天真烂漫。清人方玉润在读完《周南·芣苢》后情不自禁地说:“读者试平心静气,涵咏此诗。恍听田家妇女,三三五五,于平原绣野,风和日丽中,群歌互答,余音袅袅,若远若近。”我以为读者若平心静气,涵泳《溱洧》这首诗,亦仿佛听得到人语喧哗,看得见春水泛滥。
那是怎样的欢乐季节呢!
春日暖暖,芳草青青,一条小河大约因了冰雪的消融陡然变得生动了许多。春天真是很奇怪的季节,他能使一切事物都充满生机,充满活力。于是一群姑娘相约而来,笑语盈盈,脚步轻快,在他们身上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就如同不远处现代的乡村姑娘,只是多了一份纯朴自然,宛然一块温润的璞玉,你很难想象这是大约三千年前的季节。他们手持兰草,爽朗活泼。当然他们来此聚会按照官方的目的是来祓除不祥的。然而人类的追求自由的本性永远会让一个祭祀的节日附加上别样的风情。于是祭祀或者祓除不祥倒变成了附加品了。此时的天空大约是湛蓝湛蓝的,漫天飘不尽的是姑娘们灿烂的笑容。你分明可以嗅到兰草的芳香,听得到小河如脱缰的野马在欢快地流淌。
那时满山是花草,掩映着几个低矮的茅草房,或许已近中午,炊烟袅袅,不急不躁,悠闲得如午后的阳光。
那群忘了归家的姑娘遇到了要回家的帅哥。
去看看吗?(观乎?)
已经看过了。(既且)(帅哥肯定是满脸的真诚,真诚中有一些迟钝)
再去看看嘛。。(且往观乎)(半是相劝,半是强求)
于是他们便同去踏青,伊其相谑。临别还赠以芍药。
大约当年孔子读到此处,被帅哥靓妹的天真烂漫所感动,不由得感慨万分,眼睛里满是憧憬,口里喃喃道: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我觉得春秋时期的孔子比后世的朱熹不知单纯了多少倍!
说到这里,我们姑且讨论一下在这首诗歌里出现的两个关键物件:一是蕑,一是芍药。人类的童年大约与植物有着天然的联系,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也常常以某种植物为媒介,就好像当代人交往也需借助一个礼物。所以,“投我以木桃”,便“报之以琼瑶”,“静女其娈,贻我彤管”等等,单纯的物扮演了情感寄托的媒介。
蕑:兰也。其茎叶似泽兰广而长节、节中赤。高四五尺。今名泽兰。多年生草本,叶对生,椭圆形至长椭圆形,长5-20公分,宽3-6公分。可见这个兰却不是现代盆栽的兰花。
日本江户时代有一个诗经研究专家,写了一本书叫《诗经名物图
解》,为《诗经》辅配百余幅精美古画。他笔下的蕑是这样的。
唐朝以前,兰多指泽兰,宋朝以后才称兰科植物为兰。泽兰多生泽旁,故名之,自古即为著名的香草。圣人多赞美兰之情操,忠臣以兰自托。兰之香在茎叶,佩在身上可以避邪气,即《离骚》所谓的“纫秋兰以为佩”。植株煮汤沐浴,即兰汤沐浴。《九歌》: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
再看芍药。
芍药:多年生草本植物,初夏开花,有红、白、紫数色。芍药一名
将离或可离,所以古人在离别的时候,常以芍药相赠。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韩说曰:芍药,离草也。言将别离赠此草也。另一说,郑玄、朱熹的意思是:结恩情,即定情花。所以,我们便可以理解为什么士与女在相谑之后要赠以芍药了,一为表达离别之情,另一表达相约之意。
芍药这样的含义在后来的诗歌中也有体现,如:
忆杨十二(唐·元稹)
去时芍药才堪赠,看却残花已度春。
只为情深偏怆别,等闲相见莫相亲。
题目即表达了相忆思念之情,首句即写了离别之时以芍药相赠。我们若明白芍药有将离之意,于是赠与芍药的意图便不难而知。
而关于芍药为定情邀约之意,后世亦有诗歌为证:
下山逢故人(唐·刘处约)
妾身本薄命,轻弃城南隅。
庭前厌芍药,山上采蘼芜。
春风罥纨袖,零露湿罗襦。
羞将憔悴日,提笼逢故夫。
诗歌写了一个悲切的弃妇,“庭前厌芍药”大约就是因为睹物思人,当年以芍药而定情,如今物是人非,不看也罢!
回到《溱洧》,细细吟哦,平心静气,两千多年前的生活穿越而来,你不会有一点陌生感。如果是一个电影镜头,你也不会有任何的隔膜感,因为这样的生活你觉得完全可能就是现实生活,正在发生在某一个山村,或某一个城市水滨。文化的穿越有时并不是寻找不同,而是在文字之中你会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人类同样的生活,恍然如昨。
然而就是这样一首单纯的诗歌因为政治的意图或者伦理的原因被各种涂饰:如《毛诗序》:“溱洧, 刺乱也。兵革不息,男女相弃,淫风大行,莫之能救焉。”对此,王安石在他的《诗义钩沉》中竟然还能自圆其说:“羞恶之心,莫不有之。而其为至于如此者,岂其人性之固然哉?兵戈不息,男女相弃,而无所从归也,是以至于如此。然民之失性也,为可哀;君之失道也,为可刺。”在他认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情一定发生在乱世。且不说男女相悦何以称了不知羞耻,单单说乱世就不通。郑国国君虽然无所作为,但从人们一派祥和的欢乐节日的气氛中,哪里有半点乱世之味道呢?到了南宋时期的朱熹,就直接斥之为“淫诗”:“此诗淫奔者自叙之词。”实际上这并不难理解,在倡导存天理灭人欲的朱老师看来,不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自相奔就,非淫奔而为何?然而,殊不知男女相悦乃最自然之理了。
亦有论者言,以为凡诗歌就具多义性,对此我并不敢苟同。诗歌多义没有问题,但并不是所有诗歌一定会多义,尤其是两千多年前的先民,自然吟唱自己的生活,比不得现代人的矫情与故作哲学的思考。所以,我宁愿相信诗经的单纯性,与孔子的“思无邪”心有戚戚焉。经过了《诗经》的年代,来到了东晋,溱洧之风尚存,然大多成了文人雅士的“流觞曲水”有一首檃栝《兰亭集序》的《沁园春》说得好:“岁在永和,癸丑暮春,修禊兰亭。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清流湍激,映带山阴。曲水流觞,群贤毕至,是日风和天气清。亦足以,供一觞一咏,畅叙幽情。”然而,少了纯朴,多了小资情调。
当然,一个烂漫的节日终究消逝了,只存在于诗歌中。我们读来,亲切感虽然扑面而来,但与此同时未尝没有一种幻灭感,直让你怀疑了溱洧之滨笑声的真实存在。一千多年前的唐代的白居易已经在发这样的感慨:“落日驻行骑,沉吟怀古情。郑风变已尽,溱洧至今清。不见士与女,亦无芍药名。”(《经溱洧》)
于是我们需要检讨一下节日的内涵,以期对一个个节日的渐行渐远有一个理性的态度。何谓节日?大约一个节日需要有如下的因素:
第一,聚合性。凡节日都具备这样一个特点,家人朋友共聚一起。而古人聚少离多,道路坎坷,经常行在路上。于是但凡遇到一个节日,便会催生出大量的思念。“每逢佳节倍思亲”便是如此。
第二,超日常生活。因为不是日常生活,所以,节日尤为可贵。所谓物以稀为贵,节日亦是如此。“每天都像过年”在文化上是一种严重的戕害。
第三,狂欢。节日最大的特点就是允许放纵,平时不敢不许做的事情,在节日大可毫无顾忌。
第四,宗教一样的仪式。诸如祭祀等。
由上观之,我们便可理解何以许多节日慢慢消逝。科学的发达让我们明白了祈求上苍不会解决任何问题,于是祭祀等祓除不祥就无需存在了;信息的发达早已经天涯若比邻了,没有了阻隔,相思就淡了许多;其三,过去只能在节日才能吃才能玩的东西,现在日日如此,节日早就不承载盼望的情感了。
所以,上巳节,一个欢乐的节日,你只能仿佛听得到两千多年前的欢声笑语,但你再看不到持着兰草游于泽畔的“士与女”,即使是溱与洧,怕也不是“至今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