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聚会唱我的老班长(八一特辑我的老班长)
八一聚会唱我的老班长(八一特辑我的老班长)第二件事是“烤棉衣”。我们当兵时发的棉衣基本是朝鲜战场上穿着的样式,棉衣每隔4公分左右就用缝纫机缝一道线。每次训练回来,我们的棉袄都是湿的,汗水顺着线缝透出来。那时连队冬季取暖都烧煤火炉,老兵的衣服在前面烤,我们新兵都自觉在后面烤。有一次出早操,张世礼班长发现我的棉衣是湿的,连着说了两遍“这哪行,这哪行”,并在班委会上把烤湿衣服列为其中一项内容,规定按衣服湿的程度决定烤的远近。从此我们班的新兵没在出现第二天早操穿湿棉衣的情况了。第一件事是“搓手”。我前面讲到雪天爬壕沟,用手扒土,抓着雪下面的草根、树根向上爬,到达预定指挥所后,我的手背下半部及四指一点血色都没有,麻木的都不知道是自己的手了,我迫不及待地掀起衣角就向里捅,张班长一把抓住我的手,从地上抓起一把雪给我搓了起来。这个办法真见效,不到10分钟我的手渐渐地有了血色,而且以后也没有出现冻疮现象,真是神奇,使我又学会了野外训练保护自己的一招
文 |卢书志
“我的老班长,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每当我听到这首军旅歌曲时,我的老班长张世礼的光辉形象就浮现在我眼前。几十年来,他时时鞭策和激励我向前、向前……
1969年12月16日 我从威海入伍,被分配到了长岛要塞区直属通信营通信连维护排一班,我的班长便是张世礼。
张世礼——蓬莱县小门家公社人,1.80米的个子,胖瘦适中,皮肤黑里透红,典型的山东汉子。我们通信连主要是负责要塞区“51”总机的有线通讯,机关所有的上传下达主要是靠有线,也就是通过“51”总机。张班长告诉我们,它的作用就是部队的中枢神经。当时部队的通讯还是很落后的,除了岛与岛之间是海底电缆外,陆地基本都是明线(就是俗话讲的电线杆),所以架设和维护明线就是维护排的主要工作任务。军事训练主要的科目是跑放被复线,要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甲乙两地的电话线保质保量地连接起来,这便是战时最快捷的有线通讯方式。这种软塑料包起的电话线是缠在络车上的,放线时背着络车跑,收线时用右手摇动络车把,就会把线收起来,一摞车线是15斤,身上还要背一部“0743”型单机,进行收放线负重训练。
“训练要舍得出力”这是张班长的口头语。1970年冬季雪很大,他把我们带到后沟西山进行放收线训练,路线必须经过两条大壕沟,沟有近20 米高,我们身背装备爬了一半坡就滑下来了,连滑三次就是爬不上去,张班长急红了眼,大声喊“敌人都快登陆啦,咱们指挥所的电话还没联接通,要出大事的”。他告诉我们雪下面的土没冻,用手插在土里先扒出脚窝,一步一步才能上去,并给我们作了示范。这方法果然奏效,我们终于一步一步爬出了壕沟。像这样的严格训练每周都有,也使我们这些新兵很快掌握了军事技术,也增强了体质。1970年底,解放军总参谋部在要塞区搞三军实战军事演习,指挥部设在北长山松山顶,指挥部连接海陆军三军指挥所及各个机关的通讯都是我们铺设的电话线,确实起到了保障作用,圆满完成了任务,我们连受到要塞区嘉奖,我本人也得到连队的嘉奖。
“当兵要有胆”这是张班长从我身上发现并提示其他新兵的。那是我到维护排后第三次搞夜间野外架设训练,三月份的严冬月色朦胧,在开阔的麦田奔跑,没看到地中间有一土堆,我重重地摔在土堆上,身背的“0743”电话单机都摔出了三、四米远,我抬头一看,土堆顶上还用石头压的纸,我脑子一震,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原来是一座孤坟。对于坟地我从小就害怕,这可能与在村里时听大人讲的鬼神有关,我定了定神爬起来,腿脚却不听使唤,张班长跑回来一把拉起我说:别人都到了目的地,你还在这磨蹭什么。我说我害怕坟地,走不动了。张班长拾起了电话单机,并把我身上的络车拿到自己身上,拉着我小跑到达目的地。为了解决我们这些新兵害怕坟地这件事,张班长在训练总结时多次讲,我们当兵的是唯物主义者,人死了会变成土,不要迷信鬼神这些道理。还利用连队组织的夜间演习,专门把东西放在长岛县烈士墓地,叫我们新兵一块去取,之后改由我单独去取,经过反复几次训练我就不再害怕了,而且夜晚可自己一人到岛上的任何地方执行任务了。
训练起来张班长就像个黑脸包公,六亲不认。可生活中的他却是个爱替别人想事做事的人。当时从我身上就体验了老班长爱兵的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搓手”。我前面讲到雪天爬壕沟,用手扒土,抓着雪下面的草根、树根向上爬,到达预定指挥所后,我的手背下半部及四指一点血色都没有,麻木的都不知道是自己的手了,我迫不及待地掀起衣角就向里捅,张班长一把抓住我的手,从地上抓起一把雪给我搓了起来。这个办法真见效,不到10分钟我的手渐渐地有了血色,而且以后也没有出现冻疮现象,真是神奇,使我又学会了野外训练保护自己的一招。
第二件事是“烤棉衣”。我们当兵时发的棉衣基本是朝鲜战场上穿着的样式,棉衣每隔4公分左右就用缝纫机缝一道线。每次训练回来,我们的棉袄都是湿的,汗水顺着线缝透出来。那时连队冬季取暖都烧煤火炉,老兵的衣服在前面烤,我们新兵都自觉在后面烤。有一次出早操,张世礼班长发现我的棉衣是湿的,连着说了两遍“这哪行,这哪行”,并在班委会上把烤湿衣服列为其中一项内容,规定按衣服湿的程度决定烤的远近。从此我们班的新兵没在出现第二天早操穿湿棉衣的情况了。
第三件事是“危险,我去”。70年前后,按照国家“深挖洞、广集粮、不称霸”的要求,深挖洞成了部队的中心任务,要塞区大部分的兵力都在打坑道。我们通信连“51”总机平时就在十二号指挥坑道内,应该说适应战时是没有问题的。可连里领导考虑,一旦战争打起来,连队部分留守人员,也需要挖一个防空洞。于是就决定在连队东山坡下挖洞,这个任务就交给了我们维护排。有一天我们开始放炮挖掘,排里没有一个有工兵经验的,说是蛮干不好听,埋头干就是了。那一天装了三炮,只响了两炮,等了将近10分钟那一炮还没响。我说:“报告班长,我去看看”,当时我说这话只是表现我积极,其实施工方面的知识我一点不懂。张班长一把把我按住说:“危险,我去!”当时的防空洞只掘进3米深,张班长弯着腰慢慢进到防空洞内,刚要弯下腰看看,突然哑炮响了,我们顾不上炮后硝烟,冲进洞里把躺在地上的张班长抬了出来,当时看到他满脸是泥血,我们赶紧把他送到要塞区第一医院。经查除脸部皮肉伤外,耳膜震穿了,听力受到了很大影响,连天气打雷的声音都听不到。
我跟张班长工作了两年,他使我从一个18岁农村入伍的青年,认识了什么是部队,什么是军人,对我整个人生都产生了很大影响。记得1972年底我到连部任文书,领导安排我去金乡县领1973年度新兵。新兵营部设在黄县农场,我留任新兵班长。当年黄县农场条件非常差,那种恶劣的程度现在的部队永远也见不到了。我们班被分配在农场仓库居住,水泥地上铺的麦草就是我们的床,走廊用两块圆木挡着,门是两扇木门,门缝下半部分有巴掌大的裂缝。安排住宿时我叫新兵睡里面,我在门的最边上。说来也巧,那天晚上不但雪大,西北风更是呼呼地刮,从门缝里刮进来的雪花直扑向我,我就带着棉帽睡,可是雪花打在脸上形成水珠,很难受,就不时地用被子擦,折腾了大半夜也没有睡着,后来我干脆找条毛巾盖在脸上才渐渐睡着。当清晨起床号响起时,我睁眼看到新兵们都站在我的地铺边上,有的眼里含着泪花……
好几个新兵在写家信的时候,都把第一天到部队的感受告诉家中,说班长如何替我们受冻,领导很关心爱护我们,请家人放心。多年后,我带的这个班有个73年金乡兵叫殷现珍,也提拔为通信连的副指导员,他也给连队班长以上的干部讲我这段睡门边的故事。是啊,班长这个位置在连队就是骨干,部队的各级领导都这么说,就像人身上的骨头架子一样,起到一个整体支撑作用。只要是到部队的新兵,接触时间长的就是班长,班长的言传身教会对一个人的成长起着潜移默化、不可估量的作用。1975年我从营部书记调任通信连任副指导员、指导员后,我也常常给连队班长以上的人员讲述老班长如何爱兵如子的故事,把部队上这一好的光荣传统不断发扬光大。
2009年金秋时节,由龙口龙大董事长宋学俊(时任通信连电缆排排长)牵头召集1968年至1970年这3个年度当时在要塞区直属通信营通信连当兵的100多人重回老连队,我又见到了张世礼老班长。那时他也近70岁了,除了稍有点驼背外,还是一个黑里透红的山东汉子。当时那一声哑炮改变了张班长的人生,自那次事故后,他的听力已不能继续当兵了,原本要培养的干部苗子也化为泡影。当年复员时组织上照顾把他安排到陕西三线兵工厂,那是非农业户口。在三线建设中他也是时时跑在前面,多次受奖。60岁退休后,儿子到了结婚年龄,没有房子,他把自己的房子腾给儿子住,自己带着家属又回到了蓬莱老家的老房子安养晚年。当我最近阅读陆汉洲所著《长岛岁月》中所述25团七连邢树恩排哑炮受重伤的经过,简直是和我的老班长一模一样,包括英雄说的话都一样,可能这就是军人本质的共同体现。
写完这篇文章,我的脑海里久久不能平静,我军有成千上万个像张世礼这样的老班长,为战友、为人民军队、为共和国默默地奉献着自己的一切,时时刻刻体现了一个老兵的责任。我常常想:如果那时班长不抢先冲上去排哑炮,那改变人生的人可能是我,而不是张班长了。人往往和命运擦肩而过,这就是一个老班长无怨无悔的一生。就让我们牢牢记住“班长”这个称呼吧。
(写于2013年8月,曾发表于《我们的长岛岁月》,修改于2022年8月10日)
(红衣者为作者卢书志,于2014年12月20日回长岛军营参加《我们的长岛岁月》赠书活动)
作者简介:卢书志,山东威海人。1951 年 12月出生,1969 年12 月入伍。历任战士、文书、营部书记、通信连副指导员、 指导员,要塞区政治部组织处干事,守备二十七团政治处副主任、主任。1987年年转业到威海市机关事务管理局,历任办公室主任、副局长、调研员。2012年2月退休。
壹点号海岛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