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春当服务员的第十天（服务员小翠的日与夜）
在长春当服务员的第十天（服务员小翠的日与夜）小翠是双城人，原名叫常金翠。尽管她刚刚来到这里上班不久，但22岁的她已然是走过南闯过北的江湖儿女。今天，我们来到这里，记录服务员小翠的一天。今天，在这个普普通通的浮生一日，我们用镜头与笔，为你定格下了这座城市的冷暖悲欢。"2019年3月9日，无风无雨，天气晴朗。在道外东莱街的老佛爷牛蛙火锅店里，我第一次见到了带着小红帽的小翠。她长着小虎牙，嘴角总是挂着笑容，是那种看起来莫名让人觉得心情很好的笑容。以为我是来吃饭的顾客，小翠笑着招呼我先坐。我朝她笑了笑，跟经理打了个招呼，而后端起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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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滨，我们看了太多关于她美好光鲜的一面，五光十色的夜景、热情奔放的美女、欧陆风情的建筑、让人垂涎欲滴的美食……
但其实比这些更精彩的，是普罗大众在这座城市鲜明而真实的生活。
生活有时会向我们盛开美丽的花朵，有时也会递给我们冰冷的尖刀。
今天，在这个普普通通的浮生一日，我们用镜头与笔，为你定格下了这座城市的冷暖悲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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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3月9日，无风无雨，天气晴朗。在道外东莱街的老佛爷牛蛙火锅店里，我第一次见到了带着小红帽的小翠。她长着小虎牙，嘴角总是挂着笑容，是那种看起来莫名让人觉得心情很好的笑容。以为我是来吃饭的顾客，小翠笑着招呼我先坐。我朝她笑了笑，跟经理打了个招呼，而后端起相机。
今天，我们来到这里，记录服务员小翠的一天。
小翠是双城人，原名叫常金翠。尽管她刚刚来到这里上班不久，但22岁的她已然是走过南闯过北的江湖儿女。
如今已经是她离家打拼的第6个年头了。
我们来的差不多跟她前后脚。小翠说，宿舍在餐馆后面的小区里，很近。每天从穿衣出门，到打卡上班，究竟需要三分钟还是一分钟，取决于是走过来还是跑过来。
时候还早，还没有客人。趁着这个时间，小翠熟练地拿起扫帚，开始整理昨晚的战场。
她这个星期是早班，早九点半上班，到晚上九点半就可以下班。12个小时的工作时间看起来很长，但对小翠来说是件好事。
白班和晚班每周轮换一次，白班靠的是时间，晚班靠的则是运气。小翠告诉我：“干晚班要跟到闭店，道外人好喝酒，下班时间基本没个头。”
楼上楼下，店里的服务员们都在做着营业前的各种准备。小翠戴着店里的小红帽，一边整理着店面，一边和同事闲聊。
擦拭打扫，然后摆桌，店里的盘、杯、纸、筷……每一样东西的位置，都印在了小翠脑子里。这不是小翠的专属技能，是服务员的基本功：“记不得在哪儿，到时候就慌，（如果）到了饭口（找不到东西），大家都在忙，哪有时间搭理你呐？”
准备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服务员们聚集到一楼一角，准备吃早餐。
店里的服务员们都很年轻，小的才18，大的如小翠这般也不过二十出头。
同事们坐在一起吃饭，互相嬉闹着，每个人都朝气蓬勃。他们的用餐时间永远与你我不一样，客人们扎堆用餐的时间，往往是最忙碌的时候。
早饭比较简单，大家吃得很快。迅速吃完后各自散开，准备开始迎接顾客。
他们的表情里有一种叫做游刃有余的东西。只有我在不停地看表，盘算着第一位客人什么时候才来。
第一位客人，或者更确切地说，第一桌客人到了。
推门进来的是一家三口，小翠笑着把客人们迎进来，然后笑着招呼客人点菜。
点单是每一个服务员的“立身之本”。比起手机，她们每天使用最多的是手里的点菜宝。根据客人的喜好，适时地推荐相应的菜品，是服务员赖以生存的“秘籍”之一。
火锅店逐渐热闹了起来。
第一桌顾客刚点好单，又有人推门进来。刚点完一桌，小翠马上转去了另一桌。
刚点完单，斜对角的客人要纸巾。这边刚送好要加的餐具，旁边桌客人吃完离开，她赶紧去拿垃圾桶和工具翻台。在每个餐台间循环往复，跑动中只有小翠耳边的碎发在飘动。
“服务员，筷子少一套！”
“蘸料给我来一份！”
“这边，点菜，快点儿！”……
店内客人渐渐多了起来，此起彼伏的声音，让小翠忙得好像一个旋转的小陀螺。
一桌客人买单，小翠做翻台准备，翻台的过程比想象中有意思。
我们都知道，类似的铜炉火锅店桌子上往往都有一个大洞，开餐的时候，洞里会放一个恰好卡住的铜盆，盆里放上一个铜炉火锅。
但是你未必知道，吃完之后，这个洞可以有效地帮助服务员快速翻台。
小翠首先把碗筷和炉、盆撤掉，随后走到旁边，把专门用于装载餐饮垃圾的垃圾桶拉到桌子底部的中央，恰好位于桌子上的孔洞下。随后用抹布轻轻一挂，桌面上残余的垃圾都顺着中间的孔洞倒进了垃圾箱。
客人点了酒水，三四瓶的啤酒用不上酒提，小翠二话没说直接捧了过去。送完酒，她感叹了一句“好凉”，但是没有时间去暖一下手。
火锅店总是喧嚣闹热，袅袅烟雾中升起人声、水沸声、勺子一下下从铁锅底刮过的声音。
人们满脸红光，醉意、笑意在脸上流动。
转身发现蘸料不够了，小翠赶紧调制了起来。
调好但暂时没人要的蘸料不会在空气里随意放置，她很快在调料上面附上一层保鲜膜，放到大抽屉里免得风干。
但是也有例外，我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在酒精的作用下，很多平日里衣冠楚楚的人，都可能换上一副面孔。
一位男客人喝多了，小翠恰好站在旁边。
男人喝了不少，整个人的皮肤都有些微红，我们不知道他是酒劲上头还是借着酒劲犯浑，叫来小翠，笑眯眯地说：“妹妹，加下微信啊！”
小翠站在旁边有些尴尬地笑着。旁边的男服务员提着水壶走过，见状笑着走了过来：“大哥，加我的呗，我最喜欢跟人加微信了！”不动声色地拦了过去。
我问她，常会碰到这样的客人么？
她没直接回答我，笑笑说：“习惯了。”
餐馆是每天迎来送往的地方，什么人都见过，什么事情都经历过，小翠印象最深的，还是能喝到天亮的客人和跑单的客人。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最后还是笑着说：“习惯了就好了。”
我开始觉得她的笑里藏着些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在回答我，还是在同自己说。
午餐的饭口终于过去。
店中客人只剩下零散几桌，忙碌了一个中午的他们开始准备吃午饭了。
店里的服务员陆续回到了“老地方”，只有小翠站在楼梯口，没有过去的迹象。
同事吃了几口，见她不在，回头招呼着她吃饭。她也只是推说：“胃不舒服，有点累，不想吃了。”
另一个服务员状似惊喜地喊她，“午饭有大虾！”小翠走过去看了一眼，笑了笑说：“那我就吃两口。”
这个年纪女孩子的食欲，就像她们的减肥动力一样变幻莫测，嘴上说着不吃了，但有时候身体还是很诚实。
下午两点到四点，休息时间。除了值班的人，其他人可以暂时休息一会儿。小翠从我的视野里消失大概半个多小时。同班的服务员说她好像身体不太舒服，但是不知道去哪儿了。
后来，我们位于地下室的厨房找到了她。她貌似刚睡了一会儿，说自己不困了，神情里透着一丝疲惫，找了个位置与我闲坐了下来，一边磕瓜子，一边和我聊。
其实，工作之余，小翠就像所有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一样，平时下班的时候也会玩游戏，“王者荣耀”、“吃鸡”都是她平时爱玩的游戏。
小翠告诉我，16岁的时候，她就离家到苏州孤身一人学美容，当小工，一干就是三年。后来也干过服务员。回哈尔滨以来，这并不是她第一份工作。
“之前在别的饭店干过一阵子了。（来这家店）是朋友介绍的，一个多月以前来的吧，这儿每个月能赚三千多。”
不过，小翠觉得在宿舍住虽然比较省钱，但是个人空间有限。钱赚得再多，也抵不过自己有独立的空间重要。
“虽然店里包吃住吧，但还是想从宿舍搬出来，自己租房住。”
以后她想开个小店，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就足够了。
在这里每个月有三天假期，她准备下周一休息就去搬家。
谈到想不想家的时候，她笑笑说：“在哈尔滨工作也是因为不想离家太远嘛。但是还是想去外面闯闯看。”
休息结束，店里一直在陆陆续续地“上人”，但是已经过了中午的饭口，还不算多密集。
趁着顾客还不太多，经理组织所有服务员到二层开会。开会的氛围很轻松，小翠和她的小伙伴们都很有活力。
会议主要内容是讲当天晚间的工作安排，经理很幽默地交代了工作，比如咱们是个团队，不是一个“团伙”。酒水丢得多赔得多，看看过年还能不能买房和车。
“晚间动员会”很快结束，按照经理的安排，服务员们各自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每桌客人走，服务员都要迅速地收拾，他们之间也有着默契，一个收拾残余，另一个便去拿新的餐盘摆台。
不久，晚高峰到了，服务员们迅速忙碌起来。尽管我觉得他们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但小翠告诉我今天的人跟往常比起来要少很多。
“附近有新店刚开业，搞活动三天，可便宜了，估计都去那儿了吧，今天就闲一些。”
在我的视线里，店里已经基本没有空位。
一桌客人结账准备离开，小翠跑过来兴奋地拉住了我，让我帮她一个忙。
她悄悄指着那一桌客人给我，告诉我他们都是某短视频软件上的网红，几乎个个都有百万粉丝。
趁着顾客结完账走过来，我帮她拍了这样一张同框照。小翠笑得有点僵，感觉有些紧张。
我问她怎么不去要个签名，拍张合影。她笑着摇摇头说这样就够了。
在盛米饭的时候，小翠冲着我笑了笑。她好像很容易满足于工作中的这些小确幸，这些小惊喜是她生活中最喜欢的调味品。
注意到有顾客带小宝宝来吃饭，干活间隙，小翠空出手逗了逗孩子。
店里喜欢孩子的不止小翠一个。抱着孩子的是这家店的经理。
早班服务员的工作行将结束。
大家本来要坐下吃晚饭，结果人还没上桌，店里又来了客人。为了给客人腾出桌子，小翠麻利地把饭菜挪到了旁边的架子上，擦桌摆盘，请客人先坐。
马上要下班了，或许一天的工作让她也感觉到疲惫，但小翠的脸上仍然挂着一抹微笑。
下班了。
小翠让我等她一下，和经理简单交代了两句，没一会就已经穿好外套出来。
对她而言，一天的工作终于完成，而对我而言，一天的跟拍也行将结束。
银色的外套，仿佛让她又变回了这个年纪娇俏的一面。
下班后准备干什么去？
听我问到这个问题，小翠笑着说已经备好了鸭货，打算回去犒劳一下“五脏庙”。
“最近挺累的，回去吃个鸭货喝点酒，解解乏。”
听到喝酒，我挺惊讶。不过小翠倒是觉得我少见多怪：“东北姑娘哪还有不会喝酒啊？多丢人！”
按下指纹，结束一天的工作。走出店门，小翠笑着和我们道别。
她解开了绑了一天的头发，摘下了小红帽，这或许更贴近她原本的样子。
餐馆，是一个喜欢收集故事的地方，这里不仅有属于小翠的故事，更藏着冰城数以万计餐饮服务员的生活。
每一天，他们以一种与旁人不同的视角，注视着这座城市里形形色色的人。他们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悲喜，但一天下来，总有一段时间，人们会带着各自的过往与未来，或坐在一张饭桌上，或聚在一口火锅前，招呼他们，“服务员，点菜！”
故事的交集从此刻开始，而后延伸得无穷远，又无穷近，就好像每一个服务员微小而真实的梦想。
夜幕降临，街道告别了白日的喧嚣，饭店里三五成群的人们仍然在热闹。有的人一醉解千愁；有的人和家人团聚温情脉脉；有的人独坐一夜；有的人心手相牵，甜出蜜糖……
不过，小翠从来都不想那么多。明天，她还是会穿上工作服，带上小红帽，笑靥如花地开始一天的服务工作。她会在开工后不久端上第一炉火锅，也会在夜晚乃至凌晨的疲惫里，送走最后一桌食客。
明天，倘若你走进一家餐馆，不妨给“小翠们”一个笑容。
生活的本质，是琐碎但温暖的幸福。愿每一份朴实的梦想，都能温暖如茶。
文中图片均为《黑龙江头条》自行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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