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蜀联盟深度解析(蜀中资本大佬刘沧龙的大败局)
吴蜀联盟深度解析(蜀中资本大佬刘沧龙的大败局)自从刘沧龙的身影消失在阳光下,江湖上鲜有他的动向,直到近日。刘沧龙的另一个身份是四川信托的实控人。这一年,对于四川信托以及相关各方以及投资者来说,大概是漫长而沉重的一年。对于66岁的刘沧龙来说,这一年则是改变命运的一年。半年前(6月7日),四川宏达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宏达股份”,600331.SH)发布了一纸公告,透露其实际控制人、四川宏达集团有限公司(下称“宏达集团”)董事局主席刘沧龙,因涉嫌背信运用受托财产罪,被刑拘。
文 |俞燕
编 |吴戈
出品 |喻观财经
再过20多天,2021年就要收尾了。一年过得快还是慢,在每个人的心理感受上迥然不同。
这一年,对于四川信托以及相关各方以及投资者来说,大概是漫长而沉重的一年。
对于66岁的刘沧龙来说,这一年则是改变命运的一年。
半年前(6月7日),四川宏达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宏达股份”,600331.SH)发布了一纸公告,透露其实际控制人、四川宏达集团有限公司(下称“宏达集团”)董事局主席刘沧龙,因涉嫌背信运用受托财产罪,被刑拘。
刘沧龙的另一个身份是四川信托的实控人。
自从刘沧龙的身影消失在阳光下,江湖上鲜有他的动向,直到近日。
12月2日,四川信托发布了关于风险处置工作进展情况的通报,其中透露了刘沧龙的最新消息:他和另外四人已被捕,和另外14人在一定期限内被禁业,并被取消其董事、高管等任职资格。
作为西南一隅的资本大佬,刘沧龙在其几十年的江湖生涯中,曾多次卷入风波中,最终都涉险而过。2019年,他还宣布二次创业。这一次却栽了。
坊间有句话总结得好:屌丝死于P2P,中产死于理财,土豪栽在信托。
刘沧龙栽在了四川信托上。同样栽在信托上的,还有他的老伙伴、同乡、安信信托实控人高天国。高天国已先行一步,身陷囹圄。
两大昔日富豪似乎皆因信托而命运急转直下,但又不同于那些因为买了信托产品而钱财尽失的土豪。
这两年,一批借时代的风口而扶摇直上的各地各行资本大佬们,纷纷零落。似乎是又一轮新的大败局。
20年前,吴晓波在《大败局》里,总结了上世纪80年代到本世纪第一个十年阶段的企业家的共性,比如,带有原罪的发家、野蛮的扩张、政商博弈……而这些特征,对于刘沧龙、高天国们同样适用。
然而时代终究不同。如果说20年前的大败局的主角多是在混沌期摸索而行的产业大佬,在当下的时代,如今陷入败局的主角们,几乎或者说绝大部分是资本大佬。
这些大佬,最初也是以实业尤其是重资本的房产或矿业起家,却窥得金融的财富密码,在金融领域纵横捭阖,追寻产融左右手相搏的造富幻梦。然而,欲望跑得太快,灵魂跟不上,最终产、融皆伤。
刘沧龙们的沦落,既是个人的悲歌,亦是在当下“科技兴邦、实业兴国”的发展主基调之下,时代的必然。
枯荣有数,得失难量。
“背信运用受托财产罪”第一人?
6月7日,宏达股份的公告显示,刘沧龙的罪名是背信运用受托财产罪。而在一年前(2020年6月5日),高天国的罪名则是涉嫌违法发放贷款罪。
在刘沧龙之前,鲜少有人因同样罪名获刑。通常来说,背信运用受托财产罪的犯罪主体有特殊性,一般限于金融机构,指其违背受托义务,擅自运用客户资金或者其他委托、信托的财产,属于单位犯罪。
2018年4月17日,ZJW印发的《国家监察委员会管辖规定(试行)》,列举了由其管辖的六大类88个职务犯罪案件罪名,其中包括背信运用受托财产罪。
根据《刑法》规定,犯背信运用受托财产罪的,对单位判处罚金,并对其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3万元以上30万元以下罚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5万元以上50万元以下罚金。
一位法律界人士,把背信运用受托财产罪等以往较少运用的法条称作“苏醒”的法条。
此前背信运用受托财产罪鲜少运用。2019年曾有一例背信运用受托财产案,但因其证据无法证实涉案私募基金公司属于刑法意义上的金融机构,同时也没有相关书证等客观证据证实当事人对私募基金公司收取的客户资金进行使用或审批流转的具体行为,最终不予起诉。
如果刘沧龙的该罪名最终确定,那么他刚成为背信运用受托财产罪获刑第一人。
同时也意味着,刘沧龙攫取四川信托以及信托产品受托人资产的“实锤”。
3月12日,CBIRC四川局发布了对四川信托的罚单,其主要违规事实多达13条,包括公司治理不健全,违规开展固有贷款及信托业务,资金流向股东及其关联方;违规开展固有贷款业务,贷款资金被挪用于偿还本公司其他固有贷款等。为此,四川信托受罚3490万元,创下信托业罚单新高。
在处罚事由里,便包括“资金流向股东及其关联方”。当然,资金并不是仅流向刘沧龙的宏达系。
一年前的12月22日,四川局还发布了另一则公告,称宏达集团和宏达股份,以及四川信托的另两家股东四川濠吉食品(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下称“濠吉食品”)、汇源集团有限公司(下称“汇源”)皆存在违反审慎经营规则情形,且在风险处置过程中拒不配合监管部门开展风险处置,已严重危及四川信托的稳健运行,对其采取监管强制措施。
今年5月14日,CBIRC公布了第三批重大违法违规股东,四川信托的这四家股东赫然在列。
从刘沧龙着手c重组彼时已停业多年的四川信托,到四川信托重新登记开业后揽得实控权,再到如今被“扫地出门”,已过去了16年。
从当年人际深厚、意气风发的川中富豪,到沦为阶下囚,消失的不仅仅只是时间。
上一次,刘沧龙曾“失联”长达20个月,最终又出来了。这一次,他还能这么幸运吗?
半年前,与他同批被刑拘的,还有四川信托监事会主席孔维文、风控副总裁陈洪亮和财务总监胡应福。
而根据本次通报,包括刘沧龙在内的被捕者为五人,此外还有七人取保候审。监管部门目前正对四川信托的另两名责任人实施行政处罚工作。
届时,将有17名责任人受到行政处罚。
四川信托何以至此
2020年堪称信托暴雷年,其中两大代表便是安信信托和四川信托,而四川信托的情况更甚,已在2020年12月22日被监管部门接管。
也是从四川信托开始,问题金融机构的恢复和处置计划开始以“自救为本”。
此前,中国信托业协会曾指出,2018年金融“去杠杆、强监管”政策下,银行表外资金加速回表,同时平台公司举债受到限制,企业现金流相对紧张,少数信托公司展业比较激进,导致逾期甚至违约事件增多。
其中,房地产信托规模激增,占比亦居信托产品之首。在房地产调控和去杠杆政策风向之下,房企现金流紧张,对资金饥渴胜于往年,使得房地产类信托信出现高违约。
而房地产信托在四川信托的比重亦很大。有关数据显示,其企业贷款类项目的融资方几乎全部为房企,其他则为TOT(信托中的信托)产品。
自2016年开始,四川信托的业绩就已出现滑坡。2017年,四川信托和安信信托开展了多项合作,其中的“博邦”系列的资金用途便是为了受让高天国旗下的国之杰所持有的安信信托股票收益权。
此外,后来也暴雷的南京丰盛集团亦远赴成都与四川信托商量合作,并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
四川信托还向后来也暴雷的泰禾集团也发放了40亿的贷款。
彼时,大概四川信托以及刘沧龙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朋友圈居然是一个“雷神群”。
据媒体报道,成都的天府星汇广场项目的资金,亦来自四川信托和安信信托提供的融资。
2017年,四川局已关注到四川信托的风险苗头,对其进行了现场检查,并提出整改意见。
到了2018年年中,业内开始传出四川信托暴雷的消息,其数款信托计划出现违约。彼时有投资者指出,“川诺3号”信托计划的宣传材料上的投资标的投向与合同上的严重不符,管理指向亦不明,层层嵌套如剥洋葱。
2018年11月,四川局约谈四川信托,就其“某些核心业务”进行了“深刻”的探讨。
从2018年开始,四川信托的几个合伙伙伴丰盛、安信信托、国之杰相继暴雷。其中,根据公告,截至2019年5月,安信信托的违约信托计划涉资便高达逾117亿元。
2019年4月,四川信托因项目调查严重失职,审查审批流于形式,未核实核保核签的真实性,项目后期管理不到位,严重违反审慎经营规则,被罚200万元。同年11月,陕西局在对四川信托的交叉检查中发现其存在资金池问题。
随后,四川信托的TOT产品被暂停。
彼时,已暴露风险苗头的四川信托,还跑去接盘了已负债累累的汉能集团旗下的金安桥水电站的股权,以近一倍的溢价,斥资4278.06万元获得1766.67万股。此前,该股权转让曾三次流标。
2020年5月,金凰假黄金案曝出,涉及的信托公司,四川信托、安信信托亦身在其中。
据报道,即使身陷诸多风险事件中,四川信托仍在2020年5月初到6月11日,突击发行了9个新项目,募集资金共14.68亿元。
但是,四川信托自己也很快成为暴雷的主角。2020年5月29日,四川信托TOT项目第一笔延期项目出现。
数天后(2020年6月5日),高天国因涉嫌违法发放贷款罪被拘。就在当月,四川信托多只产品违约,其通过TOT产品隐匿底层风险资产的盖子被投资者和媒体逐渐揭开。
当一众投资者走进川信大厦要说法,四川信托监事会主席孔维文称,四川信托已经没有一分钱,连大厦也抵押出去了,“资金窟窿高达200多亿元”。
根据彼时四川信托对投资者公布的自救方案,包括卖楼,引入战投,转让宏信证券的股权,增资,催收底层资产等措施。
然而,刘沧龙的宏达集团很干脆地表态:并没有增资意向。
作为第一大股东,却对四川信托的困境袖手旁观,背后真实的意图又是什么呢?
根据彼时四川局在沟通会上的说法,四川信托的大股东存在挪用资金的问题,以隐蔽的方式大量开展违规业务,通过复杂的结构隐瞒资金的真实投向,利用TOT产品隐匿底层风险资产,实质形成隐藏风险的资金池。
而这亦成为四川信托迅速滑入深渊的成因。
在2020年12月的公告中,四川局直指四川信托的公司治理失效,内控机制形同虚设,管理层漠视监管法规。
四川信托成为被大股东无情掏空的又一惨痛例子。
刘氏兄弟的大败局
和很多草根出身的富豪一样,刘沧龙的发家史充满神秘色彩。
刘沧龙是四川什邡人。什邡曾因大禹的足迹而有“禹迹仙乡”之美誉,秦代著名水利学家李冰曾在此治水并仙逝于此,如今这里是木耳之乡。
1972年,17岁的刘沧龙成了什邡民主榨油厂里的一名年轻工人,仅用了六年时间,便当上了厂长。
1979年,刘沧龙和两名同事,用借来的500元创办了民主磷肥厂,这便是宏达集团的前身。
进入80年代,宏达联合化工总厂成立,刘沧龙在90年代初成为厂长,并在1993年将其更名为宏达化工公司,取“宏图伟业,务实则达”之意。
当刘沧龙投身于实业时,他的堂弟——出身于教师之家、毕业于四川大学的刘汉,则走了另一条路,玩期货。
1994年,刘汉在期货市场中一战成功,凭借炒大豆、钢材,成了亿万富翁,也成为当时期货界的大佬,被业界认为是“327国债”中走得最远的一个大佬。
与此同时,阔起来的刘汉,也开始了尝到攀援权贵的甜头。
而在这一年,刘沧龙则玩起了矿,看上了远在云南的兰坪矿。因为没有足够的财力收购,历时半年铩羽而归。
1997年,刘汉成立四川汉龙集团,而刘沧龙则在次年以宏达化工(即现在的宏达股份)为母公司,与其他三家企业联合成立宏达集团。
2001年,刘沧龙首次涉足金融业,入股德阳银行(现为长城华西银行),持股7.29%,成为第二大股东。
这一年,宏达股份登陆上交所,昔日的榨油厂小工成了上市公司的掌门人。而刘汉旗下的广汉平原实业公司和绵阳益多园房地产,则成为宏达股份的第二、三大股东。
2002年,刘沧龙终于如愿以偿,获得兰坪矿的联合开发权。次年宏达股份以1.53亿元入股兰坪有色(现为金鼎锌业),获得51%股权,负责兰坪矿的开发事宜。
这厢拿下兰坪矿,那厢刘氏兄弟又把四川凉山多处矿产收入囊中。据彼时报道,在2004至2005年的四川省矿业整顿中,刘氏兄弟获利匪浅。
也许是受到玩期货发家的刘汉的耳濡目染,刘沧龙对金融也开始兴趣渐浓。2003年,宏达系也对期货业产生兴趣,入股彼时的期货业老大中期期货,持股28.65%,成为第二大股东。
不过,据报道,2003年10月30日,宏达集团划走中期期货到账才一天的1亿元资金,该借款无还款日期,未约定借款利率。此后,“宏达系”长期大量占用该公司资金。
根据2004年7月28日中期期货发布的公告, “宏达系”在该公司的债务余额一度高达2.5068亿元。因存在九大问题,中期期货也被北京证监局要求限期整改。
从那时便可以看出,刘沧龙对于金融业,是一种破坏式掠取式的参与方式。后来,在四川信托身上,又得到了进一步验证。
早在2005年,刘沧龙便着手参与重组四川信托。
直到五年后,四川信托获得重新登记,成为四川第二家信托公司。彼时,引入10家股东,宏达系击败中国人寿,合计持股53.75%,成为第一大股东。
经此一役,刘沧龙一举获得四川信托及其子公司和兴证券两张金融牌照。
2010年11月30日,新的四川信托开业时,亲自担任首任董事长的刘沧龙率“五虎将”高调亮相,其中便有与他一同被捕的陈洪亮和孔维文,正所谓祸福与共。
至此,刘沧龙已握有银行、期货、信托和证券四张牌照。
彼时,刘沧龙表示,四川信托将依托宏达集团的产业优势、中海信托的专业水平和其他股东优势,抢占信托市场份额。
春风得意的刘沧龙,甚至在2013年曾提了个议案,建议要允许民营企业成立商业银行,并在同年由宏达集团牵头筹建蜀商银行,拉来的伙伴便有濠吉食品和蓝光集团。
2013年,刘氏兄弟的命运走向开始分化。这一年刘沧龙也有了一个麻烦事,云南当地干部通过网络举报,称价值5000亿元的兰坪矿, “被四川私人老板刘氏以10亿元就控股了60%”。
自2015年以来,刘氏兄弟苦心经营的重重关系网开始支离破碎,资源坍塌,阁山云冷风萧瑟。
2016年,无论是对于刘沧龙还是四川信托,都是一个转折。这一年四川信托遭遇一场股权争夺战,宏达系差点失去第一大股东的位置。而刘沧龙则受一位重要靠山倒台的牵连,而消失了数月。
在这场群龙无首的股权混战中,还有永泰能源、中融新大的身影。2016年10月,经过23轮竞拍,中融新大以溢价33%的50亿元价格拍得四川信托30.25%股权,因此一战成名。
只是,后来,这两家也暴雷了。
2017年一开年,宏达系便官司缠身,云南冶金集团等4位原告将宏达集团告上法庭,法院判决宏达股份有限公司持有云南金鼎锌业有限公司 60%股权无效。宏达股份所持的四川信托和金鼎锌业的股权因此被冻结。
2017年是信托业的高光时刻。而从这一年开始,四川信托开始出现现断崖式下跌,直至暴雷。
而刘沧龙的人生,也走到了一个断崖边。
有一位业内人士曾感叹,不管是高天国还是刘沧龙,虽然他们都自融、套取资金,但既没有用到个人吃喝享乐和搜罗后宫佳丽,也没有用到洗钱和跑路上,真的是投资到产业里去了。
然而,结果却是,乱了金融,坏了产业,忙活了一通忙成了风险,为何沦落到这种局面,才是最让人深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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