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听老妈讲邻居吃香油(母亲炸过油疙瘩)
小时候听老妈讲邻居吃香油(母亲炸过油疙瘩)母亲不去管它,手里早已经又是一团面,双手一合,拎起一点,打着圈儿转换,直到撕扯成薄薄的一片。滋啦一声。母亲开始用一双特制的加长的竹筷翻动第一块。到第三块下锅后,母亲捞起第一块,翻动后两块。这样循环往复,整个厨房,包括院子,早已经是香味四溢了。新榨的油从塑料桶里倒出来,灶膛里的火燃起来,锅里开始有星星点点的水花迸溅,一会儿油便悄无声息地开始滚动。母亲用手掌在油锅上方试探一下,往手上涂些备好的油,伸手扯一把身旁盆里稀软的面,用手掌稍稍一合,然后两手拎起面团边缘,快速地在油锅上方打着圈儿拎,眼看着那团面要掉到油锅里,直到被母亲拎着撕扯成薄薄的一片,似乎再也经不住面片的重量时,母亲松了双手,顺势往油锅里一摊,滋啦一声,锅腾起一股细小的泡泡,瞬间消失,油里随即浮起已经稍稍泛黄的油疙瘩。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突然的想起油疙瘩,可是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真的很想吃。就像一个孩子,突然记起藏了很久的糖果。同样
文/水清心宁
人间烟火味,世间至真情
小区门口新来了一家油条摊,夫妻二人,围裙和锅灶都干净。去的次数多了,我便在他们空闲时说说话。两口进城陪读,跟我来自同一个县。认识老乡后,我们彼此更熟络些,早上即便不在门口吃早餐,哪怕他们在忙着,出门时我们都会相互打声招呼。
那天双休,我不上班,出小区时他们快要收摊了。吃着油条,我随口问老乡:“你们怎么不炸油疙瘩呢?”夫妻两个应该听清了我的话,饭摊前就我一个在吃饭,可他们明显地愣了一两秒钟,男的憨厚地笑了笑:“那东西,不好看,不会有人买吧?”女的也笑着接过话说:“也没见有人卖啊……”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突然的想起油疙瘩,可是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真的很想吃。就像一个孩子,突然记起藏了很久的糖果。同样是热油炸成的面食,油条流行于大江南北的大街小巷,油疙瘩却被越来越多的人遗忘在灰尘扑扑的旧日岁月里。可是我的记忆里,那是比油条好吃多少倍的美食。我清楚地记得,我的母亲就炸过油疙瘩。
小时候,母亲炸油疙瘩,多是家里榨了菜籽油花生油。油是在村子里的老式榨油机上榨的,压榨时也不另外加热,吃之前要熬熟了才香。熬油的时候,顺便发盆面,炸一篮子油疙瘩。母亲把这个叫作过油。那时候,农村,不能随意地大油大盐,过油炸油疙瘩,像年一样过,正式,隆重。
发一盆面,比做馒头更稀软些,放些葱花,或是切碎的韭菜,或是切碎的蒜苗,或是切碎的青椒,简直可以让每一位母亲尽情地发挥自己的想像,任意地添加佐料,甚至我还吃过母亲剁得极碎的细粉末拌在面里炸成的油疙瘩。因为是一块面疙瘩,所以就有了包裹这些细碎的能力,从而也使得它拥有了更丰富更别致的味道。
新榨的油从塑料桶里倒出来,灶膛里的火燃起来,锅里开始有星星点点的水花迸溅,一会儿油便悄无声息地开始滚动。母亲用手掌在油锅上方试探一下,往手上涂些备好的油,伸手扯一把身旁盆里稀软的面,用手掌稍稍一合,然后两手拎起面团边缘,快速地在油锅上方打着圈儿拎,眼看着那团面要掉到油锅里,直到被母亲拎着撕扯成薄薄的一片,似乎再也经不住面片的重量时,母亲松了双手,顺势往油锅里一摊,滋啦一声,锅腾起一股细小的泡泡,瞬间消失,油里随即浮起已经稍稍泛黄的油疙瘩。
母亲不去管它,手里早已经又是一团面,双手一合,拎起一点,打着圈儿转换,直到撕扯成薄薄的一片。滋啦一声。母亲开始用一双特制的加长的竹筷翻动第一块。到第三块下锅后,母亲捞起第一块,翻动后两块。这样循环往复,整个厨房,包括院子,早已经是香味四溢了。
小时候难得吃上一回,油疙瘩是仅仅次于鸡鱼肉蛋的美食。后来生活好起来,吃的也就很随意了,不一定非要等到新榨了油才有得吃。是什么时候不见了油疙瘩呢?对,进城。城里真的没有卖油疙瘩的。早吃摊上,有的是油条。
我相信我那对老乡来城之前是用心观察的,选择炸油条而不炸油疙瘩是慎重而明智的。油疙瘩,只能做给自家人吃。因为不好看。撕扯的过程中难免出现厚薄之分,疙瘩,疙疙瘩瘩,名字都在那里摆着。油条是卖的,有的是品相,两条长腿相互纠缠,又亭亭玉立的样子,先从颜值上勾获了人心。油条有着一种显摆和张扬,有着一种故意而为之的虚张声势。油疙瘩呢,不花哨,也从来不虚夸,不求巧,实实在在地透着一种本分。
对,还有安全。母亲就曾不远百十里,从老家送来油疙瘩。
母亲说,菜籽,是咱自家地里收的;油,是去村里老六那里榨的;面,是咱自家麦子磨的,哪一样都安全。母亲的话我懂,她担心我们在城里会吃到地沟油。母亲说,连俺们农村人都知道,榨油时不再去镇上榨了,那里出油多些,可是人在那里守着,慢了眼,都有可能被调包或添了地沟油。咱村里老六那里出油少那么点儿,却放心。俺们农村没有地沟油,老六也不去动那歪脑筋。母亲说,老六老了,也干不几年了,他儿子早就说了,不干那行,整天像个油猴子。如果老六那里不榨油了,我们也要吃地沟油了,再也不能给你们送油疙瘩了。母亲的话里,少有地有了忧伤。
母亲说完这些,已经把油疙瘩从布包里掏出来,油疙瘩是用塑料袋包着的,自然是防止油到别的东西。我说,妈,你又忘记用食品袋了,这是垃圾袋,不能装食品。上次我回去不是给你买了几包吗?你用完了?母亲像被老师发现抄袭试卷的学生一样窘得不行,嘴上却说,这也是新的,没用过的,又不脏,不是一样的?
我没有再说什么,母亲的概念里,还没有那么复杂的污染意识,东西只要干净就行。我在把母亲带给我们的油疙瘩放进冰箱时,悄悄换成了食品包装袋。
油条母亲也自然会做,只是要添加人手。要有人切面,下锅,另一个人翻动,捞取。这个时候就要让父亲下手了。其实父亲炸油条的手艺比母亲更好,父亲有力气,能把发好的面盘得劲道,弹性十足。但是母亲轻易不让父亲动手做饭。母亲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男人有男人的天下,有男人的场合——厨房,归女人。一个男人在外面可能是普通得没谁看上眼的人,但是回到家,他却是家里顶天立地的一家之主。每次回忆起母亲在我们面前念叨的这些话,都会让我想起油疙瘩,简单,甚至粗糙,却又是那么的质朴,纯粹。
手迹
这几年也去了一些地方,跟随着朋友慕名前去欣赏新推出的美食,到老街深巷发现传统的小吃。吃来吃去,总感觉胃里越来越缺少一种踏实,舌头的味蕾越来越抗议所受的冷落。每次路过早餐摊前,我总会想念起那质朴实在的油疙瘩,想再吃一口母亲送来的油疙瘩,哪怕,用垃圾袋包着。在一次次的怀念里,我终于明白,原来,流行的是色香味俱佳的美食,不老的是有着悠久传说的小吃,天长地久的是一日三餐的家常菜,而最能暖心又暖胃的,是母亲端出来的,一粥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