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涅槃重生十年之约（重生2022第十一章欲盖弥彰的岁月）

第1章涅槃重生十年之约（重生2022第十一章欲盖弥彰的岁月）总之，他的爱情没有开始，就夭折了。有些事情就是难以琢磨的，譬如爱情。他也喜欢上了春江女孩。或许是虚荣心的驱使，或许又不是。现在的骆晓舟，看当年自己上大学的照片，还是认为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土包子。洗得褪色的卡其布褂子，手织的毛线衣，开了口的运动鞋，微微冒出的小胡须，只有那双眼睛中的光芒清澈见底，竟容纳了海纳百川的傲气与勇气。谁都知道，当一个人真正年轻的时候，都会在爱情的魅力前无能为力。这样的爱情，往往存在于一本撼人心魄的小说中。骆晓舟也不例外。那年他十九岁，他的理想是当一名真正的作家，而一个要成为作家的人，怎么可以没有爱情呢？在这所大学里的春江女孩，是大家趋之若鹜的稀有动物。大家喜欢春江女孩，不仅因为她漂亮，时髦，更源于那座叫做春江的繁华都市。相比之下，南京女孩就似乎稍逊一筹，而一个人的印象会和她的出身紧密相连，也实在是一种比较奇怪的难以解释的现象。

当年，骆晓舟作为从江苏连云港农村出来的孩子，能考上南京大学这样赫赫有名的学府，着实是令整个村庄都颇为轰动的一个新闻。

这件事即使过去了若干年，村里的那些老人们聊到骆晓舟，还会喋喋不休地赞许他，很是为他而自豪。

当然，最得意的就要数骆晓舟的父母了。

骆晓舟在家中六个孩子中排行老幺，也是父母最后的希望。的确，在有着众多孩子负荷累累的家庭中，能出了这样的名牌大学的大学生，父母的心情无异于中了的头奖。去上大学的前一天，母亲把打了三天三夜的湖蓝色毛衣给他穿上，父亲则在一边为他收拾行囊。家里把养了多年的猪卖了，攒了几篮子的鸡蛋也卖了，亲戚朋友都来凑份子，才凑上了第一学期的学费……

现在的骆晓舟，看当年自己上大学的照片，还是认为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土包子。洗得褪色的卡其布褂子，手织的毛线衣，开了口的运动鞋，微微冒出的小胡须，只有那双眼睛中的光芒清澈见底，竟容纳了海纳百川的傲气与勇气。

谁都知道，当一个人真正年轻的时候，都会在爱情的魅力前无能为力。这样的爱情，往往存在于一本撼人心魄的小说中。骆晓舟也不例外。

那年他十九岁，他的理想是当一名真正的作家，而一个要成为作家的人，怎么可以没有爱情呢？在这所大学里的春江女孩，是大家趋之若鹜的稀有动物。大家喜欢春江女孩，不仅因为她漂亮，时髦，更源于那座叫做春江的繁华都市。相比之下，南京女孩就似乎稍逊一筹，而一个人的印象会和她的出身紧密相连，也实在是一种比较奇怪的难以解释的现象。

有些事情就是难以琢磨的，譬如爱情。他也喜欢上了春江女孩。或许是虚荣心的驱使，或许又不是。

总之，他的爱情没有开始，就夭折了。

他后来相信，这世上的一切，其实都是注定的。

如果他没有这次失败的初恋，他会不会在大学毕业后只身闯荡，并和这座城市结下不解之缘？

年轻的一无所有的他来到春江，在黄浦江畔有了自己的家，这放在从前，真的是他在梦里想也没有想过的事儿。

他后来还是娶了一位姑娘。这个女孩没有美人痣，却一样漂亮而贤淑，结婚一年后就为他生了一位玲珑的女儿。

他的事业也出人意料的顺风顺水。大学里学的是国际贸易，毕业后打了两年工就有了自己的外贸公司。他在浦东买了自己的住房，虽然还有一大笔贷款未还，不过从目前看来，都不是什么可以令他为难的事。他穿几千元一件的休闲西装，里面配搭价值不菲的毛衣，做工精致，体现主人的优雅身份和不凡的品味。

他会说纯熟的几国语言，春江话也说得和外语一样流利，从表面看来，他的确和春江人没有什么区别了，尤其是当自己的父母相继在老家离世，哥哥姐姐们都出门打工之后，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和这座城市浑然一体了。这是一种默许，也是天生的注定。

他愈来愈相信命运的同时，年华在溜走中蛰伏，像新生的那根华发，隐匿在不为人知的深处，却倔强地，提醒着他的某种存在，某种伤痛和幸福共同的交集。

骆晓舟的妻子文静是浦东一家幼儿园的老师，身材微胖，圆圆的脸颊上洒落一些可爱的雀斑。那是刚刚兴起电视相亲节目的年代，他们在那档“相约星期六的节目中”的演播厅里不期而遇。

当时参加这个节目的男孩女孩都属于时尚先锋，甚至被媒体称他们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而骆晓舟参加这个节目，倒并非为了追赶潮流，他还为此痛苦犹豫了好一阵子。当时他还在一家外贸公司上班，不断接到母亲催他结婚的电话，母亲长吁短叹地说，爸爸妈妈都身体不好，想看到你早点结婚，你这个孩子，怎么能不懂点事，让我们抱上孙子开心一场呢？

他在临时的租住房里，看到了这档让年轻人都蠢蠢欲动的节目。他硬着头皮走进了那个灯光炽烈，人声鼎沸的地方。他是在场唯一的来自外地的男孩。

没有料到，他没有受到任何奚落嘲讽，而是如愿以偿地找到了能给他家的女人。

可他结婚后不久，父母都相继离开了人世。

他们离开得是如此仓促，以至于他怀疑是否是自己在春江的停留，而让他们让生命枯萎到了终结。

或许，他们以另一种方式，来到了他的心里。

他从此安定了下来，虽然偶尔也有伤感，如深秋的一场细雨，在某一个午后，无声而轻柔地覆盖了他。

这就是他从此成了相亲节目的铁杆观众的原因。这些节目未必全部精彩，全部真实。

但至少见证了他的过去，还有他正在开始的现在和未来。

文静早就不看这些节目了。自从她成为骆太太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看过任何一档关于相亲的节目。她整日为韩剧哭哭啼啼，在时尚节目中流连忘返。而照顾和教育孩子的任务，身为幼儿园教师的她也从来都没有操心过，全权交给了她的父母来掌管，美其名曰，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自从孩子出生之后，文静的已经退休的父母搬到了他们家，每天为他们买菜做饭照顾孩子。

骆晓舟的工资如数上交老婆，只能偷偷攒点私房钱，有时候对文静的一些生活习惯也很看不惯，但都隐忍了下来。毕竟老人在家忙前忙后，他这个做女婿的再挑他们女儿的刺，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对老人总是要相敬如宾的，孝顺是一种美德，这是他最爱的母亲从小就教诲他的，他每次这样想的时候，仿佛在含泪面对逝去的母亲，面对在记忆中那片依然遥远而广袤的黄土地。

文静是个会过日子的女人，宛若张爱玲笔下的白玫瑰。从这点来看，骆晓舟是个幸运的男人，有着很多人都羡慕而向往的平静殷实的生活。

他有时候看着文静在房间里剪指甲，修指甲，她会用去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去做头发，她微笑地和他招呼着，去让自己的父亲打扫房间，让自己的母亲陪女儿，不会留给他一点余地，一点时间去吵架，去争执，去伤害，去给他们的婚姻留下一点裂痕。

但，这却是他最最惶惑的地方。

这样的岁月，像在给他缝上一件愈来愈厚重的衣裳，尽管它芳香馥郁，却欲盖弥彰，他将他层层地笼罩起来，仿佛在平静而残忍地等待着，他终会真正窒息的那一刻。

后来，他无数次地回忆和文静所谓恋爱的过程，却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细节在他的眼前，像钟摆般如此沉重地此起彼伏。

那是在节目结束后的第二天，他接到了文静打来的电话。电话里文静告诉他，最近节目组要组织速配成功的男女嘉宾共同参加一个活动，问他参加吗？骆晓舟说，当然好了。文静惊叫道，你真把我当女朋友啦？骆晓舟兴高采烈，说道，是啊是啊。文静却用嗲嗲的话立即给他泼了一盆凉水，说，你不可以的。我可是春江的娇小姐，侬晓得哇？

骆晓舟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想大吼一声的，音调钻出喉咙的时候，还是幻化为涟漪荡漾的湖水。他说，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

他说得那么坚定，那么不容置疑。他听得见内心列车般的轰鸣。直到今天，他依然能触摸到那份坚定，那份自信，只是，为何那份蕴积在心中的力量，不是来得太早，就是来得太迟？

温泉的那份简历，再次映入了骆晓舟的眼帘。

婚姻状况上的“离异”二字又引起了他的诸多联想。他在想像她的婚姻状况，为何会让一个二十八岁的女孩走上离异之路，他还在想象她那悲惨的婚姻，究竟蕴藏着一个怎样的鲜为人知的故事。

但他发现，思维像是一台生锈的机器，想象的能力很快黔驴技穷。

他毕竟不是一个作家.

而作家，也只是他少年时代的想象而已。

从商人的角度来看，和这个女孩的交往，自己唯一的得益，无非是一场可能心仪的恋爱而已。

十年前《扬子晚报》上的小童星已经长大，却没有成为声名显赫的音乐家。她只是一个在酒吧演出赚钱的艺术工作者，她的特立独行和她的美貌，会让许多男人为之倾倒并产生强烈的欲望。

欲望也是一种美，它往往凌驾于奢侈之上，像攀援在雕花的墙壁上的串串成熟的葡萄。谁都垂涎它甜蜜而迷人的汁液，想象它进入身体的霎那，是自己方能体会的百转千回。

然而，从想象到走向那堵墙的距离，不是所谓单纯的故事。

就像人生中迫切想走的那条路，走了很久，才发现，或许穷尽一生，也难以到达它的终点。

自那次在酒吧门口和温泉分别之后，一连几个星期，骆晓舟都没有和温泉再联系。温泉也没有打电话给她。这个女孩似乎没有主动打电话给男人的习惯，在很多问题上，她是被动的矜持的，甚至是高贵的，这和她的出身应该息息相关。

而在这座异乡的土地上，没有人会去重视她的优越感，她融入外来人口浩浩荡荡的大军中，渺小得像一滴水珠，

即使她的琴声再悠扬，再撼人心魄，也无法冲出重重的藩篱，让整个天地都承受她完整的存在。

所以，她无法停止漂泊。

就像在很多个夜里，骆晓舟的视线拂过熟睡的妻子和孩子，拂过经过精心设计的具有浓郁海派风格的家，他还是觉得孤单的寒流在阵阵袭来。

很多以为已经远去的记忆纷至沓来，如电影般清晰地展开。他情不自禁地来到了那架斯特劳斯牌的白色的钢琴前，手指很流畅地滑过琴键。

琴声清亮而凄凉。如果此时有一把小提琴的协奏，该多么完美啊。

他闭上眼睛，在湿润的一隅，温泉残缺的小指像一截流泪的蜡烛，又像一把银光闪闪的钥匙，在艰难的旋转中，停滞在了那个不变的缺口之上。

这几个星期，骆晓舟的工作实在是太忙碌了。忙碌得很多次都想停下来，再也不干了。好好地昏睡它三天三夜，再去想以后未知的事。

然而，当他在窗户外面，看见在日以继夜的萧瑟中，对面建筑工地上的工人们依然如蚂蚁般拼命时，他所有冲动的意念，顷刻又沉到了水底。

他在办公室里加班。工作狂的结果，是订单时不时地遮住了他的所能目及的一切。

早晨出门的时候，他特意为自己又加了一件毛衣。到这些年来，他还是改不了多穿衣服的习惯。他至少要穿上两件厚厚的毛衣，像是甲壳虫般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迎接冬天。

就这样，冬天真的就来了。

时间在某种意义上，是条充满寓意的河。

骆晓舟在三十八岁的岁末，不知不觉地成了一个怀旧的人。会找出从前的老照片来看，包括找到那位那位曾经拒绝他的女孩。

他突然发现，她长得真像温泉。

他还会重新把母亲留下的一个旧的柜子，让家具店的人重新涂了一层好漆，让它变成崭新的样子。他把柜子放在卧室的角落里，就像每天都看到了他的老母亲，慈眉善目地守护在他的身旁。除此之外，他有了新的爱好，除了下棋打球之外，他迷上了在温室里的游泳。特意在离家很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办了张室内泳池的贵宾卡，隔三岔五地去游泳。

确切地说，他喜欢的是在水里沉浮的那种感觉。

那一刻，所有的荣辱得失，都在水波的流动中化为虚无。有很多年轻的女孩在泳池边走来走去，性感的泳衣下是曲线分明的身体。

他远远地欣赏她们，仿佛在水的触感中感知着她们，她们的睫毛和肌肤，以及所有和时光藕断丝连的气息，和梦境。

他沉醉着。

让自己成为一株水草或者水母，在时光的甬道溯流而上，不再醒来。

也不能回头。

他裸着上身。他看到水池中自己的身体，矫健而有力。那里没有任何矫饰。

那是实实在在的，属于他的身体和心灵。

在沉沉的夜色中，他神清气爽地回到家中。而他的妻子文静，穿着一袭血红的睡衣站在家门口，昂着高高的头，眼里写满了愠怒和不满，似乎还有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转动。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骆晓舟已经记不清了。

文静是非常反对他去游泳的。是她女人的直觉让她有了偏激的反应。她认为那个五星级的泳池里，一定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否则一个工作还应付不过来的男人，怎么会大冷天心血来潮，整天游泳到深更半夜呢？

其中的蹊跷，她宁愿在想象中折磨，也不愿接触那个可怕的真实。

的确，那太可怕了。

是任何一个愿意在平静中老去的女人，都不敢面对的。

与骆晓舟结婚十一载的文静，除了鼻梁上的雀斑略略加深之外，她看起来和十年前没有多大变化。她的身材有点圆润，但还不至于发福，她的嘴角总是微微上扬，这一点，和总喜欢紧抿着嘴唇的温泉明显区分了开来。

她喜欢说话，喜欢把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出来。说话是她最直接的出口，她在一次次的陈述中找到自己，找到她在这个家庭的位置。所以，每一次，她都会像今天这般，喋喋不休地，从埋怨到训斥，直到哽咽。

她说了很久，声音愈来愈荫翳，手指像一把肃杀的剑，封住了他的咽喉。

她如探照灯般地贴近他，像猎犬般嗅出匪夷所思的味道。

她的眼泪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像满地的纸屑和污秽堆积着，渐渐地腐烂在深夜的雨雾之中。

骆晓舟沉默着。这些年来，他始终以沉默对峙着，好像这才是唯一应该做的表达。

他站在一圈阴影里，觉得自己又披上了厚重的黑衣。那一刻他很温暖，也很知足。

他在这座偌大的城市中，有家，有父母，有老婆，有女儿。他应有尽有了，他有什么不满意的？所以他没办法生气。或者说，他的黑衣就像铜墙铁壁，将他愤怒的脚步也阻止了。

他一步也迈不出去。让一切在萌芽中，自生自灭吧。

仿佛在祈祷。但为何，今天却做不到呢？

他好像一台上了发条的时钟。

他要走过去。

走过时间，脱下他的外套。他累了，他真的要好好休息了。

骆晓舟拧了拧自己的鼻梁骨，他说我的头好痛。不说了。你，放了我吧。文静的手还在原地不动，她固执而坚决地说，她闻到了夏奈尔香水的味道。骆晓舟说，不要再说什么，不要吵醒你的父母。

文静这几天刚做好的水晶指甲在他的眼前晃来换去，修长的小指几乎点到了他的额头。

那你应该知道，自己说什么，做什么。

文静呲牙咧嘴，音调似一块发红的烙铁，而罂粟花般的香气已在她的指尖末处，弥漫和飞散开来。

他盯着她女王般的小指，竟感到从头到脚反胃的恶心，还有极剧的痛楚，将他推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把巴掌狠狠地扇向文静的同时，如释重负的快感，竟醍醐灌顶地淹没了他。

但是他愕然了。

他感觉他浸在了水里。

他卸去了所有伪装。没有遗憾和歉疚。他忽然成了魔鬼，罪犯。他也愿意享受这片刻的惬意与放纵。

那是他真的自己。

多年来相安无事的局面，就这样轻易地被摧毁了。

一念之间的力量。即使在很久之后他每每忆起，依然会感慨，会惆怅，但并没有后悔。

那段时间，他在KTV里重温了一支歌。

他喜欢歌曲在高潮部分撕裂般的嚎叫。

那是他最新的拿手曲目，歌名叫做《痛并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