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史文恭很忌惮林冲(咪蒙写过的金圣叹)
为什么史文恭很忌惮林冲(咪蒙写过的金圣叹)他在娘子被调戏自己被刺配时,都展现出了其他梁山好汉所没有而良民身上才有的忍耐,这就是「熬得住」啊;他「算得到」自己被刺配后高俅会继续迫害自己家人,于是及时与妻子切割,若是妻子能够再嫁一有头有脸的人家,妻子的命运就会好转;曰:“林冲何如人也?”曰:“毒人也。”“宋江何如人也?”曰:“甘人也。”还是在《贯华堂第五才子书水浒传》的《读第五才子书法》中,金圣叹对林冲做了很多书评家都会引用的评语:「算得到熬得住把得牢做得彻」是林冲的特点。
金圣叹曾说过,林冲是「毒人」,原话是:
曰:“林冲何如人也?”曰:“毒人也。”这句话出自《贯华堂第五才子书水浒传》(即金圣叹评水浒)第二十五章《偷骨殖何九送丧 供人头武二设祭》,也就是大家所熟知的「武松杀嫂」那一章,在这一章开首处,金圣叹对《水浒传》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说《水浒传》写出了三个「极丈夫」,鲁达、林冲和杨志。
金圣叹说他们三个丈夫被金圣叹写到了极致,说这三个人「慈即真慈,怒即真怒,丽即真丽,丑即真丑。」那为什么作为三个被夸为「极丈夫」之一的林冲会被人金圣叹说是「毒人也」呢?
金圣叹在夸过《水浒传》写得好之后,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或问于圣叹曰:“鲁达何如人也?”曰:“阔人也。”“宋江何如人也?”曰:“狭人也。”曰:“林冲何如人也?”曰:“毒人也。”“宋江何如人也?”曰:“甘人也。”
还是在《贯华堂第五才子书水浒传》的《读第五才子书法》中,金圣叹对林冲做了很多书评家都会引用的评语:
林冲自然是上上人物,写得只是太狠。看他算得到,熬得住,把得牢,做得彻,都使人怕。这般人在世上,定做得事业来,然琢削元气也不少。「算得到熬得住把得牢做得彻」是林冲的特点。
他「算得到」自己被刺配后高俅会继续迫害自己家人,于是及时与妻子切割,若是妻子能够再嫁一有头有脸的人家,妻子的命运就会好转;
他在娘子被调戏自己被刺配时,都展现出了其他梁山好汉所没有而良民身上才有的忍耐,这就是「熬得住」啊;
他在柴进府上,面对洪教头的挑衅,在被逼上梁山要求纳投名状的时候,都没有突破了做人的底线,这是「把得牢」;
他写休书、杀陆谦、并王伦,真真地做得彻底,这是「做得彻」啊。
这样的一个林冲,原本会做出一番事业,但竟然被逼上梁山落草,可见当时的世道有多黑暗。
金圣叹说武松是上上人物,又说武松具有林冲之毒。
依我看,「算得到熬得住把得牢做得彻」12字评语在武松身上也有体现。
武松在出差前就算到了嫂嫂潘金莲会出轨,因而叮嘱哥哥小心,这不就是「算得到」吗?
武松最初到柴进府上时,也是最被相待的客官,后来生了疟疾,只能自顾自地躲在廊下烤火,所谓人在屋檐下,孰能不低头啊?这就是武松的「熬得住」呀;
当嫂嫂潘金莲勾引武松的时候,武松那样一个精力旺盛的粗鲁汉子,面对潘金莲这般世所罕见的美貌女子,竟然没有越雷池半步,足见他有多么「把得牢」;
而在杀嫂杀王婆杀西门庆,及到后边血溅鸳鸯楼的时候,做得又是多么地绝,比起林冲来,有过之无不及。这是「做得彻」啊。
可是,两个,「算得到熬得住把得牢做得彻」不但都没有做出一番事业来,反而先后落草为寇,作为看官的你,心下有何感想?
反正我是替二人感到苦闷。
「苦」又恰是「甘」的反义词,同时也是「毒」字所具备的一层意思。
我前边说了,金圣叹在写林冲是「毒人」的时候,说宋江是「甘人」,对比其他形容词,可知,金圣叹不可能在此处夸宋江是「美好的人」,而应理解为,在外人看来,「宋江过得很舒服」,那么相应的,林冲和武松的毒就应该是过得不舒服,心内苦,说不出。
宋江的确过得舒服啊。
他一出场,便是押司,虽是小吏,但却家财万贯,不但在郓城只手遮天,还有一大帮黑社会的朋友遍布天下,所谓黑白两道通吃,说得就是这种人。
宋江因被阎婆惜握住了通匪的把柄,慌张愤怒下杀了阎婆惜,竟然没有被叛一命顶一命,刺配路上,各山大王好酒好肉地招待,两名押解官差也耐心服侍。
酒醉后在浔阳楼上题反诗,也有一大帮人冒着没命的风险跑来搭救。
……
还有人比他过得舒服吗?
对比林冲,好好的一个公务员,业务能力优秀,平时又不结党营私,一身的好武艺,娶了一个美丽贤淑的娘子。可举案齐眉的好日子才过了三年,就被高衙内、高俅、陆谦等一帮歹人陷害。
好好的前程,没了,也就罢了。自己被刺配,生死难料,但凡长点心眼的,都知道自己这一去,必是凶多吉少,也正因为如此,才在临行前写了休书。
终于安全地到了沧州,林冲原本想安安分分地做一个犯人,苟活于世,谁曾想,当初陷害他的人还是跑过来要杀他。若不是一场大雪,他的小命早就断送了。
之后无处可去,柴进推荐他到梁山落草。可到梁山后,虽有柴进的荐书,却仍旧被百般刁难,纳什么投名状。但当他跟杨志械斗后,王伦却极力邀请杨志留在山寨。自己想做个土匪,几乎做不得,而杨志,明明不想做土匪,却被盛情邀请。
可想而知,林冲见杨志下山的背影,内心是多么地苦闷,林冲原本也想像杨志一样,做个白道上的人,没机会,现如今想上黑道,仍是如此艰难!
为什么?为什么世界如此不待见林冲?
这样的林冲,心下能不苦吗?能不是「毒人」吗?
其实,除了「苦」以外,「毒」字还有「有害、害人、凶狠」三个意思,我之所以没有采取这三个意思中的任何一个,除了我刚刚说的与「甘」对比及武松身上也有「林冲之毒」以外,还因为金圣叹用「阔、毒、正、良、快、真、捷、雅」等词形容梁山好汉时,这些形容词前应该加个「最」字,其他人身上也许也具有这些特质,但都没有他们更明显。
咱就比方说,若取「毒」之「狠」意,林冲哪里「最狠」来?论杀人,林冲都是被逼无奈才动的手,杀人手段往往都是一刀结果了,并没有武松杀嫂、杨雄杀妻那般残忍地把仇人的五脏六腑掏出来。甚至,我们可以说,他都没有鲁达狠,鲁达拳打镇关西的时候,三拳就把郑屠给打死了,而林冲根本就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唯有取「苦」的意思,才能体现出「最苦」的意思来。我们常说逼上梁山逼上梁山,但真正被黑暗的社会现实逼上梁山的,只有林冲一个,原本一个「极丈夫」,却难以在天地间寻得一块容身之地,能不苦吗?
参考资料:《贯华堂第五才子书水浒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