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城方言跟西安方言一样不(厉害了我的韩城方言)
韩城方言跟西安方言一样不(厉害了我的韩城方言)我们发现,有些唐诗,用普通话读合韵,用韩城话读也合韵。例如:上古没有留下韵书,对上古音系的说法便不尽一致。中古留有《广韵》等韵书,音韵系统而确凿。古汉语学者王力先生说:“哪一种方言能照古音系统读出一个分别来,它就是规范的。”所谓“读出一个分别来”,就是古韵书中这些字读音一样,某种方言中,这些字的读音也一样。改革开放初,笔者在陕师大中文系就读时,教古汉语的侯良爱老师讲《诗经·卫风·氓》,说到“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数句时,就“总角”二字,说了一段文革时期,她被下放韩城的往事。她说:初到韩城,正值夏收,上面安排他们到场间劳动。她从没有做过这些活,又不甘落后,一晌下来,累得要命,一放工都不想吃饭,先要回住处躺会儿。就有老乡关心地道:“先把自己拾掇拾掇吧, ‘角角’(前为高平调,后为低平调)上满是麦秸。”我好赖还是教语言学的,却听得一头雾水。老乡见我愣住了,就指她的头发。我一下就
韩城话
韩城话是中古音系,也就是隋、唐、宋时期的官话。它是古汉语的活化石,了解它不仅有助于古汉语的研究,也方便了解韩城历史文化的厚重,从语言角度印证韩城文化的古老。
一
所谓“土音”,就是其他地方都没有的纯粹的地方话。所谓“古音”,就是古代的官话,具体说,本文题目中的“古音”,指的是中古音系,也就是隋、唐、宋时的官话。
改革开放初,笔者在陕师大中文系就读时,教古汉语的侯良爱老师讲《诗经·卫风·氓》,说到“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数句时,就“总角”二字,说了一段文革时期,她被下放韩城的往事。
她说:初到韩城,正值夏收,上面安排他们到场间劳动。她从没有做过这些活,又不甘落后,一晌下来,累得要命,一放工都不想吃饭,先要回住处躺会儿。就有老乡关心地道:“先把自己拾掇拾掇吧, ‘角角’(前为高平调,后为低平调)上满是麦秸。”我好赖还是教语言学的,却听得一头雾水。老乡见我愣住了,就指她的头发。我一下就想到了‘总角之宴’的句子。韩城话好古啊!
二
上古没有留下韵书,对上古音系的说法便不尽一致。中古留有《广韵》等韵书,音韵系统而确凿。古汉语学者王力先生说:“哪一种方言能照古音系统读出一个分别来,它就是规范的。”所谓“读出一个分别来”,就是古韵书中这些字读音一样,某种方言中,这些字的读音也一样。
我们发现,有些唐诗,用普通话读合韵,用韩城话读也合韵。例如:
孟浩然的《临洞庭湖上张丞相》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此诗五个韵字,为“平、清、城、明、情”,用普通话读合韵。韩城话中,“平”音 pie ,阳平声,如说平整为“ pie pie 的”。“城”读作 she ,阳平声,这一读音也只保留在一些地名中,如国家文保单位“魏长城遗址”南北两个村庄,南边的叫“城南”,读作 she lang ,“城”为阳平声,“南”为高降调。北边的叫“城北”,读作 she bu 。 “北”为高降调。“明”读作 mie ,阳平声,如把天亮了说为“天 mie 啦”。《广韵》中,“情、晴、清、青”同韵,虽说方言中,“情”字尚未找到例词,但其它三个用处多多,比如:“晴天红日头,清水子米汤风干馍,青皮核桃”三个例句中的三个字的音,都读作 qie 。如此,五韵字韵腹兼韵尾都是 e ,自然合韵。
有些唐诗,用普通话读,已不合韵,用韩城话读则合韵。例如:
《梦游天姥吟留别》是首较长的古体诗,中途多次换韵。节选的八句为a韵,杜牧的《山行》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此诗韵脚字为“斜、家、花”,用普通话读,三字韵母不同,如照韩城话,把“斜”读作xia ,阳平声,就全为 a 韵平声韵了。方言把眼珠不正叫“斜子眼”,把偏离正道叫“斜斜地走了”。
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节选》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忽魂悸以魄动,怳惊起而长嗟。
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
六个韵脚字,依次为:“马、下、车、麻、嗟、霞”。普通话中,除过“车、嗟”二字,其他字都是a 韵。韩城话中,“车”字读为“叉”,低平声;“嗟”读jua ,低平声。当年,教过笔者的老先生念古文读“嗟乎”时,就发这个音。韩城人把口叫 jua ,高降调,许多人都写作“嗟”。
上文说到的低平声、阳平声、高降调、高平调,是韩城话的四声,调值相当关中话中的四声,而阳平声,也与普通话相同。
三
《广韵》分十六个韵类,古人称作十六摄,经研究,其中有六个韵类,就是以“假、止、宕、梗、深、咸”六个字命名的六摄韵字与韩城话吻合,前两摄,有的方言也与《广韵》吻合,而后四摄,我们尚未见到哪种方言与之吻合。
(一)“假摄”字
此类字专家测拟的古韵为 a ,南方客家话、闽方言多比较完整地读这个音,普通话已分为 a ie e 三个音。韩城话与南方客家话、闽方言读音相同。例如:
前文已经说过“斜、车、嗟”三个例字。再如:
舍 (读作 sha ,高平调。舍后——厕所)。野(读作 ya ,如野女子——率性的女孩子。) 也 (读音同“野”。 如:也是个倒财子。) 冶 (读音同“野”,如冶户川。) 夜 (读作 ya ,高平调,如半夜。)借 (读作 jia ,高平调,如:借钱。) 些 (读作 xia ,阳平调,如:一些些。) 蛇(读音与普通话中的“啥”相同。如:小娃耍蛇,不解利害。) 赊 (读作 sha ,低平调,如:赊账。) 惹 (读作 ra ,高降调,如:惹人——得罪人。)……
(二)“止摄”字
此类字专家测拟的古音为 i 和 v ,南方客家话、闽方言多比较完整地读这两个比较相似的音,普通话则读 ei 音。韩城话与南方客家话、闽方言读音相同。例如:
飞 (读作 xi ,低平调,如飞虫——麻雀。) 肥 (读作 xi ,阳平声,如:肥胖子。) 随 (读作 xv ,阳平声,如:随上。) 穗 (读作 xv ,高平调。如:麦穗。) 尾 (读作 yi ,高降调,如:尾巴骨。) 苇 (读作 yv,高降调,如苇子——芦苇。)喂 (读作 yv ,高平调,如:喂饭。) 围 (读作 yv ,阳平调,如围巾。)碑 (读作 bi ,低平声,如:立碑、碑楼子。) 被 (读作 pi ,高平调,如被子。) 眉 (读作 mi ,如:眼眉。) 垒 (读作 yv ,如:垒墙。)……
(三)“宕摄”字
普通话已把《广韵》“江”、“宕”两摄字混为一体,都属 ang 韵。韩城话中,《广韵》的“江”摄字,如“胖、讲、夯、窗”等,也读 ang 韵,与普通话只有声调上的小差异;而“宕”摄字,则读 uo 韵。比如:
丈 (读作 chuo ,高平调,如丈人。)放羊 (读作 fuo yo ,前者高平调,后者阳平调。) 像 (读作 xio ,高平调,如:这死女子不像她妈。) 墙 (读作 qio ,阳平调,如:砖墙。) 汤 (读作 tuo ,低平调,如:稀汤。) 张 (读作 zhuo ,低平调,如:张村。) 纺 (读作 fuo ,高降调,如纺棉。)裆 (读作 duo ,低平调,如:裤裆。) 畅 (读作 chuo ,高平调,如:畅快。) 上 (读作 shuo ,高平调,如:上山。) 桄 (读作 guo ,低平调,如:窗桄子。)……
(四)“深摄”字
普通话已把《广韵》“深”、“臻”两摄字混为一体,都属 en 韵。韩城话中,《广韵》的“臻”摄字,如“门、本、身、人”等,也读 en 韵,与普通话只有声调上的小差异;而“深”摄字,则读 eng 或者ing 韵。比如:
针 (读作 zheng ,低平调,如:穿针。) 枕 (读作 zheng ,高降调,如绣花枕头。) 深 (读作 sheng ,低平调,如:深浅。) 心 (读作 xing ,低平调,如:白菜心。)葚 (读作 qing ,如:把“桑葚”读作 suo qing 子,二字都是低平调。) 阴 (方音声母没有对应的拼音字母,韵母为 ing ,低平声,如:天阴啦。)窨 (读音与“阴”相同,只是声调为高平调,如:地窨子。) 渗 (读作 seng ,高平调,如:渗水哩。)寻 (读作 xing ,阳平声,如:找寻。)……
(五)“梗摄”字
普通话已把《广韵》“曾”、“梗”两摄字混为一体,都属 eng韵。韩城话中,《广韵》的“曾”摄字,如“蒸、称、绳、灯”等,也读 eng 韵,与普通话只有声调上的小差异;而“梗”摄字,则读 ie 韵。前文所举《临洞庭湖上张丞相》的韵字“平、清、城、明”等就属此类。再如:
井 (读作 jie ,高降调,如:井沟——村名。) 净 (读作 qie ,在“干净”一词中读低平声,单用时读高平声。) 轻 (读作 qie ,低平声,如:轻重。) 镜 (读作 jie ,高平调,如:插屏镜子。) 赢 (读作 ye ,阳平声,如:输赢。)明 (读作 mie ,阳平声,如:天明啦。) 听 (读作 tie ,低平声,如听不着。) 钉 (读作 die ,作动词高平声,作名词用低平声,如:钉钉子。) 梗 (读作 jie ,高降调,如:梗村。) 岭(读作 lie ,高降调,如文家岭。)……
(六)“咸摄”字
普通话已把《广韵》“山”、“咸”两摄字混为一体,都属 an 韵。韩城话中,《广韵》的“山”摄字,如“饭、潘、汗、看”等,也读 an 韵,与普通话只有声调上的小差异;而“咸”摄字,则读 ang 韵。比如:
咸(读作 hang ,阳平声,如:饭咸了。)担 (读作 dang ,动词用低平声,名词用高平声,如:担担子。) 甜 (读作 tiang ,阳平声,如:红甜面。) 憨 (读作 hang ,低平声, 如:憨憨。) 脸 (读作 liang ,高降调,如:脸没洗。) 敢 (读作 gang ,高降调,如:不敢。)占 (读作 zhang ,高平声,如:占地方。) 染 (读作 rang ,高降调。) 蓝 (读作 lang ,阳平声,如:染成蓝棉子——方言把土布叫“棉子”。) 馅 (读作 hang ,高平调,如萝卜馅子。)……
四
通过以上论证,有理由说,韩城方音不是土音而是古音。即使21世纪的今天,在韩城广大农村甚或市区,到处都可以听到保留了大量古音的韩城话。韩城话是古汉语的活化石,了解它不仅有助于古汉语的研究,也方便了解韩城历史文化的厚重,从语言角度印证韩城文化的古老。
来源:韩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