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机文赋真假(陆机文赋文白对照)
陆机文赋真假(陆机文赋文白对照)
陆机——《文赋》文白对照余每观才士之所作,窃有以得其用心。夫放言遣辞,良多变矣,妍蚩好恶,可得而言。每自属文,尤见其情,恒患意不称物,文不逮意,盖非知之难,能之难也。故作文赋,以述先士之盛藻,因论作文之利害所由,佗日殆可谓曲尽其妙。至於操斧伐柯,虽取则不远,若夫随手之变,良难以辞逮,盖所能言者,具於此云。
我每次看到有才之士的创作,私自以为懂得了他们写作的甘苦用心。他们造句遣词,确实是变化多端的了。(不过)文章的美丑好坏,还是可以用言辞表述的;我自己每次作文,更是体会到其中(甘苦)的情形。总是害怕所要表达的意思与所表现的事物不能相称,(写出的)文辞不能切合构思时的立意。这不是懂得道理的困难,而是付诸实践时能力上(达不到)的困难啊。所以我作这篇《文赋》,用以介绍古代作家的美丽的文章辞藻,因之论述作文成败的缘由。以后或者可以曲尽写作的奥妙;至于借鉴古代作家的作文经验,就像拿着斧头砍伐木头做斧柄一样,虽然学习取鉴他们的写作经验就在跟前,但是下笔写作时的千变万化,真的很难用言语来表达。我所能够说出来的,就全在这篇文章里了。
再:陆机《文赋》原文:
余每观才士之所作,窃有以得其用心。夫放言谴辞,良多变矣,妍蚩好恶,可得而言。每自属文,尤见其情。恒患意不称物,文不逮意。盖非知之难,能之难也。故作《文赋》,以述先士之盛藻,因论作文之利害所由,它日殆可谓曲尽其妙。至于操斧伐柯,虽取则不远,若夫随手之变,良难以辞逮。盖所能言者具于此云。
佇中区以玄览,颐情志于典坟。遵四时以叹逝,瞻万物而思纷。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心懔懔以怀霜,志眇眇而临云。詠世德之骏烈,诵先人之清芬。游文章之林府,嘉丽藻之彬彬。慨投篇而援笔,聊宣之乎斯文。
其始也,皆收视反听,耽思傍讯。精骛八极,心游万仞。其致也,情曈曨而弥鲜,物昭晰而互进。倾群言之沥液、漱六艺之芳润。浮天渊以安流,濯下泉而潜浸。于是沉辞怫悦,若游鱼衔钩,而出重渊之深;浮藻联翩,若翰鸟婴缴,而坠曾云之峻。收百世之阙文,採千载之遗韻。谢朝华于已披,启夕秀于未振。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然后选义按部,考辞就班。抱景者咸叩,怀响者毕弹。或因枝以振叶,或沿波而讨源。或本隐以之显,或求易而得难。或虎变而兽扰,或龙见而鸟澜。或妥帖而易施,或岨峿而不安。罄澄心以凝思,眇众虑而为言。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始躑躅于燥吻,终流离于濡翰。理扶质以立干,文垂条而结繁。信情貌之不差,故每变而在颜。思涉乐其必笑,方言哀而已叹。或操觚以率尔,或含毫而邈然。
伊兹事之可乐,固圣贤之可钦。课虚无以责有,叩寂寞而求音。函绵邈于尺素,吐滂沛乎寸心。言恢之而弥广,思按之而逾深。播芳蕤之馥馥,发青条之森森。粲风飞而猋竖,郁云起乎翰林。
体有万殊,物无一量。纷纭挥霍,形难为状。辞程才以效伎,意司契而为匠。在有无而僶俛,当浅深而不让。虽离方而遯圆,期穷形而尽相。故夫夸目者尚奢,惬心者贵当。言穷者无隘,论达者唯旷。
诗缘情而绮靡,赋体物而浏亮。碑披文以相质,诔缠绵而悽怆。铭博约而温润,箴顿挫而清壮。颂优游以彬蔚,论精微而朗畅。奏平徹以闲雅,说炜晔而谲诳。虽区分之在兹,亦禁邪而制放。要辞达而理举,故无取乎冗长。
其为物也多姿,其为体也屡迁;其会意也尚巧,其遣言也贵妍。暨音声之迭代,若五色之相宣。虽逝止之无常,故崎錡而难便。苟达变而相次,犹开流以纳泉;如失机而后会,恒操末以续颠。谬玄黄之秩叙,故淟涊而不鲜。
或仰逼于先条,或俯侵于后章;或辞害而理比,或言顺而意妨。离之则双美,合之则两伤。考殿最于锱铢,定去留于毫芒;苟铨衡之所裁,固应绳其必当。
或文繁理富,而意不指适。极无两致,尽不可益。立片言而居要,乃一篇之警策;虽众辞之有条,必待兹而效绩。亮功多而累寡,故取足而不易。
或藻思綺合,清丽千眠。炳若缛绣,悽若繁絃。必所拟之不殊,乃闇合乎曩篇。虽杼轴于予怀,忧他人之我先。苟伤廉而愆义,亦虽爱而必捐。
或苕发颖竖,离众绝致;形不可逐,响难为系。块孤立而特峙,非常音之所纬。心牢落而无偶,意徘徊而不能揥。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彼榛楛之勿翦,亦蒙荣于集翠。缀《下里》于《白雪》,吾亦济夫所伟。
或讬言于短韻,对穷迹而孤兴,俯寂寞而无友,仰寥廓而莫承;譬偏絃之独张,含清唱而靡应。或寄辞于瘁音,徒靡言而弗华,混妍蚩而成体,累良质而为瑕;象下管之偏疾,故虽应而不和。或遗理以存异,徒寻虚以逐微,言寡情而鲜爱,辞浮漂而不归;犹絃么而徽急,故虽和而不悲。或奔放以谐和,务嘈囋而妖冶,徒悦目而偶俗,故高声而曲下;寤《防露》与桑间,又虽悲而不雅。或清虚以婉约,每除烦而去滥,阙大羹之遗味,同朱絃之清氾;虽一唱而三叹,固既雅而不艳。
若夫丰约之裁,俯仰之形,因宜适变,曲有微情。或言拙而喻巧,或理朴而辞轻;或袭故而弥新,或沿浊而更清;或览之而必察,或研之而后精。譬犹舞者赴节以投袂,歌者应絃而遣声。是盖轮扁所不得言,故亦非华说之所能精。
普辞条与文律,良余膺之所服。练世情之常尤,识前脩之所淑。虽濬发于巧心,或受蚩于拙目。彼琼敷与玉藻,若中原之有菽。同橐籥之罔穷,与天地乎并育。虽纷蔼于此世,嗟不盈于予掬。患挈缾之屡空,病昌言之难属。故踸踔于短垣,放庸音以足曲。恒遗恨以终篇,岂怀盈而自足?惧蒙尘于叩缶,顾取笑乎鸣玉。
若夫应感之会,通塞之纪,来不可遏,去不可止,藏若景灭,行犹响起。方天机之骏利,夫何纷而不理?思风发于胸臆,言泉流于唇齿;纷葳蕤以馺遝,唯豪素之所拟;文徽徽以溢目,音冷冷而盈耳。及其六情底滞,志往神留,兀若枯木,豁若涸流;揽营魂以探赜,顿精爽而自求;理翳翳而愈伏,思轧轧其若抽。是以或竭情而多悔,或率意而寡尤。虽兹物之在我,非余力之所戮。故时抚空怀而自惋,吾未识夫开塞之所由。
伊兹文之为用,固众理之所因。恢万里而无阂,通亿载而为津。俯殆则于来叶,仰观象乎古人。济文武于将坠,宣风声于不泯。塗无远而不弥,理无微而弗纶。配霑润于云雨,象变化乎鬼神。被金石而德广,流管絃而日新。
陆机《文赋》今译:
我长期地鉴赏考察作家们的创作,私下里深入领会着他们的艺术构思。他们运用语言来创作的时候确实变化多端啊!文章技法的高下好坏,可以用分析作品语言的方式来加以表述;每当自己亲身参加创作实践的时候,更有刻骨铭心的体验。文学创作中最难处理的是内心与外物不能够很好地相互统一;作品中的言辞不能够准确地表达思想。困难的不在于知道这一创作中的矛盾,而在于如何处理好这个难解的矛盾。因此我写下了这篇《文赋》,用来赞美文学先辈们的优秀篇章,并借此讨论文学创作上成败的关键原因和基本的规则。从今以后我们或可以据此来创作出更优秀的作品。至于谈到创作中的具体操作过程,本文虽然能大略地指点一些,但是那些艺术构思与实际写作之间灵感的突然袭来和临场发挥及其千变万化的性状,实在是难以用语言来穷尽的。我目前所能探讨的问题,都在以下的论述中了。
(作者进入艺术构思的前提条件和动因是):被宇宙的千变万化深深地吸引、久久地沉迷于对天地间万事万物的观察之中;畅游在古代文化典籍之中,被深刻的思想和高尚的情操所感动而激情四起、不可自持。在上述情景和思想的长期熏陶下,作者逢秋而悲叹万物的凋零败落;遇春而欢呼万物的萌生复苏;经霜时心怀忧伤;登高时壮志凌云;看到先辈们的丰功伟业,被感动得想放声歌唱;反思前人的崇高品格,在激动中心灵得到了净化。于是,各种适宜于抒发情感的文体仿佛在眼前晃动,无数适宜于表达思想的辞藻好似呼之欲出;作者便情不自禁地拿起了笔,想要通过创作来宣泄自己的种种人生感慨。
在艺术构思的初始阶段,作者仿佛停止了视听功能,专注地思考和探求;精神遨游在宇宙八荒,心灵辐射到九霄云外。想象达到最高境界时:艺术形象在朦胧中豁然开朗,情节结构一幕幕展现在脑海;文化积淀倾然而出,艺术积累突然爆发;就如同神仙驾风飞天,又好像蛟龙潜入海底。于是随意间便发现了富于表现力的词汇,就像上钩的金鱼被拉出了水面;于是修辞技法不断地在脑海中涌现,好比神射手击落的天鸡从九天上纷纷落下。集中了古往今来的美文佳句与和谐的韵律,避免了味同嚼蜡的生搬硬套,想象升华成清水芙蓉般的崭新创作。真可谓在瞬间就阅尽了古今万物,于刹时便拾取到了艺海珍珠。
然后按照内容来结构层次,用文辞来组织段落。对所有的景物都认真选择,对所有的音律都仔细辨别。在有的枝条上添加绿叶(指段落的修饰),在有的支流中探求源流(指在层次中概括出主旨);有的时候需要明确地揭示出深奥的主题,有的时候应该通俗地表现出深刻的内涵;有的时候变易一字而牵动全篇,有的时候设一诗眼而境界全出;有的时候笔到意到、文气贯通,有的时候言辞艰涩、文不达意。搅尽脑汁构思篇章,挖空心思组织语言;在短小的文体之内概括出天经地义,在下笔的一刹那表现出万物的风韵。初试笔力时常感到殚尽心虑、无话可说;深思熟虑后又洋洋洒洒、下笔神速。理足气盛时文章就会线索清晰,文采翩翩时诗赋必然妙语连珠。心有真情,写出的文章就动人;创作的翻新变化,得益于性情的历练通达;思想愉快时,文辞一定豁达;心情悲伤时,语言必然凄楚。有时无意间就创作出神来之笔,有时刻意写作却不知从何谈起。
前代文豪所追求的是一种无拘无束的创作境界:于熟视无睹中求创新,于无声处听惊雷,在微薄的纸上见出高雅的精神,在瞬间的构思中表现出雄伟的志向。语言越丰富结构就更加恢弘,思想越厚重主题就越发深刻;因此,创制出的文章也就必然会语句生动、条理清晰、想象神奇,从而成为文坛的杰作。
文体千差万别,作文绝无定法;事物千姿百态,语言很难表现。作家应当尽力施展才智,努力掌握艺术表现技巧。让内心与外物相互契合,方可进一步做到熟能生巧;在有意无意之间努力,创作才能取得成功;所以无论题材的大小,写作者都应该认真扎实地进行训练。不拘格调的恣肆描写,为的是表现出事物的万千情态。因此讲究辞藻的人语汇斑斓多彩;心灵顿悟的人珍视主旨的提炼;善辩的人言词雄放滔滔不绝;富于哲理的人视野极为开阔。诗歌随感情的起伏,言辞越加丰富多彩;赋文铺陈写物,声韵更为优美和畅;碑文展开叙述,事迹真实可信;诔句缠绵委婉,抒发凄怆的情感;铭志祥略得当,语言应当修饰;箴谏声韵顿挫,体现清正的节操;颂赞从容大度,文辞丰盛而庄重;论文精确明晰,行文流畅而贯通;奏章平实透彻,语气舒缓而典雅;寓言奇特滑稽,体式汪洋而恣肆。文体尽管有上述区别,但是一定要禁忌内容的邪辟和体式的毫无规范。关键是要做到文辞通达而主题鲜明,切勿冗长和繁杂。
写作对象繁多、事物千姿百态,作者也应选择最适合的文体来加以表现。构思谋篇崇尚精巧;谴词造句贵在优美;音律追求抑扬顿挫,如同五种颜色的搭配妥帖。文章写作没有定则,构思过程难免阻滞。如果能在变化中安排好结构,就如同开凿好水渠再引入了汩汩清泉。如果认识不到这个规律,势必造成轻重颠倒、颜色失调、音律错乱的局面。
有的文章结构前后错乱、相互矛盾;有的文章立意新颖而言辞芜杂;有的文章语言通顺而主旨含混。修改上述缺憾,文章就会言通意丰;重复上述错失,文章则会语涩意晦。提炼主题最应在细微处推敲,修订文章必须在字句上磨砺。反复权衡主旨与文辞是否相互搭配和谐,是文章修改删削时必须坚持的基本原则。
有的文章词句冗长层次繁多,但却不能很好体现主题。文章的主题不能有两个,一旦确定了主旨就不能轻易变动。确定主题句是写作的关键,因为它是一篇文章的主脑和作者精神的体现。文章的辞采纷呈和条理有序,都要靠主题的一贯性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功效。主题的提炼和文眼的设置,实在是写作中事半功倍的节点;因此处理好这关键的问题并非易事。
有的文章构思精巧、联想丰富、语言清新、丰厚繁盛,灿烂如同锦绣,动人好似音乐;人们模仿古人竟至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深得先辈创作的神韵。但是文学创作的核心是要抒发自己独特的情怀,绝不能重复前人已说过的辞章。如果有抄袭剽窃他人词句的嫌疑,尽管是非常喜欢的,也要坚决地割弃。
有的文章俗雅相间,以奇特的风格取胜。绝佳的文辞好比影子难以捕捉,如同音响难以留驻;它鹤立鸡群,难寻匹配;精心地构思也难以为继,心意缠绵而不忍割舍。文章正因为蕴涵了金玉般的文辞才熠熠生辉,就像水底藏着珍珠川流才会柔媚秀丽;素朴的语言不必全然放弃,它可以衬托出妙笔佳句的光彩;将通俗歌曲《下里巴人》与典雅的《阳春白雪》巧妙组合,俗雅相济才是艺术的最高境界。
有的诗文意浅韵短,内容平淡索然无味。下文不能生发照应,上文内容空洞无法开掘引申;就像孤弦独奏缺少和声,音韵单调而不浑厚。
有的文章使用了音调邪辟衰微的语词,徒有美妙的词汇却没有响亮的音色;将美的意向与低靡的声音含混在一起,使原本美好的字眼成了文章的败笔。就像《下管》这支乐曲的偏疾,虽然用于伴奏,但与歌者的唱词难以和谐。
有的文章抛弃了根本的礼仪,只注意在细微末节处下工夫;心中缺少真情实感和崇高的追求,越是华辞俪句就越偏离了纯正的主旨;正如在小弦上急就成曲,乐曲虽然奏出,但绝不可能动人心魄。
有的文章放荡不实,专门以妖冶的情调追求感官的刺激;一味迎合世俗的喜好,奇特而强烈的节奏中掩饰着低下的格调;使人联想到《防露》和《桑间》这样淫靡的乐歌,尽管含情脉脉、但却有伤大雅。
有的文章清高而婉转,去掉了所有的繁杂与浮艳;它如同祭祀用的肉羹少了五味,又好比太庙的音乐过于清肃;虽然唱和有序、典雅有加,却是不够美艳。
至于说到文章的详略得当,前后呼应和善于变化,其中也有许多难解的奥妙。有的文章说理质朴而用词草率;有的文章善于化古为新、点铁成金;有的文章清新自然、出污泥而不染;有的文章通俗易懂;有的文章越琢磨越精深;正如舞蹈家按照节拍翩翩起舞,又好比歌手们和着旋律来高唱;文章贵在和谐流畅、符合特定的规则;这里的奥妙只能在创作实践中意会,而无法用漂亮的言辞来加以细致的描述。
总之,把握语言修辞的技巧和文章创作的规律,是我追求的最高理想。考察了当代作家创作中的普遍弊端,认识到前辈文学家写作成功的经验,于是我谈出了发自内心的体会和感悟;上述体会也可能会被平庸者讥笑。但创作的技巧与美好的辞藻,就像原野上芬芳的豆菽一样理应被人们认识和掌握。写作技巧和创作规律,如同自然之气和天籁之音,它无穷无尽、与天地共存。而我只能在纷繁复杂的写作理论中发现点滴的规则;在艺术的大海上拾得其微小的一黍。一直害怕自己才疏学浅而思想罕有所获,又担心缺乏技巧而无法表达高妙的写作理论;所以我只能是驽马奋力跨越短障,借这篇文赋来抛砖引玉;写成后深感遗憾太多,怎能够枉自尊大呢!我谨慎小心地敲响了懵懂的瓦器,恐怕要常见笑于大方之家了。
至于谈到构思中灵感的隐现,写作中的茅塞顿开与艰涩阻滞,它是来势不可遏止,离去无法阻挡;潜藏时如同影子的突然消失,展现时好比声音的突然奏响。有时候就象是神机自天而降,纷乱的思绪顷刻间顺理成章;于是文思泉涌,妙语连珠,万象纷呈,下笔神速;写出的文章赏心悦目,读来音韵高雅。而等到想象枯竭、文思阻滞的时候,志意痴呆,心泉干涸;苦思冥想,竭尽心力;思路越理越乱,线索难以探求。因此,有时挖空心思撰制,写出的文章却多有遗憾;有时随意酣畅落墨,作品却罕有败笔。尽管都是我的眼中所观、笔下文章,但在实际操作上却往往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
写作的社会功用,就在于能够表现纷繁复杂的道理。文章可以打破时空限制,沟通古今万代;取法古人的美好情操,为后人树立道德规范;传授济世的文功武略,宣传教化端正的民风。大到宇宙人类,小到细微情感;呼风唤雨,泣鬼传神。依托了钟鼎碑碣的文字,端正的德行才传播得更为广远;谱写成乐章并配合乐器的演奏,文章所表达的崇高思想情感将与日月同辉。
陆机(261-303),字士衡,吴郡吴县(今江苏苏州)人,西晋文学家、书法家,与其弟陆云合称“二陆”。曾历任平原内史、祭酒、著作郎等职,世称“陆平原”。后死于“八王之乱”,被夷三族。他“少有奇才,文章冠世”(《晋书·陆机传》),与弟陆云俱为我国西晋时期著名文学家。其实陆机还是一位杰出的书法家,他的《平复帖》是我国古代存世最早的名人书法真迹。
陆机被誉为“太康之英”。流传下来的诗,共104首,大多为乐府诗和拟古诗。代表作有《君子行》、《长安有狭邪行》、《赴洛道中作》等。刘勰《文心雕龙·乐府篇》称:“子建士衡,咸有佳篇。”钟嵘《诗品》卷上评:“晋平原相陆机。其源出於陈思。才高词赡,举体华美。气少於公干,文劣於仲宣。尚规矩,不贵绮错,有伤直致之奇。然其咀嚼英华,厌饫膏泽,文章之渊泉也。张公叹其大才,信矣!”
赋今存27篇,比较有出色的有《文赋》,《叹逝赋》,《漏刻赋》等。散文中,除了著名的《辨亡论》,代表作还有《吊魏武帝文》。陆机还仿扬雄“连珠体”,作《演连珠》五十首,《文心雕龙·杂文》篇将扬雄以下众多模仿之作称为“欲穿明珠,多贯鱼目”,独推许陆机之作:“唯士衡运思,理新文敏,而裁章置句,广于旧篇,岂慕朱仲四寸之珰乎!夫文小易周,思闲可赡。足使义明而词净,事圆而音泽,磊磊自转,可称珠耳。”陆机作文音律谐美,讲求对偶,典故很多,开创了骈文的先河。张华对他说:“人之为文,常恨才少,而子更患其多。”弟弟陆云曾给他写信说:“君苗见兄文,辄欲烧其笔砚。”后来葛洪著书,称“机文犹玄圃之积玉,无非夜光焉,五河之吐流,泉源如一焉。其弘丽妍赡,英锐漂逸,亦一代之绝乎!”刘勰《文心雕龙·才略篇》评其诗文云:“陆机才欲窥深,辞务索广,故思能入巧,而不制繁。”明朝张溥赞之:“北海以后,一人而已”。另外,陆机在史学方面也有建树,曾著《晋纪》四卷,《吴书》(未成)、《洛阳记》一卷等。
唐陆柬之行书《文赋》真迹释文:
右唐陆柬之行书文赋真迹,唐初善书者称欧虞褚薛,以书法论之,岂在四子下耶。然世罕有其迹,故知之者希耳。大德二年十二月六日,吴兴赵孟頫跋
赵孟頫(1254-1322),字子昂,号松雪,松雪道人,又号水精宫道人、鸥波,中年曾作孟頫 汉族,吴兴(今浙江湖州)人。元代著名画家,楷书四大家(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赵孟頫博学多才,能诗善文,懂经济,工书法,精绘艺,擅金石,通律吕,解鉴赏。特别是书法和绘画成就最高,开创元代新画风,被称为“元人冠冕”。他也善篆、隶、真、行、草书,尤以楷、行书著称于世。
陆柬之《文赋》
陆柬之(1045-1105),江苏吴县(今江苏苏州)人。他是虞世南的外甥。官至朝散大夫、太子司议郎、崇文侍书学士。书法早年学其舅,晚学“二王”,“落笔浑成,耻为飘扬绮靡之风,”故有“晚擅出蓝之誉”。传世书迹以《五言兰亭诗》刻帖与《书陆机文赋》墨迹为最着。
陆柬之最初书学虞世南,又学欧阳询,晚临摹王羲之、王献之父子。草书笔意尤为古雅,终于成为名重一时的大书法家,与欧、褚齐名。工正行书。善临摹,虽“工于效仿,劣于独断”,但有较高成就。当时亦有人把他与欧、虞、褚并称初唐四大家(但一般说初唐四大家为欧、虞、褚、薛)。隶、行书为妙品,草书为能品。他的书法作品流传甚少,隶行殆已绝迹。依据现在流传下来的《兰亭诗》、《文赋》来看,他的书学师承传递关系,确实与王书是一脉相承的。故观草书笔意古雅,其书名重于世,当不虚传。李嗣真《书后品》指出“陆学士(柬之)受于虞秘监(世南),虞秘监受于永禅师(智永),皆有体法。”又曰:“陆柬之学虞草体,用笔青出于蓝”。
《文赋》为墨迹本,是初唐时期少有的几部名家真迹之一。据《石渠宝笈》载,纵26.6厘米,横370厘米,全卷共144行,计1658字,其中行楷1566字,草书92字。据说陆柬之年轻时读陆机《文赋》,极为倾心,想亲笔书写一篇,因怕自己书艺不精而“玷辱”前贤名作,始终未敢贸然动笔,直至他晚年书名赫赫时,才动笔了此宿愿。此帖笔法直逼大王,深得晋人韵味。元代书法家揭溪斯曾评论此帖说:“右陆柬之之行书《文赋》一卷,唐人法书结体遒劲有晋人风格者,惟见此卷耳。虽若隋僧智永,犹恨妩媚太多、齐整太过也。独于此卷为之三叹。”元赵孟钇兰鄹撸唬骸疤瞥跎剖檎叱婆酚蓠已Γ允榉壑裨谒淖酉乱H皇篮庇衅浼#手呦6!保悦项《文赋》跋)
欣赏《文赋》墨迹,用笔清隽飘逸,流转圆润,确实具有《兰亭》那种平和简静的意境。此帖点拂波磔之间,使转运行之际,结体照应之处,皆合《兰亭》妙法。从中可窥陆柬之于《兰亭》所下功夫极深。应当指出王羲之现存法书今已无一真迹,多为唐人摹本。作为摹本形似之差距可能不大,但就作品的贯气,神彩来说都及不上《文赋》神似《兰亭》。因此后世学王书者,对此帖格外珍爱。元赵孟罹驮傺Т颂又辛煳蚪吮史ê徒崽澹涫芤媸呛苊飨缘摹
顺便指出一下,此帖偶有于行书中杂写草书的地方,有不协调之感,或许是陆柬之的一种尝试。又正因为《文赋》太似大王书,所以其艺术个性也就显得不强了。《文赋》真迹清时入内府,后藏北京故宫博物院。现藏我国台湾故宫博物院。
李嗣真《书后品》称其:“学虞草体,用笔则青出于蓝。”最为独特者,火气全无,功纯神清,一种平和恬静之气度令人神往。
张怀瓘《书断》云:“柬之世南之甥,少学舅氏,临写所合,亦犹张翼换羲之表奏,蔡邕为平子后身。晚习二王,尤尚其古,中年之迹,犹有怯懦,总章已后,乃备筋骨,殊矜质朴,耻夫绮靡,故暴露瑕疵……虽为时所鄙,回也不愚,拙于自媒,有若达人君子。尤善运笔,或至兴会,则穷理极趣矣。……然工于仿效,劣于独断,以此为少也。”
朱长文赞其书云:“意古笔老,如乔松倚壑,野鹤盘空。”
陶宗仪《书史会要》云:“柬之少学舅氏,多作行字,晚擅出蓝之誉,遂将咄咄逼羲献,落笔浑成,耻为飘扬绮靡之习,如马不齐髦,人不栉沐,览之者未必便能识其佳处,然人才固自有分限,柬之隶、行入妙,章草、草书入能,是亦未免其利钝也。”
项穆云:“予尝见其所书《兰亭诗》,无一笔不出右军,第少飘逸和畅之妙尔。”
刘基在所书《文赋》题跋云:“晋陆之词,唐陆之书,可谓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