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红薯(安庆老家那些年的山芋)
安庆红薯(安庆老家那些年的山芋)每年的三秋,等把二季稻收割完之后。家家都把那闲置了一年的木制大圆桶拿出来紧紧铁箍,然后放在水里浸泡。一般家里有三只大小不一的木桶,最大的容积可达十多担水。这桶分别用来和浆和滤浆用的,最小的桶用来装即将要过滤的山芋渣。等山芋藤蔓浓密的覆盖着地垄的时候,表明山芋已进入了盛长期。辛苦的劳作暂告一段落。山芋种苗在经过了两个多月的精心培育长得茎肥叶阔时,就要适时移栽它们了。人们在刚收割完油菜和小麦的庒稼地里,又开挖一垄垄的山芋坝。又在坝上依次挖穴放点火粪,趁着下雨的时候,把长满叶子的藤蔓剪成一段段约六七厘米长的山芋秧苗,插入被雨水潤湿的土壤里。有时雨过天晴,太阳炙烤,还得赶紧给它们浇遍水,便于它们成活。插在土里的茎蔓,慢慢长出根须。土面上的茎蔓,逐渐长出嫩叶。等它们成活后不久,就要适时给它们锄草了。锄草的过程也很辛苦,往往赶在晴热的天气。不仅要把生长出来的杂草除尽,还要把板结的土壤挖松。这样锄草的过
近日回乡,适逢家乡栽插山芋。沉寂的村庄里,零星的看到一些面积不大的庄稼地里,一些老人冒雨栽插着山芋秧苗。此情此景,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曾经在家乡种山芋的那些年。那一棵棵青翠的山芋苗,在土地里长成山芋后,又在农民手里蜕变成雪白的山芋粉。其辛苦劳作至今还让我记忆犹新。
在我的家乡青草镇,有一个地处丘陵的名叫高山的村落。名曰高山,其实并没有巍峨的山峦,只有几座相对凸起的小山丘。这里田少地多,大片大片的山坡都被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开垦成了旱地。三十多年前,这些旱地也随之被分产到户。家家都能分得一些贫瘠的旱地。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是土里刨食的庄稼人最殷切的期盼。他们不让每一寸土地荒芜,期待辛苦耕作之后,迎来望穿秋水的收获。
二十八年前的盛夏,我嫁到夫家,看到这里种有成片成片的山芋。那绿油油的山芋叶子浓密的覆盖着山坡和洼地。显然,山芋是这里人们喜欢耕种的农作物。因为山芋易成活、耐旱耐肥;还不用打农药,生命力较强,便于管理。更重要的是,山芋碾碎后过滤出来的山芋粉,山芋渣晒干后,都能卖钱贴补家用。山芋也就成了老农最青睐的经济作物。家家种,年年种,乐此不疲。
清明时节,家家都把在窖里温藏的个头适中,表皮光洁的山芋,挑选为种苗。埋在比较肥沃的菜地里,盖上塑料薄膜,等它们成活后长出新芽。
山芋种苗在经过了两个多月的精心培育长得茎肥叶阔时,就要适时移栽它们了。人们在刚收割完油菜和小麦的庒稼地里,又开挖一垄垄的山芋坝。又在坝上依次挖穴放点火粪,趁着下雨的时候,把长满叶子的藤蔓剪成一段段约六七厘米长的山芋秧苗,插入被雨水潤湿的土壤里。
有时雨过天晴,太阳炙烤,还得赶紧给它们浇遍水,便于它们成活。插在土里的茎蔓,慢慢长出根须。土面上的茎蔓,逐渐长出嫩叶。等它们成活后不久,就要适时给它们锄草了。
锄草的过程也很辛苦,往往赶在晴热的天气。不仅要把生长出来的杂草除尽,还要把板结的土壤挖松。这样锄草的过程通常需要三遍。最后两遍是最不好锄的,那时芋藤已经长长,怕把藤蔓挖断,还得把藤蔓掀到另一边去,边掀边锄。老人们说,这样才能保证山芋正常生长。不便用锄的就用手拔掉。酷暑烈日下,往往一干就是好几个小时。热得汗流浃背、口干舌燥也不愿休息一下。都想趁着太阳炙热,把杂草及时清除晒枯。
等山芋藤蔓浓密的覆盖着地垄的时候,表明山芋已进入了盛长期。辛苦的劳作暂告一段落。
每年的三秋,等把二季稻收割完之后。家家都把那闲置了一年的木制大圆桶拿出来紧紧铁箍,然后放在水里浸泡。一般家里有三只大小不一的木桶,最大的容积可达十多担水。这桶分别用来和浆和滤浆用的,最小的桶用来装即将要过滤的山芋渣。
接下来挖山芋,可以堪称是一项辛苦的劳动了。往往到了这时节,都是全家总动员。老人小孩捋山芋叶子,直捋得手指沾满汁液发黏发黑。家家的板车、竹篮子、稻箩都粉墨登场。山坡、洼地,到处都有人或坐,或弓身捋叶子的忙碌场景。静默的村庄,一下子变得人声鼎沸。
与此同时,村部那台碾山芋的机器也被师傅们开始作一翻检修。一切调试好,准备迎接一年一度的最大规模的碾碎山芋的重要任务。
当山芋叶子都采摘完了,接下来就要把那盘根错节的山芋藤给扯掉。手拿一把镰刀,挨个把藤割断后,然后一把把拉拽山芋藤。直拽得气喘吁吁,手臂发酸双腿发沉。
当一行行开裂的山芋坝,以最饱满的样子呈现在人们的眼前时,风风火火挖山芋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地多的人家就请犁田师傅用牛给他犁山芋。犁铧所到之处,粉红色的山芋全都从泥土里翻身而出,像一个个红玛瑙一样躺在地里。地少的人家就用耙锄挖,有经验的老农一上一下挥舞着锄头,总能不偏不倚的挖出一串串完好无损的山芋。那些大小不一,颜色粉红的山芋,不一会儿就散落在一行行地垄。
这活,往往苦了那些留守在家的妇女,因身单力薄又因村路狭窄无法运用板车。都靠瘦弱的肩膀挑回家。想想那些年的山芋,我就发怵。离家一公里多外的那块山芋地,挖了一千多斤山芋,全是我一个人一担担挑回家的。往往挑到半道,肩膀生疼,恨不得扔下一些。每当这时,就黯然神伤的后悔当初没好好念书,以至早早沦落到嫁做人妇,饱受乡村农活的艰辛。
门口的池塘埂上,早已被人搭起了用三根木头撑起的筛架子。系好了过滤的筛布,下面是一顺溜排开的大圆桶。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洗山芋粉也紧锣密鼓的开始了……
首先要把山芋洗干净。家家户户都把山芋放在那个大圆桶里,倒入干净的水。用耙锄上下梳搅,捞出用清水再冲洗几遍,直到洗去泥沙为止。一次最少要洗三四百斤山芋,直累的腰酸背痛。
村部碾山芋粉的机器终日轰鸣,清晨和傍晚是最繁忙的时候。芋多的人家清晨和傍晚都要洗粉,不得不四五点多钟就拉着板车来排队等候。碾山芋是个抢快的活,弄得人手忙脚乱。那一筐筐笨重的山芋,不失时宜的倒入机器的漏斗里,要快要准。待别人的箩筐适时移走,赶快垫上塑料膜后递上自家的箩筐。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对我来说难度非常高。
那时我最怕的就是碾山芋了,因为体力有限,往往动作慢了还被训斥。一训斥就更慌乱,常常把山芋倒得蹦出了漏斗。碾山芋的师傅见我身单力薄手忙脚乱的样子,直皱眉头。那一刻恨不得自己生出个三头六臂来。机器的轰鸣震耳欲聋,让人更加心烦意乱。
每天的清晨和傍晚,也是池塘边最热闹的时候。家家都在忙着洗山粉,一家人配合默契。有经验的老农挽起衣袖,负责筛浆。用木制大水舀子用力在水里搅拌。好让芋渣均匀的散开。顺势舀起调和好的水浆,迅速倒入筛布里。双手用力的摇晃、抖动筛架,奶白色的淀粉水就源源不断的从筛布里渗向大圆桶。最后用手挤干筛布里的水份,用水瓢舀出过滤好的山芋渣,动作娴熟有条不紊。负责挑水的在一旁适时地向另一个大圆桶里加水、加入碾碎成泥的山芋渣,并及时搅拌。
哗哗的倒水声、水桶的碰撞声、孩子的嘻闹声、大人的呵斥声,是那个季节里的傍晚最独特的交响曲。这样的场景,断断续续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筛粉完毕,要静候七八个小时。让淀粉慢慢沉淀,方可拿掉圆桶下方的木塞子。待水缓缓流干,只见大圆桶里沉淀着一层厚厚的雪白的山芋粉。小心翼翼的用菜刀把它从桶底铲起。放在一块方方正正的老布上,悬挂于房梁。慢慢的沥干水份,使它粘合成团。一作山芋粉就这样大功告成。
我家那时没有大圆桶,我得等邻居哪天不筛粉的间隙,趁机洗上一回。从没洗过粉的我,干起这活来笨手笨脚。那时没少得到热心邻居的帮忙和指导。有时赶上傍晚筛粉,母亲特意赶来帮我筛浆。夜里两三点钟还要陪我去放木桶里的水。寂静的村庄,黑黢黢的旷野,让人心里直发毛。
接下来便是晾晒山芋粉了,家家的稻场铺满了白花花的山芋粉。有的用大塑料布摊晒在阳光底下。晒粉也有讲究,只有恰到好处的捻成碎块,才容易一次晒干。赶上天气不佳,往往要晒好几次方能晒干。
这时候也是最饱口福的时候,农忙季节缺少人手,学校也在那时候给孩子们放几天农忙假。让他们帮大人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大人隔三差五就奢侈一回。山粉圆子烧肉是那时家家餐桌上的一道时令菜。那晶莹剔透的山粉圆子,吃起来绵软筋道,让人百吃不厌。
九十年代初,一切农作物都不值钱。这一堆堆辛苦种出的山芋,被人们改头换面之后,也仍然卖不出好价钱。田间地头,晒满了做成如米粑大小的山芋渣饼,空气里都散发着山芋渣的酸腐味。家家堂屋堆满了大袋小袋的山芋粉。那是秋收后,除稻谷外,又一让人可喜的收获。
每当收购商来到了村子,村民争先恐后的把家里早已晒干的山芋粉搬出来。那时收购商挑剔的态度也和粮站收购人员如出一辙。抓起一把山芋粉又瞅又嗅、又捏又搓,以此判断粉质的优劣。他自认为粉里渣多或是没干透的,要么重晒,要么用打折的方式。一百斤山芋粉最少要扣重好几斤。即便这样尽管也只有几毛钱一斤,可还是怕以后掉价又苦于没地方存放,村民心有不甘最终还是无奈出售,山地多的人家一次能卖出一两千斤山芋粉。
在当时经济还不景气的农村,算得上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不管卖多卖少,个个都喜上眉梢。互相询问卖了多少钱,那是一种收获后情不自禁地喜悦。几个月的期待和辛劳,在这一刻得到了慰藉。有了几个小钱,贴补家用的同时也不忘买几斤猪肉犒劳一家老小。那几天售完山芋粉,家家生活或多或少都能得到一点改善。空气里飘出的肉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特殊的地理环境造就了特殊的产物。山芋,除了带给人以巨大的劳动量之外,也确实给家家户户带来了一定的经济效益。
物换星移,贫瘠的土地上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紧邻公路边的山地,座座高楼拔地而起。后来实行退耕还林政策,大片的山地又栽上了松针和白杨,有的荆棘丛生无人问津了。曾经风靡一时的山芋,再也不受老农们的青睐了。
那风风火火挖山芋、排队碾山芋、洗山芋粉的忙碌情景,也一去不复返了!曾经被村民纷纷置办的大圆桶,被束之高阁之后,最终还是被劈成了木柴在灶火里寿终正寝了。村部原来肩负着十几个村民组的碾米加工厂也人去楼空。那轰隆作响的机器,不知做了如何处置。现每次经过那早已破败不堪的厂房,还会想起它曾经门庭若市,机器轰鸣的忙碌场面。如今,都成为一道远别的风景留在记忆深处。
此时的家乡,又到了种芋时节。可人们早就没了种芋的热情。曾经大片的山地,雨幕里喧嚣的人群,穿着雨衣互相帮忙、急急讨要芋苗的情景也销声匿迹了。偶见有些老人为饱口腹之欲,种下几坝都能数得出棵数的山芋。秋后用家里带有凹槽的擦缸,擦点山芋洗几斤山粉。
物以稀为贵吧!山芋粉也由当初的几毛钱飙升到现在十多元钱一斤。当初视为家常便饭的山芋粉,渐渐成为馈赠亲友的绿色食品,也成为了人们餐桌上最青睐的珍馐美味。每当这时,我就不由自主想起曾经那郁郁葱葱的山芋地,那堆积成山的粉红色的山芋、那一袋袋雪白如银的山芋粉。现如今,它在我眼里那么弥足珍贵,难能一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