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全的河北蟋蟀产地收虫地图(河南延津蟋蟀季)
史上最全的河北蟋蟀产地收虫地图(河南延津蟋蟀季)杨振方正在地里抓蟋蟀。多名村民提出,现在想抓到好蟋蟀,要跑很远,有时甚至要驱车一二百公里。此外,前些天“卖出一万七八高价的蟋蟀被传是白虫(自己圈地养的蟋蟀)遭退货”的消息,尽管经证实系谣言,但市场上挂的“禁止白虫”条幅,还是显示白虫未杜绝。如何使蟋蟀产业良性发展?这一问题,困扰着他们。此时,田野里还算清凉,赵明永却满脸汗。作为“撬子手”(抓蟋蟀者),尽管前半夜多是“捡虫(蟋蟀)”,但四个小时里,他沿田间小道徒步十多里,不时需要弯腰,有时还要穿着长衫,钻进比人高的闷热玉米地。疲惫的赵明永,很快躺在公路上睡着。凌晨三点,他还要爬起来“听叫抓虫”。在河南省新乡市延津县,像赵明永这样的“撬子手”,数以万计。全县130多个村庄70%以上的农民,每到八、九月份都会加入抓蟋蟀大军。村民抓蟋蟀月入三四万,蟋蟀卖出数万“天价”的新闻,也使当地蟋蟀产业愈加知名。赵明永所在的僧固乡德士村,有20多年抓蟋蟀的历史
来源:澎湃新闻网
驱车近50里,杨振方他们终于找到一处抓蟋蟀的地方。 本文图片 澎湃新闻记者 段彦超 图
8月28日夜里11点,河南新乡市延津县一庄稼地里,昆虫们在黑暗中鸣叫。46岁的赵明永头顶探照灯,一屁股坐在两边全是玉米地和花生地的公路上。他穿着胶鞋、敞开怀,喝一口凉白开,吃起随身携带的火腿肠来。一连吃了六根,才停下来。
“太累了。”赵明永猛灌一口凉白开说。
此时,田野里还算清凉,赵明永却满脸汗。作为“撬子手”(抓蟋蟀者),尽管前半夜多是“捡虫(蟋蟀)”,但四个小时里,他沿田间小道徒步十多里,不时需要弯腰,有时还要穿着长衫,钻进比人高的闷热玉米地。
疲惫的赵明永,很快躺在公路上睡着。凌晨三点,他还要爬起来“听叫抓虫”。在河南省新乡市延津县,像赵明永这样的“撬子手”,数以万计。全县130多个村庄70%以上的农民,每到八、九月份都会加入抓蟋蟀大军。村民抓蟋蟀月入三四万,蟋蟀卖出数万“天价”的新闻,也使当地蟋蟀产业愈加知名。
赵明永所在的僧固乡德士村,有20多年抓蟋蟀的历史,也是延津县最早的蟋蟀交易市场。8月29日,村主任杨立会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保守估计,蟋蟀产业每年为县里带来的收益,超过千万。
多名村民提出,现在想抓到好蟋蟀,要跑很远,有时甚至要驱车一二百公里。此外,前些天“卖出一万七八高价的蟋蟀被传是白虫(自己圈地养的蟋蟀)遭退货”的消息,尽管经证实系谣言,但市场上挂的“禁止白虫”条幅,还是显示白虫未杜绝。如何使蟋蟀产业良性发展?这一问题,困扰着他们。
杨振方正在地里抓蟋蟀。
一晚徒步二三十里,用电子实景地图防走失
距县城约三公里的德士村,是个小村庄,坐落在庄稼地里。
8月28日下午6点,村委会旁,赵明永、杨振方等7名村民,光着膀子站在一辆面包车旁,商量去哪里能抓到“好虫”。
蟋蟀(蛐蛐)因为生命周期短,别名“百日虫”。自古,我国就有玩蛐蛐的传统。北宋的都城开封,至今还有斗蟋蟀的传统。
据德士村村主任杨立会介绍,上世纪90年代末,该村一位跑货运的村民,从上海带来一名收蟋蟀的客商。起初,一只蟋蟀换一节电池、两元钱,村民们惊讶蟋蟀竟然这么值钱,就跟着学抓蟋蟀。延津土质含钙量高,气候温暖,植被茂密,能找到善斗的蟋蟀概率高,来收蟋蟀的客商越来越多,价格也水涨船高。后来,在村旁省道边,形成延津县首家蟋蟀交易市场。每年8月1日到9月上旬,德士村在外务工,甚至工作的村民,有许多人都请假回来抓蟋蟀。
赵明永、杨振方他们,就是在外做钢结构,7月底回村的。8月28日下午7点,他们一行7人驾面包车驱车近50里,最后停在一条两边全是玉米地和花生地的公路上。
天色渐暗,几名村民开始“下料”,将拌有香油的麦麸,一小片一小片洒到地头,绵延数里。等天完全暗下来,他们穿起长袖,头顶探照灯,背着塞满细竹筒的篓,四散出发。出发前,他们还通过手机上的实景地图软件,截图自己的位置,熟悉周边田间小道,以防走太远找不回来。
晚上11点,大家陆续从四周回来,互相查看对方抓的蟋蟀怎么样。
杨振方先钻进一块玉米地,十多分钟出来,已是满脸汗。“不行,这块地没见好母子(母蟋蟀),肯定没好(公)蟋蟀。”杨振方决定碰运气“捡虫”。
所谓“捡虫”,是傍晚到夜里11点,蟋蟀会出来觅食,玉米地和花生地里比较闷,许多蟋蟀会到田间小道上。只见杨振方头顶探照灯,沿道搜索,多数时候,照到蟋蟀一扫而过。偶尔,会弯腰用迷你网兜罩住,用手托起,观察网兜里蟋蟀的牙齿、翅膀等。“你抓的多了,看到好蟋蟀,眼睛会自己发亮。”
好蟋蟀,一般个大,头大、项粗、牙大牙厚,尾细长、须粗壮。
基本上,罩起来的蟋蟀,杨振方看完都随手丢掉。不是个太小,就是牙齿不够。好不容易罩住一只大蟋蟀,满脸期待的他仔细一看,“油(老)了”。
晚上11点,赵明永、杨振方他们陆续从四周返回面包车,从车里拿出带的鸡蛋糕、火腿肠等,补充体力。46岁的赵明永穿着胶鞋、敞着怀,一屁股坐在路上,灌一口凉白开水,咬一根火腿肠。一连吃了六根,才停下来,“太累了。”
运气不好,他们都没抓到好蟋蟀。杨振方勉强装了五只,感觉能有人要就不错了。他今年卖得最贵的一只2200元,但最近7天都没卖一分钱。
很快,疲惫的他们坐在面包车里进入乐梦乡。因空间太小,有两人在面包车前铺上布袋,睡在上面。偶尔有车从面包车旁驶过时,震得路面乱颤。
仔细查看抓获的蟋蟀。
多的月入三四万,有客商投一二百万
8月29日凌晨3点,天蒙蒙亮,赵明永、杨振方他们准时醒来,依旧四散开,去“听叫抓虫”。这需要技术,要在杂乱的叫声中,辨到好蟋蟀的位置。
每晚抓蟋蟀,要徒步走二三十里,年龄大的,根本受不住。他们说,村里的蟋蟀市场凌晨4点多就开始,因为前晚没抓到好蟋蟀,他们决定早上抓到6点。
德士村的蟋蟀交易市场,就在村旁省道两侧。8月29日凌晨4点30分,省道两侧已支起四五十张桌,有客商已开始收蟋蟀,络绎不绝的村民带着满脸疲惫和裤腿上的泥赶来,其中不乏女村民。29日凌晨3点,澎湃新闻曾看到七八名抓蟋蟀的妇女骑着电动车,浩浩荡荡从赵明永、杨振方他们的面包车旁经过。
凌晨4点多天蒙蒙亮,德士村蟋蟀交易市场已开始了。
有村民四五只蟋蟀就卖了六七百,满脸高兴。有的人拿出来十几只竹筒却一只都没被客商相中,满脸失望,“给个十块二十块收了吧,也算路费,明天抓到好的先给你看”。被拒绝后,他们只好无奈收起竹筒,到其他摊位碰运气。
澎湃新闻粗略统计,到上午八点,有数千村民前来卖蟋蟀。
按照惯例,每当客商收到千元以上的好蟋蟀,就会放炮庆祝。但8月29日,没见放炮的。原来,蟋蟀交易市场最旺时,是8月15日后的七八天,摊位可以摆出两里地。此后到9月上旬,就是中后期,客商会少很多,比较难卖高价。
澎湃新闻观察到,多数蟋蟀都卖几十元,专收高价蟋蟀的摊位也就两三百元。
赵明永、杨振方他们运气不好,尽管抓到早上7点,7个人只有一个人卖了80元,杨振方依旧没有开张,他显得有些失落。今年,他卖蟋蟀赚了8000多元。
在德士村,村民董育恩抓蟋蟀很有名。他告诉澎湃新闻,自己每年抓蟋蟀的收入,占家里收入的三分之一,一般都在一万四五。
对网上月入三四万的报道,许多村民表示,有些家庭出动好几人,或者抓蟋蟀同时当贩子,确实可以月入三四万。不过,一个人的话,多的可以月入近两万,少的也有四五千。“都是辛苦钱,有技术,但运气很重要。”
客商在查看蟋蟀。
相比抓蟋蟀,收蟋蟀更是技术活,什么样的蟋蟀最厉害,每个客商见解都不一样。客商们多来自上海、北京,都不愿透露真名。有的,是蟋蟀贩子,但花大价钱收蟋蟀的,多是自己玩的。今年,有一名叫老乔的客商,为收到好蟋蟀,专门在县城饭店请抓蟋蟀的村民吃饭,“摆了35桌”。老乔今年投入一二百万,因为收到了好蟋蟀,前些天已经撤走。一般客商,收蟋蟀也要花几万到几十万。
“老乔开价高,也爽快。”帮老乔物色好蟋蟀的德士村村民杨志西告诉澎湃新闻,曾有其他客商私下和老乔沟通,希望老乔不要把价钱抬太高。
古人玩蛐蛐,有三种境界:留意于物、以娱为赌、寓意于物。蟋蟀买回去,客商们“都是当爷爷供着”,精心喂食调养到秋分,进行挑选再拿出来斗。许多客商并不避讳斗蟋蟀赌博:“你在家打麻将,一点钱不赌,有意思吗?”他们称,图乐子的多,确实也有赌很大的。好在斗蟋蟀季节性很强,也就两个月。
两个客商都觉得自己看蟋蟀的眼光准,现场各挑一只蟋蟀斗了起来。
村民思考如何避免竭泽而渔、良性发展
前几年,延津县蟋蟀民俗文化协会会长王秋国曾向媒体表示,每年八九月份,延津县130多个村子70%以上的农户组成浩浩荡荡的捕捉蟋蟀大军。当时,延津县已有13个蟋蟀交易市场,分早市和夜市。
德士村村主任杨立会告诉澎湃新闻,目前,延津县规模较大的蟋蟀交易市场有四五个,保守估计,每年给县里创造效益超千万元。“那么多收蟋蟀的客商过来,吃住不在县城,就在村里。许多村民把家里改造成宾馆,有的还在市场边盖有酒店,还对外摆摊出租,这些都是收入。”
杨立会说,因为蟋蟀产业越来越出名,政府也很支持。
早些年,有抓蟋蟀的村民,被认为是偷牛贼扭到派出所,还有村民因为带着挖蟋蟀的刀,被带到派出所。现在,政府都知道蟋蟀产业,也没有这些误会。村民董玉恩说,他曾在外县抓蟋蟀碰到民警,对方还交代他有事及时报警。
多名村民告诉澎湃新闻,毕竟资源有限,这些年抓蟋蟀的越来越多,想抓到好蟋蟀越来越难,跑的越来越远,跑五六十里都算近的,有时要跑一二百公里,甚至出省——这也是市场开始分散,延津县出现多个市场的原因。
杨立会告诉澎湃新闻,有客商甚至会以每天1000元左右的价格,管吃管住包一些村民到外省抓蟋蟀,抓住蟋蟀上交。因收入稳定,颇受村民们欢迎。
多名村民介绍,因为竞争,还发生过他们到外地抓蟋蟀,被当地抓蟋蟀者制止,并强行将他们所抓蟋蟀收走的事。不过,他们也说,这种事是个案。
澎湃新闻注意到,市场一些摊位上,挂着“禁止白虫”的条幅。多名村民称,听说客商老乔花一万七八收的那只天价蟋蟀,后来被发现是“白虫”,收的时候有中间人做保,被退了回来。但很快,这被证实是假消息。
跟着老乔帮他物色好蟋蟀的德士村村民杨志西明确表示,这是谣言。
有村民还拿出了卖蟋蟀者当时找老乔辟谣拍摄的视频。因为谣言导致其他客商不敢收卖天价蟋蟀者抓的蟋蟀,他们无奈找老乔辟谣。
尽管如此,多名客商向澎湃新闻表示,市场上确实有“白虫”,让他们很头疼,他们认为,“白虫”对市场的破坏很大,导致他们碰到好蟋蟀不敢出价。
对此,杨立会告诉澎湃新闻,德士村非贫困村,有蟋蟀产业的功劳。为维护市场,保证村民长久利益,村里严打白虫,碰到纠纷,会积极帮助协调解决。
公开报道显示,同样是蟋蟀产业大县的山东宁阳,有鼓励村民禁用农药的政策。许多延津村民觉得,这样很好,可以避免竭泽而渔,良性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