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之驴讲了个什么道理(很多人都欠黔之驴)
黔之驴讲了个什么道理(很多人都欠黔之驴)柳宗元在讲完故事后,发了几句议论:“噫!形之庞也类有德,声之宏也类有能。向不出其技,虎虽猛,疑畏,卒不敢取。今若是焉,悲夫!”那么,《黔之驴》的故事,到底想表达什么呢?他日,驴一鸣,虎大骇,远遁;以为且噬己也,甚恐。然往来视之,觉无异能者;益习其声,又近出前后,终不敢搏。稍近,益狎,荡倚冲冒。驴不胜怒,蹄之。虎因喜,计之曰:“技止此耳!”因跳踉大㘎,断其喉,尽其肉,乃去。柳宗元行文并不晦涩,且此文长期被选入中小学语文教材,只要稍微上过几天学的人,对此都很熟悉,因此不再进行白话翻译。寓言这种文学体裁,是用比喻性的故事来寄托意味深长的道理,给人以启示。寓言的最大特点是四个字,言简意赅。
很多人都欠“黔之驴”一个道歉
乔志峰
唐代文学家柳宗元的寓言小品《黔之驴》向来脍炙人口,原文甚短,照录如下——
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至则无可用,放之山下。虎见之,庞然大物也,以为神,蔽林间窥之。稍出近之,慭慭然,莫相知。
他日,驴一鸣,虎大骇,远遁;以为且噬己也,甚恐。然往来视之,觉无异能者;益习其声,又近出前后,终不敢搏。稍近,益狎,荡倚冲冒。驴不胜怒,蹄之。虎因喜,计之曰:“技止此耳!”因跳踉大㘎,断其喉,尽其肉,乃去。
柳宗元行文并不晦涩,且此文长期被选入中小学语文教材,只要稍微上过几天学的人,对此都很熟悉,因此不再进行白话翻译。
寓言这种文学体裁,是用比喻性的故事来寄托意味深长的道理,给人以启示。寓言的最大特点是四个字,言简意赅。
那么,《黔之驴》的故事,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柳宗元在讲完故事后,发了几句议论:“噫!形之庞也类有德,声之宏也类有能。向不出其技,虎虽猛,疑畏,卒不敢取。今若是焉,悲夫!”
翻译成白话文就是:唉!驴子的外形庞大,好像有德行的样子;驴子的声音洪亮,好像很有能耐。如果一开始它不卖弄它那点可怜的本事,老虎虽然凶猛,但由于多疑、胆怯,终究不敢惹它 。驴子最终落到这种下场,真是可悲啊!
后人据此解读说,《黔之驴》旨在讽刺那些无能而又肆意逞志的人,影射当时统治集团中官高位显、仗势欺人而无才无德、外强中干的某些上层人物。
结合柳宗元当时的政治际遇,他想要表达的,或许正是讽刺当时的高官显贵。但很显然,他用《黔之驴》的故事来讽刺高官显贵,其实是非常牵强的。
从故事中的两个主角儿来看,老虎才是凶残恶毒、掌控驴子命运的兽中之王,驴子不过是任人摆布(船载以入)、任老虎宰割(断其喉,尽其肉)的弱者,算哪门子“高官显贵”呢?
如果抛开作者柳宗元的主观意愿,单从故事的实际效果来看,与其说《黔之驴》讽刺了驴子的无能,倒不如揭露了老虎的残暴和草菅驴命。
从始至终,驴子都是被动地被命运牵引着走,并未主动挑衅任何人(兽)。来到黔地,不是他的自主选择,而是被好事者强行带入。好事者不仅吃饱了撑得、过于好事,还特别不负责任,武断地将驴子强行带到了黔地,并“始乱终弃”,将其弃之山下而不顾,以至于驴子举目无亲,在人生地不熟的他乡陷入非常困顿也非常危险的境地,最终导致被老虎残忍吃掉的命运。
至于驴子身体庞大,那是天生的,它并没有打肿脸充胖子,本来瘦小却打扮成身体庞大的样子,以此来吓唬人或谋得什么利益。大声鸣叫,也是驴子的天性,驴子鸣叫是正常的,非要让驴子保持沉默装深沉,才是不正常的,也是做不到的。驴一鸣,并未针对谁,虎之所以大骇,只不过是由于自己心虚且心怀不轨罢了。
“驴不胜怒,蹄之”这句,向来成为人们嘲笑驴子甚至嘲笑同类经常引用的“名言”,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可我们想一想,老虎“益狎,荡倚冲冒”,驴子的驴格尊严和生命安全面临极大威胁,难道不该尽己所能奋起反抗吗?蹄之,严格来说应该定性为“正当防卫”,是天赋权利和求生本能。虽然“蹄子”在凶猛的老虎面前显得太弱,造不成什么伤害,但蝼蚁尚且偷生,总不能连反抗都不反抗,就任由老虎宰割吧?
而老虎,则从一开始就是凶暴势力的象征。人家驴子好端端地在山下吃草,没有招谁惹谁,老虎不过觊觎其一身好肉,便欲吃之而后快。虎子野心,何其毒也!
老虎的多疑、狡诈的特性,在故事中也通过一些细节刻画得非常鲜明。初见驴子,不知底细,就生出贪婪之心,躲在一旁窥视,虎视眈眈,酝酿一肚子坏水。后来更是不断试探,待确定驴子软弱可欺、杀死它也不会承担什么后果之后,终于露出獠牙,“断其喉,尽其肉”,才满足地剔着牙得意洋洋地离去,去寻找下一个可以残害的猎物。
可以说,驴子乃是可怜可悲的无辜者、受害者,老虎乃是不折不扣的嗜血野兽、草菅人(驴)命的刽子手。确实,在凶猛嗜血的老虎面前,驴子确实显得弱不禁风、不堪一击。但弱者就可以被随便欺侮,甚至被随意剥夺生命权吗?
柳宗元不去谴责老虎的残暴,反倒讽刺驴子的无能,岂不谬哉?“黔之驴”的故事写得不错,但作者的议论完全偏离了正义,沦为对弱肉强食丛林法则的鼓吹与盲目崇拜。不知道柳宗元想过没有,他当时政治上不得志,被一帮高官显贵排挤、打压,高官显贵是不是像极了老虎?而他自己,是不是像极了自己笔下无助、无奈的驴子呢?
或许是由于柳宗元的观点先入为主吧,后世很多人(甚至是绝大多数人),从未对受害者“黔之驴”给予哪怕一丁点的同情,反倒是将其当成了无能、愚蠢的代名词,由此还催生了成语“黔驴技穷”。就连“黔人”,也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负面色彩,这才真是如假包换的“躺枪”呢。
很多人,包括《黔之驴》的作者柳宗元,都欠“黔之驴”一声道歉,为自己的误解、无知外加几分暴戾。并且,道歉之后,还应站在文明生物的层次,达成以下共识(也是常识)——
1,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即便在动物世界里,也是落后的、愚昧的,不值得赞美和鼓励。和睦共处、彼此各安其位,才是生命进化和社会文明发展的终极方向。
实际上,哪怕是在动物世界里,也出现了日渐抛弃丛林法则的进步。比如狼被人类驯化为狗之前,同样凶残嗜血,见了羊和鸡鸭等小动物,是一定要吃掉的。经过几万年的驯化,狗不仅日渐温和,成了“人类最忠实的朋友”,大部分时候还能做到与羊和鸡鸭等家禽家畜的和谐相处。
动物尚且在进步,那些现代社会里有意无意鼓吹和实行“社会达尔文主义”的人,岂不是连动物都不如?
2,不管是强者还是弱者,都拥有最基本的生存权。凡是倚强凌弱、借强势地位欺负其他物种的现象,都是残忍的、野蛮的。
即便由于所谓“食物链”、“生态平衡”等理论的存在,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老虎吃驴子之类的现状,我们起码要心存善念,不为老虎等残暴者喝彩叫好,对驴子等弱者给予基本的同情。
弱,是一种状态,不是一种罪过。弱者的“弱”,很多时候是天生的,难以选择的。比如生而为驴,本身就是草食动物,“蹄子”已经是所能做到的保护自己的极限,我们不该因此而讽刺、鄙视它们。即使是人类,也因出身等因素而有天生强弱之分,这就不需要我具体举例子了吧?
什么时候,驴子可以自由自在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必担心有老虎在旁虎视眈眈;什么时候,老虎受到约束和文明熏陶,不敢直至不愿伤害包括驴子在内的弱者;什么时候,当人们发现老虎打算伤害驴子时,都异口同声谴责老虎,对驴子施以援手、保护弱者不受荼毒……那才是一个文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