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与她逆龄(她前一晚还和他月下接吻)
故事与她逆龄(她前一晚还和他月下接吻)好不容易凑了一堆枯木树杈,躲在一处背风的沙丘后,昏黄的火光,那人依旧没醒。一席暗灰色锦袍,那双白底的黑靴、虎口上的茧子以及身上的刀伤都显示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她已经在这片沙漠里迷路好久了,身上带的干粮和水,只剩了几块干粮,水在昨日便没有了。回头看那障碍物,上面都是沙尘,但竟然是个人!常皖激动地爬了起来,翻过那人的正面,是个男人,紧闭的眉眼,嘴唇因为缺水干裂燥白。将他拖到沙丘后常皖犹豫了下,还是从怀中抽出了匕首,伸出自己的皓腕,割了下去。那人贪婪地吸取着落在唇上的血滴。常皖艰难地咽了下嗓子,见那人不再动,便将还在滴血的手腕放在唇边吸了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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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漫天的黄沙,风起尘扬,常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举目四望,除了顶上明晃晃的太阳,便是此起彼伏的沙丘。
远处又是风起,她眯眼看了半天,干涸的嘴唇显示她已经断水许久,人也变得恍惚,风沙向她而来,常皖下意识地往旁边的沙丘跑去,她跑得很用力,可是也没迈出几步,脚下就被什么东西绊倒,她重重地扑在了沙地上。
回头看那障碍物,上面都是沙尘,但竟然是个人!
常皖激动地爬了起来,翻过那人的正面,是个男人,紧闭的眉眼,嘴唇因为缺水干裂燥白。将他拖到沙丘后常皖犹豫了下,还是从怀中抽出了匕首,伸出自己的皓腕,割了下去。
那人贪婪地吸取着落在唇上的血滴。常皖艰难地咽了下嗓子,见那人不再动,便将还在滴血的手腕放在唇边吸了两口。
她已经在这片沙漠里迷路好久了,身上带的干粮和水,只剩了几块干粮,水在昨日便没有了。
好不容易凑了一堆枯木树杈,躲在一处背风的沙丘后,昏黄的火光,那人依旧没醒。一席暗灰色锦袍,那双白底的黑靴、虎口上的茧子以及身上的刀伤都显示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不知这么静默了多久,常皖不敢睡,迷迷糊糊地眯了会眼,再睁开,便见火光那边有双眼睛盯着自己。黑得发亮,像一把锋利的剑,直直盯着自己,里面有警觉,有打量,有防备,不过这些她都不在意。
常皖正了正自己,好久没说话,嗓子粗嘎得像含了沙子。
“你醒了。”
那人没说话。
“你要带我出去。”她说。
“凭什么?”他开口,眉眼无情冷漠地仿佛她根本不是救命恩人。
常皖无声地扯了下嘴角,说:“我救了你。还有,我给你下毒了。”
大概都知道每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自己的体力,两人都没有再交流。
那人走在前方,四处眺望,常皖知道自己救对了人,他走得出去。
果然,跟着他走了半日,便看见了一处客栈。
龙门客栈。
老板是个美艳的女掌柜,周旋在形形色色的江湖人中游刃有余。
常皖贪婪地喝了许多水,女掌柜的纤纤玉臂弯勾在那人的肩脖上,那人冷漠地用随身佩剑挑开。女掌柜媚眼睨了眼正在十分专心喝水的常皖,了然。
“怕夫人误会啊。”
常皖不矜持地将水喷在了桌上,女掌柜与那人皆是后仰了一下,避免被殃及。
常皖歉疚地笑了下。
已近黄昏,那人要了两间厢房,常皖按住了小二手中的银两,拿回了一半。
“一间就好。”
那人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常皖也不解释。
夜晚的龙门客栈,耳边是透墙而来的呼噜声。
那人扔了一床被褥在地,常皖以为他要睡没在意,没想到他便坐在了床头,脱起了外衣。常皖顿时明白他的意图,抱起地上的被褥便扔在了床后,那人皱着眉,解扣子的手顿在那里。
常皖与他面对面看了一会,他妥协了,起身要搬被褥,常皖却一把搂住了他的腰,趁他不备,将他掼倒在床上。
“一起睡。”她笑嘻嘻近乎谄媚。
2
果然到了半夜,细微的响动让两人都睁开了眼,常皖看着那人清明的眼睛,他抬手放在唇边示意噤声。
躲在床幔后的两人只听见进来的人对着空荡荡的床铺一阵乱砍,冰冷的空气自门而入,常皖闭着眼不敢看。她吓得浑身都在轻微地发抖,手更是不由自主地紧紧拽着那人的衣襟,像一只缩头乌龟一般,恨不得将自己藏在他的怀中。
早知道这处鱼龙混杂,都是亡命的江湖人,常皖知道只有紧紧跟着那人才算安全,毕竟他的毒唯她可解。
天熹微亮,两人便离了龙门客栈。
常皖不会骑马,只能缩在那人胸前,一路颠簸,她好几次都觉得自己要坠马,只能紧紧地揪着那人。
“你叫什么名字?”大约是太过无趣,常皖第一次问他名字。
“宋祁。”
他是真的不爱说话,常皖抬头,是他凸起的喉结,刚毅的下颌线,薄唇还有皱起的剑眉,只觉得自己那颗本已沉寂许久的心似乎悄悄加快了速度。
看到了一片绿草和村庄,常皖知道他们走出了那片沙漠。
在一处湖边,马儿吃着草,微风拂过,湖面皱起涟漪。
常皖咬了咬唇,说:“我可以跟你回去吗?”
出了沙漠,两人便没有在一起的理由,那人说要去汴京。常皖已经没有家了,荒漠里她的方向是走出去,出去了,她只觉得心似乎才真正失去了方向。
宋祁长身而立,神色没有一丝波动,他说:“好。”
宋祁是锦衣卫,人道都怕的活阎王。
常皖跟着他去了他的府邸,还未进门,一道鹅黄的身影便直直扑进了他的怀中。
“祁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
琳琅话还没说完便见到了一旁的常皖,眼里霎时起了敌意。
宋祁见琳琅盯着常皖,说道:“琅琅,这是客人,不得无礼。”
常皖便就这么住下了,宋祁去见高堂,琳琅偷偷寻到了常皖的院落。她毫不客气地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常皖,常皖不骄不躁,她倒沉不住气。
“听着,我是祁哥哥未过门的媳妇,你少给我打祁哥哥的主意。”
常皖点点头,她在摸一块纱幔,材质是杭州的特供丝线,跟自己闺房里的一模一样。她这般不经意的样子看在琳琅眼里像是挑衅,琳琅愤愤地拉着她,质问道:“你同祁哥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常皖被迫看着她,眼神冷静,认真思索了她的问话,道:“同食?同住?同寝?”
她说完,琳琅娇俏的脸早已气得通红,她忍不住勾起嘴唇,余光见宋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槛处。
常皖不在意地挑了下眉,轻轻拍了拍琳琅的肩,径自从宋祁身边走了过去。
3
丫鬟说宋祁在院中独酌。
夜色寂寂,只有当空一轮算不上圆满的皎月。他坐在一方石桌旁,背影在月光下,修长、孤寂。
常皖朝他走去,他头也不回,道:“琅琅还只是个孩子,别与她计较。”
常皖笑了笑没说话,走到他身旁的椅子坐下,只有一个酒杯。
“她真是你未婚妻子?”她问。
宋祁目光看向她,莹莹月光下,她换上一席淡粉的纱裙,脸上洗净了尘土,没有荒漠风沙的冷冽,肤若凝脂。
他仰头又喝净杯中的酒,摇了摇头。
“她本性单纯,自幼便与我一起长大,不懂事罢了。”
常皖接过他手中的空杯,给自己斟了一杯,仰头也是饮尽,在他错愕的目光下,她慢慢起身,轻纱发出微微的摩挲声。
只见她走到了他的身旁,俯视他,又慢慢顺着坐到了他的膝上,手勾住他的脖颈靠向自己。
“那我呢?我是什么?”
似娇似嗔,说完便闭上眼贴上了他近在咫尺的薄唇。
兴许是月色撩人,兴许是酒后乱性,两人谁都没有放过对方。
常皖面上已是坨红,但见他一脸不赞许的神情,似被逗笑,有小把戏被识破的懊恼。
“没想到宋大人坐怀不乱啊。”她起身离了他,轻笑。
走的时候看了眼天上的月亮,喃喃道:“中秋节快到了。”
可她已是家破人亡。
宋祁奉命搜寻汴京最好的舞姬,说是边关告捷,举朝欢欣,皇上设宴群臣。
一大早便不见宋祁的人影,常皖走出宋府,一路的市井之气,谈论着这次边关大战的精彩,这个世界好像就是这样,人们事不关己地高谈阔论他事,过了一段时间便忘记了。
常皖走到一处府邸,上面写着“常府”的匾额都结起了蛛网,门前左右各站着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常皖上前将宋祁的令牌给他们,昨夜的美人计也并不全然失败,他们恭敬地为她推开了门。
常皖提着一篮桃花和一盅酒回到宋府的时候,宋祁已经回来了,他站在院中,旁边是一群唯唯诺诺衣着光鲜的舞姬。看见常皖从外面走进来,他皱眉,碍于外人在场并没有说什么。
常皖在自己的小院前按着娘亲的手法将桃花瓣洗净放入瓮中,又加了冰糖,宋祁身上的佩剑因为走动发出的细微声响。
她头也不抬道:“以前每到桃花盛开的季节我娘便会将地上落下的桃花瓣拾起来,制成桃花酒埋在地下来年再取出,一家人便在下一个桃花季节聚在一起行酒令,不知道我做的有没有娘亲的味道。”
宋祁没说话,她将制好的桃花酒封藏好,起身带宋祁进屋坐在桌前,那里摆好的桃花酿散发出清甜醉人的香气。
“大人尝尝。”
4
进了玄武门,守门的将卫开始搜查舞姬的行囊,走在最前头的宋祁一身玄色飞鱼服直立一旁,淡漠的目光扫视过来,常皖将头低得更下。
陛下宴客宣德殿。
夜晚的宣德殿灯火辉煌,边关战役首战告捷,满座朝臣皆是洋溢喜色。
笙歌起,常皖被一众舞姬簇拥而进,蒙着面,伴着丝竹悦耳,她蹁跹如蝶,异域的的铃铛傍着舞步清脆。
常皖如愿地看见高坐上位的人眼里难以掩饰的欲望,面纱下的她红唇微勾,状若不知。
一个旋转,轻纱从脸上滑落,眉眼如画,她慢慢抬眼,高位上的那人举在唇边的酒杯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痴痴看她,常皖朝他轻轻勾起唇角,眼里似有情愫向他飘去。
舞毕,在退下的时候她余光间看见了那人对着一个太监耳语,她想成功还真是轻而易举。
她跟在舞姬队伍的后面,还没等来那传话的太监,就在一个拐角被拽走了。那人捂着她的嘴,将她推到了旁边的一个空房间里。她惊慌地想要呼救,终于在看见那人的脸时,她安静了下来。
“你想干什么?”宋祁将她桎梏在门上,压低了声音,神色锋利地看着她。
常皖只剩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他,扑闪了两下,宋祁才犹疑着放下了捂着她的手。
“大人,您看到了吗?那位很快就要来找我了,顺利的话,我马上要当您的主子了。”
她前一晚还和他月下接吻,隔天却假扮舞姬,想进宫搏个名分。
常皖轻浮地抬手,顺着他英挺的眉眼慢慢抚摸着,还没到唇角,就被他狠心拍下。
她也不恼,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红肿,又抬眼睨他。
“你想当我主子?真是天真到愚蠢!你以为今夜陛下宠幸了你就会给你名分?好,就当给了你名分,你可知这后宫一年悄无声息消失的妃嫔有多少?那未名湖下每年清扫出来的尸骨又是如何一车一车地运出宫外?”
他一字一句地反问,让常皖也敛了神色,但随即她又笑了开来,踮起脚尖,双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大人,您这是在关心我?”
她凑近他的脸,两人之间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的鼻息,宋祁挣扎着想要摆脱开,她却不依不饶,宋祁透着窗纸见门外巡守的护卫走过,迟疑间不防唇上失守。
“大人,我这技术可能惑主?”
5
圣上大肆下令寻找那日宴客宣德殿上的一名舞姬,可任是赏金千两也无人能寻到,坊间都说圣上是被狐狸精迷住了心窍,不然为何一个大活人却寻不得?
彼时常皖正与宋祁对弈,一场死局,常皖思索了许久不知如何落子。那日终究还是被他拽出了皇宫,枉费了她苦心混在舞姬里的一番功夫。琳琅冲了进来,见两人十分和谐的相处画面,气得一把拽起宋祁。
宋祁纹丝不动,皱眉呵斥道:“琅琅,不许放肆。”
琳琅的杏眼顿时盈泪,不依不饶地闹了起来,指着常皖大声质问宋祁。
“你竟然骂我?”
所以说嫉妒使人丑陋,本是灵动娇俏的女子,此时闹起来与市井泼妇无异。常皖顺势将自己手中的棋子扔到棋盘上,伸了个懒腰。
“不玩了,没一局赢的。”
也不管两人便径自起身离开了。
常皖无趣得只能给湖中的锦鲤投食,懒洋洋的样子像是一只晒太阳的猫。琳琅从湖的对面走过,见到她便像是另外一只攻击性极强的野猫,浑身毛都竖了起来向她走来。
常皖听着耳边渐行渐近的脚步声,率先开口道:“你知道为什么你的祁哥哥不喜欢你?”
无异于挑衅的话让琳琅顿时炸毛,道:“你胡说,祁哥哥当然喜欢我的。”
常皖被她的孩子气逗笑,心下有点羡慕她的不知好歹。
“琳琅姑娘,我说的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琳琅到底本性单纯,几句话便哄得她半信半疑地来到了厨房,常皖说:“古语道,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这句可不是没道理的。”
琳琅便认认真真跟她学起了做桃花糕。
暮色四合,常皖吃过了晚膳,计算着这时琳琅该是哄得宋祁吃下那块自己下了千日醉的桂花糕。
她堂堂正正地从宋府大门走了出去,她知道,暗中监视她的人此时定会过去给宋祁报信,只是这时宋祁怕是已经与周公对弈。
再不然,他们也进不了琳琅的院子,毕竟汇报的是关于她的事,琳琅巴不得将报信的哄了出去,哪会让他一句话带走宋祁。
常皖自己走到了城门口撕下了赏金的皇榜。
一夜之间,都说将圣上迷得神魂颠倒的舞姬找到了,只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圣上并无宠幸那舞姬,而是钦点她做御前侍女。
常皖一身宫装站在御书房磨墨,她才知道,即使是在御前,宋祁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虽然低眉顺眼,却半分没削去他身上冷冽的气息。
满室的重臣商议国事,圣上让她先退下,她便恭敬地退下,无趣地在御花园看锦鲤。来来往往的小宫女艳羡地偷偷低语,她这空降而来的御前侍女,是多少小宫女争着求不得的地位。
她不知看了多久,手臂一紧,便被人扯进了一旁的假山里。
宋祁看着她,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6
这是他第二次问她想干什么。常皖见他眉眼里尽是冷冽,却不再觉得陌生了。
“大人,您其实一直知道我是谁吧。”
三个月前,朝中的御史大人被判满门抄斩,还未行刑便被人连夜屠杀,都道是御史大人得罪了那敌国被先下手报复。
徒留了若干女眷,其中便有常御史之女常皖。陛下念在旧情,没有下令屠杀,只发配边疆。
常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只知道侥幸得了脚镣的钥匙偷偷打开后,她便没命地跑,直到将自己困在了荒漠里。而宋祁,便是奉命捉拿自己的人。
可是当时的情境,常皖进退皆是死路,她没得选,即使看到了他身上掉落出来的锦衣卫令牌,她还是要跟着他才能走出去。
后来,她慢慢发现,其实宋祁大概亦是知道他的身份。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带一个不知背景的人回家?又怎么会不过问她的家世?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都知道。
常皖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将自己交出去,因为她种的毒?亦或是他也想将那人扳倒?
是了,他们有共同的仇人,当朝位高权重的丞相大人。父亲就是掌握了丞相违法的证据,还未来得及面见圣上便被丞相先倒打一耙。
她知道,是丞相派了暗卫屠杀了她的全家,而她全家身上皆有的刀伤,在荒漠宋祁身上也有。
宋祁看着她没有说话,常皖却不退缩,她慢慢凑近他,红唇轻启道:“大人,您奉命捉拿我却迟迟不将我交出去,这是为什么呢?”
她一步不让,宋祁平生第一次生了退却的心,他一把推开了她。
宋祁抛下了常皖,走在通往玄武门的道上,宋祁也在问自己。她在发配途中逃跑,圣上令他亲自捉拿,却在荒漠遇伏,丞相向来视他为眼中钉,他不慎中计。
为什么不将她交出去?是因为漫天的黄沙里,他看见她割破手腕时眼里的坚定?还是在火光中她那了无生机的绝望?是龙门客栈时她依偎怀中的怯懦?还是她给自己下那所谓的“毒”?
那时走出了荒漠,站在湖边,他是犹豫的。他想,算了吧,她亦不过是朝堂上的牺牲品,他想放了她。可是她却说想跟着自己回来,宋祁身为锦衣卫,效忠皇命,他终究还是说了好。
转眼中秋节便到了。
宫里处处张灯结彩,常皖看着长廊绵延不尽的宫灯,再望天边的那轮皎月,心中凄然。就是再平凡的小宫女,都偷偷塞着自己的月奉送出宫外,纵使不能相聚但心有挂念的人真好。
常皖看了许久的月亮,久到她收了眼才发现身边站了人。
她微笑,眼中似有隐隐星光,说:“难为大人在这月圆的时候还在宫中执勤。”
宋祁以拳掩唇,轻咳一声,犹豫着将自己怀中的东西掏出。
常皖低头看,是德芳轩的桂花糕,她在宋府初次尝过便觉得美味的东西。再看宋祁一副别扭的模样,常皖不禁笑得更开。
接过糕点,宋祁便要走,常皖叫住了他。
“大人,这是解药。”她不相信任何人,但是如今她觉得没必要再牵制他。
宋祁愕然,随即面上露着恼,道:“我不是……”
“我知道,您是看我可怜。但当初说给您下的毒并不是子虚乌有,您没说,我也没忘。”
7
边关战乱多年,圣上这次卯足了劲要一举平定,加之今年丰收,粮足马壮,中秋节后便传来喜讯,敌国投降了。
定国将军班师回朝,举国上下皆是欢欣鼓舞。而就在这时,坊间却流传着三朝元老重臣的丞相大人买卖官职的传闻。顿时朝廷疑云遍布,圣上为了还丞相一个清白,特令必须彻查。
很快,负责查办的官员便发现,丞相不仅还不了清白,甚至是越往下查越是不堪。
三朝元老,两朝摄政的丞相便在一堆堆铁证面前百口莫辩,圣上感念旧情,特赦了抄家灭族的罪名,只说将丞相及族人发配边关,男充军,女为妓,并子孙后代永世不得入朝为官。
天青色,烟雨蒙蒙。
常皖回到了阔别许久的御史府,这次没有锦衣卫把守,新来的守门人看见了她身后宋祁一身飞鱼服恭敬地为两人开了府门。
荒废已久的庭院里,荒草丛生,她从前最常坐在湖边的凉亭里练琴,如今那里都生满青苔,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踩的是亲人的血。
常皖记得,那晚爹听到门外的动静,匆忙将她塞进密道下,她便在密道里听着一声声哀嚎。
没走几步,常皖便觉得脚软寸步难行,她缓缓地蹲了下来,又忍不住跪了下去,低头掩面痛哭出了声。
她瘦弱的肩膀细微地抖动着,宋祁也蹲下将她揽入怀中,替她抹去发顶的雨珠。
常皖是自由的,她跟着宋祁回到了宋府,琳琅见了她依旧没给什么好脸色,但大约是可怜她,也没再做为难。
宋祁回来,怀里的桂花糕尚是热乎,他推开常皖的房门,便见她在收拾行囊,他顿时愕然。
“多谢大人这么久以来的照顾。”她说。
宋祁愤愤地走到她跟前,问她:“你要去哪?”
常皖冲他笑,手不舍地描摹着他的脸,道:“这汴京终究是常皖的伤心地,我想离开这里。”
宋祁皱着眉头,他摊开她收拾的行囊,里面赫然摆着匕首,和通往边关的文书。
“你要去杀他?你可知瘦死的骆驼尚比马大?圣上都杀不了他,你一人怎么可能?”
常皖说:“可是我也不能见他安然活在这个世上,我爹娘我常府上下满门皆是死于非命,他凭什么寿终正寝?”
她眼中起了血丝,宋祁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抚摸着她的乌发,说:“好,我帮你。”
常皖离了他的怀,直视他深邃如海的眸子,道:“大人,你为什么要帮我。”
宋祁没有说话,第一次主动吻住了她,吻得她几欲窒息的时候,他放开了她,说:“常皖,以后你是宋府的人了。”
8
宋祁迷迷糊糊醒来,下意识看向身侧,空无一物,冰冷的被褥告诉他,常皖跑了。
他敲了敲自己尚还混沌的脑子便起身,他又被她骗了。第一次她使美人计偷了他的令牌,这一次她又故技重施,在唇上抹了迷药。
宋祁自问一生谨慎防人,没有人能骗他第二次,可是常皖却可以。
他穿戴整齐,府上的下人说常皖昨日便乘马离开了汴京,他揉了下眉心,命人牵马。常皖是下了决心要甩掉他,不停不歇,他一路策马心中便祈祷着常皖别追上丞相,可是他还没追到,马便不愿再走,任是他挥鞭,马都停在一处荒凉地低头吃草。
他看了一下马吃的,是草药,常皖为了不让他追上,竟给马下了药。此地荒山小道,漫无人烟,他无奈地牵着马走,走了许久才找到一处客栈。
“听说了吗,圣上特赦的丞相大人,途中遇刺身亡了!”
邻桌的话让宋祁起了警觉,他不动声色继续听。
“那行刺之人还算义士,丞相做了那么多坏事,到底是该死的,只是可惜了那行刺之人,据说被捅成了马蜂窝,还被挫骨扬灰了。”
那说着闲话的人话才落下,便听见一声尖锐的瓷器破碎声音,闻声看去,那人一身飞鱼服绣春刀在侧,脚下躺着酒杯的残骸,吓得顿时噤声。
宋祁赶到的时候,满目的灰烬,丞相入住的客栈已经被烧毁,只剩一地灰烬。他嘴唇张了张,喃喃道:“常皖。”
她像是从来不曾出现,但他又为什么觉得世界缺了什么。
御书房内,年迈的皇帝半阖着眼,苍老的声音像是古树的皮一般粗糙沙哑。
“你说你要辞掉锦衣卫?”
宋祁低头,说:“是。”
老皇帝叹了口气,说:“是因为那丫头吧。”
宋祁不说话,眼里如同一汪死水。
过了许久,老皇帝又说:“罢了罢了,到底是我欠了她,常御史是为我而死,你去塞外找她吧。”
他说得慢,宋祁消化了一阵,霍然抬头惊讶地看着老皇帝,老皇帝慢慢睁开眼,嘴角带着笑意,“朕有时候也想当个好人。”
宋祁急匆匆走了,甚至连门都忘了给皇帝关上。老皇帝也不在意,看着他消失的衣袂一角,低声说了一句:“真是大不敬。”
那日宣德殿上他一眼就认出了常皖,丞相一生为官,根基颇深,他奈何不了,只得命常御史暗中收集丞相的罪证,哪知为他招来杀身之祸。
常皖带着常御史生前收集来的证据的时候,看着她忐忑的神情,他说:“我认得你,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爹是个好官,是朕对不起他。”
常皖泪如雨下。
他说:“谢谢你带来的证据。”
9
塞外不比中原,风沙漫天,行人终日包裹着头纱。
宋祁不知道自己在马上不眠不休地驰骋了几日,等到他终于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他会心地笑了,仿佛闻到了她的味道。
常皖正在将刚采的药材捧到院中晾晒,自小她师傅便会教她些岐黄医术,塞外物资贫瘠,她便自己试着种草药而生,一身深蓝的粗纱和包裹着的脸让她与这里的村人无异。
马蹄声停在了篱笆外,常皖侧头,那人一身灰色布袍,高高坐在马上,背着光看不清脸,但常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隔着面纱,常皖勾起唇。
“大人。”
宋祁利落从马上翻下,直朝着她而来,还未走近,便伸手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不来找我?常皖,你真是狠心。”
常皖被搂得透不过气,但是她却笑得开心,她伸手亦是紧紧地回应他。
那日她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在见到丞相的那一刻,她已经决定了,有她的世界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活着,她接近他伺机杀了他,事实是,她成功了。
在将匕首捅入他胸口的那一刻,他身边的暗卫出现了,但她不在乎了,没想到老皇帝亦是派人保护了她,将她救了出去。
老皇帝曾对她说,常皖,你知道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永远不能干净地以好人或者坏人来定义。
他最终还是有良知的。
常皖来到塞外,她一生注定背负着沉重,她想,就让宋祁能够单纯地活着吧,和单纯的琳琅一样。
没想到,他还是追了过来。
常皖坐在院中,看着卖力劈柴的那个男人,那双手向来拿的是绣春刀,可是此刻举起柴刀也是干净利落。
“大人,我觉得塞外挺好的。”她说。
宋祁擦了把额头的薄汗,说:“那便待在塞外,过些日子我将爹娘安顿好,我们便在这里过日子。”
常皖看着他有些心疼,但还是笑着为难他,“那琳琅呢?”
宋祁抬头看她,笑着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女人,总是会为一些没必要的东西争风吃醋。
“她自会找到适合她的人。”
常皖看着远处风扬起沙尘,好像很久以前的画面,那时的她一无所有,可是如今看着眼前的男人,那场风好像给她带来了全世界。(原标题:《锦衣入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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