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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千金慧仪与父母相认(真千金她又给人算卦了)

真千金慧仪与父母相认(真千金她又给人算卦了)柳臻颃是等男人挂断电话后才拦住他的。和她擦肩而过,对方传到她耳中的嗓音紧绷冷沉的很:“我要最短时间内将市区封锁,尤其是火车站、汽车站这种地方,全力找人。”柳臻颃单手掐指,算出方位便追了过去。没多远,她一眼就瞧见站在树下的男人。对方穿着黑色短袖作训服,也就一两厘米的板寸头,皮肤比小麦色更深点,叼着只烟,边走边垂眸睨着手机,出口便是:“靠,马上调几个人去。”

真千金慧仪与父母相认(真千金她又给人算卦了)(1)

第1章:只可惜命中有一大劫

本命玉佩热了。

柳臻颃感受着玉佩在掌心散发出的热度,瞳眸瞪得溜圆,向四处不断扫视着。

这是......

命定之人的踪迹。

柳臻颃单手掐指,算出方位便追了过去。

没多远,她一眼就瞧见站在树下的男人。

对方穿着黑色短袖作训服,也就一两厘米的板寸头,皮肤比小麦色更深点,叼着只烟,边走边垂眸睨着手机,出口便是:“靠,马上调几个人去。”

和她擦肩而过,对方传到她耳中的嗓音紧绷冷沉的很:“我要最短时间内将市区封锁,尤其是火车站、汽车站这种地方,全力找人。”

柳臻颃是等男人挂断电话后才拦住他的。

可他还是不耐烦的垂眸,薄唇蹦出两个字来:“让路。”

“终于找到你了。”双眸放大,柳臻颃伸长手臂才堪堪拽住他的衣袖,阻止他继续前进,温凉的嗓音噙着几分软意:“师父让我下山就是为了你,命定之人。”

瞿啸爵低眸,一眼便瞧见个矮冬瓜站在自己跟前,不过是一米六七的身高,穿着件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道袍,更不清楚洗了几水,颜色早就发灰泛白,道帽宽宽大大的,几乎盖住她半张脸,衬得她整个人灰扑扑的,最多是那双眼睛干净的几乎能够看穿人心。

也不知道她胡乱说些什么,男人没有听清,不耐烦至极的挑眉:“有事?”

“有事啊。”

柳臻颃点点头,眼巴巴瞧着他。

果然如师傅所说的,他的右眉峰处有一道两厘米左右的刀疤,颜色略深,配上平阔的眉宇,高挺的鼻梁,明朗的骨角,完全是一副大贵之相。

“你是我命中注定的丈夫,我这次下山就是专门为了找你的,对了......”柳臻颃小手一翻,掏出来个罗盘,上面的指针不断抖动着:“我还想问问你的生辰八字,然后再算算你的......”

什么命定不命定的?

“神经病?”

瞿啸爵没等她说完,颇为烦躁的低咒了句:“老子现在没空理你,想要犯病出门左拐,去精神病院,那里多的是人陪你。”

柳臻颃见他不信。

不施粉黛却白嫩的小脸凑到他跟前,仿佛是向他证明般:“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为什么不信啊?瞿家从商,而你是瞿家三代长子,十六岁就进了基地的尖刀营,是......”

“看来你是查清楚才来接近我的。”

瞿啸爵嗤笑了声,丝毫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他咬着烟,微眯着眼睨了她一眼:“那我直接告诉你,我对你不感兴趣。我喜欢腰细腿长抱起来舒服的,而不是你这种胖的连腰线都没有的主儿,你要是为了瞿家来接近我,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柳臻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

怎么可能?

她可是师兄弟中最瘦的了。

柳臻颃歪歪头,不甚明白的展颜一笑,抱紧自己的罗盘,语调清淡:“我就要生辰八字,不要......”

又一次,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只大掌从天而降,拎着她后颈处的衣服便将她提了起来。

距离拉近,她能够清楚的瞧见男人下巴泛着青涩胡茬,棱角透着冷光,就连胳膊上的肌肉都蓬勃着,散发滚烫的温度。

可是下一秒......

她就被扔到了一边。

瞿啸爵大踏步离开的时候,除了青白烟雾外,柳臻颃什么都没能追上。

罗盘的指针还在不断抖动着。

柳臻颃回忆了下自己和男人的身高差,满脸懊恼的摸了摸盘身:“小盘,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师父不是说他是我命定的丈夫,他肯定会喜欢我的吗?那他现在是为什么......”

罗盘像是回应般震动了下。

柳臻颃差点萌生出回山上,找师父问清楚的冲动。

只可惜,接下来她还有亲生父母要相认......

柳臻颃眼巴巴地看着瞿啸爵离开,她抿了抿唇,悻悻的将本命玉佩收起来。

此时,一个妇人匆匆忙忙从她身边走过去,也不知道正和谁通着电话,神色慌张:“我在小区里找了三遍,都没能找到小少爷,他肯定是早就被人贩子带出去了,早知道......谁......”

正说着话,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突然搭在了她的肩头,吓了她一跳。

“你干什么?”

柳臻颃巴掌大的脸蛋凝视过去:“你在找人?”

温凉的嗓音像是秋日里的溪水,让帮佣模样的妇人稍稍冷静下来几分:“恩,我家小少爷半个小时前走丢了。”妇人找出来男孩的照片,递到柳臻颃面前:“你见过他吗?”

照片里的男孩,眉毛稀薄柔顺,眉心开扬宽阔,三亭匀称,看起来便是个祖业丰厚,六亲兄弟得力的有福之命。

只可惜命中有一大劫,渡过去百事顺通,一旦渡不过去......

柳臻颃指尖摩擦,又倏然停顿,眉心微蹙起来。

男孩从卦象上看……竟和她命定之人有兄弟血缘关系。

至于大劫,怕就是这次。

第2章:那位亲缘浅薄,终身财源不通的假女儿

柳臻颃如实的摇摇头:“没见过,但我可以帮你算算。”

妇人下意识露出失望的表情:“不用了,我没有功夫......”

但柳臻颃根本就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垂眸,她用手指轻轻摩擦罗盘,指针便急速跳动旋转起来。

哪怕是妇人站得近,也无法瞧见细密的格子里标注的字迹,更无法看清楚指针的具体指向。

妇人心头一颤,再看看柳臻颃身上的穿着,还有翻转的指决:“你是......”

“身高176公分,穿蓝色上衣黑色长裤,同色运动鞋,手中提着旅行袋。”

妇人一愣:“什么?”

柳臻颃又语气冷静的重复了遍。

涉及到卦象,她巴掌大的小脸皆是冷清和认真之色:“半个小时内赶到火车站,或许还能截下带走你主家小少爷的人贩子,一旦过了这个时辰,再废多少工夫都是回天乏术了。”

“那我们家小少爷?”

柳臻颃摇摇头,收起罗盘,不肯多说:“我言至于此,其他的......恕我不能泄露。”

说完,她没有等妇人的回应,转身,道袍的衣角在空气中微微划过一道弧度。

她能做的事情已经到此结束了,再多说什么,怕就要沾染上因果轮回。

哪怕这个男孩和她命定之人有兄弟血缘......

她也是不愿的。

“你乱跑什么?让你在原位等着,你听不懂人话?”

一道不耐烦的训斥声,劈头盖脸的压了下来。

柳臻颃闻声转眸过去,便瞧见穿着标准管家西装的男人大步的赶过来。

管家额角挂着几滴汗珠,很明显是找了她不短的时间,颇有几分恼怒的情绪:“这里是富人区,你什么都不懂,到时候随便冲撞了谁都是吃罪不起的。”

“哦。”柳臻颃虽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但还是好脾气的道歉:“不好意思,我刚刚......”

“我告诉你,虽说你是先生太太的亲生女儿,我只是个管家,但我和柳家是雇佣关系,没有人要理所当然的惯着你的大小姐脾气,你明白吗?”

头顶的夏日炎热,晒得管家心神愈发的烦躁。

他用根本不隐晦的视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更不要说,你和小姐之间本就是云泥之别,我劝你最好不要试图和小姐争夺什么,否则的话......”

管家的话还没有说完,柳臻颃便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侧,反问:“你中的‘小姐’就是当年被柳家抱错的假女儿吗?”

她云淡风轻的嗓音像是戳到管家什么痛点。

管家的嗓音略带几分咬牙切齿:“什么假女儿,小姐虽说当年被抱错,但却是南城区公认的名媛千金,又岂是你能相提并论的?你回了柳家,最好离小姐远点,别带坏小姐。”

“哦。”

柳臻颃语气轻飘,又是这么一个字的回应。

她慢慢仰脸:“可这位所谓的名媛千金,的确是鸠占鹊巢了二十年的假女儿啊,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你这么护着她,如果不是我算得出你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话,我都要怀疑当年的抱错不是一场意外了。”

在阳光下,柳臻颃白嫩的脸蛋溢出几分笑意来,却平白能让管家从中看出轻而薄的冷蔑:

他怒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污蔑,我是可以告你的。”

“所以呢?”

柳臻颃眸底蓄着几近于狐疑的面无表情,好像是真的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护着假女儿?是因为她当年忽悠柳家要辞退你,后来又假模假样在众人面前保你?还是因为,她偷拿走你亡妻的戒指,后来跳下泳池帮你捡回来?”

“你......”管家的语气一度结巴,心头浮现出一层淡淡的躁意:“你怎么可能知道?你是听谁说的?”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是会算命的啊。”

柳臻颃似乎是不满管家对她的话过耳既忘,有些不高兴。

长长的道袍几乎拖地,她垂眸瞧了眼,孩子气的用脚尖在地上碾了碾:“现在你能带我去柳家了吗?我想要见见那位亲缘浅薄,终身财源不通的假女儿呢。”

闻言,管家身侧的手指恐怕不住的微颤,说实话他有些害怕,那是一种对未知事物的警惕感。

他强撑着气势,瞪着那张过于白净的脸蛋:“你不是自称能掐会算吗?那你就自己去找回柳家的路啊。”

“你真的让我自己算?”

“你不是有本事吗?”

柳臻颃点点头,好像是明白什么般:“哦,我知道了。”

然后只见她垂着眸,纤细的手指开始掐指起来,再配上那身灰扑扑的道袍,颇有几分电视剧里坑蒙拐骗的半仙模样。

几秒后,她连个招呼都不打便转身离开。

第3章:我能帮你化解的,可我……不愿意啊

管家暗骂了声,但又不敢跟丢,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陪在身后。

他现在就等着柳臻颃无计可施,来找自己求饶的那一刻。

不到两分钟,柳臻颃捻着手指,看似漫不经心的脚步却没有丝毫迟疑的停在一家别墅门口。

她抬脚想也不想走进庭院里,敲门:“你好,我是柳臻颃,请开门。”

听到动静,帮佣很快赶了出来,开门瞧见她也是一怔。

帮佣也不知道该称呼什么,只能略显尴尬:“您回来了?”

“恩,谢谢开门。”

柳臻颃杏眸微微瞪大的微笑,朝帮佣点头后连鞋都未曾换,便走进了别墅。

可临过玄关前,她又仿佛想起了什么,倏然回眸,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就这么直愣愣的看向管家。

管家被无故吓了一跳,语气磕绊了下:“有......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我在来的路上帮你算了一卦。”

说实话,整个过程中管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柳臻颃是真的不靠任何人,自行找到柳家别墅的。

他浑身僵硬,下意识的张口:“什么?”

柳臻颃开腔极度的平静:“我算出你最近两天会有血光之灾,记得一定不要开车哦,否则......我怕你下半辈子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说完,她歪头笑,摆着无辜又生动的眉眼。

可落在管家眼中,却冷清的残酷。

他还想要说什么,就看着柳臻颃精致的容颜恢复到温懒的姿态,抬脚就继续往客厅的方向走,徒留下一句:“还有,不用谢谢我,毕竟我能帮你化解的,可我......不愿意啊。”

她脆生生的嗓音说的最为残忍却轻快的字眼,留下满脸错愕惊恐的管家。

柳臻颃闲庭信步的走进客厅,此时此刻沙发上正端坐着一位贵妇人,保养得当的手指端着一杯茶水,哪怕是在家中也从头到脚打理的一丝不苟,从盘发用的发夹到手腕带着的饰品,无一不彰显着她贵太太的身价。

听到动静,闫姿絮连眼皮都没有抬:“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

故事说来很是狗血。

柳臻颃本是柳家的亲身女儿,但在出生时却被阴差阳错的抱错,而后又被抛弃,幸好她被师父捡了回去,和师兄弟们靠着那点子清汤寡水养到现在。

柳家是在两个月前发现的事实,后又破费了一番功夫才将柳臻颃找到。

“恩,如果你们柳家的DNA检测没有错的话,那我应该就是你的女儿。”

柳臻颃的眸子直视着对方,眼神过于有穿透力。

令闫姿絮冷不丁抬眸对视过来,心跳一快,平白有一种心思被看穿的感觉。

她心头顿生几分难堪,茶水杯重重放桌上一放:“你看看你穿的这叫什么衣服?你师父还说将你养的挺好,我看简直就像是街边要饭的,管家......”

闫姿絮扬声,旁边的管家都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她喊了两三声,他才连忙应:“太太。”

“走什么神呢?”闫姿絮甚是不满的瞪了管家一眼,然后命令式的吩咐:“明天去帮大小姐置办几身像样的衣服,看她身上穿得破烂货,要被其他人看见的话,整个柳家就要成为南城区的笑柄了。”

“是,太太。”

听着两个人一来一往的对话,柳臻颃其实不太明白,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母亲为什么这般嫌弃自己的衣服。

扯了扯衣角,她仰脸朝闫姿絮笑,带着与生俱来的坦然感:“我觉得这衣服还挺好的,还是我师父做的,他......”

“你刚刚说什么?”

“是我师父给我做的。”

“柳臻颃。”

闫姿絮几乎都要维持不住她豪门太太的模样,尤其是柳臻颃这幅比她想象中还登不上台面的举止。

她眸底的厌恶化为实质:“你要记住,你现在不是山上讨饭吃的孤儿了,别一口一个师父的,你是我柳家的女儿,柳家规矩多,你别把你师父那里的臭毛病带进柳家,听见没有?”

抿抿唇,柳臻颃想也不想便反驳:“可师父教给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修行要诚实,我不觉得这是什么臭毛病啊,就像是我看得出你祖业凋零,衣禄天数有亏,晚景凄凉,无子息伴架送终,我也会实话实说的告诉你啊。”

“柳臻颃。”

闫姿絮脸色大变,更为暴怒的嗓音伴随着一杯茶水直接砸了过来。

破碎开的陶瓷渣滓散发着滚烫的热力。

柳臻颃动作很是敏捷的躲闪开,没有被溅到半分。

倒是管家的小腿被淋了个七七八八,烫得他龇牙咧嘴,将呼痛的声音强压下去。

他抬眸间不经意和柳臻颃对视上,她就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灰扑扑的道袍在阳光的斜射下洒上淡淡的金色,更衬得那双杏眸黑白分明,就像是个局外人般看着他。

倏然,柳臻颃进门前的话再度回响在他耳边。

【你最近两天会有血光之灾,记得一定不要开车哦。】

一种慌乱恐惧的寒意倏然顺着脊髓侵入管家的神经之中。

客厅里有着几秒钟的死寂,只剩下闫姿絮略带怒意的呼吸。

倒是有人听到动静从楼上慢慢走下来,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裙子,设计不算繁复,但很明显出自大家之手,柔顺的长发下巴掌大的脸蛋铺就着一层笑意,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傲气和敌对。

一下楼,柳琪夏便亲昵的扑进闫姿絮的怀中,仿佛是察觉不到客厅里的异常般:“妈,我今天得到钢琴老师的夸奖了,我相信,几个月后的钢琴比赛我一定能顺利获奖的。”

面对自己亲手培养了二十年的女儿,哪怕知道是抱错的,闫姿絮也有着下意识的心软。

用手圈住她,嗓音变得慈爱:“琪夏今天这么辛苦,我让管家一会儿给你炖一盏燕窝补身体。”

“谢谢妈妈,我就知道妈妈是天下最好的人了。”

柳琪夏先是搂着闫姿絮的脖子娇笑,而后仿佛才发现柳臻颃的存在般,吓得几乎是下意识收回了手。用一种试探又悻悻的眼神:“这位就是......妈妈的亲生女儿吗?长得和妈妈很像呢,我......我......”

第4章:强行添亲,会对我寿数有损的

不过是瞬间,她眼眶就抑制不住沁出豆大的泪珠,锁骨下方的胸口起伏,看着娇弱无比。

闫姿絮心疼不已,连忙哄着:“柳臻颃是妈的女儿没错,但你也是妈的女儿啊。”

“可是她已经回来了,我就不能继续当妈的女儿了......我这两天就搬出去,我不会继续在这里碍事的,更不会影响她和妈之间的感情,我......”

柳琪夏说着,便仿佛承受不住般再次扑到闫姿絮的怀中:“妈,我以后能不能常来看你啊,我真的很舍不得你的。”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傻话。”

闫姿絮原本那副高高在上的贵妇姿态全都消散不见,此时就像是最普通的母亲般,手忙脚乱的给她擦拭着眼泪:“谁说你不能继续当妈的女儿,就算柳臻颃回来了又怎么样?怎么能让你搬出去住?”

“可是我继续待在家里,姐姐一定会有怨言的啊。”

“她敢。”

闫姿絮横眉,分神瞧了眼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行为方式都入不得她眼的柳臻颃。

她保养得当的轮廓透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意:“柳臻颃这幅样子根本就不适合在圈子里出现,能够将她接回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要是对你有任何芥蒂,那便是她不懂事。”

柳琪夏怯生生的从她怀中冒了个头,泪眼朦胧:“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闫姿絮好不容易将柳琪夏哄好,又吩咐管家端来一盏蜂蜜水给她润喉。

然后她才重新恢复到一副高高在上的掌控者姿态,凝视着柳臻颃那张没甚表情的脸:“你看看你一回来就弄得家里乱糟糟的,就连你妹妹哭,你也只会傻站在那里,都不知道过来哄哄,还真是个榆木疙瘩。”

柳臻颃歪了歪头,含笑的杏眸对上她的眼睛,温凉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漠。

她轻声反问:“柳琪夏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我为什么要哄她?”

“你......”

如果不是DNA报告放在那里,闫姿絮真想直接将人赶出去。

“她哭了,你看不见吗?”

“看见了啊。”柳臻颃摊摊手,温凉的嗓音茫然无辜的很:“可她哭关我什么事情?”

闫姿絮看着她的脸,稚嫩却温凉的眉目间的情绪敛着毫不收敛的讽刺,平白令人觉得刺眼至极。

“你就算是被养在山上,这些人情世故也不懂?”

闫姿絮惦念着早就准备好的打算,深呼吸,尽量平复暴躁的情绪:“算了,你既然已经被接回来了,到时候我会在宴会上公开承认你,不过......我会说你和琪夏是双胞胎,当年出生时不慎将你丢失,现在才找回来而已。”

柳臻颃凝视着她们并肩坐在一起的母女两人,没有出声。

倒是柳琪夏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悄无声息的朝着她挑眉,明目张胆的挑衅。

柳臻颃没有理会,更是直言不讳:“不好意思,师父给我算过命,说我命中并无姐妹,只有一个比我大四岁的哥哥。”

“柳臻颃。”闫姿絮重重的拍在茶几上:“你要是不愿意可以直说,在这里撒谎骗人是什么毛病?看来从小在外面长大的孩子,果然是一副下等人的德行。”

“我说的是......”

闫姿絮根本就不给柳臻颃反驳的机会,语气加重了两分:“我告诉你,你也别不情愿,就你这幅做派,就算我们承认你,圈里也没有多少人看得起你。与其到时候你处处碰壁,连累整个柳家跟着你丢脸,倒不如让琪夏带着你,少走点弯路。”

“可我说的就是实话啊。”柳臻颃不解的眨眨眼,眼神噙着几分清冷坦然却又笃定的姿态:“我命中无姐妹,强行添亲,会对我寿数有损的,我还不想这么早死呢。”

客厅里再次出现一刹那的安静。

柳臻颃身上蓄着某种无形的气势,没有盛气凌人,也没有咄咄逼人,而是一种从内到外的笃定和信誓旦旦,仿佛世间所有的事情皆可掌握,她说出来的所有话语都会如数实现。

不知为何,闫姿絮看着,心头有种惴惴之感。

最后,柳臻颃还轻描淡写的抛下一句话:“而且柳琪夏印堂发黑,天生断眉,人中窄狭,是亲缘淡薄的面相,和她亲近者必会遭祸的。”

柳琪夏听着这番话,脸色变了又变,然后泪珠一下子便滚了下来,咬牙切齿:“妈,你看她......”

“不哭不哭。”闫姿絮被折腾的头疼,强行将心头的情绪压下去,狠狠的瞪了眼:“你在这里瞎说什么,如果你再敢胡乱说话,小心我打烂你的嘴。”

说完,她眼不见心不烦的连忙摆手:“管家,抓紧时间送她回房间,不到晚餐不要让她出来。”

“好的,太太。”

因着刚刚的事情,管家也不敢轻易得罪柳臻颃。

他凑到她跟前,用近乎尊重的态度:“小姐,您这边请。”

第五章 平时一顿吃五个馒头

安排给柳臻颃的房间位于二楼,面积很是宽敞,落地窗使得光线充足,整体装潢以灰白为主,也没有什么特殊的饰品,看起来根本不像精心准备的,反而像是随意找了间客房来充数。

但对于柳臻颃而言,这已经足够让她受宠若惊了。

她眸底的震惊抑制不住的泄露出来:“这么大的房间,我和几个人同住啊?”

管家按捺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这是小姐您一个人的房间。”

“哦,那我可真幸福。”

说着,柳臻颃外衣也没有换,便直接坐到了床上。

软绵绵的触感,几乎让她深陷其中,黑白分明的杏眸瞬间亮起来,瞪圆,略带惊喜:“这床竟然是软的啊。”

“当然了。”管家轻笑了下,努力不带恶意:“床自然是都是软的。”

怎么会?

她在山上时,就是和五个师兄弟同住的。

别说是床,哪怕是枕头都是硬邦邦的,睡一夜起来脖颈生疼。

柳臻颃面对这么好的生活条件,自然是迫不及待想和师父显摆下。

可管家就站在她眼皮子底下,怎么也不肯离开。

她转眸,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理所当然的询问:“你还不走吗?你已经打扰到我了。”

“啊?”面对这般直白的言语,管家微怔了下,连忙反应过来:“小姐,我承认我一开始对待你的态度并不太友好,但……我有心改错,也算是知错就改。有句俗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知道你是否能够帮我……”

“帮你破灾?”

“是的。”

管家的眼神一亮,一副期待的模样盯着柳臻颃。

可柳臻颃却垂下小脑袋,一双细白的小腿暴露在道袍之下,时不时的晃动着。

然后她笑出了声:“我和你说过了啊,我不愿意的。”

“可是我已经知道错了啊……”

“那关我什么事情啊。”

柳臻颃歪头,双手撑在软绵绵的床褥上,床品入手丝滑,让她很是舒服。

她心情愉悦的仰着小脑袋:“你欺负我,我就反欺负回去,这不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吗?而且我也没有给你下符或者是坏你运道,只是让你提心吊胆的生活罢了,你为什么会不高兴啊?”

说着,柳臻颃一脸疑惑的望着管家。

她明明已经听从师父的话,下山后多动嘴少动手,不要轻易使用符咒或改变其他人命数。

尤其是在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身上。

但为什么这些人在欺负了她之后,还要求她以德报怨呢?

柳臻颃不解的挠了挠自己的侧脸,淡淡的想,她又不是个傻子。

得不到满意的结果,管家心有不甘,却又不敢再次得罪,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几分钟后转身离开。

等他反手把门关住,柳臻颃便立刻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摆弄了半天才找到软件里的视频通话功能。

当她看见手机屏幕里师父那张略显苍老却依旧抖擞精神的脸庞时,惊得眸子瞪圆,惊呼着:“这个东西真的能千里传音啊,我当时还以为是师父您骗我呢。”

还未等师父说什么,视频那里便挤满了脑袋,各个溜圆反光,毛发不生。

“师姐,下山的日子好不好玩?”

“就是,有没有什么新鲜事给我们说说?”

“当然好玩啊。”柳臻颃兴致勃勃拿着手机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眯着眸子笑得皆是得意:“这么大的房间就我一个人住,可舒服了,而且这里的木头都是软的,就像是塞了棉花一样。”

“真的?那我也想要下山,到时候我也能够……”

他们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只布鞋一脚踹了出去。

溅起点点尘土的同时还响起师父略带沙哑的嗓音:“小兔崽子们,还不滚去练功?”

穿着湛蓝色干净道袍的师父,追着打发了一群偷懒的徒弟后,随便捡了个树桩坐下,花白的长发绑起束在后脑,用同色系的带子系好,花白的胡子微长,垂在胸前。

他笑着嗔骂:“你这猴崽子,和你命定的丈夫见面了?”

“对啊。”柳臻颃点头,倏然又想到什么,神情莫名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寡淡的落寞:“师父,我恐怕要减肥了。”

“为什么?”

腮帮子鼓起,她暴露出几分不满来:“命定之人嫌我胖,他说我没有腰,他说他不喜欢我。”

说着,柳臻颃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满手滑腻软嫩的肉。

闻言,师父先是微怔,然后朗笑起来,胸膛起起伏伏,格外的愉悦。

他用手指捻着自己的胡须:“这样也好,你总归是个女孩子家,平常一顿吃三个馒头,比你师兄弟吃得都多,也是时候该减减了。”

前后不过分别两天,就算柳臻颃有很多见闻想要告诉师父,师父却没这个耐心:“行了,你别在这里耽误老夫练功的时间,好好跟你的命定之人相处,你命中劫坎事端,有他帮忙的话,逢凶化吉的几率也高些。”

“我也知道啊,可是……”

她的话还未说完,房间的门被敲响。

管家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瞿家老爷子来了,太太请您下去。”

第六章 一百三十四样嫁妆,能不能娶我

瞿家老爷子是谁,柳臻颃并不清楚,但一听到“瞿”这个字,她的第一反应便是……

命定之人。

如此想着,她连下楼的脚步都轻快了两分。

但管家跟在身后,弄出的动静还是引起客厅所有人的注意。

就连瞿家老爷子都转过头来看向这里,他的位置正背对着楼梯,转头间身子竟然没有动。

柳臻颃一惊,杏眸微眯。

这是……

狮子回头格。

此乃大富大贵之相,她以往听师父谈起过,但在现实生活中却还是第一次见。、

再配上瞿老三阳平满,人中较深的面相,想必是祖荫丰厚,一生福禄清贵的命数,这辈子最大的坎坷,便是长子先故的悲痛。

此时,闫姿絮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满眸慈爱的连忙招手:“臻颃,快来见过瞿老。”

“瞿老。”

柳臻颃乖乖的喊人,但很明显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上面。

她眼眸亮晶晶的看着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瞿啸爵。

黑色作战服紧贴在瞿啸爵的身躯上,肌肉微微紧绷着,将线条勾勒的分明又硬朗,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野性和凌厉。

柳臻颃没有理会任何人的凑到他跟前,嗓音惊喜:“命定之人,我们又见面了。”

闻言,瞿啸爵掀眸瞧了眼她,还是那件破破烂烂的道袍,不过可能是视线高低的问题,这次他清楚的瞧见袍下露出两截嫩藕般的小腿,光是看着都觉得手感不错。

他语调缓慢,带着几分懒洋洋的模样:“矮冬瓜?”

“我不矮的。”柳臻颃瞪大杏眸,一副不满的姿态:“我一米六八,还能再长高的。”

“哦?二十岁还能继续长个?”

说着,他抬起紧裹在牛仔裤里的两条长腿,懒洋洋的搭在面前长几上,语气间都是戏谑。

柳臻颃义正言辞的点头:“能啊。”

毕竟师父给她算过的。

顿了顿,她才想起正事,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双手抱拳:“你好,命定之人,我乃经师父点化,特下山来寻你的。师父给我准备了嫁妆:神像、法坛、香炉、令牌、令旗、令箭、如意、红腰、玉册、朝筒、法扇、法衣、兵马图经书……”

零零散散的,在场人目瞪口呆的听着她数了近百样。

然后,瞧着柳臻颃将小拳头往瞿啸爵跟前凑了凑,满脸期待:“不知你可否满意,一百三十四样嫁妆,能不能娶我呀。”

这样的表白,在场所有人还是第一次听见。

朗笑声的响起更衬得瞿啸爵那张俊脸黑沉的不行,隐隐都能够看见冒出的寒气。

她那双浓墨晦涩的眸子盯着她可恶的脸:“矮冬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臻颃。”

还未等她说话,闫姿絮便连忙阻拦。

她心头一阵不满,觉得丢脸至极,但当着瞿家人面却不得不强撑着仪态,语气冷了几分:“你这是在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我在让命定之人娶我啊。”

面对这样的情况,柳臻颃似乎懵了懵,狐疑的看着众人。

她本来下山就是为了这件事的。

瞿老却觉得有趣至极,招招手:“小丫头,你过来。”

说实话,柳臻颃其实挺不愿意的,但看在瞿老是瞿啸爵爷爷的份儿上,靠近:“瞿老。”

“听帮佣说,下午就是你看了眼照片便直接点出人贩子的衣着和地点,让我们成功救出毅嵘的啊。”

瞿毅嵘也就是被人贩子拐走的那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柳臻颃毫不谦虚的点点头,巴掌大的小脸在阳光下精致:“恩,的确是我。”歪头:“所以,你是要感谢我吗?”

她的直白毫不做作,似乎引得瞿老更多的好感:“是啊,你救了我的小孙子,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在不伤天害理的情况下,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真的?”

柳臻颃双眸瞪大,纤细而卷曲的睫毛颤抖了下,噙着毫不掩饰的喜色。

瞿老颔首:“当然。”

“那……”

“臻颃。”

闫姿絮连忙出声阻止,哪怕是瞿家人的视线凝视过来,她也在所不惜。

天知道瞿家的承诺具有什么意义,就相当于是进入上流社会最顶尖圈子的一张门票,如果使用得当,怕是整个柳家都会更进一步。

闫姿絮的视线死死盯在柳臻颃的脸上,暗示道:“你救了瞿小少爷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和家里说一声,怕是你这孩子刚刚回家还有点害羞,不过没关系,接下来的事情要记得和爸爸妈妈商量。”

也就是说,瞿家的这个条件,柳臻颃要拿出来无条件让柳家使用。

可柳臻颃根本听不懂暗示,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蹙了下眉,嗓音淡淡的:“我为什么要和你们商量,这不是瞿家给我报酬吗?”

闫姿絮的手指不断攥紧,在掌心里毫不留情的印下月牙形的印记,嗓音加深:“可你是柳家的女儿。”

“世间因果轮回,如果我种下去的因,我得不到果的话,我岂不是亏了?”

说着,柳臻颃摇头,像是自言自语般:“那不行,师父说了不管做人还是做事都不能做亏本买卖。”

就是这样一张脸,哪怕是穿着全场最破烂的道袍,也遮挡不住清净白皙的五官,漂浮着淡淡的疑惑和无辜,温度不达眼底,噙着凉意。

闫姿絮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深呼吸:“好,就算你不亏本,瞿老给你的条件你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什么好的,不如我们……”从长计议?

“我想出来要什么条件了啊。”

那双杏眸被柳臻颃瞪得圆溜溜的,她转头回来,认认真真看着瞿老,缓慢的一字一句:“我想要嫁给命定之人。”

九个字。

每个音节清晰的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咬得冷静而郑重。

就像是在天地间立下什么誓言。

第七章 我观你本月内有一大劫

“瞿老。”

闫姿絮在所有人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率先开口。

很明显,她脸上的慈爱表情快挂不住了:“臻颃刚刚回柳家,很多事情都不懂,您不要介意,到时候我会细细教导的。她的话,您也就当做是小孩子的戏言,不要放在心上。”

闫姿絮这话的意思就是,柳臻颃所说的条件不作数。

瞿老并不喜欢这样明显暗藏攀附的言论,但也不点明。

他只是笑眯眯着一双略显浑浊却精明的眸,看向柳臻颃:“小丫头,你说呢?”

“我已经把我的条件说了啊。”柳臻颃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同意不同意就行了啊,为什么还要问我呢?”

瞿老被柳臻颃反问到一愣,手指相互摩擦了下:“你母亲的意见……”

“她是她,我是我,怎么能放在一起一概而论呢?”

所有人的视线中,柳臻颃噙着淡淡嘲弄的脸色,语气茫然:“而且是我救了人,你要谢我,而不是谢她啊。”

这话说的好像也没有错。

瞿老再次朗笑,都没有给闫姿絮再次反驳的机会,大掌在膝头摩擦了下,扬声:“啸爵,这件事你是如何想得?”

瞿啸爵倏然被点名,很明显不在状态,唇部薄而润,懒洋洋的掀眸,用一种极散漫却富有侵略性的目光在柳臻颃身上绕了绕。

而后,他发出一声嗤笑:“爷爷,您让我娶个又胖又矮的冬瓜,是不准备让您曾孙子长个了吗?”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瞿啸爵实在是有些夸大其词了,柳臻颃虽不像是现在有些小姑娘般,纤瘦到一阵风便能刮跑,但也是纤秾合度,恰到好处。

“说得什么话?”瞿啸爵不仅没有丝毫反悔之意,反而表情还多了几分玩儿味,嘴角挽起弧度:“我说的是实话,我放着外面那么多环肥燕瘦的女人不去抱,非要捡着个矮冬瓜回家当媳妇儿?您老晚上还准不准被让我回家睡觉了?而且我也不是个拽着什么命定当借口的神经病。”

这话很明显是说给柳臻颃听得。

闫姿絮和柳琪夏两人的眼眸,更是刹那间覆盖上一层嘲弄的笑意,用一种近乎于恶意的眼神凝视着柳臻颃。

倒是瞿老心存几分不忍,语气平和着圆场:“丫头,你让我考虑下,到时候再给你回复,如何?”

“好啊。”

柳臻颃点头,肉眼可见没有任何的恼怒或喜色,面无表情的小脸如果细看的话,只有着几分淡淡的慵懒,像是事不关己的陌生人般。

瞿老恍惚间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也没在意。

他抬手摸了摸旁边小男孩的脑袋:“毅嵘,就是这位姐姐救了你,你要和她说些什么?”

“谢谢姐姐。”

瞿毅嵘捯饬着两条小短腿,从沙发上蹦下来,一下子扑到柳臻颃的怀中,抱着她的腿,仰脸:“姐姐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哥哥不愿意娶你,那我今后娶你好不好?”

柳臻颃被逗笑了,蹲下身去,和他平高:“不行啊,姐姐只能嫁命定之人啊。”

“那我当姐姐的命定之人不就行了?”

瞿毅嵘的脸蛋稚嫩,噙着的全然都是濡慕之意。

对比人心叵测的勾心斗角,柳臻颃的确更喜欢这般的童言童语。

她的唇角勾起的弧度多了几分真实和温柔,伸手抱了抱他:“我观你和我有缘,我也没有什么可送给你。这样吧,我送你清心咒十遍,也省的你今晚做噩梦。”

说着,柳臻颃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翻手变出来蒲团和木鱼,然后盘腿往地上一坐。

木鱼声和念珠捻动的声音伴随着念经声同时响起。

但可能是所有人的耳朵同时出了问题,他们竟然一个字都听不清楚是什么。

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们的心跳逐渐平稳了下来,所有或高涨或恼怒的情绪皆化为乌有,只剩下几分平和和放松。

瞿老的眸子逐渐眯了起来。

难不成……

不过短短两分钟,柳臻颃就从蒲团上起身,拍了拍道袍上不存在的尘土:“我念完了,你放心,你今晚不会做噩梦的。”

瞿毅嵘虽说不太明白发生了些什么,但还是懵懵懂懂的点头,乖巧极了:“谢谢姐姐。”

“不客气。”

“你将清心咒读了十遍?”

瞿老出声询问。

虽说他对此没有什么太多了解,但总归时间太短了些。

“对啊。”柳臻颃挺着小胸膛,理直气壮的道:“我语速快,你们听不清也很正常啊。”

而且,没有人说念经是要把每个字都念到让外人听清楚的地步。

瞿家人前后在柳家待了半个小时,闫姿絮其实是想要留瞿家人吃饭的。

但瞿老却笑着拒绝:“不了,毅嵘刚刚被救回来,家里事情比较多。”

闫姿絮也不敢强求,只能客客气气的将人送到庭院里。

原本她是命令管家看好柳臻颃,不要让其跑出来再惹是生非,但谁曾想事与愿违……

柳臻颃怀中抱着一物,蹬蹬蹬的凑到瞿啸爵跟前,献宝般送过去。

她眉眼弯弯:“我观你本月内有一大劫,这个护心镜送给你挡挡劫。”

第八章 世界上怎么有你这样做母亲的

瞿啸爵第一反应是拒绝的,但瞿老却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啸爵。”瞿老叫着他的名字,视线在护心镜上绕了绕,吩咐道:“既然是柳小姐送给你的,那你就收下。”

“可是爷爷……”

“谢谢柳小姐的好意。”

瞿老伸手帮瞿啸爵收了下来,态度更平添了几分慈爱之色。

柳臻颃也不在意究竟是谁接下的,仰脸,瞧着瞿啸爵命宫的色泽逐渐变浅,便清楚他的劫数已经得以缓解。

如此,她便心满意足,咂咂嘴:“好的,希望你能安安全全的回来呀。”

说实话,瞿啸爵对护心镜是嗤之以鼻的,坐在车中,骨节分明的大掌捏着护心镜,手指在上面弹了弹,听到的全是金属震动的声响,但也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材质。

他将修长的双腿毫不客气的交叠在一起,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落拓不羁的气场,嗤笑了声:“爷爷,那个矮冬瓜不过是误打误撞救了小嵘一次而已,你就真的信她会算卦啊。”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相信这个。

可瞿老的脸色却愈发的沉,大掌放在膝头,轻轻摩擦着:“你有没有听清她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

“希望我安安全全回来?”

“你出国的事情,除了我和你的队友外,无人知晓。”

就连他,都是偶然得知而已。

瞿老那双略显浑浊的眸子眯了眯:“她竟然一口便说了出来,你觉得也是误打误撞?”

但瞿啸爵还是不信,将后座的车窗按了下来,夏风吹了进来,给燥热的夏天带来少许清凉。

手臂搭在车窗上,他轮廓分明的脸掀出少许不羁的俊美,垂眸瞧了眼护心镜,随意扔到一边:“再说吧,是不是误打误撞,等我回来之后就知道了。”

……

待瞿家离开后,柳臻颃没有给闫姿絮任何怪责的机会,转身便回了房间,一次次尝试着手机中的各种操作,玩得不亦乐乎。

不过这也不怪她。

在山上的时候,消息闭塞,她根本就没有摸过这薄薄的类似于板砖般的东西,就连见都很少见过。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时间,直到柳臻颃隐约听到楼下的争吵声,才停止手中的动作。

“今天把女儿接回来,你连饭菜都没有准备?”柳浥轻的声音恼怒到不行,但还有着最基本的理智压制:“我今天有个重要的合同要谈,是你说会全权安排的,这就是你安排的结果?”

“你光知道怪我,那你知不知道你女儿回来的第一天就给我多大的难堪?”

闫姿絮也同样委屈至极,强撑着她贵妇的姿态,梗着脖子:“她不仅是在家里咒我无子送终,更是当着瞿家人的面不听我的话,不给我面子。这些事情她既然能够做得出来,就不要怪我不喜欢她。”

回来之前,柳浥轻大致听司机说过家里发生了些什么。

他用手指按了按眉心:“臻颃从小长在外面,有些性子和脾气都是很正常的。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们的亲生女儿,现在既然找回来了,自然是要用心的教着些。”

“她找回来还不如不找回来,一下午的时间,柳臻颃不仅是不给我脸面,更是诅咒琪夏,说和她亲近的人必会遭祸,你说她小小年纪就心肠歹毒到……”

“你是怎么给臻颃说的?”

闫姿絮被打断,微怔了下:“什么?”

柳浥轻虽说心生几分不耐,但还是维持着温声:“琪夏留在家里的事情,你是如何和臻颃说的?”

“我……我说……”闫姿絮磕绊了两下,在柳浥轻的视线中,脸皮觉得火辣辣的:“我就说会将她认回来,但会说她和琪夏是……双胞胎。”

“双胞胎?你还真敢说啊。”

柳浥轻心头郁结着的怒意彻底爆发出来,一把将西装外套甩在沙发上:“这世界上怎么有你这样做母亲的?”

之前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将柳琪夏留在身边也就罢了,现在还理所当然的将双胞胎的心思说给亲生女儿听。

闫姿絮想让柳臻颃如何想?

难不成,是准备让她欢欢喜喜的接受不成?

然后成为整个南城区的笑柄,无论走到哪里都抬不起头?

柳琪夏瞧见氛围不太对,巴掌大的小脸立刻端着几分担心和慌张,豆大的泪珠在眼眶中打着转,显得娇弱又委屈:“爸,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妈,她都是为了这个家好。如果是因为我的缘故,我愿意离开……”

“我怎么做母亲了?”

闫姿絮被气昏了头,完全不顾柳琪夏的阻拦,扑到柳浥轻面前,举拳就砸在他的肩头:“哪怕你心疼柳臻颃在外面漂泊了二十年,那你也要看看她沾染了一身什么臭德行,怎么可能和我的琪夏相提并论。还有,要知道琪夏可是……”

“够了。”

第九章 你是我生理学上的父亲

柳浥轻站在客厅正中央,脸上抵触和排斥的情绪表露无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是如何想的,你喜欢琪夏,觉得她从小养在你身边,在圈子里是个标准的名媛千金,更是将郭家继承人的心拽的死死的,方方面面都能够满足你的虚荣心……可这都是你的事情。”

“我只知道,我的亲生女儿从小在外面受尽了委屈和艰辛,她回到我身边我自然是要当做是掌上明珠一样宠着的。”柳浥轻愠怒到不可控制:“你养了琪夏二十年,不忍心将她送走的话情有可原,但也请你将心态放平,至少公平的对待两个孩子。”

说完,他根本就不给闫姿絮任何反驳的机会,转头看向柳琪夏。

微皱的眉凌厉了他的五官,变得寒凉中略显阴鸷:“还有你琪夏,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很清楚你心中想着什么,如果你打着鼓动你母亲厌恶臻颃的主意的话,我劝你还是省了这份心思。”

“爸……”

“行了。”

柳浥轻无视她滴落下来的眼泪,黑沉的脸色微微缓和:“我和你母亲说好了的,你只要乖乖的不惹事,我会抚养到你出嫁的,该给你的都会给你。”

意思就是,不该柳琪夏得的,她也不要去妄想。

柳浥轻性子温和儒雅,结婚这么多年,闫姿絮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的愤怒。

再加上这件事本就是她的过错,她的气势一下子就瘪了下来,语气迟疑磕绊:“琪夏在我身边养了这么多年,我亲近她也是很正常的……”在男人的视线中,她停顿,不情不愿:“我以后会注意的。”

“恩,记住就行……”

话音未落,柳浥轻眼角余光倏然瞥见楼梯上多出一道身影,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穿了件鹅黄色的裙子,和他有三分像的脸蛋清冷平静,居高临下,无形间就像是个看客般。

他顿了顿,试探性的唤:“臻颃?”

“爸爸好。”

柳臻颃的嗓音兀定,扶着楼梯慢慢走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射了过来。

尤其是柳琪夏,她的眼眸中泛着红血丝和泪珠,身侧的手指攥的很紧,看得出整个人如同一张紧绷的弓弦。

但这对于柳臻颃而言,又有什么关系呢?

四目相对,她脸上唯有淡淡的慵懒感,看着眼前一家三口的争吵就像是个事不关己的陌生人,可能还有着几分不耐烦的不喜,更多的情绪便不再有了。

柳琪夏死死的咬着唇瓣,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黑色长发下巴掌大的小脸显得格外的楚楚可怜。

过了几秒,她才低声唤着:“爸,你说的我明白了。”

“恩,你能懂事就好。”

柳浥轻眼眸深深的看了眼柳琪夏,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

说实话,柳琪夏年幼时,正值他事业的上升期,他并没有经常陪在她身边,所以当他发现她被闫姿絮养得势利而骄横时,他就算有心管教也无济于事。

原本他还在想,今后给柳琪夏找个脾气秉性上乘的丈夫,能够一辈子包容着她也就罢了。

可谁曾想到,竟然有这么一出抱错的乌龙。

收敛所有的心思,柳浥轻轻唤着柳臻颃的名字,带着些许不甚明显的试探:“臻颃,我能这样叫你吗?”

“可以啊。”

柳臻颃不甚明白的抿了下唇,微微一笑:“你是我生理学的父亲,你想要叫我什么都行啊。”

生理学上?

闫姿絮厌烦得不行:“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

柳浥轻按住她的手腕,制止她接下去的话。

虽说年过四十,可柳浥轻的轮廓依旧属于温和内敛的英俊,勾唇:“这个时间点,你应该也饿了,你妈妈对于你的回来的事实太过高兴,所以忘记嘱咐给你准备饭菜了,我们出去吃好不好?”

柳臻颃看着那双慈爱到几乎能够沁出水的眸,还有温和的嗓音带着一股诱导,其实挺不明白的。

为什么面前这个人要说谎话?

任何人都能够看得出来,闫姿絮对她一点都不欢迎,可放到男人的口中就仿佛变了一种意思。

还有她自己……

怎么心脏感觉闷闷的不舒服。

柳臻颃在心中不动声色的念了一遍清心咒。

清除心底那点异样后,她愉快的仰唇笑:“好啊,我想去圣华苑。”

“你喜欢圣华苑的饭菜?”

“不啊。”柳臻颃理所当然的摇头,然后丝毫不掩藏:“我算到我命定之人今晚会在那出现,我想要和他见面啊。”

圣华苑的装潢如同店名般豪华,从水晶吊灯到桌面上随意摆放着的小装饰,处处都透漏着张扬雅致,笔墨难以形容的富丽堂皇。

可从侍者在门口迎他们,一直到包厢,都未曾如柳臻颃所言见到瞿啸爵。

第十章 只有畜牲听不懂人话

闫姿絮保养得当的手指掀开菜单,视线不紧不慢的扫视着上面的内容,丝毫没长记性,语气中敛着几分讽刺感:“看来你算卦也不是很准嘛,否则怎么没有见瞿少呢?”

柳浥轻倏然掀眸看过去的视线冷冽,但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柳臻颃散漫的嗓音随口敷衍着,连眼皮都没有掀一掀:“不是没有碰见,是时候未到。”

被顶撞,闫姿絮不服:“那什么时间才是你口中的时候。”

“等我去洗手间的时候。”

“我看是你痴心妄想,还扯出什么……”

“妈。”

柳琪夏及时用手搭在她手臂上,阻止她说出更过分的言辞。

她微软着嗓音提醒:“我想吃杭州牛柳,你帮我点一道好不好?”

闫姿絮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下意识朝柳浥轻睨了眼,看着他脸上的儒雅已经被黑沉所覆盖,她便立刻调整表情,努力让自己慈爱又端庄起来。

“好,你最近练琴的确累了,你爸爸也工作辛苦,不如我们再点道栗子鸡汤。”停顿了下,闫姿絮仿佛作秀般,笑盈盈的面对柳臻颃:“臻颃,你喜欢吃什么?”

被点名,柳臻颃笑容温婉乖顺,却丝毫不懂得客气,盯着菜单,洋洋洒洒点了三四道菜品。

有的是她平日里在山上吃过的,也有纯因为好奇。

听着菜名,柳浥轻却皱了皱眉:“怎么都是素菜,你是不食荤腥吗?”

“不知道啊。”

“不知道?”

柳臻颃点点头,随手将及腰的长发挽起来,举手投足间清净温凉的很:“我从未没有吃过肉,师父也没提过这件事。”

既然没有提过,那就应该是的。

然后柳臻颃便诡异的瞧见柳浥轻眸底多了抹细细密密的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浓重深沉的让她的心脏都一瞬间的不太舒服,便听见他又在她刚刚点的菜品上多加了两道。

闫姿絮不太愿意:“点这么多,我们会吃不完的。”

“没关系。”柳浥轻自始至终语气都很温和,语调清晰平稳着,噙着说不出来的慈爱和心疼:“这里的菜品不错,臻颃一会儿尝尝,如果喜欢的话,以后我们经常来。”

这是在和她说话?

柳臻颃下意识的掀眸,猝不及防便撞入一双黑湛湛的深眸中。

里面的情绪是她读不懂的复杂。

她不知道如何回应,便没有回应,只是抿唇淡淡的想,难不成……

这就是父爱?

肉食的味道的确是要比素菜香得多,在厨师的加工下,比往日里更具有诱.惑力。

香味一点点钻入柳臻颃的呼吸系统,摇曳着蛊惑的意味,但她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的夹着素菜,视线都未曾在肉食上停留半分。

不过就算是如此,当菜品进口的一瞬间,她的眸子还是一亮。

随即她巴掌大的脸上漂浮出按捺的欣喜:“这里的素菜做得好好吃,比师父做得好多了。”

“这是当然。”柳浥轻被她逗笑了,用公筷夹了些菜心放到她盘中:“这家店的厨师都是世界上获过奖的,你如果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可以再来。”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最后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被闫姿絮抢了先。

她也不知道夹了些什么,语气含笑:“你师父的厨艺又怎么能和这里的厨师相提并论,好不容易来一趟,每道菜都尝尝,也不算……”

公筷上的菜品即将要在柳臻颃的碗盘上着陆,手腕就被利落的截在半空中。

柳臻颃扣着闫姿絮,视线在筷子上沾过肉腥的土豆上转了转,土豆表面还附赠着一块肉皮。

她眸底净是冷意:“师父说过,只有畜生听不懂人话,我说过我不食肉的,你为什么也听不懂?”

“柳臻颃,注意你说话的用词。”

被形容成畜生,闫姿絮瞬间炸毛,用力的挣脱间,筷子上的菜品掉在桌面上,溅起淡淡的油渍。

包厢里回荡着的都是她恼羞成怒的嗓音:“我不过是好心给你夹菜,你嘴里不干不净说着些什么呢?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的亲生母亲,这是你和我说话该有的态度?”

“你什么态度,我就什么态度啊。”柳臻颃是真的不甚明白,歪歪头,嗓音沉静如水:“师父还说过,如果发现技不如人,要么学会隐忍蛰伏,要么学会走为上计,可你为什么反其道行之?”

本身又菜又喜欢率先挑衅。

“你……”

闫姿絮被气得语噎。

可柳臻颃也没有任何得意表情,反而是小脸一绷,倏然双手撑着桌面起身,椅腿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但丝毫遮挡不住她略带几分喜色的嗓音:“时间到了,我该去上洗手间了。”

说完,她不顾一室的凝滞和死寂,转身匆匆忙忙离开包厢。

等到柳臻颃赶到位置时,正巧碰见有人缠着瞿啸爵。

不,准确来说,是缠着瞿啸爵身边的男人。

在不算狭窄的走廊里,华清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单手插在口袋中,身上散发出来的圆滑算计被掩藏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几分温和感。

但柳臻颃却清楚,华清不管是从面相还是从通身气质来看,都是位精于谋算之人。

安静的氛围中,只听得他低笑了下,嗓音浅薄:“我从未提过郑少的名字,你是如何知晓的……这位小姐,真是不好意思,你已经暴露了。”

女人也是个聪明的,立刻媚眼如丝的笑:“华少,看您说的,郑少的大名可是圈子中赫赫有名的,我也只是听闻过而已,怎么?这就证明我认识郑少?”

第11章 算卦给钱,天经地义

女人死不承认,华清也无可奈何。

他就只能在话中不断的下套,企图让女人暴露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可还未开口,就听到一道脆生生的嗓音插了进来:“命定之人,我果然在这里碰到你了。”

也不知道是否是华清的错觉,他竟觉得其中有着过于没心没肺的凉薄。

掀眸,瞿啸爵一眼就瞧见矮冬瓜换了身小裙子,颇有几分俏生生的姿态站在不远处。

说实话,柳臻颃根本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再加上他更不喜欢她这般窥探他的行踪并死缠烂打。

他眸底森冷幽深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盯着她,嗤笑一声:“怎么?在这里碰见我也是你算出来的?”

“对啊。”她点头,丝毫不隐瞒:“我算出来你会在这里吃饭,所以我就过来了啊。”

她将类似于跟踪的话说得太过光明正大和坦诚,倒是令华清别有趣味的勾唇笑了下,语气微微低沉下来,带着几分蛊惑:“小妹妹,你说你是算出来的?你会算卦?”

“是啊。”

“那你能不能算算我?”

话音刚落,瞿啸爵用手肘轻轻撞了华清一下。

华清侧眸过去,就听见打火机啪的一声,火苗摇曳着瞿啸爵那张不羁的俊脸,他不顾场合的吸了口,语气意味不明:“难不成她说什么你都信?还有没有点分辨能力?”

“这不是闲着也是闲着嘛。”其实华清很清楚瞿啸爵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便继续,笑得温和有礼:“怎么样?能算出来吗?”

“能啊。”

就瞧见面前穿着鹅黄色裙子的柳臻颃有些傻乎乎的点头,然后理所当然的摊手,掌心朝上,白皙柔软的很。

弄得华清难得怔了下:“什么?”

“给钱啊。”手指蜷了蜷,柳臻颃看着华清那副掩饰不住惊讶的面孔,嫌弃的撇了撇嘴:“算卦都是要收钱的,不然我容易遭天谴,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不都是街边那些骗人的话术吗?

华清将无语情绪压制下去:“你算一卦多少钱?”

这倒是真把柳臻颃问到了。

她在下山之前,还真没有给被人算过卦,具体该收多少钱她也不清楚。

考虑了下,便模仿着师父的口吻随意说了个数字。

十万。

不多但也真的不少。

华清觉得自己是被当做冤大头了,眸底划过点淡漠,隐匿着的讥讽。

但他的语气依旧:“那如果算不准的话,是不是就不要钱了。”

“这当然。”

算卦掏钱,天经地义,她不是那种奸商的。

“那好啊。”华清慢悠悠的伸指,点了点刚刚缠着他的女人,眯着双眸,波澜不惊:“这样吧,我给你十万,你帮我算算她的过往如何?”

“可以啊。”

再次掌心向上,她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先给钱。”

说实话,华清见过不少女人,攀附他们或出自真心,或假意为钱,但都披着一张天下最纯洁的伪装,还从未有人将要钱展现的如此淋漓尽致。

他意味不明的低笑了下:“你放心,自然少不了你的。说不定,你算不准还不能收我钱呢。”

“怎么会,我一定算得准。”

可能是涉及到钱,柳臻颃颇为卖力的将袖子撸起,面色冷清的看向女人:“说下你的出生年月。”

女人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柳臻颃颇有耐性的再次询问,她才反应过来,语气迟疑将出生年月报了出来。

然后便瞧见柳臻颃像是电视剧里装神弄鬼的神婆般,开始掐着手指,红唇蠕动,似乎还在念叨着什么。

没几秒,就听见她自言自语:“体卦为兑卦,用卦为艮卦,上互卦为离卦,下互卦为坤卦,变卦为坎卦。”

这都什么跟什么?

众人满脸皆是疑惑。

“通过卦象,我判断你幼年顺遂,家中唯你一女,你母亲虽说在生你时伤及身体,不能再有孕,但你父母恩爱,也未曾有什么龃龉。这变故是发生在你十三岁那年,母亲患病,父亲为挣医药钱一人打三份工,积劳成疾病得下不了床,后为了不拖累你,曾经一度想要带你母亲一起去死。”

柳臻颃的嗓音缓慢清晰,是一种接近于温柔的冷酷。

如果一开始女人还处于一种不屑一顾的状态,那么现在就捂着嘴,惊讶到后退两步。

可柳臻颃却仿佛瞧不见般,低垂着眸,看着手指掐着的停卦之处,语调干净凉薄:“你现在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一个姓郑的男人,他给钱让你接近华清,想要从他的口中套出瞿家和华家准备合作,有关于南城区中心商业街建设底价。甚至对方还将你的身世包装了下,至于你是怎么和姓郑的男人联系上的,是由于……”

柳臻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女人像是经受了什么折磨般,脸色一变,连招呼都不打便转身匆匆忙忙便跑走了。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的踏踏踏的声音,颇具有几分仓促感。

“你别走啊。”柳臻颃阻拦,蹙着眉:“你还没有说我算得对不对呢。”

要不然华清赖账怎么办?

如此想着,她便如此转眸询问:“我算都算完了,你不会赖账吧?”

第11章 十万块,能不能给现金啊

这是第一次有女人质疑他。

华清心底徒生淡淡的异样情绪。

他的嘴角敛着薄笑,张扬而斯文,睨了眼走廊里落荒而逃的背影:“看来你是真的会算卦。”

那当然啊。

被质疑本事,柳臻颃略有些不高兴,白嫩温软的脸蛋皱了皱,狐疑的挑眉:“你怎么还不给钱?难不成是真的想赖账?”

走廊里听得一声嗤笑,意味不明,但柳臻颃也不管不顾。

“我告诉你,赖账是不可能的,货物既出概不退还。而且……”她顿了顿,语气有着故意的压低,像是没什么杀伤力的幼崽,鼓足勇气的威胁:“你可千万不能坑我,否则小心我坏你运道哦。”

这样的话语,放到华清耳中就是笑话。

不过,他也没有展现出来,只是略带几分打趣的睨了眼旁边的瞿啸爵:“你刚刚叫他什么?”

“命定之人啊。”

柳臻颃不明所以的回应。

“既然你说爵爷是你未来的丈夫,而我是爵爷的兄弟,你觉得你给你未来丈夫的兄弟要钱合适吗?”

华清的嗓音循循善诱着。

他一看便知晓柳臻颃是那种涉世未深的类型,所以他很有信心能够将其绕进去。

但谁曾想,柳臻颃用一种近乎于狐疑的眼神看着他,嗓音不快不慢:“你是你,他是他,你又不是我命定之人,我凭什么给你免费呢?”

然后她也不由华清分说什么,再次摊手:“给钱,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还真是华清第一次见这样认钱不认人的女人。

他有些无奈,逗趣不成,便只能掏出手机:“你的银行卡号是多少,我直接给你转账。”

“银行卡号?”

这完全涉及到柳臻颃的知识盲区,她下山前从未听过这个词。

迟疑了下:“你说的是存折吗?”

也就是师父每次交给自己的,上面显示的数字便是自己的存款金额。

华清蹙眉,敏锐的察觉到些什么:“你不知道银行卡?”

“不知道啊。”

“那你是……”

“华清。”他的话还没有套完,瞿啸爵那只骨节分明隐约带着点干燥的烟草味道的大掌落在他的肩头,微微用力:“你还有事,你就先走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这么多年的兄弟,华清自然明白瞿啸爵话中的意思。

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打转,他收起手机,似笑非笑着:“行,今天的帐也你来买。”

不管是包厢的账单,还是欠柳臻颃的十万块。

说完,他便抬脚和柳臻颃擦肩而过,薄唇轻勾,带着几分狐狸般狡猾的算计。

可他此时心中想着些什么,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不算狭窄的走廊里,瞿啸爵就站在柳臻颃的对面,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有着无法忽视的强烈存在感。

他依旧是那件黑色作战服,但动作间除了原本的傲痞外,更平添了份触目惊心的冷矜之色。

可那种眼神,研究疑惑,令她看不透。

“你……”

“你出来的时间不短了。”

他将她的话抢过去,单手插在口袋中,氤氲着青白烟雾的香烟还叼在口中,浑身都带着一股落拓不羁的气场:“你在哪个包厢,我送你回去。”

但柳臻颃没有动,蹙着眉,有些困惑的打量着他。

男人也跟着停下脚步,任由着她打量,甚至站累了,还随意的靠在墙壁上,削薄的唇勾勒着的弧度端着无情的色泽。

半晌,他才掀唇:“看够了吗?”

她摇摇头,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开口:“十万块钱是你给吗?能不能给现金啊,我不喜欢存折上冷冰冰的数字,我喜欢现金的。”

走廊里一度寂静。

瞿啸爵还以为柳臻颃能和自己说出什么样的话。

毕竟她是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敢表白的人,更不用说现在两个人难得的单独相处。

不过这倒也有趣。

站直身子,瞿啸爵徒手将香烟掐灭,随意弹到一旁的垃圾桶里,不疾不徐着嗓音:“钱,我明天安排人给你送过去,现在我先把你这个矮冬瓜送回包厢。”

“我不矮的。”

“的确。”他拖长的音调,随意瞧了眼她只到他肩头的身高:“半残的身高,的确是比冬瓜看起来高上那么一点。”

柳臻颃难得被气得有些情绪起伏,正考虑是组织语言回击,还是直接一个擒拿手将瞿啸爵按在地上,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隐约的妇人嗓音,略带点虚弱:“我最近颈椎疼的厉害,还胸闷气短,可去医院查又查不出来什么,还白花你这么多钱,实在是没有必要啊。”

“妈。”旁边扶着的男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颇有几分书生气,但肌肉也很健硕,只是隐在衬衫下不甚明显:“您不用在意钱的问题,只要能够给您治病就行。”

“子航啊,我这一趟医院下来,可要花好几千,甚至上万。”

妇人面色担忧,但戚子航却不以为然,哄劝着:“只要能够治好您的病,多少钱都不是问题,您就……”放心吧。

“真的?”

戚子航最后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一道略带惊喜轻薄的嗓音插了进来,淡然到沁人心脾:“我能治啊,你把这个钱给我吧。”

闻言,戚子航的第一反应便是哪儿来的女人,不长眼色还不知天高地厚。

但侧眸过去,一眼就瞧见瞿啸爵站在女人半步远的位置,举手投足间带着复杂的痞气和血腥,两者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状态,却合理的融合在一起,混成粗狂而浓烈的成年男人味道。

哪怕是他,也给略带恭敬的垂眸唤:“爵爷。”

但瞿啸爵完全没有理会他。

反而,他的动作中敛着几分生疏的熟稔,在柳臻颃头顶上拍了拍,笑骂道:“前脚刚赚了华清十万,现在又准备赚戚家的钱,你是掉钱眼里了?”

第13章 厨房属火,卫生间属水

“对啊。”柳臻颃回应,没有丝毫羞赧的情绪,语气理所当然到没心没肺:“因为我很穷的。”

穷?

瞿啸爵不可置否的挑眉。

她虽说是柳家刚找回来的亲生女儿,但柳家应该也不会没品到亏待她的地步。

戚子航看着两人一来一往的态度,一时间也拿捏不准态度,便试探性发问:“爵爷,这位是?”

“柳家的。”

圈子中数得上号的便只有一位姓柳的,自然不会让人产生什么误解。

戚子航点头:“那两位是……”

“没有关系。”

“我在追求他。”

两道声音同时出现,前者不耐烦,后者倒是噙着几分轻快。

可话中的意思却让戚子航微怔。

“你倒是好意思说出来。”

瞿啸爵再次倚在墙上,黑色作战服被他抬手拽了拽,露出古铜色的胸膛,姿态很是随意,显得性感又从容。

柳臻颃不解的歪头:“我为什么不好意思啊?你是我命定的丈夫,你不喜欢我,所以我追求你,有什么错吗?”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眸干净而坦荡,哪怕是被瞿啸爵用晦暗的眼神盯了几秒钟,也没有丝毫改变。

半晌,瞿啸爵略显烦躁的重新点燃根香烟,烟雾静静的散开后,他启唇:“盯着我看什么?不是要挣戚家的钱吗?还不抓紧时间?”

“哦。”

怔楞楞的应了声,柳臻颃才重新凝眸回来,手指垂在身侧掐了个决:“你家住在名庭别墅三栋十八号,七室五厅五卫的户型,分上下两层,除正常家具外,客厅摆有鱼缸、飞镖盘……”

她花费了五分钟的时间,详详细细的将戚家的布置全部讲述了遍。

闻言,戚子航对其嗤之以鼻,这些摆设只要是去过他家,或者是用心打听一下,便都能够得知,根本做不得数。

但奈何,戚老太太深信不疑,苍老的脸上皆是惊喜,上前一把握住柳臻颃的手:“简直是神了,那两块玉佩是我今早随意扔在茶几上的,这你都能够算出来。”

柳臻颃却丝毫不知收敛,温软着嗓音:“还有,戚先生,你最近和亲戚之间应该多有争吵吧?”

戚子航一怔,他都未曾来得及回应,戚老太太便连忙点头:“对,他今早出来的时候还和他二叔吵了一架。”

“这就对了。”柳臻颃的嗓音清晰而缓慢,有条不紊着:“这全是因为你们三个月前改动了别墅的布局,导致中餐厨房正对着卫生间。厨房属火,卫生间属水,二者皆是浊气产生之地。若是厨房门正对厕所门,会导致夫妻不和、家口不宁。”

戚子航现在还未娶妻,那便应在家口不宁上。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戚子航的眉头蹙的愈发的紧。

现在都二十一世纪,哪来的这些封建迷信?

可戚老太太却彻底沦陷。

哪怕是戚子航阻挠,她也执意要将柳臻颃带回家,让她好好的布置下家中的风水。

直到坐到车上,柳臻颃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似乎是把瞿啸爵给忘在餐厅走廊了。

懊恼的一拍脑门,她连忙掐指算了起来。

这一举动自然被旁边戚老太太瞧见,好奇的出声询问:“柳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给瞿啸爵算卦啊。”

“给他算卦?”

“对啊。”柳臻颃随口应着:“我算出他最近有一大劫,虽说我送了他护心镜,但如果他一不留神死在外面的话,那我岂不是要守寡了?”

这话,她说的轻快又百无禁忌,仿佛根本就没有过脑子般。

而后看见她温静白嫩的小脸上没什么很大的情绪波动,却收起手指,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戚子航:“戚先生,你帮我给瞿啸爵说一声,让他出门不要夜行西南方,容易出事的,谢谢。”

说实话,现在戚子航看柳臻颃,就像是在看个坑蒙拐骗的神棍。

闻言,他的嗓音更是嘲弄:“柳小姐,你竟然没有爵爷的联系方式?”

“我为什么要有他的联系方式?”

“你不说口口声声说,他是你命定的丈夫吗?”

“对啊。”柳臻颃温凉的嗓音沁人心脾,夹杂着不解淡淡的响起:“这是命数,跟我是否有他的联系方式有什么关系?”

她是真的不明白其中的关联。

可落在戚子航眼中就是胡搅蛮缠,恼得他嗤笑一声,将头偏到一侧去,根本不愿和她再多说什么。

哪怕是进了别墅大门,他也行色匆匆,只是随意撂下一句:“妈,我还有事,就不陪着你们了。”

戚老太太看着儿子上楼的背影,语气中夹杂着点不好意思:“真是对不住,子航这孩子事情比较多,不是故意给你难堪的。”

“没关系啊。”

只要给她结账,柳臻颃根本不在意对方是什么态度。

对于她而言,这都是财神爷。

由戚老太太陪着,柳臻颃在别墅里转了一圈,果真找到不少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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