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淑珍经典老歌(好久不见93岁郭淑珍)
郭淑珍经典老歌(好久不见93岁郭淑珍)来源 北京日报客户端| 记者 高倩编辑 关一文流程编辑 刘伟利
《黄河大合唱》,一曲镌刻在中华儿女血脉深处的旋律。
1939年,《黄河大合唱》诞生在延安的鲁迅艺术学院里。这部由冼星海谱曲、光未然填词的作品,曾唤醒民族于生死存亡的关头。转眼间,八十一载风云逝去。“如今,《黄河大合唱》创作者的第二代也已进入花甲之年。”光未然次子张安东说,“我们想为《黄河大合唱》的传承尽绵薄之力。”
日前,收录了30位作者、60多万字文章的《永远的黄河大合唱》一书在北京发行。这本厚重的著作全面纪录了《黄河大合唱》创作与流传,其顾问之一,正是著名歌唱家郭淑珍。发行仪式现场,93岁的郭淑珍精神矍铄,谈起往事,她思路清晰,声音洪亮。作为《黄河大合唱》中《黄河怨》一段最深入人心的演绎者,郭淑珍结下了一生的黄河缘。
炮火中的童年永生难忘
1927年,郭淑珍出生在天津。日军侵华战争的阴霾,笼罩着她本该无忧无虑的童年。
郭淑珍永远忘不了,她险些丧命在敌人的炮火之下。“七七事变”后,日军进攻天津,郭淑珍家住在大经路(现中山路)附近,正对着造币厂,是轰炸的重点地带。母亲慌忙找了个小包袱皮,只来得及收拾两三件衣服,就带着她逃出家门。飞机在头顶轰鸣盘旋,“咚、咚、咚”,三颗炸弹从天而降,万幸的是,炸弹掉进了一旁的河沟里,郭淑珍生生捡回了一条命。后来,日本人还常常给老百姓注射“防疫针”。没有人清楚这些针剂究竟是什么用途,大家提心吊胆,苦不堪言。
郭淑珍的父亲开有一家卖肉菜的小店。某天,日本兵来买东西,钱也不给,拿起来就走。父亲追出门理论一番,坚持把钱要了回来。“我父亲胆子大,也是因为穷,没有钱就没法生活。”那时,郭淑珍家里每天晚上八点睡觉,理由无他,因为买不起灯油。
“郭掌柜,你看着吧,他们回头肯定来砸了你的摊子。”邻居的一句好心提醒,让父亲越想越害怕。
于是,全家人连夜逃走。搬去的地方也不太平,外国人在租界里横行霸道,趾高气昂。随后,大水席卷而来,一家人又辗转搬到唐山。年幼的郭淑珍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发生了什么,但大人的恐惧、一路上的兵荒马乱在她心中扎下了根,“对鬼子,别提有多恨了。”生死一线的种种经历,深入骨血地影响着日后她对《黄河怨》的理解和演绎。
与《黄河怨》结缘一生
好在郭淑珍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她在自由轻松的氛围里长大,跟着母亲学唱那时的河北民歌,跑在街头巷尾听各家“话匣子”里播的梆子和评戏。因为天生一副好嗓子,街坊们都管她叫“小铃铛”。
1946年,中学毕业时,郭淑珍想考取北平艺术专科学校,从比利时留学归国的赵梅伯老师对她青眼有加。父亲坚决不同意,在他看来,医生和老师才是正经工作,学音乐的出了校门就是“戏子”,是旧社会的“下九流”。郭淑珍不死心,第二年,在报考护士学校时,又瞒着父亲跑去了北平艺专,赵梅伯当即决定让她免试入学。南开大学毕业的表舅也被郭淑珍请来当说客,毕竟知识人的话,父亲还是能听进去的。
在北平艺专学习时,郭淑珍异常刻苦。整个学校只有几架钢琴,等待练琴的学生总是排着长队,她天不亮就去琴房抢位置,冬天的平房里撒气漏风,她揣上一个暖水袋,照练不误。寒暑假回到天津的家里,没有钢琴,郭淑珍就靠想象比划着练习指法。
1950年,北平艺专和其他几所学校合并为中央音乐学院。刚刚成立的新中国急缺专业歌剧人才,1953年,郭淑珍和吴祖强、李德伦被公派到苏联留学。在莫斯科柴科夫斯基音乐学院,她听到了俄文版《黄河大合唱》。“听的时候就觉得不习惯。”郭淑珍直言不讳,“对他们来说,唱得整齐、音响效果好就行了。”但曾在日寇铁蹄下挣扎度日的郭淑珍知道,《黄河大合唱》的力量,只有通过中文才能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她不禁想,要是自己能去唱,那就好了。
为了方便练习,郭淑珍拿着总谱,找到晚一年至苏联留学的指挥大师严良堃,请他做了一版钢琴的缩谱。1957年,她带着《黄河怨》和歌剧《蝴蝶夫人》的咏叹调参加了在波兰举办的世界青年联欢会,捧回了沉甸甸的金奖。从那时起,《黄河怨》注定与郭淑珍的一生紧紧相连。
艺术要以“情”动人
郭淑珍再唱《黄河怨》,已是十八年后。
“文革”期间,《黄河大合唱》被批判,后又改编为《黄河》钢琴协奏曲,“留曲不留词”。直到1975年冼星海逝世30周年,他的夫人钱韵玲亲笔给毛主席写了一封信,尘封许久的原版《黄河大合唱》才终于回到舞台上。
接到任务时,郭淑珍还在天津大港的红星公社“开门办学”,三天后,演出就要进行公开选拔。当时,中央乐团和中央歌剧院还有好几位女高音瞄准了《黄河怨》,竞争的压力相当之大。回到北京后,郭淑珍坐立不安,连睡觉都在不停琢磨这段音乐。
选拔前,郭淑珍和其他候选人分别给时任中央音乐学院院长赵沨唱了一遍《黄河怨》。她格外希望能从赵沨那里听到“郭淑珍是你们中唱得最好的”“声音不减当年”之类安慰的言辞,赵沨却只是淡淡地说:“我家有一张法国唱片,是属于流行音乐类的。它的歌词我不太听得懂,但是音乐却非常打动人。”
这句话给了郭淑珍莫大的启发——对了,就是“感情”!此前,她一直着力于演唱的技巧层面,以致让人听起来“很累”。那天晚上,郭淑珍没有泡在琴房里再练声,被战火侵染的童年、各种音乐形象、在国外演出时的情形像过电影一样在眼前闪过,突然,灵感来了。
“怎么才能打动人?”《黄河怨》倾诉着一个女子失去丈夫孩子、绝望悲愤中投入黄河的“仇和怨”,“要把音乐唱得不连贯,让音乐断断续续的,好似悲痛的哭泣,是那种不成声的感觉。旋律、音乐的歌唱性在此时已经不重要了,现在要突出的是哭泣。”郭淑珍想到,何不借用《智取威虎山》中李勇奇的母亲哭诉儿媳妇被土匪杀害时颤抖的哭腔、京剧的“喷口”等技法?
冼星海札记中对《黄河怨》的记述也让她获益匪浅:“音调悲惨缠绵,是含着眼泪来唱的一首悲歌。假如唱的人没有这种感情,听众必然没有同感的。”郭淑珍终于读懂了《黄河怨》,那悲愤投河的女子不是孤零零的个体,她是战争中受尽凌辱的中华民族的缩影,处理起来绝不能像弄堂里的妇人赌咒骂街。
第二天,推开中央乐团排练厅的大门时,一心想着“如何让音乐打动人”的郭淑珍已经忘记了紧张,唱完后才发现手已经麻了。评委们不动声色,郭淑珍也不知道自己唱得好不好,悄悄从柱子后面走了。后来,老同学李德伦告诉她:“你把我们都唱哭了。”
几十年来,郭淑珍版《黄河怨》深入人心。93岁的她难舍《黄河怨》,也依然在每一个被需要的时刻唱响《黄河怨》:2015年,中央音乐学院在国家大剧院举办了“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反法西斯胜利战争胜利70周年”专场音乐会,88岁的她与92岁的老搭档严良堃再次同台。遗憾的是,两年后,严良堃故去,这次演出竟成为了他们的最后一次合作;去年,《黄河大合唱》再次回到了延安这片孕育它的土地。宝塔山下,悲壮慷慨的旋律又起,郭淑珍和学生王秀芬演唱的一曲《黄河怨》声遏行云,让观众热泪沾襟……
舞台之外,郭淑珍也一直坚守着讲台。“桃李满天下”对她绝非过誉,孟玲、么红、张立萍、吴碧霞、王秀芬等著名歌唱家都是她的门下高徒,“老师”是郭淑珍从不愿抛下的身份,能把一个字的发音抠上几十遍、严厉到学生掉眼泪的是她,为了给孩子们省钱,让他们住进自己的空房子还倒贴水电费的也是她。
“有人说,人越老越糊涂,但我认为,人越老越明白。”郭淑珍说,“我现在就很明白,一定要把学生教好。”她始终记得毛主席当年对留苏学生的教导:“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如今,两鬓如雪的郭淑珍也对青年人满怀责任和希望:“青年人强,祖国才会强。能做的我一定去做。帮别人做了一件事,你就会得到一次快乐,这就是长寿的秘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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