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的正义之光（那些法律之光亦无法触及的黑暗）

法律的正义之光（那些法律之光亦无法触及的黑暗）候亮平："我今天来不是来要你的命的，是要带你回家的。你应该也知道，有些人要你的命，因为你死了，他们就太平了。那次在山水庄园，你用枪对着我的时候，那些人也希望我死，因为我死了，罪名由你担着。"祁同伟："什么特么的是恐惧？左右不就是一个死吗，不就是死。""你怎么忍心对陈海下手呢，他可是陈阳的弟弟，连你自己都说过，正是因为有了陈阳，你才不怨恨命运的不公平，你想想陈家怎么对你的，你做这些的时候，你真的不亏心吗？"祁同伟："我没办法！我把陈海当兄弟，我不想杀人。我没办法！"候亮平："没错，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愿意失去巨大的财富，你变得丧心病狂，你做这些的时候，你的内心恐惧吗，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怎么面对陈海？"

作者：范燕，浙江兰溪市人民检察院。

距离第一次观看《人民的名义》已将近三年，每每都跳不过一个坎儿，侯亮平在孤鹰岭劝降祁同伟，堪称正义与邪恶的巅峰对决。

之所以称为坎儿，是因为我对自己作为一名法律人产生的深深的困惑，在检察官的一身正气面前，为何心总是不自觉地被大反派祁同伟牵动？

2017年是祁同伟将枪口对准自己时的震撼，2018年是两声歇斯底里的"我没办法"的无奈，2019年是"去你的老天爷"的绝望。这让我感到困惑、不解，甚至些许愧疚。为什么总觉得法律的光芒万丈在这个场景里显得有些仓促与黯淡，当然，这也促使我每年不由自主的重温该剧。而今再看，我似乎有点明白了"谁都不能审判我"的执着背后的那种彻骨之痛，是什么？这是法律之光亦无法触及的黑暗地带。

侯亮平："孤鹰岭，老学长，这是你梦想和光荣开始的地方，你回到这里，说明你的人性没有彻底泯灭，你的内心还有是非曲直的。

"你怎么忍心对陈海下手呢，他可是陈阳的弟弟，连你自己都说过，正是因为有了陈阳，你才不怨恨命运的不公平，你想想陈家怎么对你的，你做这些的时候，你真的不亏心吗？"

祁同伟："我没办法！我把陈海当兄弟，我不想杀人。我没办法！"

候亮平："没错，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愿意失去巨大的财富，你变得丧心病狂，你做这些的时候，你的内心恐惧吗，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怎么面对陈海？"

祁同伟："什么特么的是恐惧？左右不就是一个死吗，不就是死。"

候亮平："我今天来不是来要你的命的，是要带你回家的。你应该也知道，有些人要你的命，因为你死了，他们就太平了。那次在山水庄园，你用枪对着我的时候，那些人也希望我死，因为我死了，罪名由你担着。"

祁同伟："整个的汉东，就我一个贪官吗你为什么总是追着你的老学长不放啊！"

候亮平："因为你犯了法。我们都是学法律的，我们曾经宣过誓，要忠于法律，你现在以身试法，你要自己去面对，而不是逃避，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承担啊，不是你做的你说出来，让应该面对的人去面对。"

祁同伟："你给我记住了，侯亮平，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可以审判我。老天爷也不行。

不要逼我杀你。"

候亮平："老学长，你曾经在这里留过血，你说过你危难的时候找到了人民，可人民危难的时候你在哪里？人民的利益在你们的谈笑声中被出卖了，大风厂的工人们被迫组织起来占厂维权，正是因为你们的贪腐，破坏了社会的稳定，造成了社会的动荡，激化了社会的矛盾，你们这些人毫无底线的腐败，败坏了党和政府的形象，造成的社会矛盾极其严重。你有没有扪心自问过自己，你今天有何颜面回到这里，有何颜面面对曾经救过你的老人家，你如果真想杀我，我现在早就躺在地上了。既然你不愿意杀我，就跟我回去，我们毕竟是同门师兄弟。跟我回去吧去面对法律，去面对陈海，哪怕是死，也死在家里我侯亮平会为你送行的。"

祁同伟："猴子，你，我，恩怨已清。陈海的命我会还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审判我。去你妈的老天爷。"

祁同伟枪口对准自己，开枪自杀。背景是一块小黑板，上面写着，第一课，回到过去。

一篇感人至深的临别告白让我明白了"谁都不能审判我"的执着，这种执着是曾经的刻骨铭心。文章中说，人的一生，所谓的刻骨铭心，一般两种，一曰爱情，二曰生死。爱情之所以刻骨铭心，缘于你与人性的反抗，或者叫你与自己的反抗，在随性而为、纵情而作与纲常法度之间你来回挣扎，世上的抗争，唯自己与自己的抗争最是摄人心魄，足以取人性命。

而生死之所以刻骨铭心，则是因为你与天地反抗，总想活着，不想死去，但又不得不死去，在巨大的悲观面前，所有的抗争就显出了奇特的悲壮。弘一法师最后留下的"悲欣交集"就是因为直抵生命的本质和真相，让多少人恸哭流涕。所以，真正的刻骨铭心，都与反抗相关。

初读时，只觉得文字美好，至于刻骨铭心为什么都与反抗有关，为什么爱情要与人性反抗，要与自己反抗，并不是非常理解，对于不得不死去的悲壮也无法感同身受。我想，可能是因未曾反抗，就像大多数人一样，或者说像侯亮平一样，爱情未曾反抗，所以也和大多数人一样，爱情，并非那么刻骨铭心。更像绝大多数人一样，没有经历不得不死去的巨大悲观，所以无法真正理解生死的刻骨铭心。

祁同伟的不同就在于，他的人生，两样刻骨铭心都占了。祁同伟的爱情终结于汉东大学操场上的惊天一跪，这一跪正是他与人性的反抗，与自己的反抗。祁同伟与侯亮平一样，都是老师的得意门生，都是汉东大学风云人物，祁同伟被时任汉东省政法委书记梁群峰的女儿，亦是汉东大学的老师梁璐看上，但他有自己喜欢的人，于是拒绝了这个家世背景雄厚，比他大十岁的女人。毕业时，作为学生会主席的祁同伟在梁群峰父女权力的小任性下被分配到山区的一个乡司法所，他的反抗开始了，为了能够见到心中喜欢的陈阳，他加入缉毒队，在和毒贩恶战中身中三枪，他希望凭借自己用命换来的荣耀调出山区。可在权力面前，"缉毒英雄"就像是个笑话，"穷人的精英，只不过是权贵阶级的玩物"。绝望中，祁同伟选择在汉东大学操场上向梁璐求婚，这一跪，他决定抛弃自己的骄傲与尊严，放弃自己的爱情与憧憬。实际上，爱情对他来说都是奢侈，最简单的自由他用尽全力也无法企及。有人说，"真正的自由，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真正的自由，是不想干什么就可以不干什么。"祁同伟不想在操场求婚，不想向梁璐下跪，不想向权贵低头，但不如此他的人生就会一辈子被锁住。即使牺牲生命也无法打开枷锁，唯一的方法只有下跪，只有低头。他的爱情，就这样在人性的反抗与自己的反抗中随风逝去。就像悲剧永远比喜剧深刻一样，他反抗的失败亦比成功更刻骨铭心。

而在孤鹰岭他枪口对准自己的时候，让我感受到了"总想活着，不想死去，但又不得不死去的巨大悲观"。他太明白自己的人生了，在这一刻，他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审判，因为，曾经那个少年，那个靠自己的努力考上汉东大学， 那个意气风发的学生会主席，那个身中三枪的缉毒英雄，那个怀揣法律梦想的自己，已经在与人性，在与自己，甚至与老天爷的反抗中被自己亲手判为死刑了。所以他嚎叫，"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审判我。去你的老天爷"。

最后一刻，他终于可以自由了，这一次，他想死就可以死，而侯亮平，想把他带回去却无能为力。正因为感受到这种不得不死的巨大悲观，让这一枪显出了奇特的悲壮。

就是这种爱情与生死的刻骨铭心，让人看到了法律之光亦无法触及的黑暗。法律是明亮的，它会告诉你不能"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不然你的自由就会被剥夺。而在黑暗地带，它会告诉如果你"不想干什么就不干什么"将会永远得不到自由。在光明的世界，做错了才会剥夺你的阳光，在黑暗的世界，付出一切才能得到一缕阳光。

法律是公平的，但面对社会的不公，即使手持法律利剑也往往无可奈何，微弱的光很难照亮前方，唯有阳光普照才能看清方向。

最后，与每一位法律人共勉，请千万不要忽视那些法律之光亦无法触及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