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视角藏传佛教(佛缘刊于宁波佛教)
上帝视角藏传佛教(佛缘刊于宁波佛教)其实,背井离乡,餐风露宿,其中辛苦,笔墨不足以形容万一。因为只有春天才有花蜜可采。2五岁那年,我随爸妈外出养蜜蜂。养蜜蜂是个看起来很浪漫的职业,踏遍天南地北,永远追逐着春天。
1
我从小听奶奶念“南无阿弥陀佛”,很好奇,便问奶奶“南无”是什么意思?
奶奶愣了下,一本正经地跟我说:阿弥陀佛在西天,不在南边,所以南边没有阿弥陀佛。
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南无”是梵语namas的音译,意为皈依,礼敬。
2
五岁那年,我随爸妈外出养蜜蜂。
养蜜蜂是个看起来很浪漫的职业,踏遍天南地北,永远追逐着春天。
因为只有春天才有花蜜可采。
其实,背井离乡,餐风露宿,其中辛苦,笔墨不足以形容万一。
那一年秋天,路过河南郑州,爸妈带我参观了少林寺。
那时候,李连杰主演的《少林寺》正在整个中华大地掀起了一场规模空前的少林热。
爸妈在前殿游览,我却一个人溜到了后面的僧寮。
一个老和尚正在院子里扫地。
正是叶落时节,秋黄遍地。
有时刚扫出一块空地,一阵风来,树叶便哗哗地再次落下,纷纷扬扬。
老和尚没有一丝不耐烦,一遍又一遍地扫着,而我则蹲在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下,饶有趣味地看他扫地。
终于,老和尚停了下来,看着我微微笑了笑,将扫帚倚在树上,转身走进僧寮。
不一会儿,老和尚出来了,手里拿着根热气腾腾的玉米棒,递给我,摸了摸我的头顶。
那时候的世界,还没有现在那么复杂,我还没接受过陌生人的东西不能吃之类的安全教育。
说了声“谢谢”,我伸手接过了玉米棒。
老和尚接着扫地,我啃着玉米棒继续看他扫地。
等焦急的爸妈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将玉米啃完了。
爸妈不停地冲老和尚道谢,老和尚拄着扫帚把,单手施了一礼,笑眯眯地说了句:这孩子,有佛缘。
3
六岁那年,我从幼儿园放学归来。
走到家门口,有些累了,便在门口的大青石上坐了会。
夕阳西下,红彤彤的太阳从山坳间一点点沉落。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太阳下山了,明天早上还会升起来。奶奶 如果离开了,她还会回来吗?
一阵恐惧袭来,我大声喊着奶奶,飞奔进院子里。
奶奶正在淘米做饭,我紧紧抱住她的腿。
奶奶在青黑色的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着拍了拍我的头顶,擦去了我眼角的泪。
4
十七岁那年,我高三,在校外租了个小屋。
为了照顾我的生活,奶奶搬来和我一起住。
有一次,奶奶买了一条大鲤鱼,养在脸盆里,说是过几天吃。
高三压力很大,我每天放学后,都会蹲在脸盆旁,看着这条鲤鱼发呆。
一连一个星期,成了每天的习惯。
它大部分时间都不动,只是小嘴一吞一吐,脸盆的水波轻轻一漾一漾。
我闲极无聊,拿了点冷饭,一粒粒从它嘴巴上方放下去。
它对饭粒视而不见,偶尔刚好吸水时有饭粒滑过嘴边,顺着小水流带进嘴里,它也会在下一刻将之吐出来。
奶奶在一旁烧菜,间歇就会笑着看看我,满是慈爱。
因为这条鲤鱼的存在,每天放学后,似乎都有了期待。
直到有一天傍晚,当我回到小屋的时候,脸盆里空空荡荡。
奶奶端上来一大碟热气腾腾的红烧鲤鱼。
那天晚上,我一点胃口都没有,随便扒拉了几口白米饭,就吃不下了。
至于那碗红烧鲤鱼,更是一筷未动。
奶奶看在眼里,轻叹了口气:你这个小孩,有佛性。
奶奶的一生,艰辛不易。
1971年,爷爷死于文革的批斗会,42岁的奶奶开始守寡,一个人将四个孩子拉扯大。
后来,又将我爸爸的三个孩子,我叔叔的三个孩子一一拉扯大。
她的一生,从未有一刻是真正休息过的。
很多年后,奶奶跟我说,我高三那年,是她这辈子过得最轻松的日子。
5
奶奶的房间里有一个大箱子,里面都是念过的经,上面分门别类写着“土地经”“高皇经”“地藏经”……
每当祭祖、扫墓、做月半的时候,奶奶就会翻出一叠经,让我们烧。
那天,我替奶奶取经,发现在大箱子的角落里,有一个小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几排经,盒子上面端端正正写着三个字“回家用”。
好奇地取出来问奶奶,这是干嘛的?
奶奶愣了一下,淡淡地道:没什么,回家用的啊。
我还待再问,一旁的我妈用眼神示意了我一下,让我赶紧放回去。
我也愣了一下,放回去的时候,才明白“回家用”的意思。
有一丝酸涩涌上心头。
自1937年,八岁的奶奶逃离南京,转眼便是八十多年了。
人啊,这一辈子……
6
一年又一年,我渐至不惑,奶奶也老了。
前年冬天,奶奶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
夕阳下,枯瘦的奶奶蜷缩在藤椅中,晒着最后几缕阳光。
我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她脚边。
奶奶嘴里喃喃自语:崇杰,阿娘这次真的不行了,做人啊,嘎省力(这么快)的啊。
我带着责怪道:阿娘,你乱讲什么啊,我女儿还要你教呢。
奶奶呵呵地笑了:教不动了……
我用餐巾纸拭去奶奶眼角的潮湿,那么爱干净的奶奶,眼角都已经有眼垢了。
我的心蓦然一疼,我知道奶奶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7
去年的三月,从小把我带大的奶奶终于回家了。
回到她童年的南京,回到她少年的武汉,回到她青年的重庆……
快乐而懵懂的童年时代,惊惧而彷徨的少年时代,收获爱情缔结婚姻的青年时代……
辛苦了一辈子的奶奶,终于放下累累枷锁,回家了。
而我以后每一次回家,奶奶都不在了。
8
去年十一回老家,晚上睡觉的时候,四岁的女儿忽然问:“爸爸,太婆呢?”
我起身走到阳台,山村的夜很安静。
我在黑暗中,泪流满面。
9
年轻的时候,总想着去很多的地方,看很多的风景,后来才知道,余生太短,根本来不及。
鲜活的生命不知何时就会戛然而止,画上一个突如其来的句号。
一百年后,你我都死了。
既然每个人最后的结局都是个死,那么活着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
直到某一天早晨,朝阳初升。
我看着女儿咯咯娇笑着跑向幼儿园,撒落 一地的银铃。
一如当年的奶奶,静静地看着我。
目光中,满是慈爱。
本文应《宁波佛教》邀作,刊发于第95期
作者简介:
徐崇杰,法学博士,西交利物浦大学教师
娑婆世界,有情众生。不俗即仙骨 多情乃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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