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善骆驼之乡简介(十五年走访白马村寨的阿贝尔)
阿拉善骆驼之乡简介(十五年走访白马村寨的阿贝尔)阿贝尔围绕着这枚琥珀观察、记录、写作,在接受华西都市报采访时,他表示自己“天天都看着白马人的消亡——先是生存环境(伐木、修水电站、修公路、旅游开发),之后是文化(服饰、宗教、生活习俗),然后是价值观、审美观(放弃自身古老纯朴的审美,趋同于外面的世界)。在一种动态的消亡中,白马人至今依然保存着他们的美,特别是在老人、小孩和妇女身上,那是一种缓慢的、尚未跟过去彻底断裂的生命在时间和地理中的情态。”隋唐时期,氐族很大一部分就被汉化了。退缩至岷江深处的白马人,是氐人部落化生存至今的一个样本,成为“琥珀”。这枚琥珀吸引到了人类学家和文化学者前来,央视科教频道也曾拍摄过一部名为《探秘东亚最古老的部族》的纪录片。阿贝尔被他们所吸引,十五年里,他反复走进白马人的村寨,记录他们神事里的经历与喜乐,与年轻人攀谈,聆听和感受长者们的故事并且记录下来,最终集合成这本《白马人之书》。白马人是谁?他们自古生活在岷山深
夺补河由王朗发起,从海拔3500米流出,聚大窝凼和竹根茬二水,流经牧羊场,海拔下降到了2600米。
1950年代,夺补河入驻了森工局(后来叫伐木场)。1990年代,除了依靠大熊猫幸存下来的王朗原始森林,其他山上都砍得差不多了,于是开始发展旅游。
流经祥树家的夺补河原貌 阿贝尔 摄
作者阿贝尔川西北岷山脚下一个小县城生活、工作、思考、写作。在他居住的县城,每天都能看见白马人。白马妇女一丝不苟地穿着裹裹裙,系着花腰带,头上戴着沙尕,“帽子上的白鸡毛格外显眼”。
阿贝尔被他们所吸引,十五年里,他反复走进白马人的村寨,记录他们神事里的经历与喜乐,与年轻人攀谈,聆听和感受长者们的故事并且记录下来,最终集合成这本《白马人之书》。
白马人是谁?他们自古生活在岷山深腹,由来已久。有多悠久?根据马长寿的《氐与羌》,氐族和羌族一样,早在公元前十六世纪至商代,他们先后就都出现于历史记载。《史记·西南夷列传》中记录:“自冉駹以东北,君长以什数,白马最大,皆氐类也。”
平武的白马人雕刻曹盖(面具) 胡宇 摄
隋唐时期,氐族很大一部分就被汉化了。退缩至岷江深处的白马人,是氐人部落化生存至今的一个样本,成为“琥珀”。这枚琥珀吸引到了人类学家和文化学者前来,央视科教频道也曾拍摄过一部名为《探秘东亚最古老的部族》的纪录片。
阿贝尔围绕着这枚琥珀观察、记录、写作,在接受华西都市报采访时,他表示自己“天天都看着白马人的消亡——先是生存环境(伐木、修水电站、修公路、旅游开发),之后是文化(服饰、宗教、生活习俗),然后是价值观、审美观(放弃自身古老纯朴的审美,趋同于外面的世界)。在一种动态的消亡中,白马人至今依然保存着他们的美,特别是在老人、小孩和妇女身上,那是一种缓慢的、尚未跟过去彻底断裂的生命在时间和地理中的情态。”
传统是值得维护的吗?白马人有资格享受现代文明吗?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肯定的。不过这本《白马人之书》的大部分笔墨并不在此。比如他记录了几次拜访传奇白马女人尼苏的过程,写自己怀揣着问题去采访她,怀念她年轻时的美貌。他带着电视台记者访问白马歌手嘎尼早,感叹他们经过通俗唱法训练后的表演和歌声。阿贝尔选择从美学角度来讲述白马人的故事,初看过于文人气。不过对于全球化进程中的弱小族群,如果任何呼吁都会引来社会理论的撕扯和互辩,那么记录美的变迁和消逝本身,或许才是最忠实的。
阿贝尔走访祥树家的尼苏 阿贝尔 摄
写作这本书时,您个人的日常生活轨迹是怎么样的?
阿贝尔:日常生活的半径没有脱离岷山、涪江、大峡谷、平武。但每年也会出去几趟,包括去外省。我不太爱往城市跑,喜欢去无人区和历史人文积淀较深的地区。对于白马人和白马人村落说不上调研(我也不喜欢这个官方用词),说是田间走访更为恰当。从计划到新书出版是五年,之前接触白马人有十年。
您接触的那些白马人,知道自己要被你写进书里吗?
阿贝尔:我都是断断续续去到白马人之间,去他们寨子,都是私人行为,从不官方。从一开始目光就不只局限于平武的白马人,九寨沟和甘肃文县、舟曲县的白马人也在我的走访范围。除了走访,还有很重的阅读人物,阅读地方史资料,包括已有的白马人研究成果。
我是告诉过采访的白马人我在写一本关于他们的书,书出版后也送过给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但他们好像不是很在乎。
白马人擀毡帽 王兴莉 提供
您还记得清自己有多少次深入白马人的村寨吗?听说您在接触他们中的一些人之前,比如尼苏,也会写好采访提纲。
阿贝尔:三十次以上吧。访问前,也会有一个设想,草拟一个简单的提纲。有的能,比如尼苏,她很真,很性情。你可以从《尼苏的眼泪》中读到。有的不能,他们只是应付,一方面他们觉得你采访他需要付费,你不给他们报酬他们就他跟你多说,一方面他们觉得你可能是政府的记者什么的,他们说话很警觉,说些大话假话。文化水平低也是一个原因,他们对一些深层次的问题理解不了。
我对于白马人的了解有两个方面,第一,羽毛毡帽、彩衣、裹裹裙、花腰带这些外形上的特征,第二,复旦大学人类学研究所关于DNA的检测。若尝试概括,白马人在实际接触中留给你最深的印象是什么?
阿贝尔:这两个方面很重要。一个感性直观,一个科学。但要求科学的诚实和准确,这一点作家是不能辨别和把握的。
实际生活中的白马人很独特,有它们族群的完整性,特别是三十年前最初接触到的时候。但不得不承认他们和藏族、羌族甚至彝族都有不同程度的相似的地方,他们未必同源,但在历史中一定有融合和纯文化性质的影响。
您和蒋骥的对话中提到,在夺补河修建的水牛家水库、水电站将原本的部落拆散,再加上高山移民,从地理上来讲,白马人被分散了。您觉得这种分散对于他们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阿贝尔:这种分散也是分解,首先让他们失去了原居地,失去了地气,最大的影响在生活生产方式上,在文化传统上。比如祭山,离开神山,就不方便祭拜了。
这些年,从地理、文化表征上能看到的,岷山的山谷村寨的变化和不变各有哪些?
阿贝尔:只要是人涉足得到的地方没有不变,民居、道路、土地、生活生产方式、传统等通通变了。有的古村寨一压根儿就消失了。连雪线都后退了!
您在书里了一个比方,弱小族群融入大文化,就像一粒糖融入一缸水,糖没了,水却并没变甜。以您多年修地方志的经历,这些年弱小族群的走向是不是社会达尔文主义理论在现实中的体现呢?
阿贝尔:以前是,今天大的方向也是,但今天世界文明与眼光毕竟不同于一百年前了,应该说今天幸存的像白马人这样部族还是幸运的。
您自己看待白马人,看待岷山,是带着“审美”去看的吗?
阿贝尔:对,是审美,但在我的词典里审美还包括批判。
作家舒婷、阿来在平武白马 阿贝尔 摄
在你看来,外来旅游者也在影响塑造一个少数民族的新形态吗?
阿贝尔:塑造谈不起上,也完成不了,估计连这种意识都缺乏。只是消费而已。消费很多时候也是消解。旅游发展对任何民族地理都是破坏,但却是一种需要,政府需要,白马人自己也需要。
留住传统,比如花很大精力去做曹盖、擀毡帽,和白马人享有现代文明有矛盾的地方吗?如何才能在享有现代文明的同事保持一个少数族群的自尊和自信?
阿贝尔:肯定有。这种矛盾主要还是生存意义上的,就是收益。其实曹盖毡帽这些东西拿到现代文明中还是一种审美一种记忆。这需要国家政府真正懂得的站在一个文化和美学的高度去扶持。保持和获得民族自信不只是给钱给优惠政策,还有要尊重他们的选择。
《白马人之书》 花城出版社 2017年6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