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诗人艾青诗(诗人艾青二三事)
现代诗人艾青诗(诗人艾青二三事)我看他坐在写字台前,扬头抽着烟。那烟,从他的嘴里呼出去,在空中成了一个圈又一个圈。我说:“你在玩魔术吗?” 艾青曾经说过,他在巴黎度过了精神上自由、物质上贫困的3年。但是那3年对他的一生是多么重要。可以说,没有巴黎的3年生活,就没有《马赛》《芦笛》《巴黎》《透明的夜》等一批诗的诞生。艾青爱巴黎。他曾经被剥夺了21年的自由,更知道自由的可贵! 同时去巴黎参加会的还有马烽、吴祖光、孔罗荪、刘白羽、高行健等人。艾青和刘白羽远在延安的时候,就有过争吵,我和艾青恋爱受的处分,1957年艾青头上扣的那顶“右派”帽子,都与刘白羽有关。现在他们要一路同行去巴黎,我怕艾青不分时间场合给刘白羽难堪,就对他说:“你对周扬说的那句话,‘俱往矣’三个字,我看对谁都适用。” 敏感的艾青马上说:“你不要像三娘教子那样对待我了。我知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去巴黎的那天,艾青起得很早。他轻轻地用嘴吹着《马赛曲》,兴奋的样子
诗人艾青二三事《我和艾青》(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是艾青夫人高瑛的一本回忆作品。当年23岁的高瑛嫁给46岁的艾青,饱受了许多来自市侩意识的恶意中伤,但是他们携手走过了相濡以沫的40载。书中文字真诚、朴实,随处可见诗人艾青的真性情。本版刊出的是该书的部分章节。
卖烟
有一天夜里,艾青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和我在埃菲尔铁塔下拥挤的人群中走,他发现我不见了,就到处找我,急醒了。他把做的梦告诉了我。
1980年,艾青去巴黎的梦实现了。6月,要在巴黎召开“中国抗战文学国际研讨会”。
同时去巴黎参加会的还有马烽、吴祖光、孔罗荪、刘白羽、高行健等人。艾青和刘白羽远在延安的时候,就有过争吵,我和艾青恋爱受的处分,1957年艾青头上扣的那顶“右派”帽子,都与刘白羽有关。现在他们要一路同行去巴黎,我怕艾青不分时间场合给刘白羽难堪,就对他说:“你对周扬说的那句话,‘俱往矣’三个字,我看对谁都适用。”
敏感的艾青马上说:“你不要像三娘教子那样对待我了。我知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去巴黎的那天,艾青起得很早。他轻轻地用嘴吹着《马赛曲》,兴奋的样子难以言表。
艾青曾经说过,他在巴黎度过了精神上自由、物质上贫困的3年。但是那3年对他的一生是多么重要。可以说,没有巴黎的3年生活,就没有《马赛》《芦笛》《巴黎》《透明的夜》等一批诗的诞生。艾青爱巴黎。他曾经被剥夺了21年的自由,更知道自由的可贵!
我看他坐在写字台前,扬头抽着烟。那烟,从他的嘴里呼出去,在空中成了一个圈又一个圈。我说:“你在玩魔术吗?”
他说:“我哪有那种本事。我是在想,40年前,我从巴黎回来,40年后我又要去巴黎。这就是周而复始,就像这烟圈,一个一个又一个。”
艾青去巴黎临走时,问我:“你喜不喜欢巴黎香水?”
我说:“巴黎香水,誉满全球,那是贵夫人享受的东西。你什么时候在我的身上闻到过香水的气味?”
“那么,我就把巴黎的铁塔给你带回来吧?”他又和我开玩笑了。
我说:“铁塔就留在巴黎吧。你给我带回来一根鸿毛就行了。”
他说:“好啊,万里送鸿毛,礼轻情意重。我还不知道在巴黎能不能捡到鸿毛。”
我心里明白,艾青还没有跨出国门,就想着给我买礼物的事了。
1998年,在艾青离开人世的第3年,我去五台山,在太原停留了3天。马烽到省委招待所来看我。他给我讲了他和艾青在1980年6月去巴黎时的一个小故事。
马烽说:“在巴黎开会时,我从国内带去的香烟抽光了,想去大使馆买烟。艾青说,他可以把自己抽的烟卖给我一部分。我们就这样做了,我给了他钱,他给了我烟。”
我听马烽讲了这个故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也没想到,艾青会有这种聪明。
马烽说:“艾青是想把烟变成钱,好给你买礼物。艾青对你可真好啊,走到哪儿都想着你。”
艾青从巴黎给我带回的礼物是块手表。我没戴多久,就送给了别人。要是当初艾青能把他卖烟给我买表的故事告诉我,那块手表,我自己会永远地留着……
祸从口出
有一天,我陪着艾青到中山公园唐花坞看花,走累了,就在一个长椅子上坐下来休息。椅子上还坐着另一位老人,老人遇到了老人,就有话说了。
那位老人指着我问艾青:“她是你的什么人?”
艾青不假思索地说:“她是我的女儿。”
那位老人说:“我看她在你的身前身后照顾着你,多好啊!”
我说:“老先生,他是在和你开玩笑,我是他的老婆。”
那位老人愣了一下。他转过脸去对艾青说:“你真福气,有这么个年轻的媳妇。”
艾青格格地笑了。
老人走了之后,我对艾青说:“你开玩笑开得太过火了!”
艾青说:“我们俩的年龄差得太大,要是说你是我的老婆,人家反倒会有什么想法。再说,都是陌生人,说什么不行?”
我问他:“你是不是越来越觉得我像你的女儿?”
艾青说:“你嫁给了我,既得到了夫爱,又得到了父亲般的爱,你得到了多大的便宜。”
我说:“有人说你说话幽默风趣,有人说你说话尖酸刻薄,我说你两者兼有。幽默风趣谁都喜欢,尖酸刻薄的话一定会得罪人。你能不能改改这个毛病?”
就在这一天,我们坐在公园里,他给我讲了几件过去的事情。
他说:“有一天,陈伯达来看我,我说:‘伯达同志,我这个人就是不会侍奉权贵。’陈伯达脸一沉说:‘我哪里是权贵,我哪里是权贵!’后来我们在一次会上遇到了,他对我视而不见,这时我才知道,我得罪了他。其实,那次他来我家,我说的那句话并没有恶意。我把他当成老朋友,说话随便了些,这就是言者无心,闻者有意。
“再说周扬吧。1941年我到延安时,周扬向我伸出了手,表示欢迎我到他那里工作,我没有去。周扬写过一篇评论我和何其芳的文章,我认为对我是不公平的。文艺界都知道,何其芳是周扬的人,而周扬是有宗派思想的,我对他有成见。我曾经给他提过意见说:‘你一身兼两职,是宣传部副部长,又是文化部部长,等于你的左手管着你的右手,这样权力是不是太集中了?’周扬听了,啊啊啊,什么话也没啊出来。我想我的这个意见,他听了是不会顺耳的。
“1959年,我随王震去853农场,在路上,他对我说:‘周扬说你是很有才华的诗人,就是不懂政治。’我说:‘是啊,我是不懂整人的政治。’”
艾青对我说:“我幸亏不懂政治,要是像他那样搞政治,也许就写不出诗来了!” 我说:“老艾青啊,你怎么又说刻薄话了?”
艾青说:“是啊,这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