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布乐思要和大家告别了吗(即使是罗布乐思)
罗布乐思要和大家告别了吗(即使是罗布乐思)除了明亮而快乐的风格,《罗布乐思》的火爆很大程度上源于玩家们自己生产的内容。小孩子也可以在这里面自制游戏,并且获得虚拟币收益,如果收益达到一定程度还能提现——当然,这个提现的高门槛正处在争议里,被认为是运营者对未成年创作者的压榨。一些数据也许可以显示小孩子,尤其是美国小孩子有多喜欢这款游戏。根据官方报告,目前《罗布乐思》每天有约4320万活跃用户。在所有注册用户中,25%的玩家年龄在9岁以下,29%在9~12岁之间,其余的比较平均地分布在13~16岁、16~25岁以及25岁以上这些年龄段里。触乐曾经写过关于这次枪击案的报道,原因是许多人在事发后将枪手的行为归咎于暴力电子游戏的影响。实际上游戏才是受害者之一,现在,恐怖分子的共情者们选择将他们的极端化思想带进一款儿童游戏。对一些孩子来说,《罗布乐思》可能像个大型虚拟游乐场。《罗布乐思》已经运营了15年,其中的世界包罗万象。想想看,只要登入账号
当我们提及不适合孩子接触的东西时,第一反应可能是血腥、暴力、色情。不过,比起单纯画面上的刺激,它们背后潜藏的意识可能更值得警惕。
Daniel Kelley一直非常关注游戏中存在的仇恨问题。从几年前起,他就注意到大型多人游戏创建平台《罗布乐思》(Roblox)中,有些玩家的创作带有仇恨倾向。前几天,他发了一条推特说:“我希望再也不要在《罗布乐思》中搜索‘基督城’(Christchurch)时看到复刻那场枪击案的游戏了。”
这起枪击案发生在新西兰的第三大城市基督城。2019年3月15日,凶手冲进当地两座清真寺里开枪扫射,造成51死40伤,此案成为新西兰历史上死伤人数最多的恐怖袭击。一位玩家在看到这些游戏后出离愤怒:“我就住在基督城。制作这些东西的人简直有病。”
《罗布乐思》用户用游戏复刻了枪击案的场景,让玩家扮演枪手
触乐曾经写过关于这次枪击案的报道,原因是许多人在事发后将枪手的行为归咎于暴力电子游戏的影响。实际上游戏才是受害者之一,现在,恐怖分子的共情者们选择将他们的极端化思想带进一款儿童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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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些孩子来说,《罗布乐思》可能像个大型虚拟游乐场。
《罗布乐思》已经运营了15年,其中的世界包罗万象。想想看,只要登入账号,你就可以和在线上认识的好友一起扮演模拟矿工、在披萨店工作、跑去兵工厂享受对战,或者干脆坐下来聊天、盖房子。
一些数据也许可以显示小孩子,尤其是美国小孩子有多喜欢这款游戏。根据官方报告,目前《罗布乐思》每天有约4320万活跃用户。在所有注册用户中,25%的玩家年龄在9岁以下,29%在9~12岁之间,其余的比较平均地分布在13~16岁、16~25岁以及25岁以上这些年龄段里。
除了明亮而快乐的风格,《罗布乐思》的火爆很大程度上源于玩家们自己生产的内容。小孩子也可以在这里面自制游戏,并且获得虚拟币收益,如果收益达到一定程度还能提现——当然,这个提现的高门槛正处在争议里,被认为是运营者对未成年创作者的压榨。
不管怎么说,这些蓬勃生长的UCG内容让人一度将《罗布乐思》视为未来——不仅是游戏的未来,还是整个虚拟网络世界的未来。鼓吹这些概念的人们相信,大家有朝一日能像《罗布乐思》中的方块小人一样,在一个类似游戏的虚拟世界中从零开始,建造出自己梦想的生活。
这也意味着,现实里不那么美好的部分会不可避免地被带入其中。
复刻枪击案这一类的内容在《罗布乐思》中显然是被禁止的,官方在得知此事后立刻移除了相关的两款游戏,封禁了发布者的账号,但这不是结束。Daniel Kelley表示,在过去几年中,他每看到类似的东西就举报一次,可它们依旧源源不断地出现。
根据今年的最新数据,《罗布乐思》的主要用户都是未成年人
我们当然不能说《罗布乐思》的运营者毫无作为。Daniel Kelley也认为,《罗布乐思》的用户守则在业界已属完备,对各种仇恨、侮辱、骚扰和霸凌等举止的界定和处罚规定得非常详细,范围涵盖了用户制作的游戏、物品和聊天。《罗布乐思》还为家长提供了监控孩子账户的选项。在有必要的情况下,家长可以访问孩子的聊天记录、好友列表和交易历史,还可以为孩子的账户设置限制。限制功能会让孩子只能游玩被推荐到他们页面上的游戏,哪怕他们主动搜索其他内容,也无法运行。
当然,在真正游玩一款游戏之前,人们很难判断里面到底有没有潜藏的有害因素,也不能保证孩子们不会在其中遇到坏人。所以,官方一直在屏蔽违禁词,以阻止玩家互相辱骂或搜索到不良内容,这就是为什么很多时候人们在《罗布乐思》中的对话充满了“#####”。但在基督城的搜索结果中,屏蔽失效了。官方表示,这是因为自动抓取的屏蔽机制“没办法处理关于城市本身的关键词”。真人审核团队被用来补足AI力不能及的部分,大约有2000多位真人员工每天负责筛查玩家上传的游戏中的内容。
同样不断出现的还有儿童性骚扰。早在2018年就陆续有报道揭露,一些人在《罗布乐思》中获取未成年人的联系方式,并且在第三方聊天软件上进行各种形式的性剥削。游戏内也不乏有玩家用虚拟角色去攻击其他玩家的角色,做出模仿性行为的动作。
这些内容无法被审核机制第一时间捕捉到,而当事儿童本人可能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很多侵害行为都是被家长偶然间发现的——在此之前,他们无一例外地认为,《罗布乐思》是一款“天真”的游戏,里面不可能有这种事。
当一位身在英国的母亲就此事报警,要求进一步调查后,《罗布乐思》运营者说,作为美国公司,他们无法协助英国警方,比如提供做出不当行为的用户的IP地址,只能封号了事。在此之外,《罗布乐思》给出的解决办法似乎是在特定区域邀请成年玩家担任管理员进行巡查,将任何有不良举动的账号所有者立刻踢下线。
我在视频网站上找到了一些这样的民间管理员上传的内容。视频看上去更像是在找乐子,顺便调侃那些看起来即将做出不当举动的玩家。
往好了想,这也许说明那些侵害在游戏中并不常见。
一位《罗布乐思》视频博主受邀四处巡查,阻止人们在游戏中约会和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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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事情变得棘手的还有另一个因素。和人们的想象不同,许多不良内容并不来自混迹在孩子堆里的成年人,有些未成年玩家自发结成的团体也令人不安。
科技媒体《Wired》不久前找到了一位《罗布乐思》的前玩家。12年前,这位叫做Ferguson的玩家也只是个孩子,他曾非常高强度地在《罗布乐思》中玩游戏,或是与其他人社交。
事情始于一次基于科幻游戏《光环》的角色扮演。一些孩子结成小型队伍,进行类似军事演练的活动,像是列队或者跑腿。队伍中最受欢迎的孩子叫Malcolm,他风趣、幽默,办事利索,说一不二,很快就成了小团体中的中心人物。为了吸引更多玩家加入,他们选取多种题材互相进行战争与入侵的模拟,比如扮演越南战争中的美军,或者二战中的纳粹。
不久,随着加入的玩家越来越多,这些“过家家”式的角色扮演活动开始变味了。Malcolm在游戏中造了一个德国村庄,追随他的孩子们会穿着党卫军制服、拿着枪玩抢军旗游戏。
看了古罗马题材的电视剧之后,Malcolm又在《罗布乐思》中尝试建立自己的“罗马帝国”。他请人在游戏中建造了一座帕提亚城,自封为“凯撒”,要求其他孩子们的绝对服从。团体中的成员还有等级,凯撒之下有市政官,然后是一般市民,最后是奴隶。“他们并不是真的奴隶,就是必须做所有他们被要求做的事儿,比如列队行走、生产武器或衣服。”Ferguson解释说。如果他们表现得好,就会被升级为“市民”。
帕提亚城有一套自己的等级和管理体制
事情进一步发展。Malcolm要求虚拟形象肤色不符和要求的人——包括橄榄色皮肤——不得进入“帝国”的区域。一名犹太孩子被要求穿上犹大的衣服,否则将被“逮捕”。成员的等级被进一步细分,“帝国”成员被鼓励去驱逐“野蛮人”。任何误入帕提亚城的外人,他们的ID旁边会显示醒目的“外来者”标签。2015年,这个小团体的规模达到了巅峰,据说最多有2万名玩家参与过他们的活动,核心管理者约有200人。
至于那些党卫军梗、集中营梗,乃至奴隶制度,他们觉得“都是借用的历史Buff”“是典型口嗨”。作为“朋友之间的娱乐活动”,“帝国”的核心成员会一起阅读党卫军手册或去听一些关于校园枪击案的右翼广播节目。
神奇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帕提亚城似乎一直游离在《罗布乐思》官方的管控与审核之外。也许是因为主要成员用来“口嗨”的Skype和Discord让官方无法触及,也许是因为官方无法审核“组织形态”这种没有实体表现的东西,哪怕这种形态已经非常令人不安。帕提亚城甚至不是《罗布乐思》中唯一一个性质可疑的团体,一些较小的、更露骨的角色扮演活动在《Wired》的记者向官方反馈之后才得到移除。
一般人也许很难理解这些孩子为什么不脱离这个完全围绕一个人形成的、管控严格的虚拟组织,甚至于继续狂热地追捧它,为它添砖加瓦。现年23岁的Ferguson并不乐于谈论那些事,另一个加入时14岁的成员Chip则说,他喜欢那种秩序感,喜欢按部就班的感觉,喜欢严肃的氛围。他在现实中“不知道怎么做个普通人,不知道怎么和人交往,也不知道怎么做个怪人”。
哪怕这些事件并不占据主流,在Reddit的“罗布乐思”板块里,不少玩家仍旧发帖抱怨说,自己在玩了三五年后最终离开这款游戏,原因多少涉及到了类似的内容。“玩家大多不友好”“聊天内容毫无意义”“都是些竭斯底里的青少年”相当高频地出现在他们列举的理由中。
相比于其他很多游戏,《罗布乐思》提供了相对严密的社区守则以及家长监控制度。同时,它也和其他游戏一样,有很多难以触及的角落,尤其是在涉及到第三方App、不能被直接捕捉到的违规行为,以及现实中的教育问题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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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问题并不特殊,甚至在所有媒介和社区中都相当普遍。《罗布乐思》总体上依然是个游乐场,为玩家们推荐着各种各样有趣或美好的游戏,那些不合规的事并不那么容易发生。只不过《罗布乐思》的用户大多是未成年人,甚至是年幼的孩童,才让这些现象一旦进入公众视野就显得尤为可怕。人们害怕出现威廉·高丁的小说《蝇王》中那样的故事——小说描述了一群被困在荒岛上的孩子,在完全没有成人引导的情况下建立起了脆弱的文明和秩序,最终又因为人性的阴暗被野蛮与暴力所击败。
这似乎是又一个机制无法约束人性的例证。现实生活中的阴霾先是反映在孩子身上,然后反映在游戏中。哪怕《罗布乐思》是一个面向儿童的游戏,它也远不是一个充满童真的乌托邦。在我们能控制住现实中的种种麻烦之前,游戏中的问题恐怕永远也无法得到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