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陪伴中度过难忘的时光(如果你没有恋上人间)
在你陪伴中度过难忘的时光(如果你没有恋上人间)我时常见到出生的孩子,我看见他们的父母喜极而泣;我也时常见到死去的人,我看见他们呼天抢地,悲痛欲绝。往往在那个时候,我会认为人间的人,都是疯子。而我是这些疯子的领路人。我跑,仅仅是因为我想跑。而他们却不是,他们会因为上班迟到了,要去见某个重要的人。但对于我而言,什么是重要的呢?生不重要,死也不重要。连我自己也不重要。里奇看着在院子里玩耍的儿子,在心里这样想着。永远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体会,他好像遗忘了。因为他没有活到永远。我叫里奇,里奇这个名字是我捡来的。我遇到的第一个死去的人叫里奇。所以我就把他的名字,拿过来放在我身上了。我至今不知道我从哪里来,我也没有见过我的父母。在人间别人管我叫天使,或者死神。我不会疼,我不会饿,我不会着急,我不会死,我不会恨,我也不会爱。当我看到人间他们都会这些的时候,我也奇怪,为何独我一个人不会。
导读:一个死神或者天使,没有疼,没有恨,没有感觉……但他也恋上了人间。
恋上人间
——灵遁者
这个世界有多神奇,你永远也想不到。但当你读了我的故事之后,你也许会对这个世界产生新的认识。我亲爱的儿子,我希望你永远选择自由,而不是生命的漫长。因为我曾经拥有永远。
里奇看着在院子里玩耍的儿子,在心里这样想着。永远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体会,他好像遗忘了。因为他没有活到永远。
我叫里奇,里奇这个名字是我捡来的。我遇到的第一个死去的人叫里奇。所以我就把他的名字,拿过来放在我身上了。我至今不知道我从哪里来,我也没有见过我的父母。
在人间别人管我叫天使,或者死神。我不会疼,我不会饿,我不会着急,我不会死,我不会恨,我也不会爱。当我看到人间他们都会这些的时候,我也奇怪,为何独我一个人不会。
我跑,仅仅是因为我想跑。而他们却不是,他们会因为上班迟到了,要去见某个重要的人。但对于我而言,什么是重要的呢?生不重要,死也不重要。连我自己也不重要。
我时常见到出生的孩子,我看见他们的父母喜极而泣;我也时常见到死去的人,我看见他们呼天抢地,悲痛欲绝。往往在那个时候,我会认为人间的人,都是疯子。而我是这些疯子的领路人。
对,这大概就是我存在的意义,我比上帝出生的都早。如果我是出生的话。我甚至会怀疑我会像中国小说《西游记》里的孙悟空那样,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但我不会无聊到去找那块生了我的石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依然是个人。就在昨天,一个22岁的小伙,从22层大楼跳下去。我跟着他一起跳下去。他是惊恐的,但他还是跳下去了。我本可以阻止他,但我没有阻止他。
我只是好奇什么是绝望,这是我第N次跟着跳楼的人去进行这个伟大的实验了。结果和上次一样,这个小伙被摔的七窍流血,当时就死了。当他死后,他看着自己的尸体,又看着我。我只能说:“你已经死了,向前走吧。”
对的,这就是我的工作,我告诉别人:“向前走吧。”因为倘若他留在原地,我会不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我的工作就是引导一个出生的人和一个死去的人,向前走吧。
当然我也遇到过无赖,他们死活不肯离开自己的身体半步。就好像那是一块黄金,他们得带着。不过他们总是受不了里奇的诱骗,只要离开身体3米远,他就再也触不到身体了,更不能回到身体里了。
当然,他救过一些人,也看着一些人死去,这是一种自然。而让一些该死去的人继续活着,则是好奇。死神也无聊。里奇相信,一定还有和自己一样的人,否则那么多死去和出生的人,自己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可是他从未看到过和自己一样的人。所以他得出了两个结论。活着的人是看不到自己的,除非自己愿意他看;再者就是和自己一样的人,无法看到对方,即使这样的天使或者死神有千千万万。
你知道他们存在,但你看不到他们,所以你又感觉你只是一个人。一个人注定无聊。即使你可以有很多别人做不到的功夫。比如在里奇看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实体,你可以踩着任何东西,走到22楼。就像上楼梯那样,里奇踩着空气,来到了22楼。他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们都喜欢站在高处高兴,或者站在高处不高兴?
夜色又暗下来了,对于里奇来说,人世间最美妙的东西,就是音乐。他可以听得见,有些个音乐,能产生神奇的感觉。就好像这些音乐化为了风,流淌在里奇的身体里。
但此时,他看到了酒吧后街的阴暗巷子里发生了一件事。女主角角是格瑞丝,她被两个高年级同学奸污。里奇就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她的衣服被撕烂了,丝袜被撕烂了,她骂道:“我会杀了你们。”被扇了几个耳光后,她还是骂道:“我会杀了你们。”
里奇一直不明白,为何人类钟情于性。所以此刻他也是这样想着。没有爱,就那样单纯的侵犯一个女孩。其实这个女孩,里奇也算熟了。她的父母都在监狱,她和她的奶奶生活在一起。她还有一个哥哥,但已经5年没有回家了。也不知是生,还是死。
当里奇在靠近一些的时候,正办事的两个男孩发现了他。一个提起了裤子,指着里奇道:“滚开。”里奇没有说话,就是那样看着。另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孩也提起了裤子。直接向里奇走来,里奇没有动,男孩过来就给里奇一拳,正打在脸上。里奇摔倒了,男孩趁机使劲踹他。里奇从来不会抱头,缩腰,他索性让他踩。事实上,男孩若能打到让里奇有疼感,里奇还会感谢他的。
这个时候,另一个男孩发出疼痛的尖叫,他捂着腰,倒在了地上。格瑞丝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把匕首,就狠狠的捅了正观战的男孩。这下满脸横肉的男孩慌了,他看着满手鲜血的格瑞丝,还骑在同伴身上又连刺几刀,露出了惊恐,丢下同伴就仓皇而逃。
里奇看着格瑞丝,满手满腿的鲜血,不知道为什么,他此时想到了刚出生带血的婴儿。他想说什么,又想不到词。就摆摆手,转身离开了。在这一刻,他不打算再偷窥这个女孩的生活,就好像他疲倦了。事实上,他什么感觉也没有。
格瑞丝愣了一下,追了上来。说话有点颤抖道:“我——我杀人了。”里奇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巷子的铁罐子,发出了嘎嘎嘎的声音,算是对女孩的回答吧。
女孩又说:“我该怎么办?”里奇还是没有说话。他甚至想突然就消失在格瑞丝面前,可是他清楚人类害怕有人在她们面前突然消失,会无比恐惧的。尤其是在这样的夜间,她也许会疯的。
里奇继续走,他度量女孩会停下来,因为她恐惧。格瑞丝见里奇不断的向前走,她都跟不上了。她一把上来,拉住他道:“你都看见了。既然你帮我了,就出个声!不声不响算个屁啊。”
风变的大起来,女孩冷的瑟瑟发抖。里奇停下来,眼睛注视着格瑞丝,她的眼角有着泪痕,嘴唇肿了,还有血渍。那明亮不羁的眼睛,就像旷野一样。里奇仿佛看到的不是人。格瑞丝看着他的认真劲,愣了半响道:“你是哑巴吗?”
里奇摇摇头,他在想第一句要说什么。他总不能说:“向前走吧。”可好像除了这句,自己没有想到其他的词。他就说:“向前走吧。”
女孩一脸疑惑的看着里奇在前面走,然后看着前面茫茫的路。问自己,向前走?这漆黑一片,有吹着把人冻死的风,向前走?
格瑞丝终于忍不住道:“你丫是个疯子吧。”说完,她就不再理会里奇了。自己从相反方向走。风吹的太冷,她想跑几步。结果脚下一绊,摔了个惨疼。膝盖擦破了,脚扭了,竟然无法站立了。她脱下鞋子,把匕首扔在一边。就泪流满面了。隔着两条街,又隐约传来警车鸣笛声。
格瑞丝心里此刻却平静了,心里道:“爱咋咋,那家伙死了才好。说不定被抓进去了,还能见到母亲。见到她的第一面,一定要给她一个耳光。一巴掌扇死她。”
里奇转头看着格瑞丝,有时候他羡慕人类的这种情愫。他亲眼目睹过人类的很多战争,一战,二战……子弹突突的响,人突突往前冒。一个个倒下,一个个又补上来。没死的有的在哭,有的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胸口。在里奇眼里,当然没有胜利和失败。
但他想试着理解,他们的哭泣和勇敢。有很多时候他在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我可以救下这个士兵,我让他活过来。可是我让他活过来,战争却不会让啊。有一个士兵,长的竟然和里奇非常像,在攻占法国的一个桥头堡时候,第一次中枪死了。里奇让他活了。后来被活捉,又给枪毙了。再后来又死了一次。那一次后,离奇放弃了救他。
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死人是救不过来的,活人也会死去。千千万万的士兵啊,我要都救吗?但看到如此多的鲜血和眼泪,里奇自己却从未哭过。他好奇啊。可是不会哭,有什么办法呢!
我不是救人的,我也不能害死任何人。是的,里奇发现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所以也许,有一天自己可以感觉到痛的时候,自己就有感情了。
在风中哭泣的女孩,就让她哭吧。因为里奇没有见过可以哭到老的人。总有哭够的时候。但女孩蜷缩在地上的样子,就像被火燎的蚂蚁。离奇走回她身旁,蹲下来看着她。
格瑞丝看着里奇,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异样全从他的蓝色眼睛里透出的。就好像他的眼睛是一块蓝色冰晶,看人都透着凉气。但没有一丝丝恼人和恨意。所以格瑞丝觉得这是个阴暗,甚至有怪癖的疯子。不然怎么会如此诡异。
“既然躲不开,就选择勇敢。”这是格瑞丝一直告诉自己的话。所以就算他是变态狂,又如何。又不是没有见过和遭遇过变态狂的侵犯。格瑞丝骂道:“你个疯子。”
里奇开口道:“我不是疯子。你才是疯子。”
格瑞丝看着里奇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里奇道:“我要干什么?我不干什么。”
格瑞丝道:“帮又不帮,走又不走,你丫不疯,就是有病。”说完,她咳嗽起来,浑身发冷,感觉手脚麻木了。
里奇道:“马上就下雨了。”说完,他抬头看向天空。
果然雨应声而落。格瑞丝陷入绝望,她不想倒在这。她使劲爬起来,高跟鞋也扔掉。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向前走。雨很快就大如盆倒似的,格瑞丝浑身湿透,风一来冷的如冰。雨水渗入手上腿上的擦烂处,疼的直发抖。她一会又感觉身体热腾腾。她再次倒下来,这次她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离奇就坐在她旁边,他说:“这雨会下一整天的。”格瑞丝听见里奇的话,她嘴唇颤抖道:“你就是一个疯子。疯子,死疯——子。”
如果里奇可以体会格瑞丝的心理的话,他就会明白什么叫万念俱灰。里奇道:“也许吧。确实有人这样喊过。有一次我问跳楼没死的人,跳楼是什么感觉。然后那个人说了,我说我也跳过楼,跳多很多次。而是我也跳过海,跳过很多次,可是为什么没有感觉。那些人就把我当傻子,疯子,神经病。”
格瑞丝听了,没有任何心理波动。此时,有一束刺眼的光亮射过来,然后一闪而过,那是一辆车。格瑞丝动了一下,她渴望车子停下来,把她救上去。于是她蠕动嘴唇道:“救——我,救救——我。”
里奇听到了她的呼救,他在抬头看看天,那雨滴千千万万的下落,打在他身上,全没有一点感觉。他此刻在想,会不会每一滴雨,就是一个眼睛,在盯着自己,看自己会如何做。也许有和自己一样的人,他们会怎么做?
格瑞丝眼睛里没有泪水了,但雨水好像就是她的泪水。里奇道:“你真的想让我救你吗?你自己不是也想过自杀吗?那次偷吃你奶奶的安眠药,你肯定记得。”
格瑞丝恍惚里,还在听。她突然想到自己还有奶奶。奶奶是最爱自己的。她说:“求你,救——我。”
里奇一只手,拉起她。扶着她走,可是她已经冷的不成样了。嘴里的热气也不见。里奇知道,她不会死。他走了一会,随便找了一家没有人在屋子。他把格瑞丝放在门口,自己先进去开了门,然后再把格瑞丝拉了进去。
拉进去之后,他也清楚该如何做。他把她的衣服脱光,把她扔到浴缸里,冲洗了一下。又把她扔到床上,给她盖了厚厚的被子。他把手伸在格瑞丝的胸部,她的心脏跳的强而有力,她还活着。
他在把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却什么也没有感觉到。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才应该是死人。要不然怎么没有心跳呢。
临走的时候,他又掀开她身上的被子。看了看她的身体,在大腿根部有个蝴蝶纹身,但今天这个纹身好像断了,因为那里划破了。腿上,胳膊上,膝盖上,背上都是擦破的地方。
这就是人类的身体,很奇怪是怎么形成这个样子的。他出了门,又走在黑夜里。他跳上一栋大楼,就坐在上面,看雨下的城市。隔着几条街的地方,又发生了车祸。他远远就看见了。
被撞死的人,在雨中守着尸体。里奇知道,这个不用自己前去。果然很快,救护车抬走了尸体,守护自己尸体的人茫然无措。然后向前走去,渐渐就不见了。其实里奇也不知道,他们会去哪?很多死去的人,这样问里奇,你要把我送到天堂,还是地狱。
里奇有了多年的经验后,总会说:“这个你可以自由选择。如果你选择天堂,请朝前走;如果你选择地狱,请朝后走。但其实前后只是概念而已。里奇要做的,只是让他不再留恋尸体。”
当格瑞丝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依然发着高烧,她浑身疼。她发现自己赤裸着,但身体很干净。她坐起身看看大腿根,又摸摸,她也不确定那个怪男人是否侵犯了自己。但她想,他一定侵犯了自己。因为所有的男人,都是色男人,所有男人都爱慕她的身体。
她穿上衣服,在屋子里搜刮了一些药物吃了。发现冰箱有大量的食物,她就开火自己造饭吃了。就好像这里是她家一样,她也不害怕那个疯子突然回来。
还没有吃完饭,手机响了,是克莱儿。她说:“干啥呢?一晚上打电话你没接。大新闻!瘦猴被捅了,就剩一口气。肥仔都……”
格瑞丝打断道:“我知道。警察来学校了吗?”
克莱儿道:“那倒没有。你还不来上课吗?”
格瑞丝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窗外依然下着雨,格瑞丝隐约记得他说:“这雨会下一整天。”
此时的里奇,从15楼的窗户,走进一间看护房。他坐在阳台上,看着熟睡的老人。老人活不了多久了。里奇刚坐下几分钟,老人醒来了,每次都是这样,就好像他能感觉到自己来了一样。
老人扭头,看见里奇露出微笑道:“你来了?”
里奇点点头。老头慢声慢气,好似喉咙卡着痰。问道:“三天了,没有见到你。又出差了?”
里奇平静道:“昨晚帮了一个女孩。”
老头笑道:“你不是说不救人,也不帮人吗?”
里奇看着老头,被老头问住了。老头见里奇不开口,便道:“这是个好的开始。”
然后接着说:“你总是来听我的故事。不想说说你的故事吗?”
里奇摇摇头。老头试着坐起来,费了好大的劲,坐了起来了。他气喘吁吁道:“我的故事,就像我这个人一样,快没了。”里奇点点头道:“这是个好的开始。”
老头听听了呵呵笑了。大概笑的太快,导致岔气咳嗽起来。而里奇就静静的看着。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来,慢慢道:“说吧,我能帮你什么?你知道我有钱,但除了钱,我还有什么呢?”
里奇摇摇头。老头认真的看着他。这个时候有敲门声,进来了护士,以及老头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他的大儿子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台上的里奇,警惕的打量了一番。又质疑的看向护士。护士连忙道:“卡帕先生,我真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前面有保安的。”
老头的二儿子制止了护士继续说话。护士出去后,他对老头说:“爸,今天感觉怎么样?”而他的女儿则把一束花插在花瓶里,摆在老头的床头道:“这是您喜欢的秋菊。”
里奇则静静的看着他们。老头的大儿子还是没有忍住,走向里奇道:“你是谁?你怎么在这?上次和上上次护士说的那个人,也是你吧?”
里奇点点头。老头有点生气道:“说了,他是我朋友。以后不要再问了。”
大儿子道:“爸,他是谁?你总得解释一下吧。你以前怎么教导我们的?商场如战场,对于身边出现的陌生人不要相信。他无缘无故出现在你身边,你说是为了什么?”
老头气道:“滚!看见你我就怄气。别以为你在公司的那些动作,我不清楚。我还没死呢!就是死了,也轮不到你来做主。”
老头的大儿子,听了后,没有作声。解开领带,盯着老头看看,又警告里奇道:“不管你是谁,休想从我们家拿走一分钱!”
老头大骂:“滚!都滚远远的。”说着,他推倒了刚摆好的花。此刻护士和保安也惊动到了门口。
等他们都出去后,老头在护士的帮助下喝了口水。又扭头看着里奇道:“很俗的故事对吗?他们都希望我早点死。有时候我真的想,把财产都留给你得了。可是我对你一无所知。”
停顿了一下又道:“又好像知道好多。你是谁?”说完他自己呵呵笑了。开口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问了。每次你来,我也问了。你说你是谁不重要。”
里奇道:“里奇。”
老头看着里奇,若有所思道:“里奇是你的名字?”
里奇点点头。老头道:“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姓还是名?”
里奇说:“就是个名字。”
老头看着里奇道:“如果不是我能看到你,我会相信,你就是上帝。有时候,我看不到你,我也感觉你在我身边。你会带我去哪?”
里奇摇摇头。这个时候,很远的地方,有个人死去了。他察觉到了,他应该去看看了。于是他从窗台上站了起来。
老头道:“你又要走了吗?”里奇点点头。
老头道:“你知道人们都关心我的钱。可你知道我关心谁吗?”
没有看到里奇的回应,老头继续道:“我关心我妻子。她走了38年了。她爱孩子们,所以我也得爱,对吧?我这一生,为了钱,欺骗了很多人,甚至欺骗了自己。”
里奇点点头,老头笑了。在笑容中死去了。当他和离奇一起看着他的尸体的时候,他说:“但我骗不了死,也骗不了你。里奇先生,你要带我去哪?”
里奇指指门道:“向前走吧。”当老头走出门的时候,里奇也走出了门。护士看见他走出去,进去看了老头,呼叫起了人。
里奇出了医院,来到郊外,那个溺亡的流浪汉,还没有走开。看到里奇来了,反而害怕,就跑开了。跑出了里奇的视线,他跑步的样子,蜷着身子,战战兢兢,像生前被人追赶的样子。
里奇不知道该去哪里了,就坐在流浪汉的尸体旁,随波而流。最后停在了浅水处,一个小时候后,有野狗来了,慢慢的凑上来。准备啃食这个尸体,但又没有下口。野狗匆匆的走后,里奇又在想为何一只狗死了,自己感觉不到,而一个人死了,哪怕相距一千里路,自己也感觉到了。为什么?难道上帝说“狗从来不会迷恋尸体吗?”
在心理上,里奇觉得自己此刻应该痛哭,可是该如何痛哭?在心理上,里奇觉得自己应该睡一觉,可是他从未入睡过。年龄也永远定格在了大概40岁的样子,就这样过了几个世纪了。不对,是几十个世纪了。
有时候他在想,大多数人适合结婚,而总有一些人不适合结婚。里奇虽然这样想,但他并不悲伤。他去了其他城市几天,又转了回来。
这天阳光很好,他坐在格瑞丝学校旁边的路边咖啡馆。他就那样坐着。当格瑞丝和一群女孩走出来的时候,格瑞丝一眼就看到了里奇。
里奇没有起身,就那样坐着。格瑞丝心里莫名的兴奋起来,她让其他女孩先走。克莱儿不明白为什么,于是道:“不是说好了,一起喝酒吗?”
“别废话,快走。”格瑞丝打断了她。于是其他女孩,都走了。格瑞丝才迎着里奇的目光走了上去。她的第一句话是:“不请我喝一杯吗?”
里奇点点头。格瑞丝就叫了两杯浓咖啡。虽然是深秋,但大家好像不愿意晒太阳,所以露天咖啡没有其他人。格瑞丝有无数话,想问他。她盯着里奇的眼角,和那一头黑发看着。即使在这么强烈的阳光下,那眼睛依然如蓝冰宝石。深邃的目光,就像他人一样,无法捉摸。她喝了一口浓咖啡,又转头看看别的地方。可是他还不说话。
格瑞丝心里发毛了,没遇到过这样的男人。像个傻子,像个哑巴,像个黑帮老大,又像个绅士,她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矛盾的人。而且她确信这个男人上了自己。因为她感觉,自己身上有他的味道。
她问里奇:“你叫什么?我叫格瑞丝。”
里奇道:“里奇。”
她笑道:“里奇。你怎么不喝咖啡?”
里奇说:“没味道。”
格瑞丝笑了,她想了一个歪点子,叫了一杯咖啡。然后问里奇:“你住在这里吗?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里奇道:“不是本地人。”
女孩道:“那是哪里?”
里奇不说话。女孩试探道:“法国?德国?芬兰?俄罗斯?中国?”最后她骂了一句:“妈的,你一直就这么装深沉吗?你这样的男人我见多了。看着斯文,其实禽兽不如。你敢说那天晚上你没有动我?”
里奇不说话。格瑞丝有点烦躁了。为了化解尴尬,她从兜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支。给里奇扔过去一支。里奇接住了,但就拿着。
女孩起身给他点火,他靠近火苗。抬头看者女孩。女孩狠吸了几口烟道:“我去那里找你了。你不住哪?”
里奇点点头。他试着吸烟,烟进入他的身体,没有感觉,也不知道跑哪了。这时候咖啡端上来了。女孩道:“给这位先生。”
格瑞丝指指咖啡道:“喝这个,看看味道。”
里奇摇头道:“没味道。”
格瑞丝坚持:“你喝。你能喝下去,我——我答应你一件事。”
里奇看着格瑞丝,足足有一分钟。格瑞丝也坚持着,但她内心早已纷乱。不知道该说什么,该问什么,也忘记了催里奇。
里奇慢慢拿起咖啡,像人一样放在鼻子旁边闻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格瑞丝看着,手摊开道:“啥感觉?”
里奇摇摇头道:“没味道。”无论如何,女孩也不相信没有味道。因为这是世界上最苦最苦的咖啡。除非他真的没有味觉。
接着她又发现,里奇吸烟进肺,竟然没有见到吐出来的。她心里道:“吸烟老手了。”不过她总觉得奇怪,但对面一个本来就奇怪的人,就不奇怪了。
关于大雨天的那个晚上,她还心有余悸。如果不是这个男人,或许自己真的死了。她起身要走了,不想走。可是她受不了他盯着看了。她说:“结账吧。”
里奇站起来,才想起自己从不花钱。他想到了跑,第一次因为有原因的想到了跑,人都是这样的。他就开始跑了,格瑞丝看的一脸吃惊。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但她转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也跟着跑了。
她追上里奇,果然咖啡馆老板跑出来在追,在骂。她跑的更快了,她哈哈大笑。自己是个流氓女孩,但还从来不逃单,没想到碰到这样一个奇葩男人。
里奇看着格瑞丝跑着笑,他也尝试着露出笑。在他露出笑的时候,格瑞丝停下了。格瑞丝不知道为什么停下了。她看着这个男人,在阳光下,他和阳光一样。
这个时候,一辆车又突然停在他们面前,跳下来两个青年。一拳就揍在里奇的脸上。里奇摔倒了,他们就踢着。一边踢一边骂:“你知道她是谁吗?我老婆!我老婆!”
格瑞丝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上去就给了其中一个男的一个耳光。大骂道:“你他妈疯了吧?他是我朋友。”
然后又去踢另一个。这时候围观的人多了。格瑞丝连忙上前拉起里奇道:“你没事吧?”
里奇摇摇头。女孩还要说什么,就被拉上了车。车子开走了。远远看见,他们在车上,还扭打在一起。
里奇还是有好奇的,他鬼使神差的来到了格瑞丝家。她的奶奶已经睡了。格瑞丝正在床上和她的男朋友亲热,大汗淋漓。里奇在暗处观看。
男孩反复说:“我爱你,我爱你。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
格瑞丝也回道:“不会的。我一直在这里。你个傻子。”
等他们安静的躺在床上后,他俩依然互相亲吻,聊天。男孩还是问道:“那个老男人到底是谁啊?”
格瑞丝只能回道:“也就一面之缘。”
男孩坐起来认真道:“你是我的,我爱你。我不会容许你和别人有瓜葛。”
女孩笑道:“有你这个不要命的,谁敢和我在一起。”
然后他们又一起吸白面,然后又一起做爱。里奇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不明白这些,又好像都明白这些。毕竟看了无数次了,猜也能猜的到那种感觉吧。感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里奇像个木头桩子,就站了一晚上。看着他们入睡。直到第二天早晨,又看到男孩在吸白粉,格瑞丝阻止他。然后他俩吵架,格瑞丝的奶奶进来了。男孩烦躁的骂了:“老太婆。”
格瑞丝二话不说,抄起凳子就砸了男孩。男孩捂着头,大骂:“疯子!”他一脚,就踹开了格瑞丝。格瑞丝摔倒在地上。老奶奶上前要制止男孩,结果被推倒,摔断了胳膊。
格瑞丝起来,连忙扶着奶奶,打电话。男孩见情况不对,就跑了。格瑞丝又哭了,但她还是先把奶奶送去了医院。里奇一直没有出现,但他一直跟着看。这就是为什么他会觉得人类才是疯子,而自己是疯子的引导者。
格瑞丝看着奶奶躺在床上,她想到了里奇。这个时候了,还想到了他。
隔天,男孩来到格瑞丝家,送来钱,也送来了吸的。还跪着求原谅。格瑞丝踢了他两脚,还是选择了原谅。然后他们没有去学校。直到格瑞丝的奶奶出院了。
里奇曾经非常喜欢人类的学校,他觉得教育失败是一种洪灾。大自然就是有洪灾的。格瑞丝所在的学校,用学校校长的话说:“这不是学校,这叫人道主义救援。可是我们救的人,不会对我们说谢谢。”
是的,里奇亲眼看到一个男老师被打了,被打瞎了一只眼睛。一个女老师被学生扇了耳光,还被其他学生吐了痰。他这个时候,有种希望女老师是自己。如果她是自己的话,就会对被吐痰,没有任何感觉。也就不觉得是一种侮辱。对的,侮辱是一个关于人类的词汇。一棵树,大概不会感到侮辱的。里奇一直把自己当人,同时又把自己当植物。
这一天那个女老师,又从教室里忍泪哭着走了出来。里奇让她看见自己。女老师还是没有停下脚步,跑出了校园。这个班,就是格瑞丝的班。刚才格瑞丝也辱骂了这个女老师。
里奇突然看着讲台,有一种想站在那里的感觉。就好像,他总是坐楼顶,塔尖一样。于是他就走进去,慢慢的站到了讲台上。
当他站到讲台上的时候,他发现这个地方确实是教室的最高点。下面的学生看的一清二楚。他们在三个月后,要么走入大学,要么走入社会。当然还有几个,会死掉。
他站在上面,看着台上的孩子们。他不知道说什么,但他认为站在上面的人,就是老师。看着他们,就是一种教育。显然有人注意到了他。他们愣了一下,接着没有理会他。继续聊天,继续听歌,继续走动。
里奇把目光投向格瑞丝。她在最后一排,嘴唇还是肿的,好像是新伤。格瑞丝看到他走进来的那一刻,觉得时间静止了。她不敢抬头,她以为他是来找她的。也许是吧。
要不然这么大的学校,这么多教师,为何里奇走进了这个教室。
里奇继续看着孩子们玩闹,他能看到他们的心里。他们和任何一所名校学生的心里是一样的。可是为什么行为会不同呢?因为在这里,这里不是名校。那么学生这样,好像是应该的。
大家似乎被里奇的沉默所感染了。声音和走动慢慢缓了下来。人就是动物,可以比喻成狗。如果你不调教,狗是不会有狗性的,狗就是狼。狼饿了就会吃人。而被驯服过的狗,饿死了,也不会攻击人。因为它爱人,忠诚于人。
一个胖孩子开口质问:“你谁啊?”里奇没有回复。
一个黑人孩子站起来,慢悠悠的走到里奇跟前道:“我要出去,你能咋的?”
里奇面无表情,指了指门道:“向前走吧。”于是男孩出去了。门也没有带上。里奇起身把门带上,又站在讲台上。
大家没有在大声交谈了,只是小声交谈着。很多人回头看格瑞丝。但是格瑞丝一直低头。有几个纸团,飞到她桌子上,她也没有理。她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不敢迎接里奇的目光了。
当又一个纸团飞过来的时候,格瑞丝突然站起来,大吼道:“谁再多说一句,我撕烂的谁的嘴。”一个女孩不解,站起来道:“怎么了?”结果回答她的是一本飞来的书。女孩被书打了,跑了出去。
里奇又把门带上,还是不语,静静的看着孩子们。整个教室都不语了,大家都静悄悄的。所有孩子,都认为世界从来没有这样安静过。但他们还不会认为,安静是一种力量。
里奇不动的站着,站了20分钟。下课铃响了,里奇还没有动。有的同学,看向走廊。走廊里跑出来各个教室的学生。有一个突然闯进来,格瑞丝站起来道:“滚出去。”然后男孩,就把头缩回去了。
下课铃响了,里奇听到了。他们应该出去放松了,这是自然的。可是一件课没有说一句话,这算好老师吗?显然不算。里奇在想,我应该说一句什么?
最后他慢慢说:“给你们自己鼓个掌吧。”于是他先鼓掌了。格瑞丝跟着鼓掌了。大家跟着鼓掌了。整个教室,是齐刷刷的掌声,就好像操场上的军人一样。
格瑞丝在这一刻,流泪了。她认为这是他来帮助她的,单单是为帮助她的。可在里奇看来,他没有帮助任何人。他只是想试着,在这个讲台上,站上一站。
不止有格瑞丝哭了,好几个孩子眼睛里泛着泪花。里奇转身走出门,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那个哭着跑出去的女老师。里奇向她点点头,女老师赶紧跟上来道:“你是谁啊?”
里奇没有回答,继续向前。女老师停下脚步,看着教室里孩子,突然觉得他们变了。可是他们并没有变,因为第二天,教室气氛很差。
接下来的几天,里奇陪小孩画画,富家小姐骑马,傻子吃土……每个瞬间都是那么熟悉。但他还是没有忍住回到格瑞丝身边,他觉得有趣。
这天晚上格瑞丝准备入睡,里奇就从窗户溜进来。当然他可以从墙壁里走出来,不过他觉得那样太怪。好像潜意识里,还是认为走门,走窗户自然。
格瑞丝总是睡不安稳,她翻来覆去。是的,她想起了里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里奇开口道:“失眠了。”格瑞丝啊一声,吓的坐起。看见里奇站在窗户旁。朝他道:“你要吓死我啊。”
里奇不说话了,就那样看着她。格瑞丝靠床躺着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个小偷。”里奇还是不说话。
格瑞丝也不说话了,就那样看着里奇。两个人静静的对视,大概一分钟后,格瑞丝败下阵来道:“好吧,我承认我眨眼了。”
然后她又道:“你能说句话吗?大半夜来了,有事吗?”
里奇还不说话,事实上他想说一句。他在想,这个时候,我说什么呢。格瑞丝穿着粉色睡衣下了床,而下身裸露者。她丝毫不在意里奇的凝视。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酸奶,就坐在里奇旁边的桌子上道:“我性感吗?”
里奇点点头。格瑞丝笑了道:“那你觉得最性感的部位是哪里?”
里奇指了指嘴唇。小口喝了酸奶,听到他说嘴唇,她还特意咬了一下嘴唇。
里奇道:“什么味道?”
格瑞丝不解道:“什么什么味道?”
里奇也坐了下来,指了指酸奶。格瑞丝笑道:“你没喝过?”
然后递给他:“喝一下就知道了。”
里奇摇摇头道:“我,没味道。”
然后他说:“你描述一下?”
格瑞丝觉得很奇葩,不过她给他喝过最苦的咖啡。看他的期待,格瑞丝捋了一下额前的头发,又喝了一点。看着里奇,准备给他描述一下酸奶的味道。可是她禁不住笑了。里奇就那样平静的看着。
等格瑞丝笑够了,她才道:“嗯,嗯。酸奶的味道,不像牛奶。你喝过牛奶吗?”
接着她又说:“你肯定不知道牛奶什么味道。酸奶就是酸酸甜甜,有点浓稠的感觉。”
“你知道什么是酸吗?”格瑞丝问他。里奇摇头。
格瑞丝只能道:“天生没有味觉吗?”
里奇点头。格瑞丝只能说:“可惜了。人间美味你啥也得不到。”说完她又从冰箱里,拿出来苹果,梨,辣椒,糖。然后一个个说:“苹果的味道甜,甜中有一点酸。梨水分大,很好咬。”然后剥开一颗糖,对里奇道:“嘴巴张大。”
里奇张嘴,然后吃了一颗糖。格瑞丝道:“甜的。你体会不到的话,就想象彩虹的样子。甜味就像彩虹。”
里奇对这个描述,很满意。他又问:“苹果呢?”
格瑞丝笑道:“甜的,也像彩虹。”
里奇又指着辣椒问:“这个呢?”
格瑞丝思索了一下道:“辣的,像火焰。”
然后里奇指了指格瑞丝问:“你呢?”
格瑞丝愣住了,然后问:“我?我是什么味道?”说完她笑了。
她问里奇道:“大雨夜的那天晚上,你没有碰我?”
里奇道:“像你和你男朋友那样?”
格瑞丝道:“你偷窥我?”
里奇点头。格瑞丝一脸无奈道:“你个变态狂。”
然后格瑞丝,反问道:“那你看的时候,什么感觉?”
里奇道:“太奇怪了。”格瑞丝正喝一口酸奶,就喷了出来。笑道:“奇怪什么?你不会还是处吧。老男人!”
刚才一喷,有酸奶喷在了里奇的脸上。格瑞丝拿了毛巾俯身给里奇擦拭。看着他的眼睛,格瑞丝没有忍住,用手抚摸上了里奇的额头。她低语道:“你有种神奇的魔力。你是我的克星。”
然后她把里奇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她心脏蹦蹦的跳的欢。甚至感觉说话都费力。里奇摸着她的胸,感受她的心跳。他知道有东西在动,但他不清楚那是种什么感觉。他只能盯着格瑞丝的神情,去体会,那是不是也像彩虹。
格瑞丝拉他起来走到床边,然后脱去仅有的上衣。躺在床上道:“我是什么味道?你来吃就知道了。”
里奇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也脱掉了衣服。就像一次游戏,但如果他不进行,格瑞丝会觉得尴尬吧。他压在格瑞丝身上,亲吻了她的唇。他甚至咬了一下。
无论格瑞丝怎么诱惑,里奇表情平淡,静静看着她。尽管这样,格瑞丝依然努力着,最后自己累了,才钻到被窝。就那样和里奇躺在一起。
里奇道:“你能描述刚才的感觉吗?”
格瑞丝淡淡道:“我就像个妓女。你知道这种感觉吗?”
里奇摇头。他说:“你和男朋友一起玩的时候的感觉?我没有感觉,我没有味觉。”
格瑞丝吃惊的看着眼前躺在自己身边的人。她说:“你到底是谁?你是人吗?”然后她下了床,有点惊恐的看着里奇。
里奇看到了她的惊恐,这个时候,人们总是希望他离开。他说:“你希望我离开吗?”
格瑞丝道:“我没有这样说,你让我感觉害怕了。我不知道你是谁?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味觉,又没有感觉。你刚才的样子,就像——”还没说完,她又回到床上。
然后她说:“和男朋友一起做的时候,就像——就像——”她有些词穷。反问道:“要说一个具体的东西吗?”
里奇也不知道。格瑞丝道:“就像吃棉花糖,就像玩漂流,就像洗热水澡,就像玩蹦蹦床,就像你一开始亲我的感觉。”说完之后,格瑞丝看里奇好像还不懂。只能道:“你就把它想象成彩虹吧。柔软的彩虹,有质感的彩虹,随风而动的彩虹。”
里奇点头,他知道彩虹的样子。里奇坐起来,掀开被子,看着格瑞丝,一只手触碰了她的额头,嘴唇,胸部。格瑞丝起身又吻了里奇。吻了好久,才松开。她说:“你就是个怪胎。”
然后她熄了灯,两个人手拉手躺着。格瑞丝在说着话,讲着她的故事。她说:“其实你知道的,我必须找个男人来保护我。所以他算男朋友吧……你知道孤独的样子吗?哦,就像那天大雨夜一样。我以为自己要死了。你好狠心啊。不过你还是救了我。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里奇摇头说:“我没有救你。是你自己没死。”
格瑞丝笑道:“好吧。我总是命大。你家在哪里呢?”
里奇道:“我没有家。”
格瑞丝又问:“父母呢?”
里奇道:“也没有。”
她又问:“那你多大了?”
里奇道:“反正活了很长时间了。”
她又问:“很长是多长?”
里奇道:“1万年。”
她笑道:“那你是万年的王八。”
她又问:“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热呢?”
接着她又道:“稍微有点冰。估计没有哪个女儿愿意抱着这样的身体睡吧。”
她有说:“就像个机器人一样。”里奇一直在听格瑞丝说着,说着,说着她就睡着了。
第二天猛然间醒来,她发现里奇已经离开了。她把头闷在枕头里,怅然若失。她觉得他离她很近,而她离他却无比远,永远也够不着。就好像他可以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而格瑞丝却怎么也找不到里奇。
转眼过去一年了。当里奇再回到这个城市的时候,这里下起了雨。而里奇坐在一个看护病房里,躺在床上的老人是格瑞丝的奶奶。
不多久,推开门进来一个女孩,她一眼就看到了里奇。愣了一下道:“你来了多久了?”
里奇道:“刚到。”
格瑞丝坐在她奶奶旁边,握着老人的手。老人醒来看着格瑞丝道:“你爸来了,我很高兴。”老人转头看看里奇。里奇点点头。
老人对格瑞丝道:“乖宝,不要恨他,不要恨他。”
格瑞丝早已泪流满面。顿了顿回复道:“不恨。”
老人让格瑞丝握着他的手。格瑞丝走过去,与里奇道:“什么时候,你成我爸了。”但还是握着里奇的手道:“我不恨你,我不恨你。”说完,爬在里奇肩头痛哭起来。
埋葬了格瑞丝的奶奶,他们坐在公园的座椅上。这是里奇第一次见格瑞丝穿的这么端庄。像个天鹅。
他说:“你像个天鹅。”
格瑞丝靠在里奇肩头道:“我也不习惯。还是熟悉站街女的穿着。”
接着格瑞丝道:“凯文,我男友。他死掉了。”
里奇点点头。格瑞丝又说:“我戒不了,我戒不了。”
里奇继续道:“你像个天鹅。”
格瑞丝苦笑道:“不,我就是野鸡。我恨我妈,但我活成了她的样子。我还有资格去恨吗?”
里奇摇摇头。格瑞丝用手捶着里奇骂道:“你这个混蛋,一年了。一年了!你去哪里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睡了我就走了。你是怕我赖上你吗?你个混蛋。你连那些流氓都不如。你知道我在夜里,我开着窗户,窗帘一动,我就以为是你来了。你知道吗?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可你呢?混蛋!垃圾!猪!”
说完,她吻了里奇,在偌大个公园,仿佛就只为他俩建设。她狠狠的咬了里奇,可是里奇没有感觉。看着他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格瑞丝明白,他始终在那个大雨夜。
格瑞丝给里奇带上了自己的戒指,那是桃心的。然后格瑞丝擦擦眼泪道:“你是我的男人。一定要幸福啊。”然后她起身走开了,优雅但略显疲惫的步伐,就好像走了很长时间的路了。里奇没有跟上去,他只是在思考,我接下来应该去哪?什么是幸福?
对于里奇来说,偷窥别人的生活,是为了了解自己的生活。尤其是最近。见惯生死残忍的画面,他又在思考最平凡的瞬间。他还是会偶然想起格瑞丝,她是个有趣的个案。
此刻他就坐在格瑞丝家里,格瑞丝毒瘾发作,从床上滚到地上,一直在抓自己。浑身大汗淋漓,有时候眼睛也翻白了。里奇在想,每个人是爱自己的,希望自己是幸福,又为何将自己置于这样境地。
人类说:“是身不由己,是禁不住诱惑,是选择错误。”每一个通向幸福的理由,都埋藏有危险。就像战争一样,每一个战争的发动者,都宣称要和平。谁才是心怀不轨的人呢?
这个时候,格瑞丝家的门铃响了。格瑞丝艰难的爬起来,开了门。跑进来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他看着格瑞丝。格瑞丝伸手从朝他兜里搜,被他一把推开道:“钱?身体?”
格瑞丝痛哭道:“快给我。”当格瑞丝趴在床上开始吸白面的时候,男人也侵犯了她。她不再像优雅的天鹅,而像一条饥饿的狗。格瑞丝躺在床上,就像睡在大街上一样。她看着灯光,眼睛渐渐模糊了。她唯独没有允许这个男人吻他。她坚持着,她坚持着。
这之后的第三天,里奇又看见了她毒瘾发作,只是那个男人没有来。她一遍遍的打电话催,最后把手机摔在地上。格瑞丝突然叫道:“里奇,你在吗?你在吗?”
里奇出现了,他说:“我在。”格瑞丝抬头,看见里奇。她全身像有蚂蚁爬似的。难受深入到了骨髓。看见里奇她就扑上去,抱着他。
里奇把她抱到冼手间,脱了衣服,为她冲澡了。她一头的汗,她一脸油。冲洗干净了,就像那天一样,他把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格瑞丝觉得好多了,虽然浑身难受,但她可以忍受。她需要里奇带给她的这种宁静。
她拉着里奇上了床,紧紧的抱着他。抱着他哭,又用手摸他的脸,摸他的嘴唇,然后还亲了他。她说:“没有化妆的我,是不是很丑。”
里奇摇摇头。格瑞丝道:“那你想要我吗?”
里奇摇摇头。格瑞丝苦笑道:“你是我唯一不讨厌的男人。你这些日子又去哪了?我知道你肯定会来的。”
里奇没有说话。格瑞丝抓着他的手,摸到了她的戒指。心里有一些安慰。她说:“明天早晨,不要走好吗?求你不要走。就陪我一天吧。”
里奇没有说话。格瑞丝就把他的手枕着,然后想入睡。可是她无法入睡,头像要裂开一样。她双手死死抓着里奇,她没有抓伤他,也没有抓疼他。里奇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
不一会,她又满头大汗。但终于入睡了,静静的蜷缩着,就像蜷缩在围墙上的猫。里奇一直睁开眼,看着黑夜。一动不动的看着黑夜,黑夜也一动不动看着他。最终黑夜也输给了他,因为夜色退去了。
当格瑞丝醒来的时候,发现里奇睁着眼睛看着她。她亲吻了里奇道:“谢谢你。”然后她赶紧去冲澡,然后做了早餐,还化了妆。
他们坐在餐桌前,格瑞丝一边吃,一边说:“这个的味道是彩虹样子,这个的味道是山林样子,这个的味道是小溪样子。”
吃完早餐,他们便乘车出了门。格瑞丝开着车子,逃出城市,走在山间的公路上。沿途是五颜六色,阳光明媚。里奇说:“我喜欢音乐。”
格瑞丝说:“我也喜欢。”然后他们听着《blowing in the wind》。格瑞丝先跟着唱了,里奇也跟着唱了。
blowing in the wind
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
Before they call him a man
How many seas must a white dove sail
Before she sleeps in the sand
How many times must the cannon balls fly
Before they're forever banned
The answer my friend is blowing in the wind
The answer is blowing in the wind
How many years must a mountain exist
Before it is washed to the sea
How many years can some people exist
Before they're allowed to be free
How many times can a man turn his head
And pretend that he just doesn't see
The answer my friend is blowing in the wind
The answer is blowing in the wind
How many times must a man look up
Before he can see the sky
How many ears must one man have
Before he can hear people cry
How many deaths will it take
'Till he knows that too many people have died
The answer my friend is blowing in the wind
The answer is blowing in the wind
他们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的唱着,格瑞丝一边唱,一边流泪,她希望车一直开头路的尽头。直到他们到了山顶,俯瞰整个山下。格瑞丝坐在前车盖上,伸手迎着风。里奇也张开手,学格瑞丝。格瑞丝笑了。
她让格瑞丝抱着自己,吻自己。格瑞丝双腿夹着里奇深情说:“里奇,我爱你。”
然后她继续道:“带我离开这吧。去你去过的地方,去你住的地方。我会乖乖的,我会戒毒的,我会做你一个人的天鹅,好吗?”
里奇摇摇头。格瑞丝苦笑道:“为什么呢?你也这么无情,你总是这么无情。”
里奇不知道说什么,他觉得不会流泪,也许是他最大的悲哀。此刻倘若其他人,大概是会流泪的。我不会带你走,因为我不知道去哪?我不会带你走,因为我什么都不会。我不会带你走,因为我不爱你。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知道什么是疼。
里奇只是对着格瑞丝道:“你像只天鹅,今天是你最美丽的样子。”
接着里奇道:“你想知道我是谁吗?我不知道我是谁?我怎么来的,就能怎么离开。”
说完,他走过去,抚摸格瑞丝的脚背,大腿,然后像电影里绅士一样,轻轻的吻了一下格瑞丝。他也说:“谢谢你。”
然后他走到高山的边缘,转头,微笑。那微笑就像阳光一样,格瑞丝永生不忘。然后他向后倒去,格瑞丝说:“不。”当她看向山下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那天她在山顶一直待到天黑,一路哭着回了家。回到家,一切又变回了原样。她蜷缩在床上,等待下一次毒瘾发作。
25年后,当里奇再次见到格瑞丝的时候,她已经停止呼吸。她蹲在尸体旁看着自己,不忍离去。里奇出现在她旁边,她笑了。她说:“没想到死了还能见到你。你是我的男人。我跳下来了,现在带我走吧。”
里奇伸手,格瑞丝拉着里奇的手,两人相视一笑。里奇道:“向前走吧。”两个人一直向前走,走着走着,格瑞丝没有了脚,没有腿,最后没有了笑容,彻底消失中空气中。里奇回头看看格瑞丝的尸体,他走过去,坐下来,他用手摸摸她的头发,以及地上的血。然后他把带血的指头,伸进嘴巴。他想象血的味道,也像彩虹一样。
每个人都有选择,那么里奇也有。他终于发现了,他怕火。他对火有感觉。他知道当你惧怕什么的时候,这个东西往往会重塑你。
他来到了,最大的火山口,望着洞里红色的岩浆,它们是如此饥饿,在等待自己的坠落。里奇跳下了,在岩浆的烘烤中,他像一片叶子在流动。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他的腿消失了,他的手消失了。
他说:“你经历的我必须经历。泪水我来了,我爱你。”
22年后,一个长的和里奇一样的男孩,跟一个长的像格瑞丝的女孩结婚了。结婚的时候,男孩哭了,女孩道:“老公,勇敢向前走吧。”
男孩的职业是一个老师,他告诉所有的学生:“一个天使拯救不了多少人。但如果你们都是天使,那就没有恶魔。你助人人,人人助你。当你倒在大雨夜的晚上,要冻死时候,你希望有人拉一把。这就是人。我这一辈子,不要做轻言放弃的人。但我爱哭,我爱你们,我爱这个世界。如果你们不信,我哭给你们看。”说完,他笑了。底下的同学们,也笑了。
摘自独立学者,作家,国学起名师灵遁者短篇小说。